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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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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难抑制,泪水渗入了指间。
  子规不停地啼着:“不苦,不苦——”
  阿珩若游魂一般地走出屋子,居然看到少昊静站在屋前。
  “你答应过我什么?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宴龙三番四次陷害你,哪一次不是死罪?他却从没有想过杀你!”她气怒攻心,一巴掌扇了过去,少昊没有闪避,啪的一声落实。
  阿珩泪如雨下,举着双手问少昊,“为什么要让我变成凶手?你知道不知道,父王抓住我的手,让我感受他的死亡?他在惩戒我……”她的手腕上一道发青的手印,深深陷入肉中。
  “对不起!”少昊抱住阿珩,脸埋在阿珩的青丝中,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他不知道是想给阿珩一点安慰,还是自己想寻求一点慰藉。
  阿珩用力推开了他,泣不成声,“究竟为什么啊?你已经幽禁了他!夺走了他的一切!为什么还要毒杀他?”
  少昊沉默不言。
  他也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幽禁了父王,一切就结束了,可原来不是。他如今推行的改革会破坏无数贵族的利益,只要父王在一日,这些贵族就会日日思谋如何拥护父王复辟王位。中容他们又无论如何都不肯退让,一直步步紧逼,企图推翻他。如果他们复辟了父王的王位,那么他就是篡国的乱臣贼子,会被乱刀诛杀。一国无二君,不是生就是死,他不得不如此。
  这条路就如青阳所说,是一条绝路,一旦踏上,就回不了头,必须一条道走到底。青阳就是看到这一点,所以不肯踏上,而他却……
  可是,不管有多少个不得已的理由,做了就是做了!他既然做了,就应该承受亲人的怨恨,世人的唾弃。
  少昊的身体越站越直,神情越来越冷。
  阿珩看着他,一步步后退,犹如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少昊看到她的表情和动作,心狠狠地抽动,窒息般地疼痛。神情却越发平静,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不知道何时两个老宫人带着小夭回来了,他们跪在地上,头紧贴着地面,无声而泣。
  小夭站在…旁,手中拿着一枝桃花,不解地看着父亲和母亲,“爹,娘?”
  桥旁种着一株桃树,因为这里地气特殊,桃树现在依旧开着花,粉色的复瓣桃花,灼灼压满枝头。
  阿珩突然痴痴地向桃树走去,连小夭叫她,她都没反应。
  她走到桃树下,仰头看了一会儿桃花,又看向屋子,正好透过窗户,看到俊帝。
  俊帝双眸平静,笑意安详,好似赏着赏着花沉睡了过去。阿珩含着眼泪笑了,“原来这叫美人桃。”
  少昊没听明白,阿珩说:“还记得吗?父王召我去承恩宫看桃花,正要和我解说这株稀罕的桃树,你突然进来打断了我们,父王笑着叫你一起赏花,还说你小时候,他告诉过你这叫什么,你却听而不闻,只要求父王下旨幽禁宴龙……从那之后父王就被幽禁于此,父王只怕也再没真正赏过这株桃树,刚才父王告诉我,这是美人桃。”
  少昊看向桃树,一树繁花,笑傲在风中。他当然记得美人桃的名字,那一年他五岁,父王绘制了一幅桃花美人图,美人是他的母亲,桃花叫美人桃,父王握着他的手在画旁写下悼念母亲的诗。
  阿珩幽幽说:“父王已经原谅你了。”
  俊帝原本深恨少昊毒杀他,甚至不惜以痛苦死亡的方式来惩戒少昊的妻子,可在最后一瞬,他从窗口看到了这一树美丽的桃花。生死刹那间,他把什么都放下了。
  他微笑着告诉阿珩,那叫“美人桃”。在生命的最后一瞬,他念念不忘的不是王位,不是仇恨,而是生命中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美好。他会忘记父子反目,只记住他抱着少昊,父子俩欢笑看花的日子。
  少昊盯着桃花,脸色煞白,身子簌簌直抖,猛然转身扑向屋内,跪倒在榻前,头伏在俊帝的胳膊上,半晌后,才听到压抑的泣声微不可闻地传来。
  阿珩弯身抱起小夭,一边哭,一边走。小夭抹着母亲的泪,学着母亲哄自己的样子,“娘,乖宝宝,不哭!”
  停在桃树枝头的子规歪头盯着窗内跪在榻前的少昊,一声又一声不停地啼叫:“不苦,不苦——”
  若人生无苦,也许能不哭,可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七情六欲皆是苦,而苦中苦就是恨不得亦爱不得。
  当日夜里,阿珩潜入了五神山下的地牢。
  地牢是用龙骨搭建,又借助了五神山的地气,专门用来囚禁有灵力的神族和妖族,地牢共有三层,越往下被囚的人灵力越高,到第三层时,其实已经没几个人有资格被关押在这里。
  阿珩看了看阴气森森的四周,不知道宴龙究竟被囚禁在哪里。
  忽然听到断断续续的乐声传来,她不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渐渐地,乐声越来越清晰。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却说不出的好听。
  阿珩轻轻走近,看见宴龙披头散发,席地而坐,地上摆着一溜大小不一的破碗片,他仅剩的一只手拿着一枚玉佩敲打着破碗片。碗片大小不同,声音高低就不同,合在一起就成了一首曲子。
  阿珩停住了步子,静静聆听,想起了几百年前,绿榕荫里,红槿花下,宴龙锦衣玉带,缓步而来,谈吐风流,神采飞逸,为求西陵公子一诺,不惜以王子之尊,屈尊降贵,任凭差遣。
  他出生尊贵,仪容出众,又自小用功,聪颖过人,年纪轻轻就凭借独创的音袭之术闻名天下,谈笑间,一曲琴音就能令千军万马灰飞烟灭。想必他也曾金戺玉阶顾盼飞扬,依红揽翠快马疾驰,雉翎轻裘指点江山。可是,既生宴龙,何生少昊?王位只能坐得下一个人,不成王则成寇。
  宴龙奏完一曲,才抬头看来者,没有说话,只是靠壁而卧,含笑看着阿珩。
  阿珩走到牢门前,口舌发干,说不出话来。
  宴龙讥嘲:“难不成王妃星夜而来只是为了看我的落魄相?”
  阿珩把藏着断掌的玉扳指和俊帝的帛书递给宴龙。宴龙就着牢间晦暗的磷光,快速浏览过,读完后,他怔怔摸着帛上的血字,两行泪水,无声而下。
  “父王他什么时候走的?”
  “今日下午。”
  宴龙双手紧抓着帛书,头深埋着,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身子一直在颤抖。
  半晌后,他抬起头问:“他走得可安详?”
  阿珩想了下说:“他的窗外有一株桃树开花了,他说的最后一旬话是’那叫美人桃‘。”
  宴龙轻声而笑,“父王还是这样,小时候,师傅们督促我用功,恨不得我不睡觉地修炼,父王却偷偷带着我去园子里玩,教我辨认各种金鱼。有繁花相送,想来父王不会觉得太痛苦。”
  阿珩眼睛发涩,“我得走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宴龙张了张嘴,却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他的手不自禁地动着,细细看去,都是抚琴的动作。嗜酒者不可一日无酒,宴龙是个音痴,日日不可离开乐器,可是宴龙手中的乐器就是神兵利器,在他另一只手下落不明的情况下,少昊不会让他碰乐器。
  阿珩溜出地牢,没走几步,却见漫天星辰下,少昊一袭白衣,临风而立。
  阿珩见被发现,索性摘下了掩面的纱巾,“你可有算有遗策的时候?”
  少昊淡淡说:“不是我周详,而是你太大意。五神山下的地牢建于盘古大帝时,历经七代俊帝加建,比王宫都严密,若不是我放你进去,你怎么可能溜进去?”
  阿珩戒备地问:“你想怎么样?”
  少昊看到她的样子,心中一痛,面上却十分冷淡,对着阿珩身后吩咐:“把宫中最好的乐器取出,送到监牢,让宴龙挑选。”
  “是!”几个人影隐在暗处,向少昊行礼。
  阿珩看了少昊一眼,什么都没说,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向着山上行去。
  少昊默默地站着,良久都一动不动。
  侍卫捧着一方水玉匣过来,“罪臣宴龙自称甘愿认罪,说要把这个盒子献给陛下。”
  少昊看都没看,随手接过,召来玄鸟,向归墟飞去。
  水晶棺中,青阳无声无息地躺着。少昊坐在棺材边,打开了水玉盒,才发现是宴龙的断掌,不禁大笑,他的父亲根本不信他,竟然以此来表明宴龙再无意和他为敌,求他饶宴龙一命。
  少昊一边悲笑,一边把手掌连着玉盒全扔了出去。
  他提起酒坛,对青阳说:“陪我喝酒,咱们不醉不归!”一切都被青阳说中了,自从他决定逼宫夺位,就注定了要众叛亲离,从今而后,也只有青阳敢陪着他喝酒,听他说话了。
  独自喝酒易醉,少昊不一会儿就醉了,他问青阳,“你想听我弹琴吗?”
  青阳默默不语。
  少昊弹着琴,是一曲高辛的民间小调,人人会唱。弹着弹着,少昊突然全身抽搐,俯身呕吐,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他大笑着拍打棺材,“青阳,这首曲子是父王教我弹的第一首曲子,那时我才刚会说话,他手把手教我弹琴,告诉我君子有琴相伴,永不会寂寞……哈哈哈……我杀死了教会我弹琴的亲生父亲,却还指望依靠琴音陪伴,消解孤寂……哈哈哈……天下还有比我更无耻的人吗……”
  少昊举掌拍下,绝代名琴断裂,他把琴沉入归墟,教会他弹琴的人都已经被他杀了,他有何面目再弹琴?
  少昊醉躺到棺材边,举起酒坛猛灌,转眼一坛酒就空了,他笑着叫,“青阳,你也喝!”青阳沉睡不动,少昊怒了,“连你也害怕我,不敢喝我酿的酒了吗?我又没有在酒里下毒!”他打开棺材,举起酒坛,强把酒灌给青阳,酒水浸湿了青阳的脸颊,模糊了他的容颜。
  少昊心头一个激灵,举着半空的酒坛,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酒坛,遍体生寒。这些全是他酿的酒,有的已经封存了上千年,曾经青阳央求好几次,他才会给他一坛。他可以欺骗世人,青阳还活着,却骗不了自己,这世上已经再没有人会品评他酿的酒,与他共醉了。
  无人饮的酒,他酿来给谁喝呢?
  少昊摇摇晃晃地走着,举起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拍下去,把…坛又一坛酒砸碎,不一会儿,地上再没有一坛酒。
  已经没有人要饮他的酒,从此之后,他不会再酿酒。
  几日后,少昊昭告天下,七世俊帝因病仙逝,高辛举国哀悼。
  消息传到五神山下的地牢,已经被废的俊后趁着一个雷雨夜,引天火而下,自灭灵体而亡。
  少昊下旨恢复俊后的封号,允入王陵,葬于俊帝墓旁,恰与早逝的第一位俊后一左一右地陪着俊帝。
  发丧那日,少昊释放了幽禁于五神山下的宴龙,宴龙哭晕在俊帝和俊后的棺前,中容他们兄弟五个也是哀声痛哭,几乎难以成步。
  少昊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不露一丝伤色,似乎下葬的不是他的父亲。
  中容当众指责他不孝,少昊沉默不言,只冷冷盯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少昊不显伤色,身体却忠实地反映着他的内心,人迅速消瘦下来,往日合身的王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在朝臣和百姓的印象中,少昊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可慢慢地,他们发现少昊变了,就好似随着他的消瘦,少昊身上的温暖也在消失。
  他的话越来越少,行动却越来越严酷。俊帝百日忌辰后,少昊以雷霆手段,削去了中容的王位,将他贬去海外的孤岛,虽然风光如画,却地处大海深处,与陆地不通消息,等于变相的幽禁。宴龙被贬为庶民,削去神籍,其他几位王子也是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几个积极鼓动中容谋反的武将被凌迟处死。但凡为他们求情的朝臣也全部重罚。
  再没有人敢与少昊比肩而立,再没有人敢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话,再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政令,也再没有人敢私下聚会,商量着废除少昊。
  少昊不再打铁,不再酿酒,也不再抚琴,他不喜女色,不喜歌舞,不喜游乐,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所有时间都在勤勉理政,唯一的休憩就是累了时,喜欢独自一人站在玄鸟背上,俯瞰高辛的万家灯火,没有人知道他何来此古怪的癖好。
  渐渐地,大家都忘记了曾经的少昊是什么样子,只记得如今的少昊寡言少语,目光冰冷,神色阴沉,身体瘦削单薄,却好似孤峭的万仞山峰,令所有人从心底深处感到畏惧害怕。

十二 世间并无双全法
  在黄帝的一再催逼下,当秋风将层林涂染成金黄色时,轩辕和神农两族宣布了轩辕青阳和神农云桑的完婚日。因为青阳重伤未愈,仍在归墟水底闭关疗伤,黄帝决定由昌意代兄行礼。
  俊帝少昊派了季厘携重礼来恭贺,随行的有高辛王妃轩辕妭和王姬高辛玖瑶。
  朝中官员都明白青阳的储君地位已定,来朝云峰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昌意一概不见,和阿珩陪着嫘祖共享天伦之乐。
  阿珩,昌意、昌仆夫妇,还有两个小家伙——颛顼和小夭,朝云峰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热闹。
  颛顼在嫘祖身边长大,嫘祖对他十分溺爱,被宠得无法无天,性格霸道无比,小夭虽是初次到朝云峰,却丝毫不拿自己当客,两个小家伙碰面,没有兄妹之情,反倒把彼此视作敌人,什么都要抢,连嫘祖都要抢。
  因为小夭是初次来,嫘祖不免对小夭更好一些,颛顼愤愤不平,人不大,却是鬼精灵,等长辈们都不在时,对小夭恶狠狠地说:“奶奶是我的。”
  “也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是别人家的人,我才和奶奶是一家。”
  “才不是!”
  “那为什么我叫奶奶,你叫外婆?外婆就是外人!”
  小夭说不过,就动手,一巴掌拍过去,“你才是外人!”
  等嫘祖他们听到吱哩哇啦的哭喊声赶来时,两个小家伙已经打成了一团,一个眼睛发乌,一个脸上五道指痕迹,他们自己不觉得疼,嫘祖却心疼得不行,舍不得责怪他们,就不停地责骂侍女。
  昌意感叹,“你这女儿怎么养的,怎么和你一点不像?”
  阿珩哭笑不得,“颛顼才是和你一点不像!小时候,你哪样东西不是让着我啊?来之前我还和小夭说了一路有哥哥的好处。”
  小夭抹着眼泪大叫:“我才不要哥哥!”
  颛顼狠推了小夭一下,“谁又想要你了?”
  小夭从不吃亏,立即用力打回去,嫘祖一手一个,却拉都拉不住,两个小家伙又打在了一起。
  “都住手!”昌仆一声大喝,拿出族长的威仪,把两个活宝分开,一人屁股上拍了一下,“谁再打架,就不许他参加大伯的婚礼。”颛顼不怕奶奶,不怕父亲,独对母亲有几分畏惧,小夭也觉得这个舅娘不怒自威,比娘更可怕。
  颛顼和小夭都不敢动手了,可仍旧彼此恨恨地瞪着,忽然又同时醒悟,扑向嫘祖,一个抱腿,一个拉手,“奶奶,奶奶!”“外婆,外婆!”争相邀宠,唯恐嫘祖多疼了另一个。
  昌意和阿珩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旁的老嬷嬷摇头笑叹:“不知道大殿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性子,到时候三个孩子聚到一起才有得闹喽,我们这把老骨头只怕都要被拆散了。”
  昌意和阿珩笑声一滞,嫘祖也是面色一沉,押着两个孩子去洗脸换衣服。
  等嫘祖走了,阿珩问昌仆,“当年归墟水底少昊变作大哥,你能看出真假吗?”
  昌仆摇头,“一模一样。”
  阿珩说:“我也觉得一模一样,显然父王派去的心腹也没看出端倪,父王丝毫没有动疑,可母后的反应却有点不对。”
  昌仆说:“在每个母亲眼里,儿子的婚礼都是头等大事,大哥却重伤在身,不能自己行礼,母后触景生情,当然会不高兴了。”
  昌意冷嘲,“父王几曾真正看过我们?他关心的不过是我们能不能帮到他的王图霸业,颛顼是他的第一个孙子,可出生到现在,他只在百日那天看了一眼。”
  阿珩和昌仆都沉默不语。
  因为是轩辕长子的婚事,又是两大神族的联姻,在黄帝的特意安排下,婚礼比上一次少昊迎娶阿珩更盛大。
  轩辕城内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宾客自四面八方赶来,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颛顼和小夭最是激动,手里提着灯笼和风车,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几个嬷嬷跟在他们后面根本追赶不及。
  阿珩叮嘱嬷嬷们,今日人多,一定把两个孩子看牢了,昌仆又派了四个若水勇士跟着他们。
  昌仆看阿珩一直眼藏忧虑,问道:“一切都很顺利,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嫂子不觉得夷彭太安静了吗?”
  昌仆点点头,“是啊,我帮着昌意筹备婚礼时,还以为他又要闹事,一直暗中提防,却没有任何动静,也许他因为泽州的事情被父王责骂后,不敢再耍花招了。”
  “嫂子不了解他,我和夷彭一块儿玩大,他看着不吭不响,却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定就会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小时候彤鱼氏不让他和我玩,为了这事没少打他,要换成别的孩子早不敢了,可他受罚时一声不吭,一转头就又跛着脚来找我玩。我如今担心,他就是等着今日的场合发难,让大哥和母后当众出丑。”
  昌仆皱眉,“父王十分爱惜自己的声誉,今日天下宾客云集,如果让轩辕族当众出丑,毁了大哥和神农族的婚事,父王只怕会震怒,的确比什么诡计都要有效得多,可是夷彭能怎么做呢?”
  阿珩低声说:“四哥行事从没有过差池,只能要么是我、要么是大哥,大哥的事他肯定不知道,我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你不是已经……何况小夭和少昊长得那么像,夷彭不可能拿此事做文章。”
  阿珩摇头,“我只是让他一直抓不到证据来证明他的怀疑,究竟有没有打消他的怀疑,我也不能肯定。”
  “王子妃,王姬,不好了……”宫女们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她们,身子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阿珩和昌仆都脸色立变,“小夭(颛顼)怎么了?”
  宫女哭着说:“小王姬不见了。”
  阿珩身子晃了两晃,昌仆赶忙扶住她,对宫女厉声道:“都给我把眼泪收回去,先把事情一五一十从头说清楚!”
  一个小宫女口齿伶俐地说:“我们几个带着小王子和小王姬去看大殿下和新娘子坐花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王子和小王姬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开始打架,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小王子说小王姬的花灯是他爹爹做的,不许小王姬玩,抢了过来,小王姬不服气地说’才不稀罕,我们高辛的花灯要比你们轩辕的漂亮一千倍‘,小王子就说小王姬说大话,还让小王姬滚回高辛,不要赖在轩辕。也不如道小王子从哪里听来的野话,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王姬被气得哭着跑掉了,小王子气鼓鼓地说,走了才好,有本事永远不要来!向相反的方向跑了,我们一下就乱了,慌慌张张地分成两拨去追,小王子追到了,小王姬却不见了。”
  “四处搜过了吗?”
  “搜过了,我们看找不到全都慌了,立即去调了侍卫来帮忙一起找,可城内到处都是人,一直找不到。”
  “是有个叔叔把她抱走了。”颛顼绷着小脸,站在门口。
  昌仆一把把他抓过来,扬手就要打,阿珩拦住,“小孩子间的打闹很正常,并不是他的错。”把颛顼拽到面前,“告诉姑姑,你为什么说有个叔叔抱走了妹妹?”
  颛顼珏低声说:“我一边跑…边在偷看小夭,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要回高辛。我看到一个和小夭长得很像的男人,小夭扑到那人腿边,他就抱走了小夭。”
  昌仆说:“和小夭长得像?那应该是高辛王族的人了。这次只有季厘来参加婚礼,季厘并不像少昊,小夭和他也不像。”
  “小夭虽然不怕生。却只和少昊有这么亲。”
  “不可能是少昊,他若来了,不可能不告诉你。”
  阿珩心念急转,站了起来,匆匆往外走。“我知道是谁了,嫂子,这里就拜托你了。婚礼关系到母后和四哥安危,无论如何,不能让婚礼出差错。”
  “姑姑。”
  阿珩回头,颛顼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妹妹不会有事,对吗?”
  阿珩勉强地笑了笑,“不会!”
  阿珩出了大殿,径直去找夷彭。
  夷彭和一群各族的王孙公子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看到阿珩进来,别人都忙恭敬地站了起来,夷彭却端坐不动。笑着举起酒盅,给阿珩敬酒,“真是难得,我已经好几百年没和你一起喝过酒了。”
  阿珩说:“我有话私下和你说。”
  众人听到,立即知趣地退了出去。
  阿珩问:“小瑶在哪里?”
  夷彭笑,“真奇怪,你的女儿你不知道在哪里,竟然跑来问我。”
  “你我都心知肚明,是你掳走了小瑶。”
  夷彭举起酒盅,慢饮细品,“你的女儿是高辛的大王姬,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幸亏从今日下午起我们一群老朋友就聚在一起喝酒,他们来自各个种族,总不可能帮着我一起作伪证。”
  阿珩强压着焦急,坐到夷彭面前,压住夷彭的酒盅,“好,就算是你没有动小瑶,那么你可知道让小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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