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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 +番外-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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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生命里永不可忘的旧事光影,刹那间沧海奔回。
  雪白的医院……憔悴的妈妈……简陋的小屋……窗外的油菜花……
  病床的等候……老旧的童话……封面的小鸭子……抚过残破书页的手长满老人斑……
  孟扶摇突然跪了下去。
  她跪在冰凉的台阶上,斜侧着身子,向着远隔时空的那个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然后她伏于尘埃,脸贴着冰凉的玉阶,在那样彻骨的寒冷和悲凉中,低声,却平静的道:“请放长孙无极。”
  请放长孙无极。
  眼泪慢慢沁出,只有一滴,落在玉阶之上,深入玉石肌理,那一小块白色,便略略的深,像一块被烫破生命细胞,永久难愈的伤痕。
  妈妈,对不起。
  人生里,有很多比自己心愿更重要的东西,那些深爱和成全,那些宽容和放弃,那些牺牲和了解,那些轻易的抛掷和努力的争取,那些写在我一路血泪历程中的,永远闪烁光亮,照耀我一路前行的最可宝贵的东西。
  没有他,没有他们,我走不到现在,当我想着独自一人无所挂碍的支撑前行时,我早已不知不觉背负了无数人的牺牲和付出。
  我的人生是他们帮助塑造的,我的命是他们给的,我的路是他们用生命铺就的,我的伤痕,是他们以自己的心血做线,缝补弥合的。
  到得如今,我已经没有可能,再抛却那些镂刻在生命和血液中的印记。
  那是映在我一生路途前方中的光影,看似轻弱无力,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拂去。
  原、谅、我。
  她伏在阶上,短短几字,已经耗尽了一生中最大的力气。
  四面无声,淡紫桐花悠悠降落,风中甜香无尽,却掩不过这一刻抉择的艰难,放弃的悲凉。
  长青殿主的语声里,也有了几分诧异,暗影中的目光,却更森冷了几分。
  “长孙无极是我殿弟子,与你何干?”
  孟扶摇直起腰,盯着他,一字字道:“只、此、一、愿。”
  长青殿主默然,半晌道:“此人将死,回天乏术。”
  孟扶摇晃了晃,却立即道:“救活他!”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个?”长青殿主淡淡看着他,“本座有说过答应你两个要求?”
  “你不就是要我的命?”孟扶摇惨然一笑,站起身,双手一摊,“我换,可以吧?”
  “扶摇!”战北野大喝一声,狂风一般冲上来。
  孟扶摇手一抬,一柄匕首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别上来,否则我肯定死得比你跑得快。”
  战北野僵在那里,面色惨白,全身衣衫无风自动,雷动皱眉看着,谷一迭却突然轻轻叹息一声。
  “不用再兜圈子了。”孟扶摇缓缓上前,“我既踹了你的门,就没打算再从这门中活着走出去,你要我偿命也好,要我有别的他用也好,只要你放过长孙无极,孟扶摇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长青殿主深深看着她,这女子一脸决然毫无怯懦,他放出自己神力威逼,也丝毫不能令她改颜,唯因如此,更不能留。
  “本座要你的命做什么?”半晌他冷冷道,“无极本是我殿圣主,不需要你来救,但是他身有重罪本该处死,如今既然你求了这一愿,本座便和你按规矩来,凡我长青神殿求愿者,必得留下自己的一件东西,你去选吧。”
  他手一挥,身后大殿某处突然光明一亮,现出杏黄丝幔,丝幔后一座金色八龙宝鼎,鼎在支架上缓缓旋转,每条龙都大张着狰狞巨口。
  “八个抉择,自己去选。”长青殿主漠然道,“看你运道。”
  “我去选!”身后突然一声大喝,战北野拔腿就向上奔,“我代她受!”
  长青殿主衣袖一拂,战北野立即被生生阻在台阶上,他二话不说弹剑出鞘,对着阻拦自己的虚空就劈,剑光很顺利的穿过那层阻碍,他心中一喜再次上前,然而剑光能穿过,他自己却无法穿透。
  战北野怒气填胸,唰一声掉转剑光,招呼都不打便向长青殿主当头劈下。
  长青殿主皱眉看着他,金色衣袖一动,隐约间淡青色光芒一闪,他的手指已经拎住了战北野疾若飘风的剑尖,轻轻一抖将战北野撞出去,一直撞到雷动面前,淡淡道:“雷兄,请管好尊徒。”
  雷动一伸手接住战北野,对他使个眼色,嗡嗡嗡的道:“我说殿主,不要欺负人家太狠,不然俺也看不过去。”
  “本座说了,全凭自愿,但看运道。”长青殿主神色不变,“她若运气好,便丝毫不伤也是有可能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长青神殿这边毫无错处,雷动等人也无法出手,孟扶摇笑一笑,望向战北野,轻轻道:“陛下……你很好……不过……对不起。”
  战北野原本死死盯住她,听见这一句,却霍然扭头。
  扭头那一霎,一滴水珠划过飞快的弧线,落在殿周的楹柱上。
  男儿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时。
  战北野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足够伤心过了,那些尊荣却寂寞的日子里,静夜中徘徊踟蹰的刻骨思念,那些在追逐中逐渐了悟的绝望,明知追逐是痛却也不惜痛上加痛的时刻加深的心伤。
  他以为自己坚硬如此,经得起一切烈火般的疼痛煎熬,然而到得此刻,才知世间疼痛永无极限。
  扶摇……
  何须这一句?
  你从未亏欠战北野。
  而战北野真正害怕的,也从不是得不到你。
  ……我只害怕你,不幸福,不快乐,活得不够福寿绵长。
  孟扶摇掉开眼光,轻轻笑了笑,步伐轻快的拾阶而上,在金色盒子前站定。
  大殿中朦胧一片,除了那金色八龙宝鼎外,看不见任何景物,但隐约似有暗处的目光在看着她,可当她抬眼搜索,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她想了想,问:“我要付出我的东西,但是你要如何让我相信,你会履行诺言,不会让我白白牺牲?”
  “本座一言九鼎,岂有反悔之理?”长青殿主冷冷答。
  “我从不相信神棍。”孟扶摇答话比他更冷。
  长青殿主淡淡看着她……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死,比动手杀戮要好,不然这种妖物临死怨气,也保不准会惹出祸患。
  “本座以长青神殿存续及永恒尊荣立誓,”半晌他抬手,手指按在九仪大殿殿门前飞龙双目上,“定当履行诺言,若有违背,身当万殛之苦,永堕混沌地狱。”
  “你本来就该在地狱里。”孟扶摇淡淡道,转头看那大张着的龙口,手伸进去,被取出的会是什么?她会失去眼睛?声音?健康?还是……
  目光瞟过长青殿主的脸,再对某个方向看了看,她若有所悟,突然讥诮的笑了笑。
  不必去选了。
  选项没那么温柔的。
  伸出去已经将要触到金色八龙宝鼎的手缓缓收回,她道:“有什么好选的?”
  “嗯?”长青殿主面色淡金,眉宇间青气升起,一明一灭,看起来很有几分诡异。
  “我能献给你的,不过这一身热血。”孟扶摇一巴掌将那宝鼎拍扁,回身冷笑看他,“别的我都不给。”
  “你怎可出尔反尔!”长青殿主眉毛一竖,“我要你血何用?”
  “你若不要,我只好放你的血!”
  “轰!”
  “砰!”
  天地间突然灿开红莲若火!
  大殿里泻出华光如盖!
  两声巨响同时响起,伴随着两道亮光刹那席卷大殿,刚才还朦胧一片的大殿瞬间大放光明,照见同时闪现的翩然人影。
  一个是孟扶摇,一伸手扯裂丝幔,哧啦撕裂声响里抓着个沉重的宝鼎就对长青殿主砸过去,手掌间玉白微红华光飞越,映得她眉目凛然生艳。
  一个是帝非天,一掌轰掉九仪大殿,既凶神恶煞又风姿优雅的闯了进来,另一只手拖拖拽拽很多人,不让他们走也不让他们近身,口中犹自轻松笑道:“算你聪明,没上了这厮恶当。”
  他单手抵着一蓝衣高冠男子,两人似乎正在对掌,脑后长发却还在如有生命一般的飘着,牵引着无数灰黑色的影子,缠绕着一群衣色各异的人们。
  孟扶摇不认识这些人,雷动却看得有些嫉妒,这个帝非天实在神异近妖了,以一人之力,便缠战了长青神殿的大部分天王长老!
  白虹贯越天际,凌厉得似乎要将整个大殿劈裂,孟扶摇含怒一击杀气凌空,长青殿主却只冷笑一声,手指一弹,清空铮然一声,那砸过来的似乎要压扁天地的金鼎,突然就化为金粉消弭于天地间。
  却还有一截金光未灭,直袭孟扶摇胸臆间,孟扶摇大仰身倒飞避过,身姿飘然若无物,然而那金光突然一分千条,栅栏般将她笼罩,孟扶摇手指一甩,五指若莲红光闪耀,将那金色栅栏弹灭,却仍有其中一条,神出鬼没击上她左臂。
  鲜血激射,飞越丈许,落在玉阶之上,混合着那金粉之雨,夹在淡紫桐花之间色彩明艳。
  满殿的人都震了震,连帝非天都偏头看了看。
  他眼神有些惊讶,也有不甘——自己睡了太久了,以至于没有进境,一路打过来,现在连个天机都能缠住他,竟没有机会和这样的神通一会,实在是倒退了。
  人生里不能和强敌一战,该是多么遗憾的事!
  “金刚还我!”他突然断喝。
  战北野立即将一直缩在他肩头的金刚给扔了出去。
  五彩斑斓的鸟儿在半空划过,所有人都跃起来抢,长青殿主也似乎想动手,却犹豫了一下。
  他脸上青气连闪,变幻得甚是可怖,但此时正是混战一团,无人注意。
  帝非天伸手去招金刚,立即有两个老者跃起去抢,一人青面白发,戴着修罗面具,露出来的容貌十分狰狞,另一人身宽体厚,衣袍尽饰大蛇,行动间沉闷有声,震得半座大殿都似嗡嗡作响。
  “阿修罗王,摩呼罗迦王!”一直和帝非天对掌的蓝衣男子迦楼罗王大喝道,“那是巫神真魂,务必杀之!”
  他话音未落,两条人影窜了出来,黑白两道光影一闪,半空中铿然一架各自落地,阿修罗王和摩呼罗迦王被震退,金刚已经落入帝非天掌中。
  摩呼罗迦王声音大得好比打雷:“雷动,谷一迭,你们竟然助纣为虐!
  “我有出手么?”雷动声音比他更大,走近点直可被吵聋,“我突然觉得这块地方凉快,想站在这里而已。”
  他站在那里,门板一样宽厚的身材,正好挡了路。
  “我不喜欢以众凌寡。”谷一迭却不狡辩,蹙眉淡淡道,“不管你是谁。”
  帝非天眉毛一扬,和迦楼罗王一直抵着的手掌突然一动手指,随即笑道:“爷给你玩个新鲜的。”
  迦楼罗王感觉到掌心似有异物,赶紧缩手,正在欢喜这死缠了他很久的家伙怎么肯放开他了,一转眼见帝非天衣袖一划,在这四面为敌的大殿之上划出一块无人可进的疆域,笑道:“等下来教训你。”
  随即抬眼看雷动和谷一迭,道:“喂,给爷护法。”
  “俺怎么绕来绕去,竟然去帮他呢?”雷动困惑不解的仰首向天想了半晌,得不出答案,也就不管了,大步过去轰然一站,“爷不给你护法,爷就站在这里!”
  谷一迭秀眉皱起,看雷动一眼,淡淡道:“你总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雷动望天,做没听见状……
  迦楼罗王皱眉看着准备和金刚合魂的帝非天,心中思量着该如何打算,殿主师兄利用他拖住帝非天的用意,他何尝不知道,如今圣主失势,神殿八部和诸长老,除了掌夜叉部的七长老外,和天龙两部之外,大多都已经私下向他效忠,他又何必不珍惜自己,伤损实力,和帝非天等人战个你死我活?
  心中一动,又抬眼看了看长青殿主,他最近眉宇间青气闪现不休,离飞升之期已经不远了吧?得赶在他飞升之前,将大位定下来,将来的长青神殿是自己的,有什么必要为自己树这许多敌人?
  至于好战的帝非天嘛……想办法引他去缠战师兄好了。
  思量已定,他退后一步,向几位大王使个眼色,几人心领神会,似模似样的继续攻击,却是有风声没力度——反正雷动谷一迭名动天下,一时收拾不了也是正常的嘛。
  雷动却十分郁闷的翻白眼——还以为有场大架要打,没想到这么阴阳怪气,真是有生以来打过的最没劲的架……
  帝非天这边架打得诡异,孟扶摇那边却步步危机。
  且不论大殿底下黑压压的各部殿军,单是一个长青殿主,便如巨山沧海,巍巍然横在面前。
  金鼎掷出被长青殿主一袖所化,瑞气千条射伤她左臂时,孟扶摇便知道,她还是不是他对手,不仅她,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
  帝非天合魂之后或可一战,但在帝非天合魂这段时间,她撑不撑得过去?
  何况还有神殿八部,还有一直没有出手的七长老。
  也许,这条命还是要扔在这里,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快意恩仇,啸傲长青,有多少人可以这般痛快的蹬过长青神殿的大门,有多少人可以这般痛快的活过?
  这个时节,大宛军队,想必已经踏上了穹苍国土了吧?
  你逼我裂帛三尺,溅血一丈,我还你扩疆千里,横尸万计。
  足矣!
  只是这一刻,还是不能自己的想着,长孙无极在哪里。
  刚才她准备将手伸进那龙口之时,突然听见极其细微的一声声响,那声响虽然不是什么言语,但是来得怪异,不知怎的她心中一紧,没来由的就停了手。
  原以为是无极,但是无极看见她来了,怎么会不出现?
  他是因为重伤不能出现,还是别的原因?
  孟扶摇的心揪着,疼痛和不安若小蛇一般在血脉内到处游走,游到哪里哪里便觉得堵塞般的窒息,她勉强镇定着心神,扬眉冷冷看着长青殿主。
  长青殿主更冷的看着她。
  事到如今,宁可放弃转世祖师重兴神殿的机会,也不能给神殿留下任何隐患!
  他气息锁定孟扶摇,突然抬手一抓!
  孟扶摇身侧立起劈空之声,四面空气突然如薄纸一般被收紧,抓裂,发出噼啪之声。
  那团团收紧的真气,似要将孟扶摇裹在其中,攥紧,捏死!
  “呼!”
  赤红的长剑虹彩漫越,一剑横挑!
  “唰!”
  玉白十指为微光摇曳,拦空一斩!
  空气微微震了震,连同整个大殿都似乎震了震,战北野递出的长剑突然转了方向,变为横拍向孟扶摇心口,孟扶摇拦截的十指也突然上扬,抓向战北野面门。
  两人都一惊,目光一对刹那大力扭身,错身而过时各自一个踉跄,退后三步。
  一招间,退。
  长青殿主却露出惊异神色,他原以为这一招是可以让那两人立即送命的,不想仅仅让他们退了三步,这一招看似是武功,其实已经动用了先祖流转的神术,撕裂空间刹那夺命,普天之下,他曾以为,除了自己的师弟,迦楼罗王、世人口中的十强第一天机之外,再无人可以接下。
  这朵妖莲,已经这么强了么?
  那便更不能留了。
  虽然惊异,但对于他来说,杀死这里所有的人还是易如反掌,神人之境,本就天壤之别,否则迦楼罗那么野心勃勃,为何却从来不敢直接对他下手?
  他冷笑着,又是一弹指。
  孟扶摇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不是被击中晕眩的黑,而是天地当真变黑,仿佛天神突然扯下了黑夜的幕布,或者伸掌遮挡了天上的日光,又或者将这世间所有浓黑的物事提炼,一股脑的全部倾倒在她眼前。
  不仅黑,还失去重量。
  云浮之境中的感觉重来,但云浮之境中自己还可以漂越,此刻却觉得,身体里的力量被抽空,头顶双肩却压上了无数座大山,那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压得她五内俱焚眼冒金星,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已经喷在地下。
  她此刻什么都看不见,心跳如擂鼓,在重压下全身血液都似在逆流,瞬间便要裂体迸射而出,连肌肤都似变薄了一些,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微微发红,那是皮下毛细血管被压破,再往后,破的就会是动脉,和心脏。
  长青神术:苍天之重。
  那般沉重的来自借天的力量,世间无人可以抵抗,孟扶摇颤抖着,手撑在地下,听见血液不受控制四处窜流的声音,然而她死死抵住地面,指甲抠进云石缝隙,一步,不退。
  四面无比安静却又无比喧嚣,安静的是天地,喧嚣的是心脏,孟扶摇于拼死抵抗之中,感觉到身侧影子一晃,有人试图去扶起她。
  这一扶,重量一半顿时流了过去,孟扶摇身子微微一轻,爆血而亡的感觉略松,勉强一看,帮她分担的果然是战北野。
  男子俊朗乌黑的眉目此刻亦被汗水侵染,在这样巨压之下,一个扶她的姿势做得艰难无比,却绝不放手。
  两人扶持着,站定,不退。
  长青殿主目光一闪,刚要再次加压,突然瞥见大殿深处黑白影子一闪。
  两团小小的影子,似乎在厮打,一路打了过去,其中一只恶狠狠咬了另一只一口。
  元宝和黑珍珠又打起来了……
  长青殿主皱皱眉,略微分了分神,目光一转间忽见黑珍殊一脚将元宝大人踹了出去,直射长青殿主。
  元宝大人在半空中凄惨哀叫,直直撞向大殿神像,看那速度,撞上去百分百鼠肉饼。
  长青殿主再次皱眉,长青神兽百年一只,历来是神殿具有神示象征意义的瑞兽,一旦没了,于神殿颜面有损。
  他衣袖微抬,接住元宝大人。
  元宝大人一翻身,抱住他手指呜呜开哭,没完没了的表示内心里巨大的感激。
  长青殿主挥开它,看着手指上黏黏嗒嗒的鼻涕眼泪,嫌弃的伸手示意取巾帕拭手。
  孟扶摇突然冲了出来。
  她压力一松,立即毫不停息,风一般卷出来,半空中十指连弹,数十道红芒四散飞越,攒射长青殿主!
  红芒在半空中四散延展,像一朵完全怒放的莲,将长青殿主裹在正中。
  长青殿主冷笑一声,手掌往下一压,那红芒便瞬间被压缩,削薄。
  孟扶摇却已经到了。
  她直直撞入长青殿主怀中!
  长青殿主怒哼一声,抬手要掷。
  孟扶摇却突然在他怀中打了个滚!
  逼人的清郁香气袭体而来,女子顶在手中的额头肌肤柔滑如缎,长青殿主一生未近女色,刹那间竟然一怔。
  他自从得了上代殿主的神术,只需心念移动,抬手指掌之间便可取人命,天下间也无人敢于近他身,这许多年早已不用武功,招式反应都已生疏,孟扶摇撞进他身,他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用什么招式推开。
  孟扶摇这一招如果用在天机身上,大抵是自找死路,用在高高在上多年的长青殿主身上,看似荒唐大胆,却是再正确不过。
  一怔间,在他怀中打滚的孟扶摇突然咧嘴一笑。
  她这一笑唇间染血,看似凶神,露出的齿间,却不知何时叼上了一枚极小的匕首!
  随即她顺着这一滚猛然甩头!
  “哧!”
  匕首在这一甩间乌光一亮,闪电般划过长青殿主胸前,一抹血线,随匕首划出深红的弧。
  那弧不大,那伤口不深,甚至在那刹匕首试图进一步割裂肌肤时,来自长青殿主体内的神通之力,已经将当面打滚暗杀者孟扶摇给震了出去。
  孟扶摇撞出去,被战北野接住,她落地,攥紧手中匕首,冷笑。
  而鲜血溅出那一刻,全殿上下都发出惊呼,倒抽气声如海浪迭起,震得大殿嗡嗡一响。
  殿主竟然受伤!
  神通天人,独步天下,向来掌控他人生死的殿主,竟然今日溅血九仪大殿!
  七长老脸色已经变了。
  殿下这些低级弟子不同,他是最清楚本门功法的利弊的,真力流转全身,看似坚不可摧,可是一旦受伤,那伤害也绝不仅仅是一个小小伤口那么简单,损伤的会是整个真元!
  殿主不是已经修成金身?如何还会受伤?
  长青殿主的神色,更加阴沉。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清楚,就算孟扶摇撞进他身,他又岂是能为世间普通利器所伤之人?她手中握着的,明明就是传说中创教祖师当年使用过的匕首“裂心”!
  聚神山明铁,打造出世间仅有的无双之匕,破世间一切真气混元之体,中者必伤。
  那和云浮之纽一样,是早已遗失,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东西。
  她从哪里来的?
  他确定,在她上殿时,这东西还不在她手中,那么……
  长青殿主的目光,落在玉阶之上一地碎金之中。
  她上殿之后,唯一真正接触过的东西,就是那只金鼎!
  有人……算准了他会让孟扶摇去选那神祭之鼎,事先将那东西放在了鼎下!
  一阵极度的愤怒从心中涌起,一刹那间心中杀意奔腾,他铁青着脸,手掌缓缓抬起。
  然而这么一抬间,心中那股青火砰砰闪了几闪,他运气一压,竟然没压住。
  他脸色变了变——以往每次这股魔火出现,他都用真力压下,然而今天这个小小伤口,却坏了大事!
  他最近魔火蠢动愈烈,似乎也将步入前代殿主后尘,历代殿主在成魔之后都下落不明,那些没有结局的结局让他每次想起都不寒而栗,他一直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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