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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完本]-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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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恬道:”拿地图来。”

  烈儿赶紧把地图拿来,在书桌上铺开,众人都聚过来看。

  ”我们现在在这里,如果沿阿曼江直去,在这里下船,很容易就可以到达西琴。但是如果下船,这一段路途,阿曼江两侧都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沿途还可能遇上永殷的关卡,确实比较麻烦。”

  ”大王,不如我们暂时停留三天,等清理了江道再走?”

  大家都看着容恬,看他如何决定。

  容恬早已心有定计,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命人拿过笔墨,把凤鸣叫到一边,在他柔软的掌心中画了几笔。除了凤鸣,谁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

  烈儿特别好奇,伸脖子想要偷看,容恬却要凤鸣把手藏起来,环视一周,笑道:”我已经把决定写在凤鸣掌上,不过说出来之前,我还要知道另外一个人是怎么想的。子岩,你走一趟,把事情告诉烈中流,问他如何决定。”

  秋月等一听烈中流名字,大翻白眼,只是容恬在面前,不敢作声。

  子岩领命去了,不一会回来禀报,”烈中流听了,想都不想,立即就说上岸。他还说,大王要是不上岸,那么请放他一人离船。”

  容恬听了,菀尔一笑。

  凤鸣兴奋地道:”果然和你想的一样。”张开手掌让大家看,原来容恬在他掌心里写了两个字——上岸。

  容恬道:”清理江道是徒劳无功的,阿曼江那么长,随处都可以扔下巨石,而我们捞起来就得耗费比敌人大上十倍的精力和时间。就算清理了这次,前方一定还有类似的阻挠。这样一来,我们的行踪完全暴露,敌人可以预计我们的走向,对我们很不利。”

  凤鸣这才明白过来。

  容虎却还是不解,”大王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下令上岸就是,为什么这么看重烈中流的意见?”

  全船上下今天都被烈中流的琴声骚扰得好惨,秋月秋星更是被吵得眼睛发红,没有人明白容恬为什么如此看重烈中流,难得容虎斗胆发问,顿时人人注意地倾听容恬如何回擦口。

  容恬先下回答,反而问烈儿,”秋蓝的画还在你身上?”

  ”在。”烈儿掏出秋蓝的画。

  这副堪称”绝品”的画,秋蓝坚决不收,落到顽皮的烈儿手里,早在全船上下展示过了。

  ”凤鸣,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嗯。”凤鸣把头挨过来,低声道:”你说他画工精湛,每一处下笔,都毫不犹豫,而且准确无误。”

  子岩也凑了过来看,认同道:”不错,看他笔锋用力,确实是毫不犹豫,没有丝毫改动。这样的眼力,也算难得。”

  就连烈儿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真的有一点画画的天赋。”

  ”烈儿错了。”容恬正色道:”这种眼力笔锋,绝对不是仅仅靠天赋就可以拥有,烈中流一定经过很多苦练磨砺,并且画作不断,日积月累,最后才能画出如此珍贵的画来。”

  烈儿被容恬数落了一句,不敢再放肆,小声嘀咕,”虽然是画得一模一样,但是喜欢这种画的人一定不多,至少秋蓝就哭个要死。”

  ”大王,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大王认为烈中流的画珍贵?”

  容恬刚要开口,耳边传来一声沉重的呼吸声,似乎有人蓦然想到什么,十分震惊。

  他偏过头,看着脸色古怪的凤鸣,挑起英眉,”看来我们的鸣王已经想通了。”

  众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凤鸣身上。

  凤鸣看看烈儿,又看看容虎,最后舒出一口长气,缓缓道:”因为烈中流最擅长的不是人像,而是地形图。”

  ”对!”子岩身为将领,对于地形图当然非常熟悉,第一个反应过来,双掌在空中响亮地一拍,兴奋地道:”只有描画地形图需要这样的细致和准确,山川、悬崖、峭壁、流沙、上坑等等,打仗的时候将军都要依靠地形图决定战术,要是地形图有错,那可会害死不少人。”

  ”那么以后要画地形图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找烈中流帮忙了。”凤鸣也显得很兴奋,”看来我那套黑玄玉杯送得还算值得。”

  容恬却摇头道:”如果他只有这么一点用处,就不值得送那套黑玄玉杯了。本王之所以看重他,是因为他胸中已经藏有很多珍贵的各国地势资料。”

  ”你怎么知道?”凤鸣怀疑地问。

  这次轮到容虎反应第一了,动容道:”因为大王看出烈中流绝对是个老练的地形画师,要有那种功力,他一定曾经画过无数的山川地形图,也就是说,他一定游历过不少国家,并且将这些国家的地形了记于心。老天,如果真是如此,这个人可比一座城池还贵重。”

  光想想就够让人热血激动的了。

  离国、繁佳、永殷……这些国家什么地方最适合设陷,什么地方最适合劫杀,什么地方最适合死守,什么地方水流湍急,什么地方有流沙……这些统统都是打仗时最宝贵的资料。

  在这个交通落后的时代,敌国的资料比什么都重要,各国也都很小心保护自己的领土。要得到一张其它国家完整的地形图,需要暗中派遣无数探子,经年累月积聚而成。即使容恬目前所使用的他国地图,也有大部分是几十年前西雷先王辛苦得来的,许多地方已经不尽准确。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凤鸣大为高兴,用力往容恬肩上一拍,”恭喜你又得了一个得力臂膀。”

  容恬静静瞅他一眼,却没有众人那样兴高采烈,淡淡笑道:”现在言之过早,这个人肯不肯为我所用,还是一个问题。”

  他这么一说,大家高涨的情绪又不免下来了一点。

  子岩惊讶地问,”大王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住,金玉珍宝随他要,所有人对他以礼相待,难道他还能在其它地方得到比这更好的待遇?如果烈中流不选择大王,那他也不能算是个聪明人了。”

  容恬高深莫测地一笑,”此事暂且放在一旁。子岩传令下去,要众人做好准备,清晨离船靠岸。”

  ”少主,那我……”

  凤鸣可爱地歪着脑袋,对罗登嘿嘿笑了一下,”你和你的下属不要跟着我们,四艘大船还是继续原来的方向,遇到江石慢慢清理,就当是一趟阿曼江风光之旅吧。要是遇到有人拦截,千万不要逞强,明白告诉他们容恬和我都不在船上,要是他们不信,就让他们上船搜好了。”

  罗登是见惯风浪的人,毫无惧意,仰起下巴道:”少主放心,萧家的大船还没有被人拦截的先例。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大商船,只要船上没有人牵涉他国朝局,不会有人敢故意为难我们。”

 第二十六章

  即日清晨,人马都准备妥当。

  凤鸣知道要翻山越岭,特意挑了一件短上装,天蓝缎裤,腰带绑得紧紧,勒出漂亮纤细的腰形,下面蹬着一双高及膝盖的羊皮小靴,更加显得身段颀长。

  容恬看得眼珠几乎转不开。

  他们本来想让所有侍女都留在船上,随罗登他们一起,比较安全舒适。秋星秋月一听,顿时大闹起来。

  秋星哽哽咽咽去求凤鸣,埋怨道:”我们又不是不会骑马,从前鸣王被若言抓走,我和秋月还去土月族向外公求救了呢,没给大王添一点负累。为什么现在忽然要扔下我们?如果嫌侍女太多麻烦,让秋蓝留下好了,她骑马没有我们好呢。”

  秋月在她身后呜咽,一言不发,只是可怜兮兮看着凤鸣。

  凤鸣正在为难,没想到秋蓝也听见消息赶了过来,见面就跪下道:”常言道新婚夫妻难相舍,大王和鸣王开恩让我和容虎完婚,怎么不到两天就逼迫我们夫妻分开?若要我留下,那就把容虎也留下吧。”

  害得容虎在她身后抹了一大把冷汗,生怕自己也被留在船上,赶紧道:”鸣王不要听她的,我当然是要跟随在大王身边……”

  ”你叫鸣王不要听谁的?”秋蓝猛一回头,瞪着容虎。

  容虎被她又圆又亮的眼睛一瞪,吓了一跳,要说的话顿时都咕噜吞回了肚子,立即闭嘴。

  凤鸣被几个女人哭得心乱如麻,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敢,朝容恬直搓手,”你是大王,你快点说话!”

  容恬看他手足无措,倒觉得非常有趣,笑吟吟把烫手山芋推给他,”你是鸣王,你决定吧。”

  这样一来,秋星等人的哭声更大了,都拉着凤鸣衣袖不放,一副不让跟去就哭死当场的模样。

  ”好啦!好啦!都不许哭!”凤鸣被她们哭得没法,猛然大吼,等她们都愕然停下哭声,才退后一步,鼓起勇气道:”秋蓝留下,我把容虎留下陪你,不许再胡闹。秋月秋星不用偷笑,你们两个也不许跟去,留下陪秋蓝。旱路太危险,要爬山还会遇见强盗土匪,唉唉……不许哭……”

  那几个侍女哪里怕他,不等他说完,早被震天的哭声淹没了。

  房内正不可开交,一身甲胄的子岩气喘喘地过来,”那个烈中流真难伺候,昨晚是他自己说要立即离船的,今天早上我去和他说准备离船,他居然又和我提起条件来了。”

  ”什么条件?”

  ”他说他习惯了享受,翻山越岭太辛苦,要是没有美女同行,他是不会和我们一道走的。”子岩用眼睛偷瞧几个哭得眼睛红肿的侍女,”他要秋月秋星也跟大家一起走。”

  秋月秋星一听,顿时满脸惊喜。

  凤鸣皱眉道:”秋月秋星很讨厌他的,一定不肯……”

  ”肯!肯!怎么不肯,我们最倾慕烈中流这样的人了!”秋星大叫起来。

  秋月喜笑颜开,”只要可以不被扔下就好。”

  秋蓝紧张万分,扯着凤鸣的衣袖,”鸣王,你不会留下我一个吧?我是最早在太子殿伺候你的,你可不能这么偏心?难道……难道因为我和容虎完婚,鸣王就不要我伺候了?呜呜呜……”

  凤鸣长叹一声,挫败地抬头,和笑吟吟的容恬相视。

  最后的结果不必多言,得胜的当然是秋蓝她们三个最会使用眼泪攻势的侍女。

  和烈儿说的一样,抛船登岸后,沿途都是山林。

  十一国征战不断,几乎每个国家都在大量征兵戍国,许多村庄剩余的只有老人女人和孩子,开种过的土地尚且不够人手耕种,像阿曼江边一带的荒山,更加没有人来理会。

  众人在山林中走了两三天,只有偶尔遇上打猎的山民。反而大概是因为人烟少,林中有不少珍奇野兽。容虎甚至亲自猎杀了一头企图在晚上靠近他们的豹子,他将杀死的豹子剥下皮,献给容恬,却被容恬反赐给秋蓝了。

  凤鸣还没有和容恬在山林中冒险的经历,所以看见什么都极有兴趣。开始容恬还担心他会害怕蛇虫,也一定不适应硬梆梆的泥地和林中寒冷的露水,没想到凤鸣笑眯眯道:”跟着你什么也不怕,我从前就很喜欢野营,可惜没有机会。这次刚好可以体验一下,说下定我也可以亲手射一头狼什么的呢。”

  烈中流对于容恬非常优厚的恩宠一直没有多大反应,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不过自从上山之后,他就自然而然地和子岩待在一块。子岩被分配的任务是开路和打探前方状况,这些事在不经意间有大半都变成了烈中流的责任。

  子岩知道烈中流熟悉山川地势,很多时候都听他的意见。但烈中流毕竟还没有正式投靠容恬,子岩未免还是有点担心,他找个时间和烈儿容虎商议了一下,烈儿便去悄悄向容恬请示:”烈中流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如果不是大王英明,看破他的身份,我们恐怕到现在还当他是不入流的画师。属下有点担心,如果这个人是敌人派来的怎么办?别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在荒山之中,丛林深处,万一他故意指一条死路给我们,或者把我们引入有敌人埋伏的绝境,那可就糟糕了。大王,我们真的听凭他指路,跟着他走吗?”

  容恬毫不在意,”凤鸣曾经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王就是要看看他会把我们带往什么地方。”

  烈儿无奈,只好把容恬原话带给子岩。

  烈中流对烈儿的小动作毫无察觉,依旧和子岩一起做开路先锋。他对这里的山脉地形确实非常清楚,哪里有水源,哪里有捷径,连哪里的泥上湿滑危险,都说得分毫无差。

  这天晚上还是在林中过夜,容虎选了一块靠近小溪的平地,点了一堆火。众人都围在火边休息。

  谈笑正欢,烈中流的脸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嘻嘻咋舌道:”累了一天,要是有点野味就好了。”硬挤进秋星秋月姐妹中间坐下,惹得两个女孩哇哇大叫,恨不得把他一脚踢出去。

  凤鸣知道一路上都是他在带路,笑着看了气鼓鼓的秋月秋星一眼,欣然举杯,”烈先生辛苦了,先喝一杯。”

  烈中流朝他使劲瞅了半响,失笑着摇头,”鸣王千万不要对我太好,你这样的美人随便一笑,足以让人浮想连篇。”

  众人见他一开口就调戏鸣王,都面面相觑。

  这家伙在找死吗?

  当我们大王隐形啊?

  容恬在众人不安的注视下怡然自得,取过凤鸣手中的杯子,潇洒地仰头暍下,这才看向烈中流,非常温和地问,”本王可以问先生一个问题吗?”

  正戏来了!

  众人都知道容恬要正式对这个来历古怪的人才发动攻势了,个个屏息静待。

  ”西雷王请问。”烈中流恍若一无察觉,仍然心不在焉,欣赏着左右两边一对姐妹花的美色。

  ”请问先生,天下间,先生最佩服的人是谁?”

  ”绝对不是西雷王。”烈中流随口答道。

  容恬对他相待甚厚,他居然这么不客气地当面对容恬不敬,众人都感到惊讶。

  容恬却笑容不改,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把玩着盛满美酒的玉杯,忽道:”长夜无聊,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都来猜一下烈先生心里最佩服的人是谁?”

  ”好!”子岩道:”我第一个猜,嗯,能够和我们大王争锋的,天下只有离国若言。你最佩服的人不是我们大王,那么就是若言了?”

  ”错。”烈中流不屑地摇头,”若言残暴不仁,喜欢用毒,心胸狭隘,他哪里值得我佩服了?”

  秋星朝他做个鬼脸,”你这么自大,最佩服的人说不定就是你自己。”

  ”我当然佩服我自己,不过却不是最佩服的。嘿嘿,小美女你猜错了,给我一个香吻,我就告诉你答案好吗?”

  ”你休想!”

  秋蓝坐在容虎身边,垂头想了想道:”你最佩服的是我们鸣王。鸣王心底善良,聪明机智,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厉害。”

  烈中流哈哈笑道:”鸣王的厉害天下哪个不知?先失陷于博间,后被擒于若言,接着被诱骗到东凡,让西雷王东奔西走,自顾不暇,无力再展他吞并天下的大志,果然非常厉害。”

  烈儿一直斜眼瞅着他,听他笑得这样张狂,再也忍不住,猛跳起来,”大胆!你这个混蛋,竟敢……”

  ”烈儿!”凤鸣蓦然开腔,用目光制止烈儿。

  他整天被人抓来抓去,说起来也挺让人脸红,这时候被烈中流当众挪揄,难免有点尴尬,咳嗽一声,把话题拉回原点,”轮到我猜了吧?”

  烈中流大概也知道刚才说得有点过分,见凤鸣还是态度温和,大为过意不去,拱手道:”洗耳恭听。”神色间居然友善了不少。

  凤鸣的神色变得谨慎起来。

  他虽然不确定烈中流的本事有多大,不过他非常确定容恬识人的本事非常大。

  有为的君主第一要素就是必须会分辨人才,使用人才。

  容恬对于烈中流的恶劣忍耐至今,显示出他少见的耐性,凤鸣很希望自己可以助容恬一臂之力。

  可是,应该怎么助呢?

  ”看先生的样子,好象曾经游历过不少地方。”凤鸣徐徐开口。

  ”不错。”

  ”十一国,先生都去过吗?”

  ”都去过。”

  四周人声静寂,大家都在听他们对谈,只有木材燃烧时偶尔发出劈啪劈帕的声音,在幽黑的夜林中,分外响亮。



  凤鸣不再看着烈中流,把目光转向燃烧的篝火,脸上露出落寞回忆的表情,轻声道:”我不够聪明,猜不到先生心里最佩服的人是谁。不过,先生想知道我最佩服的人是谁吗?”

  月已快过树梢,夜色分外温柔,连带着烈中流的声音也低沉温柔起来,”请问鸣王,你最佩服的人是谁?”

  凤鸣沉默下来,他脸上的落寞更深了。

  四周更加安静,微风浮掠,带动火光一阵轻轻跳动。

  ”是鹿丹。”凤鸣叹息了一声。

  容恬从袖下伸出手,缓缓握住凤鸣柔软的手,紧了一紧。

  凤鸣一把反握了容恬的大掌,贪婪地感觉掌心的热气。

  ”鹿丹……”烈中流低低叹了一声。

  这人吊儿郎当,风流不羁,一声低叹,却幽远悲凉得令人一颤。

  他终于把目光从秋月漂亮的脸蛋上挪开,停在对面的凤鸣脸上,深深看入凤鸣眸中,淡然问,”鸣王说的是哪个鹿丹?”

  ”还有……另外一个鹿丹吗?”凤鸣直视着他,低声反问。

  烈中流仿佛第一次看见凤鸣般,换了另一种肃穆的神色,仔细地打量他。

  半响后,唇角忽地逸出一丝苦涩。

  他骤然长身而起,仰头畅快笑道:”鹿丹,鹿丹,你听见吗?原来除了我烈中流,还有人记得你?天下人都在唾骂你卖王卖国,出卖东凡,你这个痴人,你这个痴人!”狂笑之中,两行热泪洒在颊上。

  他狂声哭笑,似乎要把抑闷在心中的痛苦一泄而空。

  众人认识他以来只知道他滑稽可笑,贪婪好色,都没想到他有这样痛苦的一面,心下撼动。

  烈中流长笑之后,提袖把脸上泪痕擦干,杯中酒顺手一泼。

  篝火蓦然哧哧暴腾,映红烈中流清逸的脸。

  他脸上一扫刚才的悲切苍凉,瞬间又回去了原先的表情,气定神闲地向凤鸣问道:”鸣王还想知道我最佩服的人是谁吗?”

  凤鸣点点头。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洗耳恭听他的答案。

  烈中流狡黠一笑,”我最佩服的人,就是鸣王你。”

  众人都被他耍了一把,个个呆住。连凤鸣也觉得他在说笑。

  他刚才不是揶揄凤鸣像耗子一样被人四处逮来逮去吗?

  烈中流显然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摆手道:”我刚才只是说鸣王被人再三抓获,又没有说不佩服他。”他呵呵笑了两声,又蓦地正色道:”被各国敌人掳去多次,却可以平安归来的,十一国中能有几个?天下除了鸣王,还有谁可以从鹿丹的手中逃出来?又有谁,可以让鹿丹在死前,以东凡王的将来相托?”他看向凤鸣,眸中乌黑晶亮,深不可测。凤鸣被他的目光震撼得一时无法动弹。

  篝火猎猎作响。

  烈中流一番话说完,也不告辞,弯腰把再没有一滴酒的酒杯放在秋星身旁,直起身子迳自去了。

  背影在黑夜中更显修长,挺直,仿佛可以承受任何冲击,脚步踏着音律般的节奏,消失在树后。

  所有人好象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烈儿才喘出了第一口大气,”这姓烈的到底什么来头?”

  ”我现在却开始担心了。”容虎表情严肃起来,”如果他是鹿丹的好友,甚至亲人,那么他很可能会加害我们为鹿丹报仇。”

  ”不会。”容恬忽然开口。

  不解的目光纷纷移向他们的大王。

  容恬凝视着烈中流消失的方向,沉声道:”鹿丹在临死前用自己剩余的性命换得凤鸣的平安,这个人,绝对不会让凤鸣出任何意外。”他转头,找到凤鸣的视线,”这个人,是为你而来的。”

  容虎还是放心不下,谨慎地问,”接下来我们还要他带路,大王真的决定完全信任他?”

  ”这个人虽然表面上滑稽贪婪,但眸正瞳亮,不是奸恶之徒,如果他要害我们,绝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继续让他领路。”

  ”是。”

  柴火发出一阵最后的劈啪声,篝火已经燃到尽头。

  秋星秋月醒悟过来,赶紧站起,”夜深了,我们去铺好垫子。”

  ”我也一道去。”秋蓝也站了起来。

  一时烈儿容虎等离去,子岩也去巡查附近有没有异常动静,残火边只剩凤鸣和容恬。

  容恬道:”林里到了深夜就会变凉,你过来一点。”

  凤鸣乖乖地靠了过去,挨在他怀里。

  夜深露重,但窝在容恬的怀里,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为什么忽然提起鹿丹?”

  ”不知道。”凤鸣蹙眉,思索着道:”大概是因为那个烈中流,让我想起鹿丹。”

  ”凤鸣”

  ”嗯。”

  ”为什么最佩服的人会是鹿丹?”

  凤鸣把脸蹭在容恬胸前,仿佛想避开容恬的视线,把身躯微微蜷缩起来。

  ”因为我觉得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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