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柘枝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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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陈少卿从地上扶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车子旁,她让他坐在副驾驶座,自己坐在驾驶座。
  “那几具尸体,就这么放着吗?”林雅书问,“若是日本军方问起,你能应付?”
  “是……我能……你……放心……”陈少卿一边颤抖一边说。
  又是一句“你放心”。林雅书冷笑,把手枪塞进手提包,把手提包放在一旁,握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往北平城里开去。当初,她目睹死亡,处于对战争的恐惧,所以跟着陆华蓉一起向将领们学习射击。过去,她只是用靶子练习,而今天,她亲手开枪杀了人。
  “林小姐……”陈少卿道,“没想到……你的枪法这么好……”
  林雅书没有回答他。陈少卿不会明白,当初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练枪。国仇,家恨,恐惧,愤慨,坚毅,不屈。
  汽车开进北平城内,开了一会儿,回到了小公馆。
  陈少卿蜷缩着身子,显出极为痛苦的模样。“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林雅书打开车门,下了车,看见徐顺站在门口。她便朝着徐顺喊,让他去把陈少卿的私人医生找来。徐顺匆匆忙忙地去找医生。
  林雅书回头看了陈少卿一眼,他哆嗦着,已经顾不得其他。她想,这是一个逃跑的机会,于是她抓起手提包,转身往外跑去。手提包里有足够的钱,还有一把手枪。钱可以用来买东西,手枪可以防身。
  林雅书跑出小公馆的大门。在这一瞬间,她嗅到自由的味道。在漫长的禁锢之后,仿佛是柳暗花明的那一村,山穷水复的那一路。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白皮鞋踏在地上,急促,提心吊胆,似乎立马便会被发现,被抓回去。匆匆地走出大门,立刻往右拐,顺着围墙小跑起来。一面跑,一面往后看,见没有人追来,便稍稍放下了心。
  大街上,车水马龙。几辆小汽车缓缓地驶过,黄包车夫拉着车,从她的面前跑过。她招手,向唤一辆黄包车,却未见空车。心里依旧焦急,便想穿过这条大街,跑进对面的胡同里去。想那胡同,冗长弯曲,门道互通,应是逃跑的上乘之路,不易被抓。她打定主意,正想穿过大街,却被一辆汽车挡住了去路。车上跳下几个大汉,还没有等她把手枪从手提包里拿出来,他们就把她的手提包夺了过去。
  “林小姐,在大街上乱跑是很危险的。”为首的一个大汉说,“回到陈将军的身边去吧。”
  “是陈将军让我走的。”林雅书心一横,编造出谎言,想要蒙混过关。
  但那些大汉并没有听她的话。“林小姐,您是自己走回去,还是想让我们送你回去?”为首的大汉说道,“我不想侵犯你,所以希望你能够自己走回去。”
  林雅书看着他们凶狠冷酷的脸,她知道自己再一次失败。她苦笑,转身走回小公馆。
  小公馆的院子里一片混乱。陈少卿的私人医生已经来了,他站在车门口,看了看陈少卿的情况。
  “将军怎么样?他犯的是什么病?”徐顺焦急地问。
  “徐副官,你别急,将军不是生病。”医生转过身说道,“他只是犯了瘾。快让人去我的房间,把吗啡拿来。别急,给将军打一针吗啡,他就会好的。”
  吗啡。他说他戒了鸦片。可是他还是在吸毒。林雅书嘴角的苦笑变为了讥讽的冷笑。

  第二十章

  沐浴。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窗前,看暮色渐渐笼罩北平。晚饭,一个人吃。陈少卿没有来。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没有他,林雅书觉得自在。
  他曾说要带她去看灯。现在,应该是不会去了的吧。林雅书心里想着,目光停留在书页上,久久没有翻动。
  天黑透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来了,说要带她去看灯。他说感激她,因为她救了他的命。她淡淡地一笑。他似乎并不知晓,她已经知道他还在吸毒。他在毒瘾发作之时,未曾听见私人医生的话。他大概以为骗过了她,当她以为他只是病。她也不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元宵灯会。人很多,拥挤,热闹。这番景象,仿佛盛世,谁能想到是在战争之中。林雅书下了车,被陈少卿拉住了手,她急忙把手抽出来,却抽不出。于是,她停在那里,冷冷道:“请你放开我的手。”陈少卿回过头来,望着她,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疲惫的神情,挤出一丝笑意,道:“对不起,林小姐,是我失态了。”他松开她的手,顿了顿,又道:“这里人这么多,我怕你会走散。”林雅书鄙夷,她知他只是不想让她乘乱逃跑。这么多便衣在他们周围,她哪里有机会逃跑。
  这样的情景,根本无心看灯。林雅书偶尔瞥陈少卿几眼,他却是一副甚有兴致的模样,笑吟吟地东张西望。林雅书的心沉了下来,是的,她确实想逃跑。每一天,每一刻,她都想着要离开他,她想要回家。
  被人潮被挤到路旁,林雅书一个踉跄,几乎摔倒,陈少卿护住她,不让别人撞到她。她站稳了身子,舒了一口气。路边的店铺还在营业,灯光映到大街上。林雅书见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便走进店铺,躲避人潮。
  这是一间卖字画和古董的铺子,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字画,又有些许放着古玩器皿的柜子。有几位客人正在挑选,伙计在一旁招呼着。林雅书走进去,随意地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她见其中的一副字,不免一笑。
  “什么这么好笑?”陈少卿问。他最喜见她的笑,她一笑,他也便欣然。
  林雅书指了指那一幅字,笑着让陈少卿看。陈少卿一看,也笑了。那副字的落款,写着他的名字:陈少卿。
  “老板,那副字多少钱?”陈少卿调侃地问。
  店老板正忙着招呼一位买古籍的客人,没有注意到来者是谁,随口答道:“墙上的字,一律是五块钱一幅。”
  “五块钱?”陈少卿笑道,“看来陈将军的字只值这个价啊。”
  店老板回转身来,见一个穿着军官服装的年轻男子陪同一位衣着素雅的小姐站在那里,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似是他们的随从。店老板他猜他们的来头不小,必定是达官贵族家的少爷小姐,他不敢得罪,赶紧走过来招呼。“这幅字不是我店里的。是别人放在我这里卖的。不关我的事。”店老板怕惹麻烦,点头哈腰,赔笑着解释道,“我不过是提供一间铺子,替别人买买而已。”
  “那我给你写一幅字,如何?”陈少卿懒懒地笑道。
  “这……请问您是?”店老板听陈少卿的口气,再看他的神情,心里的疑虑和不安更加增强。
  “这就是陈少卿将军。”徐顺走上前,喝道,“真是不知好歹。“
  “原来是陈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真是该死。将军稍后,小人去给您取纸墨。”店老板吓得脸色苍白,微微哆嗦着,原本就弯着的腰压得更低了。急急忙忙地跑到柜台后,也不唤伙计,亲自去取笔墨。
  文房四宝具备。店老板原想替陈少卿磨墨,朝着砚台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徐顺上前,添水,磨墨。陈少卿提笔,沾了浓墨,挥手在纸上写下苍劲饱满的几个大字:“将军奉命即须行”。
  林雅书知道他想写什么。“将军奉命即须行,塞外领强兵。闻道烽烟动,腰间宝剑匣中鸣。”这是唐朝的一首柘枝引。在这一瞬间,她有莫大的感触,仿佛是浪潮一般袭来,令她措手不及。她红了脸,内心尴尬,连忙撇过头去。
  一旁卖古籍的客人付了钱,抱着刚买的几本古籍,转过身来。林雅书无意中看到他的脸,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轩哥哥。”林雅书小声地叫他的名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敬轩转头,看到林雅书,亦是一脸的惊讶。“雅书,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王敬轩道,“我听说你被陈少卿囚禁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还没有逃出来。”林雅书压低声音道,她使了一个眼色,让王敬轩看在一旁写书法的陈少卿。
  “来。雅书。我带你走。”王敬轩一把握住林雅书的手。
  “不行。他们有枪。很危险。”林雅书轻声道。
  这时,陈少卿写完一副字,在众人的夸奖声和鼓掌声中,得意地笑着。“林小姐,你觉得这副字写得怎么样?林小姐……”陈少卿转过头,看到林雅书和王敬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乌云阴沉沉地布满着他的脸。
  “陈将军。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王少爷,是我的菰城老乡。他家离我家不远,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林雅书赶紧装出一副笑脸,语气温和地对陈少卿说道。
  “你好。”陈少卿冷傲地点了点头。
  “轩哥哥,你在北平的这个年过得怎么样?”林雅书装着拉家常,想要缓和气氛。
  “我并没有在北平过年。我是大年初八到的北平。年前有几笔生意,因为战事而耽搁了,所以急着赶回来处理。”王敬轩道。林雅书知道,家乡的风俗,大年初五是财神爷的生日,各家放鞭炮,迎财神,随后商人们便开始新一年的生意。大年初八,是复工的时候。但是,林雅书心里存有疑问:“你回家去了?现在不是在打仗吗?你怎么穿过前线回到南方的?”
  “你难道不知道吗?早就不打仗了。”王敬轩道,“在过年之前就已经停战了。”
  什么?已经停战了?林雅书听到这话,立刻明白,关于战事,陈少卿也一直欺瞒她。
  “林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陈少卿怕王敬轩说出更多他不愿让林雅书知道的事,赶紧拉住林雅书的手,想带她离开。
  “你不能带她走。”王敬轩抓住林雅书的另一只手。
  徐顺和士兵们立刻拔出枪,对准王敬轩。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店老板、伙计和其他几个客人吓得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你说什么?”陈少卿冷笑着问道。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冰寒之气,仿佛一只野兽,立即就要扑出去撕咬。
  王敬轩没有退缩。他不像陈少卿那样锋芒毕露,而是一种含蓄而沉稳的坚定。
  “轩哥哥。不要冲动。”林雅书怕陈少卿会伤害王敬轩,她改用菰城的方言对王敬轩说道:“听我说,不要跟他发生争执,他若是发火,是会杀人的。等过几天,我会想办法联系你。”
  王敬轩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他看林雅书的眼神充满了担心和关切,明白她的处境,也明白自己手无寸铁,无法斗过那么多荷枪实弹的军人,于是他松开手。
  “轩哥哥,你住在哪里?”林雅书笑着问道,神情自若,仿佛不曾看见旁边的枪。
  王敬轩把自己住的饭店名字告诉了林雅书。
  “那过几天,我和陈将军一起来看你。让陈将军请你吃饭。”林雅书转过头,笑着对陈少卿道,“陈将军,你不会小气到连一顿饭都不肯请吧?”
  陈少卿看到林雅书的笑脸,顿时心情好了起来。其实他在本质上不过是一个孩子,她对他好一点,对他笑了一笑,他便开心起来,笑道:“区区一顿饭而已。我一定请王少爷吃最好的。”
  “那我们先走了。轩哥哥,再见。”林雅书跟着陈少卿走出店铺,回头望了王敬轩一眼,王敬轩依旧站在原地,旧式长衫,布鞋,手中抱着几本古籍。她微笑,看到王敬轩,她就觉得有了安全感。
  回小公馆的路上,陈少卿问林雅书:“刚才你用方言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林雅书心里一紧,她想陈少卿应该听不懂菰城方言,抿嘴一笑,说:“你猜?”
  “我听不懂,又猜不到,所以才问你。”陈少卿说道。
  “那……”林雅书笑道,“我不告诉你。”
  陈少卿见林雅书笑盈盈的模样,知道她此时心情很好。是因为遇到了那个姓王的男人?那个姓王的,与林雅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这么亲热地叫他轩哥哥?他想到王敬轩阻止自己带走林雅书时的眼神,那个姓王的,居然敢这么盯着他看。他有些窝火,想到姓王的与林雅书的熟识,他又有些妒忌,很想一枪把那个姓王的给毙了。可林雅书说过几日要请王敬轩吃饭,陈少卿便只得把气忍了,且留姓王的几日性命。
  “你在想什么?”林雅书见陈少卿的脸阴郁下来,便试探地问。
  陈少卿笑道:“你猜?”
  林雅书把头转向窗外,她才没有兴致去猜测陈少卿的心思。
  陈少卿见林雅书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他笑了笑,道:“你说江南的方言,真好听。吴侬软语,听着就很舒服。”

  第二十一章

  日本军方派人来与陈少卿谈日本特务被杀的事件。
  在陈少卿应付日本人的时候,林雅书心觉获得契机。她让如意买了一盒西式糕点,支开身边的仆人,偷偷地写了一张小纸条,塞进一块糕点里。又唤来如意,道:“把这盒糕点送给王少爷。告诉他,这盒糕点味道很好,让他一定要尝一尝。”
  待如意离开后,林雅书在窗前的沙发上坐下,心里忐忑不安。为了平定心境,她拿起昨日没有看完的书。一打开书,一张纸落出来。是她画的速写,陈少卿熟睡的脸。很快,她就要离开她了。即使失败过两次,但她相信,这一次她一定能够逃脱。
  把画夹回书里。林雅书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院子。如果能够回到南方,她再也不要到北方来了。她也不要再见到陈少卿。可是,为什么呢。一想到自己将永远都见不到陈少卿,她的心仿佛空缺了一块。是被他纠缠得太久,她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一定要逃离这里。回到南方去。做回自己。
  林雅书盘算着该如何行事。她的手提包被那几个大汉夺走,里面的钱和手枪都失去了,如今她又变得一无所有。不过,有轩哥哥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她相信,轩哥哥会救她出去的。就像小时候那样,当她一个人孤单地被遗忘的时候,轩哥哥总是会出现,带她回家。
  想起王敬轩,她内心温暖,露出微笑。
  “林小姐。”如意回到屋里。林雅书惊异,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如意答道:“方才我捧着糕点走出去,雪娟姐姐便接了过去。她说会替您送到王少爷手中。”林雅书有不祥的预感,雪娟不比如意这般单纯。林雅书站在那里,觉得双手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在心里默默祈祷,愿一切顺利。
  “这盒糕点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美味。”陈少卿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他将那盒糕点扔在桌上,一步一步向林雅书走近。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他举起手,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小纸条。
  “我打算在宴请那日出逃,望你帮忙。”陈少卿一字一句地把纸条上的字念出来,然后撇过头,盯着林雅书。
  林雅书见纸条被陈少卿发现,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就算陈少卿发火,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她只是担心陈少卿会对王敬轩不利。她的眉头蹙了起来,紧紧的抿着嘴,沉默着。
  “你还是想走,对不对?”陈少卿苦笑着说道。
  “我一直都想走。你也一直都知道。”林雅书回答道。
  “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也一直都知道。”陈少卿说道。
  “不错。你现在打足了吗啡针,你有精神也有力气把我继续关在这里。”林雅书冷笑道,“我哪有力量逃出去呀?”
  陈少卿仿佛在瞬间被打倒,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声音也没有了底气:“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你说你戒了鸦片,但其实你开始打吗啡。不过,你是不是吸毒,与我无关。就算你吸毒吸死了,也与我无关。你是怎样的人,你做怎样的事,我根本就一点都不在意。”林雅书冷笑道,“你不仅仅是一个瘾君子,你还是一个骗子。当初你说过,等我身体好了,就放我回南方。待到我身体康复时,你骗我,借口前线在打仗,还是不让我走。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让我走,你就是想把我关在这里。使我失去自由,让我做你的囚犯。”
  “是。你说的对。我就是想把你关在这里,我不会让你走。”陈少卿咬牙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非要逆着我的意思,你存心想折磨我。”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但我看不出你哪里喜欢我。”林雅书愤愤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欺骗她,囚禁她,限制她的自由吗?更何况,你只顾你自己的感受,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甚至,我讨厌你,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讨厌我?”陈少卿苦笑了几声,垂头道,“是啊。你一直都讨厌我。无论我多么喜欢你,你还是会讨厌我。”
  他站在她的面前,他距离她这么近,可是他却觉得她很远。近在咫尺,却又似在千里之外。她说话的语气冰冷,神情淡漠,他始终无法靠近她。远远地观望,费尽力气,依旧无能为力。他笑,他只有笑,他只能笑。他不知道,除了笑以外,他还能做什么。也只有笑,才能把他内心的绝望和痛楚释放出来。他嘲笑自己,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书房,陈少卿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四周静得可怕,悲伤似海水,仿佛要将他淹没。他抬起头,环视着这间书房,忽然觉得这间房间很大也很空,却又是那么满,填满了寂寞与空洞。他快要被这无声的海洋所淹没。
  在外人看来,他是少年将军,何等风光,何等气派,只有他知道,其实他什么都没有,他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贫瘠的人。寂静,没有一点声音。他是深海中窒息的鱼,濒临死亡。
  这是命。这是他的命。
  他被巨大的情绪所压抑着,想要吼叫却叫不出来。他是聋子,亦是哑子。他拔出枪,在房间里扫射了一圈。巨大的枪声,碎片与灰尘扬起来,混杂着火药的味道,让他霎时间清醒了下来。
  “将军……”徐顺从未见陈少卿这般模样,他有些担心。
  陈少卿扔了抢,瘫坐在皮椅上,喃喃道:“徐副官。为什么林小姐不喜欢我?”
  “将军……”徐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小到大,我遇到的女人,个个都喜欢我。从来都没有哪个女人说她不喜欢我,还说她讨厌我。”陈少卿苦笑道。
  “可能是因为……她是林三小姐……她什么有了。你所能给的,她都有,她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所以……”徐顺欲言又止。
  陈少卿撇过头来:“你是意思是说,从前的那些女人,她们不是真的喜欢我,她们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
  徐顺低下头道:“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少卿哈哈地笑了几声,又沉下脸,道:“我明白。她们巴结我,她们奉承我,她们说喜欢我,仅仅因为我是陈少卿。她们有的为了钱,有的为了权,有的是为了名气。而林小姐,她什么都有,她什么都不需要,所以她看不上我。在她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东北土匪的儿子,吸鸦片,打吗啡,吃喝嫖赌样样都来……”
  徐顺不敢再说什么。他在陈少卿的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深知陈少卿的性子。此时,陈少卿依旧失控。
  陈少卿背靠着皮椅的靠背,仰起头,修长的双腿架在桌子上。他坐了许久,渐渐地恢复平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徐副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顺见陈少卿终于问起,松了一口气,赶紧回答道:“将军,我在公馆外面抓了几个人。你猜他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陈少卿问。
  “他们是大帅派来的。”徐顺答道。
  陈少卿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严肃地问道:“大帅派来的?在公馆门口?他们做什么?是监视我吗?”
  “我拷问了他们。他们不仅仅是监视您,而且他们还监视着林小姐。”徐顺说道,“自从您来北平之后,他们一直在暗中跟着你们。就连上次你们在路上遇到日本人的事,他们也知道。不过幸好他们跟着你们,所以在关键时刻开枪打死了其中一个日本人。”
  陈少卿眉头紧锁,问:“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大帅让他们监视我和林小姐?”
  “将军。”徐顺回答道,“大帅早就已经知道林小姐的身份了。”
  原来,陈仁廷已经知道了。也许,就在攻下北平的那时,陈仁廷就已经知道了。
  陈少卿想起自己放走孔晨昌时,陈仁廷只是责骂了他几句,随即便不了了之了,也没有惩罚他。以陈仁廷的性格,就这么轻易地饶过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想必他是知道,他儿子的手中还有孔平德的外孙女。
  既然陈仁廷知道,为什么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陈少卿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立刻明白陈仁廷的目的。
  原来如此。
  陈少卿又感觉到一阵悲哀。他的父亲,也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
  绝对不能让林雅书受到任何伤害。
  陈少卿站起来,冲出书房,往林雅书住的屋子跑去。在房门口,他停住脚步,望着林雅书。林雅书正坐在窗前阅读,她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却装作未曾听见,依旧低着头,不看他一眼。陈少卿望着她,悲从中来。这样安静美好的场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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