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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姬(原名:指甲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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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能啊,我倒想和鲜于大人攀上关系,可人家能认我么。鲜于这姓不多,要说有一点血亲也不无可能。但鲜于一族早在前朝开朝之初就分成了几支,此后渐渐疏离,而今已和异姓的陌路人无异。”青儿黯然道,“我们这一支已没落到为奴为仆,谁愿意同我们有关系。”

  “我倒想起来,你从前说家里是制香料的,这么说那是你编造的?”

  “自然是胡说的,幼年带我的奶娘家里是制香料就教了我几手,不过这会儿没那兴致了。”

  “哦。”

  “娘娘。”青妮子瞅眼看着我,“你该不会是在想,借我和鲜于大人的亲戚关系,让她对你松懈一点吧。”

  咦,被看穿了?

  青儿的一碗血参汤果然有大疗效,隔日起床我已没有灵魂出壳的轻飘感。这一天又是姜师父的习武课,不用说仍是那一招,也不用说仍没有午膳吃。一日下来的下场嘛,比前一回要惨一点点,原本伤处未愈的手又加新伤,尤其糟糕的是我忘记在‘上课’前取下前日包扎的白纱,使得伤处血肉糊住了白纱,换药时疼得我直吸凉气翻白眼,吓坏了一干侍医侍女。

  一日习武,一日试毒,不同的师父不同的课业,却同样是没有一秒休息没有一粒米吃的整日连堂课。但我还是得感谢这样的安排,至少鲜于大人的课没有高强度的身体力行,能让我休养生息一日应付隔日姜师父的磨练。

  每当抵挡两位姜师兄的刀剑时,除了手臂有被炮竹崩了的痛感,心肝脾胃这些东西也会受到不小的震荡,但过后就没什么感觉了。没想到这样便有了内伤,尽管纤禾费尽心思为我治疗调养,但她‘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我‘受损’的脚步。伤重的胃肠承载不起消化食物的重任,我每日靠着一碗稀粥垫肚一碗参汤续命,所以我虽然看起来有些半死不活倒还是个活人。

  十个学习日之后我大约能分辨出酒里是否有迷药,可是姜师父的课我依然没有进展,同样次次被击飞兵器,有一点不同大概就是被震飞出去的射程有所缩短。不论年嫫嫫每晚如何给我讲解‘不能只是手使力,得底盘沉住从腿下发力’我仍是做不来,每一回我还在做准备把脚下的劲儿传到腰身再传给手臂,这时早被刀剑给震飞了。

  我纳闷,为什么我非得去接下刺客的刀剑,我就不可以躲开闪开?实在来不及躲闪我干脆缩到地上再滚两滚,把这两招练熟了也是可以当作保命招的吧,而且更具可行性和实用性。不过,我可不敢这么对姜师父讲。

  学不会全身协调发力,手臂承受着猛烈的冲击,没过几日便肿了起来,十个学习日以后两只前臂已充血浮肿得不成样子。每晚纤禾都会让我服下一碗安眠的汤药,等我入睡后便和另外几名侍医通宿为我冷热交替揉敷手臂,这样下一堂姜师父的课我才能拿住兵器。

  鲜于大人的课比较轻松?不,一样不容易挨过。长期饥肠辘辘,口里含着食物却不能吞下,咀嚼几下就得吐出来,然后告诉鲜于大人这盘食物是否有毒。很多次我都想把东西吞下肚,就算有毒也没关系。可我的老师并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她说嚼两下如果‘两下’过后我还没吐出,便会有两根纤纤玉指伸到我的喉咙一点一勾,半粒米我也别想咽下去…

  “不错。”姜师父赞道。

  这一天正好一个月,姜师父的第十六堂课,我终于在最后一次握住了手中的匕首,姜翰的大刀没能让它脱离我的手。

  “娘娘忍着点儿,我要把这块死皮掀了,不然还会化脓。”

  纤禾为我上药时一旁的珍珠无端哭了起来,“娘娘…娘娘…”

  我忍着疼问,“哭…哭什么?”

  “您怎么受得住!娘娘您怎么受得了!做奴婢的看着也受不了,您是金枝玉叶身娇肉贵的娘娘啊!您怎就受得了…呜呜…怎就受得了…”

  我也想问,我怎么受得了,他如此待我,我怎么就受得了…换作他人,这些不算什么,我挨得住。可他,我好像有些受不住了。

三十一(1)
在我接受磨练的这一个月中,凤袭殿一如往常安静悄然,但除这‘后宫’以外的明府以及整个明都已是风云色变。

  一个多月前玉夫人传出身怀有孕的喜讯并受封贵嫔,此后玉夫人的长兄,即率三万将士驻守邯郸城却在数前遇刺重伤的玉将军,很快将兵符和帅印交给了那位少君的心腹下臣刘子辉、连儒成两位将军。

  紧接着,明府禁军统领李砚山因谋逆罪下狱,少君提议由燕黍任禁军统领一职。阿黍和砚山同是申屠太甫的弟子,虽说她是女子太甫倒也不反对。

  砚山流放不久以后阿黍上任,几日后,也就是半月前,砚山一案真相大白,真正的谋逆者为铁言衡及妻柳如眉,二人已被擒获打入死牢,陈王世子祈默也被软禁了。接骨那日我向祈默透了口风,看来不用再感到内疚,这一背叛变得毫无意义。

  铁言衡的羽林军大将军一职由少君指任,太甫并无异议。理由很简单,前两任都是他申屠太甫委派的人,结果呢,铁言衡串通陈王世子通敌谋逆,而铁言衡的前一任则在七年前起兵造反,差点把当时孤身在明都的少君给宰了,最后还一路追杀害得年幼的少君流落青崖镇。如此慧眼不识人,想必太甫也是羞愧难当吧。

  少君已掌握了邯郸城的三万兵权,再让他把羽林军的三万人马也收入囊中那就有了六万。太甫会答应还因为少君拍胸脯说了,他挑的这个人选只是个暂代,等洗刷冤屈的砚山回来就让砚山去上任。

  “太甫又岂会不满意这样的安排。”鲜于大人笑道。

  我也笑,那位少君不是说过要把砚山收为己用吗,没准儿早挖了太甫的墙角。我虽然不很清楚这些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至少我知道他这一回可是丰收了,三年撒网不捞鱼,一网满载大尾巴鱼。

  说起来那个精明的太甫是怎么了,他的弟子又是通敌谋反又是受冤流放,这一切他怎能容忍,难道事先他真的被蒙在鼓里?

  “太甫平日不管明府的事儿?”

  知道我想说什么,鲜于大人解惑道,“把明府上下交给六位弟子打点,他老人家倒是挺放心的。只是对少君放心不下,总将他当作几岁的孩童。”

  照鲜于大人所说,我似乎因申屠太甫那一双阴戾摄人的眼睛误解他这个人,他并不是我想象中阴邪深沉的奸雄。称此人德高望重,并非恭维他大权在握、党羽众多,是因他功勋赫赫、雄才大略,还因他忠君为国、襟怀坦荡、德行垂范。对这亲自栽培的六位弟子他向来颇为信任,信任他的弟子更是信任他自身的言传身教。

  “老人家就是这点不好,自狂自负过了头。是,他老人家的确是雄才大略、德行垂范令人景仰,但有好些人景仰过后便算了才不会因此就对他忠心耿耿,加上他偏心眼得很,私下暗斗造反的事多得去了。您说是吧?”

  我点头,太甫大人这回想必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亲自教出的弟子啊。

  鲜于大人又说了,申屠太甫结党营私?不,他只是认为主上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尚成不了大器,因此才事事不放手、事事要做主。有传言太甫要废君取而代之,那是无稽之谈,倘若他真有异心何必等到今日,早在当初让十一皇子死于齐寇之手不就得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会,太甫可是忠君为国之士啊。

  “娘娘,可有尝出不对?”

  我把嘴里的鱼肉吐出,摇头,没什么不对。

  最近这几天除了‘试毒’课,鲜于大人又给我开设了另一门课程,每日一上课她便把屋里的侍从全撵了出去,一边让我试吃一边给我讲刚才那些事儿。我头一次听见有人直言太甫‘自狂自负’,少君‘乳臭未干’,这位笑得像观音菩萨的妇人大概没有谁不敢拿来调侃。我不想问她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些,既然她要讲我听着就是。

  “没尝出有一点腥味?”

  我回想了一下,“好象有一点儿。”几乎尝不出来。

  “那就是了,娘娘得记着,虽说一道鱼难免会带点儿鱼腥味,但您吃的菜绝不会有,若真把有味的菜端上了桌,御厨就得另找了。这道白味莲花鱼片儿定是配了‘花鱼尾’才会透出一丝腥味,花鱼尾毒性虽是不强却很特殊,此毒能在体内长期滞留不散,因而无需连续施毒,只要在半年内间或吃上十来次便可致人于死。”

  “嗯。”我点头。

  “这味道仔细尝过后便知有别于鱼腥,略带一点草味儿。来,再来尝一次。”

  鲜于大人夹起一小片鱼肉递来,等我张开嘴含住她赶忙收回手紧张地看着手指甲,原来指甲上的冠丹脱了些色块。我把嘴里的鱼肉嚼三下,别说草味儿连腥味也没吃出来,于是又嚼了几下。

  “娘娘,嚼得太久了。”回过神的鲜于大人阴了脸色,一只玉手伸到我嘴边。

  我迟疑了半响才把混着口水的食物吐在她手心,接着一杯茶水喂进我口中,涮口吐出以后又来一杯……

  “娘娘?”

  一瞬间,曾经相似的一幕窜进脑中,我石化一般动也不能动…

  【“咸了,端下去重做。”

  我不禁皱了眉,有吗,这菜已经很清淡,怎么会咸…

  一只大手伸到嘴边,不容违抗,“吐了。”

  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掌心和指节因长期握剑长了好几粒皮茧子,但这仍然是一只好看的手。他要我把吃进嘴里混着口水的恶心东西,吐在这只手里?

  “吐出来!”

  我不解地看着他,慢慢吐出嚼烂的食物。就算有身孕的人要吃得清淡,可他这样也未免太夸张,不就是多了点盐,何况我压根不觉得咸。脾气这么大,他今天是不是遇上了不开心的事拿我来出气…

  “涮涮口。”一杯温茶强硬地灌进我口中,涮了一次又灌进第二杯…】

  呵,呵,难怪那时候每餐都要和我一桌吃,原来,原来,尊贵的少君在做我的‘试吃’啊!

  “娘娘,娘娘?中毒?不会呀,这点分量,吃下去也不会…”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他终是亲手杀了‘他’,杀了他的骨肉!

三十一(2)
寂静的夜里没有睡意,脑中一遍遍回想着鲜于大人的话,感觉体内的血有一丝兴奋。

  兴奋,我能感受到他的兴奋,蓄势待发的猛兽因即将展开的一场杀戮而兴奋着、战栗着。初次狩猎他的胃口到底有多大,邯郸城三万兵马,羽林军也是三万,还有太甫申屠坚?陈王世子祈默?他能吞得下吗?

  我这是在干什么,杞人忧天尚轮不到我……有人?!

  “绣语?”

  “跟我走!”

  绣语的到来我并不意外,或者说自从知道祈默被软禁之后我就在等着她的造访。

  “要我做什么?”我一边穿戴一边问道。

  她愣了一下,“娘娘你…”

  “我答应过祈公子,会帮他回家。”这个承诺至今依然有效。

  “大恩难报…”憔悴不堪的女子含泪笑着。

  我忍不住说道,“你的样子好糟糕。”何止是糟糕,简直是糟透了,曾经娇美的脸已然变了形,刚才我差点认不出她来。

  她挥手表示不谈这个,“如今唯一的法子,只好委屈娘娘和我一同送祈默走一段,到了郑州便会有陈王的人来接应他。”

  “做人质,我能管用吗?”

  “你若不管用,那敢情只有少君管用了。”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绣语的笑容马上沉了下去。

  摸黑出了中殿,夹道口已有一辆马车和十几个黑人等候着。

  见我们出现,一人上前来报,“禀大人,祈公子已在前往西门的道上等着和大人汇合。”

  我意外的是,绣语和她的属下竟还能在明府自由出入。不论她如何强调自己公私分明,她与祈默的关系仍是众所周知的,祈默东窗事发她也一定会受人猜疑。事实上,那位早知祈默有不轨之举的少君一早就该对她防范才对。然而,她从始至终相安无事,就连丈夫李砚山犯下谋逆大罪她也没受到任何牵连,她在明府的地位稳固得不合常理。兰绣语,也许是这个兰家的势大权大吧。

  “有多少人跟着他?”

  绣语接过另一名属下递来的一叠黑衣,穿上身以后又拿黑布蒙头蒙面,可实在没必要,她那笨重的体态怎么也蒙不住啊。

  “大人请放心,除了我等几人,红叶和黑狐他们都在公子身边。”

  “扶娘娘上车。”

  “娘娘请…”

  我没等那人伸出手,便跟着绣语身后蹬上了马车。

  待轻车快马疾奔起来,绣语才摘下黑面罩,手抚消瘦的面颊问道,“我的模样真的很糟?”

  我诚实地点点头。

  她凄凄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来摸我的脸,“你倒是比我想象得好,本想你这一个月吃苦受罪不少…这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少君到底是有情意的。”

  我苦笑,“命贱,怎么也死不了。”

  她拉起我满是裂疤的丑陋双手,却在叹息另一件事,“我到最后还是,背叛了少君和太甫。”说着她缩回手抚摸着肚子,“少君的良苦用心我算是辜负了。”

  “他的良苦用心?”

  “他将我指婚给师兄,怕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你和砚山是他指婚?!”我惊呼。

  “起初是铁师兄恳求少君为他和如眉姐指婚,他便一同把我和师兄、阿黍和端木师弟给配了。”

  我难以置信地叫起来,“这么说是他在乱打鸳鸯?!他,他觉得好玩是吧?”

  绣语笑着摇头,“三年前太甫也以为少君纯粹是图个好玩,我却觉得不是。指婚前少君曾召见我,他对我说‘为了你也为了李砚山,好自为之。’我在七年前的叛乱中有护驾之功,少君这算是在给予回报。的确,我可以置兰家于不顾,但却不能祸及师兄。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会背叛少君和太甫,可如果不是怕牵涉师兄我也许真会为了祈默…”

  我仍是不能相信那人的好心,“他怎么会知道你对你砚山师兄的情谊?”且这份情谊深刻到足以压制你对祈默的爱意。

  “情谊…”绣语微愣,继而语塞,沉默。

  我叹气道,“我宁愿相信他是想把你们俩绑一起,要杀就一块儿杀了…”对啊!这一次不就把铁氏夫妇一块儿除了吗,太甫的六个弟子凑成三对,一锅端俩当然很划算。

  绣语好笑道,“你呀,别见风就是雨的想当然。可能少君就是觉得好玩,十四的年纪,玩心未泯也在情理之中。”

  三年前,十四岁…“他十七了?”我忍不住问道。

  “快了,少君的寿辰临近年关。”

  “再有十几日便是年关,是快了。”

  “娘娘。”绣语棕色的眼眸闪着精光,“你该不会想借此机会离开少君?”

三十二(1)
绣语棕色的眼眸闪着精光,“你该不会想借此机会离开少君?”

  我被她问得愣在当下,这时听见有人低声喊道,“大人,前面是祈公子的车…”

  不等这人说完便有一人嗖地窜进车里,暗光下我看不清他的模样,还以为是歹人吓了一大跳。

  “语儿!终于见到你…书书?!”

  我放下心朝他笑了一笑。平日的祈默总是白衣飘逸的样子,头一次见他穿得一身漆黑身形也变得陌生起来,一时竟没将他认出。

  “你的诺言…”祈默不矢地点着头,脸上满是欣慰和感激。

  绣语则苦笑着摇头,“娘娘的恩德不知要几辈子才能还得了。”

  听她这么说我有些不自在,仔细回想我做的事儿似乎都称不上大恩大德。

  “阿木?”听见外面异常的响动绣语立即戒备起来。

  外面有人回道,“我们被挡道了。”

  猜到发生了什么,我紧握手坐直身体。马车行了这么长的一段,追兵也该来了。

  马车被迫停下,等到外面的马蹄声歇了绣语才把帘布掀开。马车外是密密的人马,几百支火把照亮了整个黑幕,几百人马的统领是挡在正前方的阿黍大人和她的丈夫端木云鹤。

  我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他。却又紧了心,没有他…

  “阿黍放行吧。”说话间绣语搂住了我的肩头。

  阿黍没有回她,只是看着我,“娘娘,为何不以响箭鸣示?”

  我这才想起,年嫫嫫是有说过里屋幔帘的一角、外室卧榻的一边、还有厅堂上座的一侧分别有一只响箭,中殿、东西两殿都有这样的机关,危难时刻可拉响响箭求救外援,当然这机关只有三殿的三位夫人知道。

  “我晕了,来不及。”我遗憾地说。既然绣语大人能把殿外的侍卫悄声无息地放倒,也是能悄声无息把我弄晕吧。

  阿黍转向绣语冷笑道,“你可真有本事,不止是砚山师兄,连秦妃娘娘也被你收服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绣语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冷酷的面容一如明府里所有人都有的那一张脸,“你料定我不会轻易伤及娘娘性命,这还真不假,不过…”说着,我的一只手被她猛地拽起,宽袖滑下一截手臂露在寒风中,“我想,少君一定不喜欢缺胳膊少腿的天姬。”

  ‘呲’一声长剑出鞘,我尚不明白绣语的用意剑刃就已割进我的肉里。也许是手臂冻僵了我并不觉得很疼,绣语割得也不深只是把剑绕手划了一圈割破了皮而已。拉高的手臂看来倒是血淋淋挺吓人的,阿黍也不得不大喊‘闪开’。

  “你们可以跟着,但若是靠近了我等周身一里,阿黍师姐就等着捡一些手手脚脚回去向少君复命吧!”

  绣语一边张妄地笑着一边将我塞回马车,车帘放下笑声嘎然而止。听到‘啵’一声拔瓶塞的声音,接着伤口像撒了盐一样疼,我盯着那黄色的粉末放声叫喊起来。

  “很疼吗?!”祈默急忙捧起我的手臂。

  我摇头,不算很疼,我是故意…

  果然,马上听见阿黍的声音,“兰绣语!你再敢伤天姬,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黄色药粉很快止住血,绣语又拿出一瓶淡红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这样不会留疤。”

  留疤也没什么,我身上的疤也不在乎多添这一小块,“谢谢。”

  一声随口‘谢谢’像是把绣语烫着了,她飞快给我缠上白纱包扎好,继而毫无征兆地跪在我跟前,祈默想要去搀扶她却将他一块儿拽下,宽大的马车有足够的空间让两人并肩跪着。

  “你压着孩子了!”我叫喊着伸手去拉她。

  她灵巧地躲开我的手,微微使了些力把我推坐回软座,接着一个响头砸在我的脚边,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什么也不说,就这么一个又一个地磕着头,快得令我找不到空挡去制止她。

  “语儿够了!”直到祈默将她一把抱住才阻止了她继续伤害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我来。”

  我不耐烦地叫道,“要磕头可以,明儿请早,本娘娘现在要安歇。”说完我便躺倒睡下,背过身去不看那一对男女。

  “你要心疼死我吗,语儿,语儿,我的语儿…”

  不用看我也能想象祈默脸上的痛楚疼惜和柔情爱意。想调整睡姿却不小心触疼了手臂,抚着伤处突然间被这一声声低唤弄得鼻子发酸,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这只手,除了我自己,再也没有谁会觉得疼吧…

三十二(2)
明都到郑州马车快走需一日半的时间,一路上绣语全神戒备不停地与人通传讯息,几名前前后后来回奔走的属下隔一段时刻便会回禀她一里内的动静,不时地还会见到负责在一里外监视的人策马而来在远处的挥舞‘旗语’。她像是一直把耳朵竖着,每当听见类似‘啪’的声音她便会紧张地探出车窗张望四方天空,久久不见有人来报她才松口气回到车里坐好。

  祈默磨破了嘴劝她歇着、安抚着她要她放心,可她却充耳不闻,仍是不安静地折腾着。她一动祈默也粘着她搀扶、拥搂,颠簸的马车因他们摇晃得更厉害。

  直到第二天暮色降临,一切都相安无事。太过安静反倒令人不安,祈默脸上的镇定有了一丝龟裂,绣语更是连呼吸都乱了。

  残阳隐没了最后一丝光线,躺下准备歇息,可手臂的疼痛和身体的烧热令我迟迟不能入眠。听见背后的两人在交谈,说是交谈只有祈默一个人在说话,他似乎在要求爱人跟他走,可绣语却和白天一样始终沉默不语。我想祈默令她为难了吧,毕竟她腹中已有了孩子。

  快天亮的时候被一阵不小的骚动声吵醒,睁眼看见了一干陌生的人,绣语赶忙安抚说这些是来接应祈默的人。我了然点头,原来是‘陈’的家臣。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清晰的炮竹响爆声,绣语瞬时跳下马车高声喊道,“什么事?!”

  一匹黑马疾奔而来,还未到跟前马上地便叫道,“大人,不知哪里冒出一队人马朝这边来,似乎来者不善……”

  “阿木你留下保护娘娘,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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