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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醉游记-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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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见锡若突然说起军务来,倒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锡若不久前被雍正派去兼任兵部尚书,便默了默神说道:“我看我四哥多半还想对西北用兵,瞧着不像是个主和的意思。先帝当初也是因为国库紧张,不得已才在准噶尔用了和策。我四哥……是个理财能手,应该能很快地攒起一笔用兵的银子来。”说着又扯了扯嘴角,似乎对自己说雍正的好话很不满意。
锡若见状有些好笑,于是很有爱心地摸了摸胤祯的半光头算是勉励,只可惜十四霸王不领情,反倒重重地给了他的爪子一下,疼得锡若差点没来一声夜半狼嗥。总算他顾虑到这是在皇太后灵前,为了避免雍正把自己当猪头奉祭给他老娘,只得硬生生地把这声惨呼压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扭曲。
恰在这时雍正又不知从哪里逛了回来,推门一见到锡若的样子,不觉愣住了。锡若怕他训斥自己在太后灵前不庄重,连忙又抱着蒲团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脸上摆出一副相当应景的肃然表情来。
雍正见锡若调整表情的功夫如此到家,一时间倒也无话可说,便朝外面努了努嘴,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跟十四王爷说。”
锡若听见“十四王爷”四个字的时候,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担心地看了胤祯一眼之后,自己带上门出去了。
煮豆燃萁
锡若出了宁寿宫,自觉已经走了困劲儿,深宫内院的,又是三更半夜,他也不敢瞎溜达,免得被眼神不好的侍卫当刺客给砍了,心里又惦记着雍正会和胤祯说什么话,想了想便索性坐在了宁寿宫外头的石凳上,自己抬头看着天上那个像被谁啃了一口的月亮,肚子顿时咕咕地叫了起来。
“饿死了……”锡若摸着肚子站起来,正想摸黑到宁寿宫的小厨房里去弄点吃的东西时,宁寿宫正殿里却传出了争执的声音。
锡若立刻站住了,又伸长了耳朵去倾听宁寿宫里的动静,只是碍于宁寿宫门口那几个虎视眈眈的侍卫,不能靠得太近。过了一会,宁寿宫里居然还传出来“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锡若这下再不迟疑,几步窜到宁寿宫的门口,又在看门的侍卫不安的注视下,“吱呀”地一声推开殿门,探头朝里面问道:“皇上,十四爷,里边儿没闹耗子吧?”
雍正原本正脸色铁青地瞪着胤祯,一听见锡若这句话,便转头向锡若斥道:“朕不是让你到外面去吗?出去!”胤祯也狠狠地瞪了锡若一眼,用眼色示意他别搅合进他们兄弟之间。
锡若往后缩了缩脖子,过了一会却又推门伸进一个脑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和十四爷饿不饿?奴才正要去小厨房,要不也给您二位弄点吃的?奴才听人说,饿着肚子的时候更容易上火儿。”
雍正勃然大怒道:“再不滚朕就……”他眼角瞥见胤祯愤怒得丝毫不亚于自己的神情,又朝仁寿皇太后的灵位看了一眼,硬生生地把“砍了你的脑袋”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那头锡若一看雍正脸色不对,早已识趣地跑去了宁寿宫小厨房,心里却大叫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你得个胃溃疡!
带着一肚皮的气拍开了宁寿宫小厨房的门,锡若只见一个穿着杂役太监衣服的人背朝自己坐着,便朝他问道:“还有吃的没有?有的话给我弄点儿,有赏钱。”
那个杂役太监一听见锡若的声音,背影却猛地震动了一下,随即便用一种沙哑的声音极为缓慢地说道:“额附爷先把门关上吧。要吃什么奴才给你弄。”
锡若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却如遭雷殛,一直等到那个人深长地叹了口气,才激灵一下回过神来,连忙返身把门关上了,又几步窜到那个已经转过身来的人跟前,一把攥住他的手,又用激动得有些变了调的声音叫道:“七喜!”
七喜在厨房仅有的一盏昏黄灯火的照耀下,也露出同样激动的神色看着锡若,半晌之后方才用他原本的声音说道:“额附爷……这一向来可好?”
锡若又是欢喜又是吃惊,手指颤抖着指向乾清宫的方向,又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你不是……怎么会在这里?呃,李谙达呢?菠萝呢?其他人呢?”
七喜听见这几个熟悉的名字时,脸颊却一阵抽搐,紧抓着锡若的手好一阵子,方才沉声道:“都殉葬了!”
锡若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又看着七喜问道:“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七喜惨然一笑道:“因为我有一个甘心替我去死的哥哥。”
锡若脑子里一转,立刻问道:“七福?”
七喜点点头,自己又扶着桌子说道:“我们兄弟俩本来就长得有八分相像,再说人死了难看得紧,一个死去的太监更没有人会认真去看。他用历年积攒下来的银子买通了一个给我们送饭的太监,换上他的衣服之后,又把我替换了出来,还要我替他好好给老子娘尽孝。可是等我出来以后才知道,原来我们的老娘半年前就在宫外头去世了。如今就只剩了我这个孤魂野鬼在世上飘来荡去,你说这人世可笑不可笑,呵呵……”
锡若被七喜刻意压制着声音的笑声笑得一阵发糝,连忙又问道:“那你怎么会躲在这里?”
七喜凄厉地笑了好一阵,方才收住了笑声,慢慢地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说道:“这宫里头见过我的人不少,我怕被人认出来我不是我哥,所以主动要求来守这里。自从良妃娘娘过世之后,她宫里的人也是死的死,出宫的出宫,一个昔日的大太监要去哪里,倒是没有几个人会上心。”
锡若听得惊叹不已,末了还使劲地捏了捏七喜的胳膊,又按了按他的肩膀,似乎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而不是一缕孤魂在同自己说话。
七喜被锡若的动作逗得一乐,脸上的凄寒之色倒是淡去了不少,又像以前那样关切地打量了锡若一会,问道:“瞧额附爷的神色,仿佛刚刚受过惊。”说着又往宁寿宫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是不是当今皇上吓的您?能把您吓得脸色如此失常,除了先帝爷和如今这位皇上,怕是也没有别人了。”
锡若头如捣蒜地说道:“就是就是。那个人吓人的本领是一流的,我现在三不五时就要被他吓一跳,迟早要得心脏病……呃,失心疯不可。”
七喜面色一松,便安慰锡若道:“额附爷也不用太过害怕了。眼下这位新帝正是用人的时候,您在先帝爷手下办差多年,受先帝爷褒奖远多过斥责,放眼内阁里资历比您老的,除了马中堂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当今皇上大肆提倡孝道,眼下圣祖仁皇帝刚刚奉安,他说什么也不会拿您这种先帝爷留下来的顾命大臣开刀的,免得落下一个先帝遗臣的罪名。”
锡若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安,忍不住朝七喜说道:“你这样聪明的人却埋没在这样的地方,实在太可惜了。回头我想个法子让你出宫去,到宫外去一展你的才智!”
七喜听得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方才摇头道:“额附爷,我的所谓聪明才智,都是些被人刻意训练出来的阴险算计,见不得光的,更不敢连累您这样贤良的人。万一有朝一日追查起来,您为我吃了挂累,那让我于心难安。所以我还是待在这样的地方就好了。”
锡若眼睛一瞪道:“什么贤良不贤良的。我还没死呢,不用你急着给我送谥号!”他见七喜脸色急切地还想说什么,便摆摆手说道:“你什么都别说了。你原来帮过我这么多忙,又总是提点我避开各种危险,我要是让你后半生都在这种地方苦熬,那可真是十四爷府里的王八,不是个东西了!”
七喜听得眼里几乎落下泪来,连忙掩饰地用袖子揩了楷眼角,又站起来说道:“额附爷刚才不是说饿了吗?我这就给您弄点吃的。”
“好!”锡若大咧咧地往七喜空出来的椅子上一坐,然后又用一种怀念的目光,看着这个与他一道在老康身边相伴了多年的人忙碌,想了一阵便自顾自地笑着说道:“我当蓝翎侍卫那年,你来找我回乾清宫时,还不到你徒弟来宝进宫时那么高呢。”
七喜听见“来宝”的名字,手里的动作停了停,随即又继续着他和面的动作问道:“来宝那小子还好吧?我听说他跟去伺候十四爷了,应该还不错。十四爷脾气虽然大些,待人却还不坏。”
锡若想起来宝在胤祯身边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笑道:“那就要看十四爷的心情了。”
七喜听见了也笑,又转过身看着锡若说道:“除了额附爷,只怕还真没有几个不怕十四爷发脾气的。就算是现在这位皇上,对十四爷也是头疼得很吧?”
锡若想起那对正在宁寿宫里争吵的兄弟,不禁又皱起了眉头说道:“现在的皇帝会不会头疼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自己只要同时看见他们两个,就会一个头变成七、八个那么大。仁寿皇太后能生出这样的两个儿子来,也真是足以笑傲大清后宫了。”
七喜笑道:“额附爷又在说逗趣的话了。照我看来,他们对额附爷恐怕更为头疼。”
“为什么?”锡若瞪大了眼睛问道。
七喜停下手里和面的动作,转过身来正正经经地看着锡若说道:“因为额附爷总是在他们快手足相残的时候,想法子提醒他们终归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想必先帝爷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关节,才给您留下了那道遗诏,盼着不管是他的哪个儿子当皇帝,都不至有煮豆燃萁之虑。”
我不是坏人?
锡若被七喜的话说得大吃一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过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知道……你知道老康,呃,先帝给我留的那道遗诏?”
七喜有些奇怪地看了锡若一眼,随即点头道:“皇上拟旨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大概他觉得我是一定会随他去的,所以也没有怎么防备。”
锡若擦了一把额头上惊出来的细汗,又问道:“这道遗诏除了你和图里琛,还有谁知道?”七喜瞄了他一眼,语带安慰地说道:“除了我跟图大人,皇上再没让其他人知道。就连我师傅李谙达都不知道呢。”
锡若这才放下心来。老康既然能派图里琛来给自己传旨,那么这个人应该是可靠的――他相信老康熬了一辈子才打磨出来的眼光。
说了半日的话,锡若越发觉得肚子饿得受不住了,连忙催着七喜给自己擀面下面条儿,等到面条刚一捞上来,锡若随便蘸了点酱醋葱蒜,就“稀里呼噜”地下去了一碗。七喜见他吃得这么香,连忙又赶着给他做了一碗蛋花汤,让他就着面条吃了。
锡若吃得舔嘴咂舌地说道:“七喜,你手艺真好。将来一定要跟我出宫去。我们一道儿开中餐馆去吧!”
“什么餐馆?”七喜不解地问道。
锡若擦擦嘴说道:“以后再告诉你。”想了想又说道,“你再给我下两碗面条儿,然后再照这汤来两碗。回头给我十四爷和四爷端过去。”
七喜答应了一声,又若有所思地说道:“四爷……”
锡若愣了一下,随即便挥挥手说道:“叫惯了,一时间改不过口来。”
七喜一边又挽起袖子去擀面条,嘴里却状似无意地说道:“我原以为额附爷会反对当今皇上继位呢。不过看起来您跟这位新君还是有些缘分的。”
锡若被七喜说得一怔,随即便摇头苦笑道:“你要是想耻笑我是墙头草,就尽管笑吧。我的确是在他们兄弟几个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支持谁好。”
七喜专注地看了锡若一眼,垂眼道:“您的心太善,想的事儿太多,顾虑的人也太多了。可您记着我一句话,自古以来,这良善之心在宫里头就是催命的套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一刻也不可无。譬如我今日出现在这里,您的第一反应就应该是我还活着,对您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而不是光顾着高兴。”
锡若被七喜说得有些讪讪,便捧着手里的大面碗说道:“可七喜你也不是坏人啊。”
七喜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下。下一刻锡若便听见他用半是自嘲半是心酸的口吻说道:“我不是坏人?额附爷,您要是知道我这些年在宫里头害死过多少人,就不会说这话了。”
锡若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却听见有人在外面说道:“额附爷,十四爷请您过去。”锡若听出那是一个宁寿宫前侍卫的声音,料想是雍正和十四大吵了一顿之后,自己先气得离去了,便朝外面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说着又扭过头来对七喜说道:“得了。面条和汤再要一份儿就够了。我一会儿过来端。”
七喜知道锡若是怕别人认出自己来,便顺从地点了点头,送锡若出了门之后,又返回身去和面。锡若看了七喜在昏暗的小厨房里那个模糊的背影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才往太后停灵的方向走去。
几天以后,西北果然再起动荡。青海郡王额尔得尼为右翼部长罗卜藏丹津和右翼台吉盆苏克汪扎尔四千人的联军所破,率属逃入边内来投,雍正遣官抚之。七月初,雍正皇帝又令川陕总督年羹尧,派人宣谕青海两翼台吉,罢兵和好,同时命令九贝子允禟前往青海驻扎。然而允禟以种种借口拖延时日,迟迟不肯动身;至青海后传旨钦差既不出迎,也不谢罪,反而口称自己已是出家离世之人,摆明了是不愿意听从他那个皇帝四哥的约束。
锡若知道允禟这么做,无疑是把自己甚至是他的同盟军允禩等人往绝路上又推近了一步,有心写信去劝解那个心高气傲的财神九,可是允禟毕竟不是胤祯,自己的话他多半听不进去,要不然就不会把自己先前的提醒撂到一边儿去了,而且雍正现在密切监视着允禟的一举一动,私自与允禟通信往来,说不定会把自己都折了进去。这个风险,他现在也冒不起,只能盼着财神九自己早些开窍了。
七月中,驻西宁的兵部左侍郎常寿抵达罗卜藏丹津的驻牧地沙拉图。罗卜藏丹津将事情的缘由,用蒙古文写成两本奏章,交给了侍郎常寿。但是常寿相信察罕丹津等人所言,回报年羹尧“(罗卜藏丹津)先灭额尔德尼额尔克托克托奈,再灭察罕丹津,独占青海”云云,年羹尧随即上奏于雍正皇帝。
年羹尧的折子传到理藩院之后,此时与锡若同任理藩院尚书的隆科多坚决主战,准备上奏雍正备兵进剿罗卜藏丹津。锡若和允禩商议过之后,也各自上了一道折子,却从雍正初年国库空虚的实际情况出发,主张在备兵的同时着力清理国库亏空,这样一旦西北大战真的打起来,朝廷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再度出现康熙年间出征准噶尔时的窘况。好在总理户部的怡亲王允祥也支持他们的说法,力谏雍正先以劝和青海两翼台吉为主。
雍正随即便下令常寿谕和罗卜藏丹津。不过等常寿的疏报行抵青海、准备谕和罗卜藏丹津的时候,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雍正遂下诏令年羹尧备兵川陕。
锡若心说,果真还是应了十四的预言,最后还是要打这一仗。只可惜他这个如此了解西北军务的人,却被困在了汤泉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能一日一日地搓磨砥砺着自己的心性,看着他的亲兄弟在台前呼风唤雨大展宏图。
一想到这里,锡若就觉得自己就算用拽的,也要把胤祯从这个鬼地方拽出去,让他真的自己一道,去看外面的那个花花世界,到时候他就不用再留着这里,跟他的亲哥哥死磕个头破血流了。
锡若越想越开心,走在下朝的路上,嘴角不觉勾出了一丝笑容。允祥从后面赶上来,一拍他的肩膀问道:“好久没见你这打着如意小算盘的笑容了。说,又在盘算些什么?”
锡若吓得哆嗦了一下,回过身便对允祥抱怨道:“十三爷不知道自己如今很吓人么?我胆子小,回头吓出毛病来谁赔我?”
允祥一愣道:“我怎么吓人了?”
锡若瞄了允祥脑袋上顶着的十颗大东珠一眼,比划着说道:“您如今是议政王大臣里的第一人,还不够吓人?”
允祥听得踢了锡若一脚,皱眉道:“少给你十三爷来这套。说实话!”
锡若拍了拍身上的鞋印抱怨道:“你如今怎么也成了一副霸王的做派?我也没想别的,就想着退休以后的幸福生活穷开心。”
“退休?”允祥一挑眉毛反问道,“你以为皇上会放你去享福,自己却在这里苦熬?”
锡若这回是真真正正地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议政王不议政王,一把揪住了允祥问道:“皇上真是这么盘算的?”允祥瞟了他一眼,重复道:“盘算?”
锡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门,说道:“我的意思是,这真是皇上的圣意?”
允祥叹了口气,又拽着锡若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这才教训道:“如今连我在皇上面前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你怎么还是以前那副调调?仔细哪天他脾气不顺,你就要倒大霉!”
锡若听得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就是怕犯在他手里,所以才巴望着早点退休的啊。”说着又拉住了允祥央求道:“好十三爷,往日里你是最仗义的,就帮我向皇上求了这个恩典,让我挂冠回家养孩子去吧。我保证躲得离京城远远的,绝对不碍着他什么事儿!”
允祥听得沉默不语,半晌之后忽然说道:“你走了以后,我十四弟怎么办?还有我八哥呢?你就放得下?”
锡若听得攒眉咬牙地说道:“我……我能不能带他们一块儿走?”
允祥被锡若的话吓了一跳,等到回过神来却伸手弹了他的脑门一记,笑骂道:“你拐跑了我家一个公主还不够,还想拐走一个亲王和一个郡王?别说是皇上,就连十三爷我也不能答应!”
锡若摸着脑门嘿嘿笑道:“我本来还想连你这个亲王一道拐走呢。到时候我们一大伙人在开开心心地外头旅游,再也没有这许多烦恼的事情,也不用绞尽脑汁地算计去算计去,多好!”
允祥却摇摇头,紧接着又肃然道:“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瞒你说,皇上日前正在筹备军机处,准备把得力的办事臣子都提拔进去,也好加快他处理政务的速度。我看了他拟定的军机大臣名单,里边儿头一个就是你。你要想过逍遥日子,只怕……”
锡若听得又惊又怕,连忙紧追着允祥问道:“只怕什么?”
允祥似笑非笑地看了锡若一眼,又转头看着养心殿的方向说道:“只怕要等到你老得走都走不动了才行。”
军机大臣
“世界需要爱呀……”
自从那天雍正在朝堂上宣布成立军机处,又果真把锡若加进去当招财猫以后,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成了锡若的口头禅,弄得军机处一帮小章京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德性,也让原本一心要树立个严肃办差新风的雍正有些无可奈何。
过了几天之后,雍正终于忍受不了军机处里处处可闻的诡异笑声,满脸黑气地就把锡若叫进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几乎是拎着他的耳朵训示了一通“大臣要如何维护官体”的话之后,又罚了他三个月的俸银。
锡若心疼地捧着荷包从养心殿东暖阁里出来,临出门的时候忍不住无限凄凉地回头一望,喃喃默念道:“他罚了,他罚了,他果然罚了我的俸禄银子了……”几乎当场就下定了回家打包跑路的决心。
这时允祥却从养心殿旁边窜了出来,一把拉住锡若细细打量了一回,点头道:“看来我四哥……皇上没把你怎么样。”
锡若苦着脸举了举手里的荷包,又愤然地指了指身后的养心殿。允祥眼带笑意地问道:“皇上罚你银子了?”
锡若嘴一扁,眼看着就要为他瘪下去的荷包痛哭三声,却被允祥敲了一下脑袋,又调侃道:“只让你破点小财,皇上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还担心他会打你一顿板子呢。”
锡若眨巴着那双如今益发显得修长慧黠的桃花眼问道:“十三爷猫在这里,难道是为了万一我有事,好跳出来救我一命?”
允祥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说道:“我是怕你又说错话,惹得皇上发火气坏了身子。”他听见锡若嘿嘿一笑,又转过头来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本来就是一个要强的人,新朝伊始事事都需要他操心,仁寿皇太后过世又伤了他的心。十四弟那边你也多劝着些吧,不用让他们兄弟再互相添堵了。如今这世上,没有人比他同四哥更亲了,原本就应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道维护这片祖宗和皇阿玛留下来的江山才是。”
锡若听得一摊两手道:“我倒是想劝,可也得人家听我的呀。十四爷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劝三句他能听进去半句就不错了!”
允祥听得皱眉道:“什么时候十四弟要连你的话都听不进去了,那就真是麻烦了。我怕到时候……”
锡若听得打了个寒噤,连忙掉转了话题说道:“十四爷经历过那些事,现在也比以前老成得多了,不会再一味地由着自己性子胡来的。”
允祥听得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
锡若歪着脖子看了看允祥,忽然又摇头道:“十三爷才是真老成了。现在动不动就唉声叹气的,哪还有半点那个‘拼命十三郎’的样子?”
允祥淡然一笑道:“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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