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娇_严歌玲-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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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玉噢了一声，和柳勇告辞。回到住所换上夜行衣，揣上火石又往郁园去，她要弄清楚天娇公主的死因……
三更过了，柳勇又望向中宫殿忽明忽暗的灯火里那个俊逸的身影，他还是保持那种俯身的姿势。
柳勇叹了一声，默默地靠在廊柱上，望着天边最亮的一颗星。
星光终于隐在黎明的天际里，柳勇掸了掸身上的风尘，走进中宫殿。那熟悉的身影半卧在龙凤榻前，想来是睡着了。
“大王，大王！”
慕容冲恍惚地睁开眼眸，撞上柳勇惊恐的眼神。
“王妃，王妃不见了！”
慕容冲挺起身子望向龙凤榻，花丛里的天娇不见了。

第八十章　重生于悔1

垚老爷子拉了几下风箱，火苗腾地蹿了起来，铺满药草的黑泥床又笼在一片白雾当中。他站起身子，拢了拢额前散落的白发，掏出别在背上的长烟袋吸了两口，眯起眼睛，很是享受的模样。
“天啊，都蒸了快三天了，还要蒸啊！”龙天赐再也忍不住了。
“有三天吗？你确定？”垚老爷子依然眯着眼，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扑到龙天赐的脸上，呛得他连咳了几声。
“垚老爷子妙手回春，医术冠绝九天，哪个不知道，大家不要急，再给他一点时间。你二嫂这阵子闹喜孕不舒服，我就不陪着了，先行一步。小妹要是醒来，你们到时告诉我。”
“二皇子慢走，我就不送了啊。”垚老爷子眯着眼睛盯着龙天霄的背影若有所思。
“二嫂的喜脉垚老爷了也看过了，怎么总是闹不舒服呢？”
垚老爷子伸长烟袋敲了敲龙天赐的脑袋，“那是因为老爷子我医术不好呗！没听你二哥拿话挤兑我吗？”
“老爷子别误会，二哥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垚老爷子又敲了敲龙天霖，“就你总是把人往好处想，不像你二哥，才来两趟，总共呆不到一刻钟，就看出老爷子我爱说大话啦。”
“二哥肯定不是那意思，老爷子一定是这几日太操劳，心神烦燥误会他了。我们兄弟都宠爱小妹，关心她胜过自己。只是大哥二哥都是有家室的人，不比我们几个，可以衣不解带地陪在这里几天。”
“我可不是老炸毛，动不动就与人斗气。要我说呀，你们五兄弟，就你最儒雅智慧，也是最俊的一个。偏偏你是老四，真是可惜了。”垚老爷子望着龙天阙，半眯的眼睛透着精光，似把他看透了。
“什么？四哥最俊？我表示不服！”
“老爷子可惜我四弟什么？”
垚老爷子又不说话了，烟袋朝天吐着烟圈。
“三哥和五弟看不出垚老爷子是跟咱们开玩笑的吗？现在离三天还差几个时辰呢，小妹一定会醒来的。”龙天阙知道，若是在回阳药泥床上三十六个时辰还不能醒来，多半是魂飞魄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龙天霖拢了拢泥床四周的药草，心里的自责让他不觉得手上药草的灼烫。
他望着泥床上的天娇，雾气中，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光，又恢复了往惜的娇嫩模样。
他长舒了一口气，连日来的自责总算稍安心了些。
垚老爷子终于吐完最后一缕烟，心满意足地磕了磕烟袋，“你们几个小子啊！非要在这里守着，我说天娇三日后能醒就能醒来，还怕我说瞎话骗你们不成？”
“垚老爷子别误会，我们不是那个意思。”龙天阙儒雅地笑了笑，眼看着到时间了，真怕垚老爷子撂挑子不干了。
“我没说你，你比他们两个要沉稳些。”垚老爷子用长烟袋点了点龙天赐的额头，又看了看龙天霖，“到底是没说过媳妇的人，心里就是藏不住事。我看你们两个呀，也该快点相个媳妇啦。天阙都要成亲了，你当三哥的咋不急呢！”
“垚老爷子还不知道？四哥的亲事吹了，蓝芊芊退婚了。”
“啊？！芊芊那妮子怎么会？”
龙天阙被说到痛处，眼眸流过一丝痛惜，复又镇静地望着泥床上笼在草药里的天娇。龙天霖拉了拉他的手，他轻笑一下，“应该快醒了。”是说天娇，也像是说他自己。
要不是这次龙珠宴，他只怕沉浸在感情的泥沼里醒不来……
“动了！”龙天霖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龙天赐也看到了，惊喜地叫了一声。
“不要吵，别吓着天娇。她醒来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垚老爷子又蹲下身子使劲拉了两下风箱，突突的火苗狂舞着，黑泥床上的天娇似被炙着了，猛地坐了起来。
“啊！小妹，起来了，太好了。”
“四哥，三哥，五哥！”她觉得有点头疼，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才确定眼前的人都是真的在的，“你们怎么都来了？雪龙珠夺到了吗？”
“夺到了夺到了，你当我们几个是吃素的呀，从小练的功夫就是拿来夺雪龙珠的。”龙天赐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在这呢，你看。”龙天霖从怀里摸出一个耀目通透的珠子，拉过天娇的手让她攥着。他不敢告诉他小妹，要不是这颗雪龙珠保她凡身不腐，真怕不能把她带回来求医。
“太好了，四哥也来了！那咱们快走吧，现在就去南凤山，我要快点寻到碧水石，找到五缕龙犀就可和你们一样参加神仙会了。”
天娇说着下地，回身才看见垚老爷子，一时怔住，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里是垚老爷子炼丹药的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我怎么会回来了？难道母后恩准我不用入世寻龙犀了吗？其实当不当神仙我也不是很想的，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不知为什么，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天娇不哭啊，哪有龙女不要神位的呢！你几个哥哥看你在尘世行走太辛苦，特意把你带到我这里，老爷子我没别的本事，帮你脱胎换骨还是有两下子的。你现在的身子已不比从前了，简直就是新生了一样，稍微用些术法也没问题。”
“脱胎换骨？”天娇不相信地望着垚老爷子。
垚老爷子故意歪头一副傲慢的样子，“竟然不相信垚老爷子的话，老爷子我受伤了。”
天娇被他逗笑了。
“小妹，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龙天阙关切地问。
这次他和龙天霖、龙天赐一同去大幽寻找天娇，本打算趁夜就直奔南凤山。没想到见到那样一幕情景，他不知道伏在鲜花台上的男人是谁，也不想知道，他只想他小妹不要再耽于尘事俗情，尽快完成使命。
“还好，只是有点头晕。”天娇皱了皱眉，刚才的一场梦让她很累。
郁园阁楼墙上闪回的血字、荞医婆刺颈溅出的血花、落仙台玉石下封着的东吕沈丽妃……尘世太多业障，让她心惊肉跳，只想快快逃离。
“你们还是带她快点离开这里，三天时间老夫还能隐住这里的尘息，只怕再过一会，就会露馅了。天娇现在应在尘世历练……”
垚老爷子拉开门催促着，全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要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天娇入世历练已经就这样失去了三年的时间，再不可耽误了。

第八十一章　重生于悔2

廊下阶前一片黄，风动舞暗香，摇碎一池月光。
天娇坐在窗前出神，龙天赐悄悄进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么出神想什么呢？”
“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呢！三年了，一切都变了不是吗？”
天娇淡淡地笑了，“我倒不觉得，不论世事怎么变，我只要寻到我想要的龙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小妹此言差矣！”龙天阙烟蓝的轻衫一闪，到了天娇跟前。“据我所知，除了一缕封在碧水石里的龙犀易寻，其他透在凡人骨子里的龙犀难得。就算真能找到他们，他们愿意让你拿走吗？那可是他们今生好命的护星。”
“是呀，我也听天书大师说过，龙犀不会单独临世，都会和命星一起转世，不知哪几个人那么幸运，也不知是不是那四缕龙犀都随着命星入世了。一千多年了，按说也该现世了。”
“三哥多虑了，若是龙犀没有出世，母后也不会让小妹入世了。”
“噢，也是噢，我怎么这么笨呢！”龙天霖拍了拍脑袋，一脸憨笑，天娇终于会笑了，他也终于放心了。
“五弟，你真的确定，这里就是当初小妹入世的地方？”
“应该是吧！”龙天赐不确定地看着他四哥龙天阙。
“什么叫应该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当初只有你知道她入世的位置，这不能搞错，小妹这回等于重新来过，不能再出半点差错。”龙天阙面色严肃，“小妹你也仔细看看，还记得这里吗？”
天娇摇了摇头，她的记忆里，醒来时就已身在北吕宫里。
“你再想想。”龙天阙提醒到。龙天霖也凑过来说，已经耽误三年了，再要出点什么事，一百年也是很快就过去了。
模糊依稀的记忆中，似乎还有雨中撩起车帘子和她说话的五哥龙天赐，怎么还有一双星光闪烁的眼眸呢？
她心里不由得一紧，浑身打个冷颤。不要想起那个人！
“怎么啦？”三个哥哥都奇怪地望着她。
“五哥说得不错，就是这里。”她的目光又飘向窗外，一汪水聚着月华的清亮，倒映着菊花的娇盛。原来这里这么美！
不知怎地，进了这间珠帘重掩的房间，她就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似曾经来过一样。
“那就这么确定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去南凤山。”
“四哥你也去？你不是想去凤凰谷吗？”
“不去了，我已想通看破。感情的事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吧。”
“可是凤凰谷就在南凤山的虚空里，四哥打算过门不入？”
龙天阙摇摇头，神情淡然若水，“都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大家记住，尽量不要招惹俗人。更不能使术法。”
“知道，四弟放心，这回有雪龙珠护着，五弟也可放心在俗世行走。再不用担心被母后察觉。这回咱们借着去向天书大师求学的由头一起出来，一定可以护小妹的周全。只要二哥不和母后说咱们撒谎就好。”
“二哥才不会告状。”龙天赐急了，真怕被寻了回去。
龙天阙苦笑一下，笑他三哥和五弟还是太过单纯。他们的母后若是真想管他们，怕是他们的谎话根本站不住脚。龙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希望她的小公主能早点成事，好了却她的心愿。
夜里，天娇惊醒了，已是秋凉，她却大汗淋漓。望着窗外清亮的月，再难入眠。她知道三个哥哥就在外间守着，她不敢发出响动。静静地靠在床头发呆。
为何眼前总是闪现那双星眸？那俯身望向她的姿势让她心酸，那一抹弧起在嘴角的轻笑让她心痛。
又酸又痛的感觉折磨着她。
不能再去想他！他属于他的江山，属于他的母后，属于他的臣民，就是不能属于她。她提醒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思绪，总算慢慢平息下来，天边曙光已现。
出了客栈，龙天霖已驾好马车，龙天赐扶着天娇上车，突然惊奇地道：“原来这里叫吉祥客栈，昨夜倒没觉得，这客栈的招牌制得这么精致。”
“是呀，就看那几个字，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写的。”龙天阙一副研究的样子。
龙天霖甩了甩马鞭，马车如箭穿了出去。车里的人顿时东倒西歪。
“三哥你慢着点，小妹身子才好，经不起颠簸。”
“知道了，我快点赶，晚上咱们就能在南凉境内落脚了。明儿下午就可去到南凤山。”龙天霖憨憨地笑着。
天娇靠在车上没说话，那招牌上的字她认得，她一眼就认出来是他写的。他怎么会给一间客栈题写招牌呢？
一路无话，太阳落山的时候，果然如龙天霖所说，他们进入南凉国。
“好漂亮啊！天地万物竟会有这般鬼斧神功。”龙天赐兴奋地望着车窗外。
瑰丽的落日在连绵奇伟的山峦边渐渐隐去。
龙天阙一脸担心的样子，“三哥，前面可有投宿的客栈驿馆吗？”
龙天霖伸长了脖子，眼前是无尽的山路。
“看样子恐怕没有。”
“啊？要不咱们连夜再赶赶路，应该过了这片山就有人家了。”龙天赐从奇伟的风光里回到眼前的处境。
“不行，小妹的身子现在不适合露宿。毕竟现在是秋月，野地里风凉且邪，还是以防万一。”
“那里，快看那里。那里有人家！”龙天赐指着前面半山上一处白色建筑。
龙天阙望了一眼，点点头，“那里应该是一座山寺，看来只好去那里投宿了。”
龙天霖听到这话，加快了车速，日落以后山路难行，必须得在天完全黑以前赶到那间山寺。
“小妹，咱们要去山寺投宿了。”龙天赐有些兴奋。
终于不用借雨开道在俗世行走，他觉得方便又自在。他摸了摸腰间挂的雪龙珠，想要摘下来给天娇护身。
龙天阙阻止了他，“还是你戴着比较好。父王母后也说这颗雪龙珠赏给你了。小妹还有机会，等下次咱们夺一颗雪龙珠，正好送给她做嫁妆。”
天娇神情微变，复又沉静下来。“哥哥们不用为我夺雪龙珠，我不嫁人。即使得了神位也不嫁人。”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天娇轻笑。
“小妹可不要以为四哥我受了打击，就对成亲嫁人失望，缘份到了是挡不住的。”龙天阙半天玩笑半认真。
说笑间，马车驶入半山羊肠小道，稳稳地停在了山寺前。

第八十二章　重生于悔3

山寺的门开了，小和尚吃惊地看着门前的几个人。
“小师傅，我们兄妹途经此处，烦请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龙天阙上前温和地笑道。
“噢，是来借宿的！山寺简陋，各往施主不嫌弃就好。请进！”小和尚长舒了一口气。
寮房在山寺后，分成东西两个跨院。
“东院住女客，西院住男客。各位施主请进。”
“那怎么行，小妹得跟我们在一起。”龙天赐不乐意了，自进了山寺，他一直拉着天娇的手，天娇指尖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丝热气，他心疼得很。
龙天霖也不赞成大家分开。
小和尚为难了，“小寺一直男女香客分开来住，任是谁来都不能坏了规矩。各位若是坚持一起住，那我可为难了，怕是不能留大家歇脚了……”
龙天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急。“小师傅，我们并不是要求多，只是我们小妹身子不适，担心她独处不便。”
“这个担心就多余了，咱们山寺寮房最适合养病了。我看这位女施主面色尚好，只是身子虚了些。要是在此住上几日，汲山里秀木精华，保证精神百倍，什么毛病都没了。”小和尚自豪地样子。
才进寺门时，看这山寺面积并不大，可进了后院却让人眼前一亮。特别是眼前错落的房舍，倒不像小和尚说的简陋，甚至可以说是豪华。门窗屋檐都雕着精致的花纹，油着明亮的清漆。若是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客房。
“小师傅，寺里平常有许多香客来小住吧？”龙天阙试探地问。
“倒也不是，咱们山寺的寮房一般不接待外人。”
龙天阙和龙天霖对望了一眼，龙天赐也觉出这间山寺很特别，“那给我们拣一间离小妹最近的屋子吧。”
小和尚点点头，领着他们先到了西院。
三兄弟安顿下来，要跟着天娇往东院去瞧瞧，小和尚阻止了他们。
“非常抱歉，东院寮房现有女客居住，不方便各位前去。各位施主放心，咱们山寺很安全，你们小妹就安排在东院进门处，她要是有事随时可以到西院找你们。”
龙天阙朝龙天霖眨眼示意，龙天霖只好作罢。龙天赐松开手，“小妹，别担心，你先好好歇着。”他那意思过一会再去看她，他才不管有没有别的女客在。说着回头对上龙天阙和龙天霖的目光，原来他们都想到一块去了。
小和尚推门请天娇进去，“女施主请安心住下，一会我送斋饭来。”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
小和尚噢了一声，带上门走了。
这间屋子前后都有梅花格子窗，推开后窗正对着山，这时山风不寒，穿过屋子，一片清新的凉。
天娇没有点灯，靠在床沿出神。她知道她的三个哥哥一会肯定会来看她。
果然，不一会他们就全到她屋里来探看了。
“哪用这么紧张我，谁还会记得我这么个人呢！一晃都过去三年了。”天娇笑语，眉头却微戚。
“小妹说的也对，没人记得倒是好事。噢对了，以前让我问四哥的事我都忘了。”龙天赐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事？”龙天阙好奇地望着龙天赐。
“就是凤族是不是派人四处散布得天娇者得天下的谣言。”
“还有更恶心的，得天娇者得长生。”龙天霖有些气愤。
龙天阙沉吟了一下，“以我对凤族的了解，他们断不会使用这种下流法子。要是他们真嫉恨那段旧事，从小就不会让咱们经常去凤凰谷，和蓝芊芊和蓝喆姐弟玩在一处了。”
说到蓝芊芊的名字，他不禁挑了挑眉毛。他虽睿智过人，却勘不破感情的事。只希望蓝芊芊不至于为难天娇，更希望两族的恩怨不要连累到他们这些小辈的人。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哥哥们都快去休息。山里的空气真好，明儿咱们早起去走走，说不定真如小和尚说的，可以疗病治伤。四哥，你一定得陪我去。”
“我肯定陪你去。”龙天赐抢话。
天娇推搡着三个哥哥出门，刚好东院门口有人进来，三个人旋即闪身，隐在墙边不见了。
天娇从虚掩着的门缝里见三个哥哥走远了，正准备关紧门。忽听到有人说话，“……公主这样下去不知要到何时！”
“哎！咱们只能跟着忍。眼看着就要入冬了……”
两个仆妇从门前经过，脚步匆匆往院子深处去，天娇赶紧关好门。
奇怪这间山寺里竟然会有公主，听话意这位公主还住了挺长时间了。
也许是位来养病的公主吧！
夜色深了，天娇合衣躺在床上睡得正熟。一阵絮语如丝丝缕缕漫进她的耳朵，她倏地睁开眼，絮语依然在耳边萦绕。她知道这不是梦，再仔细听，是有人在念经，伴着轻轻的木鱼声。
如春风般的男音，吐字如莲花般轻柔。不知为什么，听着听着，她发现她竟然流泪了。仿似塞得满满的心思被清空了……
她抹了抹眼角，推门出去。源源不绝的诵经声来自山寺禅房，禅房的窗开着，一盏烛火温暖了夜风秋凉。
月影里立着一位女子，一身素衣，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望着禅房的窗，应该说是望着禅房里的人。
天娇隐在树影里，望着素衣女子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那女子很像她梦里出现过的一个人。
两天了，她还理不清一些事，到底是梦里还是她的曾经。龙天霖和龙天赐的只言片语里，她只能猜到一点点，却不想问。可眼前的女子，好像触动了她的思绪。
诵经声飘来，她也和那女子一样，定定地站在夜风里，一动不动。
拖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两个仆妇急匆匆地跑了来，“公主，夜深了，该回去安寝了。”两人不由分说扶着素衣女子往回走。
细碎的月光里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女子也不反抗，机械地跟着仆妇走远了。想来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止一次了。
天娇慢慢靠近禅房，刚才女子站定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屋里的人。
屋里坐在蒲团上的人背对着窗，他面前一盏烛火将他的影子印在白墙上，可以看见他俊美的侧颜。一手敲木鱼，一手捻佛珠，启合的嘴唇，吐字如莲。

第八十三章　惊马旧友

晨曦微白，烛火燃尽最后一滴慢慢熄了。坐在蒲团上的和尚放下木鱼，双手合十，说了一句“放下，就得自在”便再不出声。
天娇仿如醍醐灌顶，转身回房。站了一夜，听了一夜，她却不觉得累。脚步轻快地进了东跨院，迎面碰上昨夜那两个仆妇。
两个仆妇朝她点点头擦身而过。
“那个，”一个仆妇转身拦在天娇面前，“姑娘好眼熟！”
天娇怔了一下，眼前的仆妇她却没有一点印象。
“姑娘可认识大幽王妃？”
另一个仆妇赶紧扯着说话的仆妇，“别乱说话，赶紧去办正经事。”说着朝天娇直赔不是，两人拉扯着走了。
“我就觉得长得太像了。”
“都不在那么久了，亏你还寻人问。万一惹上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两人边走边窃语，一句句却送给天娇敏觉的耳里。
“大幽王妃！”天娇眸光闪了闪复又淡然。伸手摘了一片红叶放在掌心把玩。
“小妹起得好早！”龙天赐在东院门口喊她。他身后露出龙天霖和龙天阙的笑脸。
草露染霜，晨雾缭绕，山里的秋晨让人心神陶醉。大家竟不急着马上赶路了，直到太阳升得老高，他们才回到山寺。
吃过斋饭，龙天霖套好马车准备赶路。小和尚送他们到门口，“佛主保佑各位施主一路平安。”龙天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多谢招待，下次一定再来讨扰。”
龙天赐捏了捏腰上的雪龙珠终是没舍得摘下来。
“小和尚，感谢贵寺的款待，只是我们兄妹出门走得急，没有带银钱，下次一定再来送灯油钱。”龙天霖憨憨地笑。
“不打紧，不打紧。各位施主不必记挂在心上。”小和尚笑着念佛号。
天娇从头上拔下流苏钗递给小和尚，小和尚说什么不收。
“小女子夜半听经，颇有启发，请收下这支钗，全当功德钱。”
小和尚摸了摸光头笑了，“女施主是说布尘师兄夜半念的金刚经吧？”
天娇轻笑，并不说破。
“女施主感悟就好。布尘师兄每夜都会念经的，却是感化不了他想感化的人！”小和尚叹气。
“可能时机未到吧！什么都讲究个机缘，听经开悟得有颗慧心才行。”龙天阙若有所思。
龙天霖跳上马车，喊大家动作快点。
这时山上下来两个背着竹篓的仆妇，好奇地看着天娇他们上车。
天娇认出是早上见过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