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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公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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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口镇的牢房阴暗潮湿,带着腐烂的味道。
  “司马熹逸,你竟敢把我关到这种鬼地方,你当真活够了吗!”司马熹仁不顾形象的大骂,“到底是徐贵妃那个狐媚贱人的贱种,不知好歹!”
  骂了半天,熹逸却一言不发,神色不改,司马熹仁心里更怒,再一看熹逸的表情,冷笑着道,“你是找沈碧染么?他早死了!那侍卫带着他要进城,可城门不开,就被乱箭射……”
  还没说完,司马熹仁整个身体都被熹逸打飞出去。白衣男子瞬间双眼血红,如同在世修罗,一步步逼向倒在地上的司马熹仁,“你、说、什、么。”
  “我说他死了!!”司马熹仁心里又惊又恐,却指着熹逸喊的更响,“你当真敢对我动手?!你就不怕父皇……”
  一道光闪过,快如光电,下一秒,司马熹仁指向熹逸的那只手,竟被活生生砍了下来。
  熹逸宛若变了一个人,狠厉残忍,拿着带血的剑,声音冷的像冰,“他若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手中的剑一挥,又是一只手臂瞬间和身体分崩离析,血立即汹涌而出。
  “你……”司马熹仁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疼痛万分,惊恐的看着自己血流如注,活生生感受一点点血尽而亡的痛苦绝望。
  熹逸好像是失去了神智,嗜血又麻木,手中的剑又对准了熹仁颈侧的动脉,冷眼看他挣扎着死去。接着就立刻转身出了牢房,对着李虎硬生生的挤出一个字,“找。”
  司马熹逸的指甲都嵌进皮肉里,声音带着抖颤,“带上所有人,接着找,直到找到小染为止。”
  外面的雪下了一夜,像裹尸布一样,覆盖了地面的一切。
  “到底怎么样了?”华月依旧是老头模样的装扮,甚至顾不得拿掉面具。
  十暗仅剩的六人全都齐了,焦急的等待其中最擅长医术的杜凡的诊断。
  就在孙飞武带领东祈士兵冲出城门的时候,华月等暗卫堪堪赶到,在刘副将的帮助下,趁着一片混乱,将失去意识的司马熹瀚带离那里。
  漫天飞雪,满地鲜血。
  司马熹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杀戮迭起刀光剑影,在千军万马中寻找那个心心念念的浅碧身影。明明看到少年就在眼前,可等他伸出手的时候,却只摸到一个虚幻的影子。他心里骇的发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慢慢远离。
  “碧染!──”
  熹瀚猛地睁开眼,叫出声来。
  可是,只有一片寂静。他已经虚弱的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无法动弹。
  “只有回天丹能救殿下的命。”
  “你们快去煎药,我喂殿下吃回天丹。”
  朦胧中,司马熹瀚听到声音传来,心里接着就是一沉。能保人性命的回天丹,在让人脱胎换骨的同时,还会吞噬掉此人近两年的记忆。
  华月拿着丹药走来,就对上了司马熹瀚睁开的眼。少女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那双眼里的悲伤和哀求镇住了。
  她高傲尊贵的殿下,竟然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司马熹瀚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一眨不眨的望着眼前的少女,那双眼睛明显的求她,说不要给他吃回天丹。
  华月心一狠,无视那双眼睛,伸手将药喂向熹瀚的嘴。没有血色的唇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抿的紧紧的,怎么也不肯松开。ˇ﹏。玲ěr整…理
  “殿下,我们不能让您死……求您放弃吧,该忘记的就忘记吧……” 莫名之间,华月边说,眼泪就边掉了下来,同时却是快速出手,制开熹瀚的下颚,转眼,那粒药被强行送了进去。
  不忍再看熹瀚的眼神,华月只觉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转身跑出屋。她知道回天丹将会吞噬掉殿下最近的两年的记忆,而殿下和侯爷,才刚认识一年。
  不知过了多久,华月终于止住眼泪,抬头看杜凡等人端着药碗快步走来,忙随他们再次进屋。
  刚刚进屋,四个人全呆住了。
  曾经过大风大浪,杀人不眨眼的暗卫,在此时,却无助惊骇到不知所措。
  司马熹瀚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起了身,全身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渗出鲜红的血。可他浑然不顾,正在拿着匕首,表情专注又骇人,正疯狂的拼命刻字。
  床头上,墙壁上,到处都刻上了字,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碧染。
  在用尽了所有力气也吐不出来那颗回天丹后,他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拼命刻下自己所爱之人的名字,意图在自己还没忘记他之前拼命留下痕迹,来提醒自己日后再次记起。
  他不能忘记他!怎么可以忘记他!!
  你们都不知道,连少年自己也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而以后,便是自己也不知道了。
  如果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没有那个少年,他的生活是不是又回到以前,寂寞冰冷,麻木不仁,忙碌不堪。某个时刻众人簇拥,繁华如烟,之后便只余荒凉和绝望。没有人在深夜里为他点一盏灯,没有人再带给他任何温暖……溜。达。制。做
  杜凡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微微发抖,“快制止殿下!”说着,快步向司马熹瀚走去。
  熹瀚早已没有力气,看着杜凡走来,竟将匕首刺向自己手臂,意图刻下一个‘染’!!
  回天丹的药力终于开始发作了。司马熹瀚无力的躺在床上,忽然落下一颗泪来。
  床头刻下的那个人的名字,也在视线中慢慢模糊。
  碧染,碧染。
  你可知,你欠了我两颗泪。
  你可知我爱你,曾用整个生命去爱你。
  你可知我现在心底很疼,再无力继续支撑。
  我忽然觉得活的很痛很累。来生再也不愿为情所苦,下辈子宁做牛做马,也誓不为人。
  ……
  来生誓不为人……只是,碧染
  多年后的飘雪冬日,你可会记得你我初见时的遥遥对望?
  多年后的午后暖阳,你可会想起我对你温柔如水的微笑?
  在你的记忆里,可还会有那个曾伴你看烟火的男子,在城墙上默默等待的男子,为你纵身跳入蔚河的男子。可会记得他曾在喧闹的河岸,默默的凝视你的脸。
  缘如覆水,真是不甘……何其不甘……
  ……
  雪越来越大,此时已经是后半夜,熹逸带着大队人马出城找到现在,却仍然没有少年的踪影。司马熹逸心底绷着一根弦,感觉随时要崩溃掉。
  “那边怎么挂着一个人?!”身边侍卫的惊呼拉回熹逸混沌的心神。
  在城墙的右侧比较隐蔽的角落,高高的瞭望口前,挂着一个浑身是箭的尸体。
  那个尸体,被箭钉在了城墙上,全身已落满了雪,却仍保持着临死的姿势,仰头看向瞭望口,企图用自己的身躯护住那个洞口。
  熹逸猛地一惊,随即奔向城墙右面,用轻功沿墙壁一跃而上,飞至洞口前,正看到自己牵肠挂肚的人无恙的坐在里面。
  外面那个尸体,是白虎。
  白虎接受熹瀚的命令后,立刻护着沈碧染奔向城门,却不料城门不开。面对身后铺天盖地的箭雨,白虎转身绕到城墙右侧,翻身而上,将沈碧染点了穴放到恰好足够一人容身的瞭望口里。
  看到沈碧染安好无损,熹逸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激动感恩的不能自持,第一次想要感谢上苍。可下一秒,却又是一凉。
  少年美丽的眼睁得大大的,肤色瓷白如雪,像一个水晶娃娃。但也如水晶娃娃一样,一动不动。
  被点的穴道已经到了自动解开的时辰,也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可是,少年就宛若死去一样,像是被抽了心魂,目光直直的望向外面,一动不动。
  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是白虎挂在洞口,至死不瞑的眼。再越过那双眼,透过尸体的空隙,是城下萧杀的战场。
  从少年这个角度,竟正巧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片战场!!
  司马熹逸顿时如坠冰窟。
  沈碧染就这么睁大眼看着,眨都不眨。
  看着掩护白虎的两个侍卫死,看着白虎死,再看着司马熹瀚死,一动不动的看。
  刺在熹瀚身上的每一刀,每一剑,都看的清清楚楚。他汩汩的鲜血,可怖的伤口,以及四周如潮水般的南国士兵。
  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不能再叫一声他的名字,也再也无法告诉他:我爱你。
  心口一阵阵的疼,仿佛要随着熹瀚一起死掉,周而复始,疼到麻木。
  看到最后,满眼都是残肢断臂,满眼都是鲜血和尸体。整个战场,就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小染……” 司马熹逸抱住少年,把他带到城下,声音因为惶恐而抖颤,“小染你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直到被抱回房间,少年仍然一动不动,全身冷的像冰。
  熹逸紧紧抱着少年,试图温暖他的身体,“小染,求求你醒醒……”
  外面的孙副将欲图进屋,被门口的李虎拦住,低低的声音传来,“只找到太子殿下的冰璇剑……”
  仿佛是被太子殿下这几个字刺激到,少年的身体忽然瑟缩了一下,接着挣脱熹逸的怀抱,缩到床角。
  “小染,”熹逸心疼的厉害,上前一步,伸出手试图搂住他,可是紧接着,熹逸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熹逸看到少年在哭。眼睛依旧那样大睁着,却疯狂又无声的流泪,好像要把一辈子的泪全都流完。
  熹逸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随着少年的眼泪疼的要裂开。一颗颗眼泪砸进他的心底,砸的体无完肤。
  少年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快天明的时候,依稀带着泪痕的脸上,却忽然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似乎终于接受命运的无奈和凄凉,而绽放的一个带着哀伤,却显得温暖的美丽笑容。
  “小染,喝点汤暖暖胃好不好?”
  看沈碧染没有拒绝,熹逸亲手喂他吃了一些东西,又把他盖好,感觉少年的身体终于慢慢暖过来了。
  此时已经是中午,少年望向司马熹逸,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双眼睛依旧澄澈干净,声音却因长时间没有说话而变得沙哑,“逸,”少年扬起脸,很乖巧的道,“我累了,想睡了。你出去好不好?”
  熹逸心底一震,无法做任何拒绝,“好。”
  怕打扰到沈碧染休息,熹逸特别吩咐门口的侍卫站的远一些。等到晚上,熹逸再次走进少年的房间后,竟发现空无一人。
  心底的不安莫名上涌,熹逸来不及多想,立即叫来所有侍卫。
  终于有一个侍卫气喘吁吁的跑来,“守城兵说,侯爷好像是向峡谷方向去了!”
  峡谷里静静的,积雪还没有消融,一个浅碧身影坐在崖边的一个岩石上,神情很平和,就像沙暴之后安静的沙丘。
  沈碧染在想熹瀚,无法抑制的想着熹瀚。
  想起男子叫人心疼的寂寞,却总会在看到自己的那刻,眼眸蓦然点亮,若流光璀璨月华余香;想起他目空一切的骄傲,却总是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静静地凝视自己的脸。
  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带着急切。
  沈碧染缓缓站起,转身看到熹逸担心的脸,却是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这一退,让熹逸心底一惊,脚步顿时停了,骇的血液都快凝住。少年再向后几步,就是百余丈的陡崖!
  “小染,你过来好不好?” 熹逸温柔的声音掩不了颤抖,“一晚都没有睡,困不困?我们回去好吗?”
  “我没办法睡觉,”少年轻轻摇头,“一闭眼,就能看到遍地的血和尸体。” 他抬起头,忽然问道,“逸,去息城只要一天就能来回,你为何去了两天多?”
  好像根本没有期待对方的回答,少年自顾自的继续问,“你早就知道司马熹仁会来,也早就有了他勾结阴原的证据了对不对?”
  “小染,我……”
  打断他的回答,少年接着轻声道,“你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用做。熹瀚、阴寻他们究竟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只是在你的大聪明里耍小聪明?”
  “你有意无意的适时调整一下方向,就可以置身事外的看你争我斗,坐收渔利。”声音很轻,更很慢,少年几乎一句一字,一字一顿,又一顿一叹。
  接着,沈碧染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逸,我对不起你。”
  熹逸看向眼前的少年,感觉他仿佛要随风散去,心底的惊恐瞬间把他吞噬,来不及想刚才的事,只想不顾一切的抱住他。
  这个时候,少年却是微微转向正东方向,伸出了手。
  顺着少年的手望去,遥远东方那边,忽然之间,一道光芒于铺天盖地的黑暗中硬生生撕裂出来。
  是黎明来了。
  像是被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心脏,黑暗无措又狼狈的急速后退,转眼间被白光攻占。
  就这一刻,天地变色,惊心动魄。
  刹那的辉煌与壮丽,如此震撼人心,无法用言语形容。
  一瞬的芳华,终不过历历白骨。
  “逸,我对不起你给我的感情。”沈碧染的眼睛依然如最初般澄澈干净,安静的立在那里,恬淡美丽,若傲梅青竹,“我曾答应过你,会试着和你走下去,可最终,却什么都给不了你。”
  微微的晨光照来,少年美的让人忍不住叹息,“只好,把这条命赔给你。”
  在熹逸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个刹那,浅碧色身影竟转身一跳,坠入山崖。
  “小染!”撕心裂肺的一声疾呼,白衣男子转身就要跟着跳下去。刚迈出一步,李虎忽然从身后扑来,接着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
  天和二十三年志纪:东祈与南国交战,双方死伤惨重,南国大将席烈、潘之武以及东祈皇子司马熹仁、司马熹瀚阵亡。十二月末,东祈与南国停战议和,八皇子议和有功,圣上命其遂带兵回京。


第四卷:情之浓

  62。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一月份就要到了,严冬料峭,北风寒瑟。南国的临东重镇沂城,虽靠近东祈,却是由于毕竟地处南国,气候并不是那么阴冷。这个时节,正距年关不远,南国和东祈又有意休战议和,再加上战争的地点不在南国,所以这沂城并未被战争的阴影笼罩,依旧繁华恬淡。
  过年之前的这个把月,有不少商旅游子等来来往往,整个沂城临街的食铺茶楼、酒肆客栈,生意都不错。此时刚刚过了吃中午饭的高峰期,沂城南街的如意茶庄里,客人已经寥寥无几,店里的小跑堂趁机偷个懒,靠着厅堂的柱子,打起盹来。
  突然轰轰作响。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如闷雷般打破了街道的宁静,急切的声音直逼如意茶庄。
  不管是如意茶庄的总店还是分店,里头的伙计都是从如意门训练出来的,懂武功是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这小小的跑堂,也有两把刷子。小跑堂立即敏锐的感觉到声音的朝向,顿时一个激灵,困意被吓醒了大半,赶忙揉揉眼,飞快的跑上前去瞧瞧怎么回事。才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大马车停了下来,后面还跟着一队人马。马车还没停稳,里面就匆匆的跳出一个华贵俊美的紫衣男子,却散发着阴冷凛冽之气,让人心底发怵。男子手里还紧紧抱着一个人,被狐裘包的严严实实,看不见脸。
  兴许是太过慌忙,兴许是惶惶不安,紫衣男子跳车落地时竟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手背也刮到车壁的铁橼,顿时一道血痕。男子浑然不顾,阴沉疲惫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恐慌,直直奔进茶庄,身后的那队黑衣人也立即下马随其左右。
  小跑堂一眼就看出这紫衣人非同一般,其周身气度,怕是整个南国也挑不出几个能和他比的。又察觉出这些人均武功高强,顿时有些不安。这边境小城,何时会来这等大人物?小跑堂一走进,竟还嗅到一股血腥味,心下惊骇却表面赔笑,“客官,你们……”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从自个儿后面飞快闪了出来,定睛一看竟是茶庄的大掌柜,来到紫衣人面前恭敬的单膝一跪,“属下竟不知主上前来,罪该……”
  紫衣男子紧锁着眉,双眼只望着他怀里的人,看都没看掌柜一眼,却是他左侧一个黑衣人打断了掌柜的话,低低的声音快速有力,“马上把茶庄后院收拾好,前厅也清空关门,不要一点嘈杂。”
  那大掌柜是小跑堂一向最崇拜的人,精明能干更武功高强。小跑堂还没从自己偶像竟对人如此卑躬屈膝的景象中反应过来,紫衣人已经奔向后院了。掌柜更是迅速命令所有伙计,遣散走了本就所剩无几的客人,整个厅堂顿时空寂无声。
  “你还愣着干什么?”小跑堂被另一个伙计叫醒,“快去把大门关了。”
  “哦。”小跑堂忙跑到门口,迎面又是几个黑衣人匆匆走来,手里还拽着几个平民。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正是沂城最厉害的大夫吴访云。
  穿过厅堂后的走廊,是每个如意茶庄都有的专为慕寻而备的后院。隐蔽又幽静,日日都有专人打扫。后院左拐的头个房间,布置的精巧细致,里头的炭火正烧的屋内温暖如春。
  此时吴访云等几个大夫,就这么被人连拖带拽,飞一般的拉到茶庄的后院。
  吴访云晕头转脑的进了房间,一抬头望见床上安躺着的少年。这一看就是一惊,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见到那么好看的人,当真人美如玉。可再美又有什么用?这少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胸口也没多大的起伏,虽然一身外伤都被上过了最好的伤药,可内腑的震伤更严重,看来是活不久了。
  吴访云捋一把胡子,按照往常的惯例,随口道,“他受伤太重,没什么希望了,还是尽早准备后事……”
  话没说完,老大夫只觉得喉头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床边的紫衣男子单手掐住喉咙,力道大的好像要把他脖子直接拧断。
  吴访云喘不过气来,双眼突出,惊骇的看到眼前的紫衣人瞬间变成一副杀人阎罗的模样,凶狠急切的吼,“谁说他没有希望了?!我要他活着,他就不会死!就是我死了,他也不会死!!”
  慕寻睁着血红的双目望向吴访云,竟像一头疯狂的豹子望向害死自己孩子的猎人。他把吴访云朝床头猛地一甩,低吼道,“我要你救活他!否则你全家都跟着陪葬!”
  吴访云头回见过这种阵仗,吓的全身乱抖,扶着床沿拼命呼吸起来。抬头一看男子恐怖的眼神,也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地再次探向少年的脉,哆嗦着重新诊断起来。
  少年身体本身孱弱,又有一身外伤,还震伤了内腑。也并非无可救治,但此情此景,一般大夫都会望而止步。一是因为太耗神耗力,而又非亲非故;二则因为耗神耗力也不一定有结果。而此番这几个大夫都自觉全家的命都捏在人手里,便使出浑身解数、毕生所学,姑且一试。
  几个大夫诊断了又诊断,研究了又研究,终于微颤颤的抬头,“情况是真的不妙,恐怕……”
  慕寻的目光森寒,转眼徒手捏碎了一块桌角,硬生生从牙里挤出两个字来,“什、么。”
  “还,还有救,”吴访云忙颤着声道,“要先、先煎些药来,但是还需雪莲子、通天草、冬虫夏草这几味药材,服下后再用药浴治疗内腑,要是一日内能醒过来,就表示还有救……”
  看着紫衣人骇人的脸色,吴访云的声音越来越低,“可那几味药材很是稀罕,我那里没有……”
  “如漠,”不等吴访云说完,慕寻就命令一直立在门口的黑衣人,“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马上看到这些药。”
  转眼天色渐暗,几近傍晚。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些黑衣人竟已经拿了药材回来。来不及讶异惊奇,吴访云等人忙不迭的去熬了药,之后赶快亲自端进去。
  还没进屋内,便听到慕寻低沉的声音依稀传来,竟是温柔似水。男子搂着少年,始终深深的凝视少年的脸,头都没抬的接了药碗,接着便径直往自己嘴里送,吴访云等人还来不及出声,下一秒,男子对着少年的嘴,一点点把药喂了进去。
  少年早已陷入深度昏迷,根本没有意识,更没有吞咽能力,喂进去的药大多又顺着下颌流出来。但男子依旧轻柔又小心的一口口对少年喂药,一点点擦去他残留的药汁,深情的表情没有一丝不耐。
  此情此景,不禁让这些个大夫感到骇然,赶忙转身接着去弄针灸药浴。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只瞧见男子一边喂药,一边喃喃自语,眉梢眼角尽是浓浓深情,都是些哄劝着说不苦、安慰着说不怕之类的话。可再怎么哄劝,再怎么温柔,怀里的少年根本就感觉不到,这不全是枉费?几个大夫想着,竟无法对这违反常纲分桃之恋做出反感,却是暗自叹口气,快步走出屋。
  待到半夜,强行灌下一碗又一碗的药,针灸药浴等也全都用尽了,少年却是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又有一些名医不断的被带了来,一批批大夫、一桶桶药不停的往里送。各种珍贵药材,想必皇宫都不能有的稀罕药材,却好像都一文不值一样的随便滥用。后院的廊下排开一排十几个药煲,时时刻刻有大夫凝神候着。
  可是,都没有用。所有救治方法,竟然都如石沉大海,徒劳无功。少年静静躺在那里,呼吸微不可闻,自始自终都无知无觉。慕寻一直看着少年,神色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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