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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魔镜魔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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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莉诺循声看去,态度冷淡:“阿默斯。”

    梳妆台上多了一个男人。他有比圣坛人像更精致的脸庞,轮廓狭长的红眼睛熠熠生辉,满头黑发几乎垂到地面。

    但他没有影子。

    被唤作阿默斯的男人一歪头,而后猛地向埃莉诺俯就,几乎与她鼻尖贴鼻尖:“您有何吩咐,我亲爱的主人?”

 第3章 一场婚礼

    埃莉诺看进男人血红的眼睛里,口气依然淡而从容:“去查刚才中庭发生了什么。”

    阿默斯朝她呼气,吐息冰凉:“遵--命--”

    话虽这么说,他却维持着这个姿势。

    “你还想要怎么样?”

    男人眨眼,笑笑地问:“事成后您准备怎么奖赏我?”他红艳的舌尖滑过下唇,回味绝顶珍馐般舔了又舔,字句中也尽是蛊惑:“让我再吃一口吧,嗯?埃、莉、诺?”

    埃莉诺的嘴唇与对方将触未触。阿默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专注的神情足以让人醉在他眼神里。

    她倏地以指腹抵住对方唇瓣,笑得诡秘:“阿默斯,人类有句俗语,贪心的孩子没糖吃。”

    阿默斯的脸色当即冷下来,他蔑笑着从梳妆台上落地,愤愤埋怨:“吝啬的女人。”

    “急什么?”埃莉诺再次对镜梳理起头发,“有契约保证,你终会得到你想要的。”

    阿默斯绕到她身后,从后环住她的脖子,身影却未出现在镜中。男人的口吻温存轻缓,却又显得分外无情:“魔物缺乏耐心,我当然也不例外。”

    鼻尖蹭着她的脖颈,他深深吸了口气:“不错的味道,但还不够,我就姑且再等一等。等味道再浓一些,等你的灵魂染上更黑暗的颜色,我再细细地、一点点地品尝……”

    语声愈来愈低,终于淹没在窸窣的燃烧声中。

    而男人的身影也如一缕迷烟,如来时一样突兀地消散了。

    埃莉诺在火炉边踱了几个来回,又坐回梳妆台前,将脸埋进手掌。左手无名指冰凉的指环令她浑身一颤,莫名的烦躁也随之隐匿无踪。

    圣塔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起来。

    夜间的狂欢也该收场了,艾德文也快回屋了。

    她到结霜的窗边看了一眼,背过身深吸气,又缓缓吐气,环紧了双臂。

    仿佛在回应她的念头,门被吱呀呀推开,一股冷风随脚步声闯进来。

    “大人。”埃莉诺闻声回头,露出甜美的微笑。

    回转身体的动作令包裹在宽松织物下的曲线展露无遗。

    她随即缩了缩脖子,孩子气地向掌心呼气,指尖上露出的眼睛波光流转,嗔怪似地往丈夫一瞥:“冷。”

    艾德文将门上拴,快步走到埃莉诺面前,将她一把带进怀里。

    “还冷不冷?”

    他的披风表面沾着寒气,毛茸茸的内面却是暖的。厚重的织物隔出一方隐秘的温暖空间,埃莉诺与他依偎了片刻,抬起的脸庞微微泛红。她盯着他的双眼,吐出咒语般的叹息,像在推拒又像在邀请:“艾……德文……”

    “埃莉诺,我的埃莉诺……”艾德文的声音变得沙哑。

    “我亲爱的大人……关于那个赌局,我只有一个请求,”她一手托住丈夫的脸颊,呼了口气,“给我个孩子吧。”

    今晚没有月亮,窗外的雪峰在暗夜中幽幽地泛着光。壁炉中的柴火噼啪燃了整夜。

    ※

    艾德文一起身,埃莉诺就醒了。

    她却没有立即睁眼,反而闭目佯睡了片刻,才睡眼惺忪地将被褥往下巴上卷,低声唤:“艾德文?”

    “我该去神殿了。”

    成婚第三日,新郎都会前往未来女神斯库尔德的神殿祈祷。

    埃莉诺立即要坐起来,却被穿戴整齐的丈夫按回去:“你再睡一会儿。”

    艾德文俯身亲亲她的额头:“正午前后我就回来。”

    “路上小心。”埃莉诺柔声提醒,目送他离开。

    卡斯蒂利亚的地窖钥匙不由女主人保管,即便起来能做的事也很有限,加之她的确还需要多睡一会儿。埃莉诺便心安理得地滑进被窝深处,放任自己再次睡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乔治·马歇尔。

    他还是十九岁的少年人模样,名声在同龄人中不出挑、也不落下乘。

    特里托春日的阳光是金色的,少年乔治打马从堡垒门洞下现身,满头淡色发丝一瞬间被日光点亮,那光辉却远不及那双眼睛中的光彩。堡垒窗口全是看热闹的人,对前来参加锦标赛的骑士评头论足。

    只是这一眼,不知几多少女的心为乔治·马歇尔沦陷。

    埃莉诺梦见乔治众目睽睽下勒马停住,抬头看向高塔中的她,眼里有最动听的情话:您的美貌也让八国的缪斯自叹弗如。

    她在这一刻醒来,呼吸急促。

    窗上的冰花已经化去,埃莉诺调匀呼吸,披上睡袍走到梳妆台边,将那面古旧的镜子一翻,低声唤:“阿默斯。”

    黑发红眸的男人立即出现,他笑吟吟地打量了她片刻:“嗯--您脸色不太好,难道做了噩梦?是否需要阿默斯为您排遣恐惧?”

    埃莉诺置之不理:“让你查的事?”

    “啊,那个小惊喜啊,”阿默斯咬着指尖哧哧笑,“您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懒得多看他一眼,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无情的女人。”委屈地埋怨着,阿默斯从后凑近。埃莉诺闪身躲开,回头用眼神剐他,男人的身形却已然消散,只凭空留下两声低笑。

    她将镜子再次倒扣,拿起床头的铃铛摇了摇。

    其中一名侍女立即推门进来,无言地为她梳妆。

    另一名侍女则过了片刻才现身,手中端了个木托盘。

    只有干体力活的下等人才会吃早餐,但一晚下来,埃莉诺需要进食。浓稠的杏仁乳在炉火上温过,配上北洛林当季的山莓,能暂时点饥,熨帖又爽口。

    埃莉诺在镜中确认完仪容,向两人微微一笑算是褒扬。

    卢克索家如今手头并不宽裕,却依然请得到这样上得台面的侍女,足见往昔的气派。

    原本作为男爵夫人,埃莉诺当然有自己的佣人,但从南乌尔姆领地跟来的只有些值钱的细软--卢克索家不接受外来的佣人,新娘的陪嫁也不例外。

    等埃莉诺缓缓饮下杏仁乳,其中更高挑的侍女边递上亚麻巾,边轻声细语:“夫人,有客人向您求见。”

    埃莉诺一怔:“客人?”

    对方低眉垂目:“是位女士,在西画廊听候您发落。如果您不愿意见……”

    “无妨。”埃莉诺扶了扶发网上的珍珠,下巴微抬。

    棕发的矮个侍女立即为她打开房门。

    如无意外,那位客人就是阿默斯口中的惊喜。

    西画廊曾经被用作画廊,狭窄幽深。男仆走在埃莉诺三人前面,举灯的动作小心翼翼,唯恐燃着两壁的祖传织毯。灯光滑过织物表面,驯服独角兽的少女模糊地微笑,灰尘是时光为她织就的面纱。

    埃莉诺昂首挺胸,唇边也挂着淡淡的微笑。

    哪怕在厅尽头等待的是一头暴怒的独角兽,她都不会惊惧。这是个疯狂的世界,镜子中能寄宿魔物,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面对猛兽,她会微笑、会说最动听的话,温柔地折断尖锐的兽角,再转身将它卖个好价钱。更可怕的是人,但人也更易被笑容和言语迷惑。

    “尊贵的女士。”一声呼唤。

    男仆立即驻足,举灯照了照两旁。

    身材窈窕的女人从阴影中踱出,华美的百合纹衣裙几乎与挂毯装饰边融为一体,让人险些以为她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她的确美貌惊人,却从头到脚充满侵略性。这女人没带发巾,满头漆黑的卷发乱蓬蓬,反而衬得她浅棕色的眼睛生气勃勃。

    这样的女人在发怒时也摄人心魄。

    来者不善,埃莉诺却不为所动,只仗着身高从容地俯视对方。

    黑发女子的耐心率先耗尽,不情不愿地欠身行礼,头却高傲而倔强地抬着,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我是阿曼达。”

    “阿曼达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埃莉诺微笑。

    “我来自山下的村庄,父亲为侯爵大人效力,而我……”阿曼达的笑容加深,“是艾德文大人独生子的母亲。”

    埃莉诺不由一愣。

    阿曼达从身后牵出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来。他抬起和艾德文一模一样的淡绿眼睛打量埃莉诺,咬着大拇指,缩回母亲裙摆后。

    片刻的寂静。

    埃莉诺神色如常,沉默地示意阿曼达说下去。

    阿曼达自得的笑容瞬间敛去:“您不感到震惊?”

    埃莉诺迷惑地微笑:“我也不是无知的少女了,以艾德文大人的年纪,即便有私生子也很正常。”

    “艾德文不是私生子!”阿曼达瞬间拔高了嗓音,“艾德文以女神之名许下了与我共度一生的誓言,这八年……这八年我们一直在等待侯爵大人认可。卡斯蒂利亚女主人的位置本该属于我,你这个无耻的小偷!”

    埃莉诺向高个侍女肃容道:“这关乎艾德文大人的名声,请他从神殿回来立即来我这里。”吩咐完,她才转向阿曼达,态度温和而怜悯:“我会听艾德文解释后再作出判断。小姐,稍安勿躁。”

    阿曼达浑身发颤,还没开口,远处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立即提起裙摆、一手拉着孩子循声冲去。

    艾德文险些被撞倒,定定神看向抱住他的女人,低声呵斥:“你怎么在这里?”

    “昨天你也不愿意见我,我实在忍不下去了!”阿曼达毫不畏惧,直接扯了嗓子就质问起来,“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妻子到底是谁?”

    “阿曼达!”艾德文克制地低喝。

    “还有小艾德文,你忍心让他成为私生子吗?!”阿曼达将儿子向艾德文怀里一推,眼里有了泪意,哽咽着难以成句。

    和艾德文一样满头棕色卷发的男孩想逃,却迫于母亲注视的威压,缩着脖子怯生生地呼唤:“父亲?”

    城堡男主人挣扎地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竟然不敢去看就站在几步外的埃莉诺。

    面对这出闹剧,埃莉诺表现得异常镇定。她坦然注视着丈夫,仿佛在等待时机抛出问句,又好像早已确知这问题的答案。

    艾德文迟迟没有抬头,她终于感到不耐烦起来。

    侍从来得急,手里的火把颤动不止,照得近旁光摇影动。埃莉诺往丈夫身后随意一瞥,眼睫颤了颤,视线却没逗留。不过片刻后,她便再次看过去,黑眼睛的骑士依然毫不避讳地凝视着她,眸中网住了熠熠的一团火,烧得人心底发烫。

    --“恕我直言,听说艾德文大人成婚时,我真的非常惊讶。”

    无怪乎乔治·马歇尔会这么说,他早就知道阿曼达的事。

    埃莉诺拢了拢发网,慢悠悠向丈夫踱近。

    艾德文飞快抬头,眼神却随即垂下。但埃莉诺的逼视仿佛有魔力,他到底还是与妻子四目相对。

    “我亲爱的大人,这位阿曼达小姐声称您与她早就结下秘密婚姻,并生下了合法的子嗣。在您向我求婚时,对此我毫不知情。”埃莉诺转动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声调依旧轻柔,“重婚是冒犯神灵的重罪,请您给我一个解释。”

 第4章 两位新娘

    艾德文张了张口。

    埃莉诺静静凝视他,泛黄的火光在她眼中狂舞,底色是一重更比一重浓郁的深蓝。

    “我……合法的妻子只有你,埃莉诺。”

    阿曼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死死扒住艾德文的手臂,颤声质问:“你……”

    艾德文一把甩开她,目不斜视地低喝:“够了!”

    埃莉诺的声音轻而淡:“大人,我还要去确认厨房的准备工作,失陪。”

    着深蓝色长裙的女主人昂首挺胸地走来,堵在厅口的人群不觉让出一条道。艾德文沉着脸站了片刻,疾步追上去,没有多看阿曼达一眼。

    主角离场,看好戏的旁观者交换着眼神,逗留不去。

    阿曼达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呼吸急促,拽了儿子也往外走。

    门口有人一声唤:“阿曼达小姐。”

    黑发女子止步,眼神一瞟,语气稍稍缓和:“乔治·马歇尔?”

    着便服的骑士温文地笑:“需要我送您出去吗?”

    阿曼达咬了咬嘴唇,倔强地昂起下巴:“不麻烦你了。”

    “那么容我给您个忠告,”乔治的声音很低,“在艾德文耐心耗尽前,谈好条件离开北洛林吧。您完全值得更好的人托付终身,那位女士不好招惹。”

    此话一出,阿曼达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将肩头卷发往后一撩,盛气凌人地嗤笑:“单身汉给出的建议?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会让那个女人明白什么叫不好招惹。”

    乔治的微笑没有丝毫松懈,黑眼睛在火把掩映下闪闪烁烁。他随即欠身:“是我唐突了,请您原谅。”

    阿曼达满意地哼了一声,与儿子扬长而去。

    “真是不识趣的女人,”保罗摇摇头,“艾德文大人这些年来太纵容她了。”

    乔治转过身去,半真半假地叹息:“爱情令人盲目。”

    保罗哈哈笑着去勾他的肩膀:“万人迷乔治,那该有多少漂亮姑娘甘愿为你失明?些以你为原型的歌谣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嗯?”

    乔治唇线一绷,却没闪开:“如果是真的,现在我还会是单身汉吗?”

    阿雷西亚八国贵族家庭大都是长子继承全部家业。其余贵族子弟如果无意投身神殿,就只能沦为他人附庸。没有封地还想娶妻异常困难,这些单身汉即便年岁不小,在成家前始终被称为“年轻人”,处处低父兄一等。

    “唉,如果三女神能赐我一位女继承人就好了,”保罗怏怏地叹,“哪怕她和枯树一样干瘪,我也无所谓!”

    乔治轻描淡写地转开话题:“但愿刚才的事不会影响今日的庆典。”

    “今天有舞会,我祈祷的女继承人说不定就在女宾之中……”保罗继续乐观地絮叨,乔治则若有所思地看向石阶梯通向的上层。

    那里是城堡男女主人连通的卧室。

    沉重的木门被叩响。埃莉诺往床边一坐,向高个侍女使了个眼色。

    两名侍女立即将床帐放下,而后才将门拉开一道缝。

    “艾德文大人?”高个侍女口气谦卑,“夫人刚刚睡下,您看……”

    门外的人往里探头看,烦躁地踱了几步,最后还是妥协道:“到了午饭时间务必叫醒埃莉诺。”

    侍女喏喏应下,却没将门掩死。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了,房门才随之阖上。

    床帐一掀,埃莉诺直接走到衣柜前,啪地打开木门看了片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阿曼达小姐的那身衣服,比这里的任何一件都要华丽。染成那种颜色的百合纹布料……似乎很昂贵。”

    她回头,唇角一勾:“卢克索家崇尚节俭……看来艾德文的确很爱她。”

    “那样的打扮是她武装自己的手段,她对您感到畏惧,夫人。”一直腼腆低头的矮个侍女忽然应道。

    埃莉诺抬了抬眉毛,眼神在两名侍女身上转了个圈:“虽然问得有些晚,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乔安,”高个侍女行了个礼,“这是爱丽丝。我们的父亲都向侯爵效忠,能服侍您是我们的荣幸。”

    爱丽丝礼毕,转身斟了一杯桑果酒呈上来。

    埃莉诺挤出一丝微笑:“我正好渴了。”她说着别过头,只留一个背影:“乔安,你刚才也做得很好。但现在我想暂时独自待一会儿。”

    爱丽丝和乔安立即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太阳已经完全挣脱晨雾现身,清透的日光穿过小窗洒落一地,埃莉诺低着头踱到梳妆台前,将酒杯一搁,拿起那面镜子,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

    这是一张竭力克制,却难掩悲愤的脸:唇线紧绷,两颊和鼻尖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眼神亮得异常。

    她与镜子另一端的人互相凝视,唇角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向上高高翘起。

    刚才忍得太辛苦,她差点立即放声大笑。

    为了避免失态,她拿着镜子躲回床帐里。

    “啊呀呀,我亲爱的埃莉诺,”幽幽的语声从她肩头飘来,柔媚而慵懒,“我差点也要被你骗过去,以为你真的动怒了。”

    埃莉诺掩唇:“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也太可疑了……况且,也许我真的有一点嫉妒她。”

    “那女人的确有副好皮囊,但你也很美。”阿默斯轻飘飘从床柱上倒悬而下,在她发间一嗅。

    她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但她真的被人死心塌地地爱过。”

    阿默斯默了片刻,埃莉诺噗嗤笑出声来:“你又当真了?”

    “真讨厌--”阿默斯拉长了声调嗔怪,双手捧起她的脸,“我就知道,我亲爱的主人,我亲爱的埃莉诺……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埃莉诺应:“嗯。”

    “为了复仇向恶魔抵押灵魂,凭借我的力量,你可以迷住任何人……”阿默斯的红眼睛在昏暗的床帏中熠熠生辉,他的指腹在她心脏的方位点了点,“但这里还是空的……所以刚才那句是实话。你嫉妒阿曼达,嫉妒她不需要魔法也能让人为爱发狂。”

    埃莉诺一笑:“将要为爱发狂的是阿曼达。”

    “嗯?那么快就能动手了?”男人的黑发逶迤散开,他松松环住她,将耳朵贴到她唇边,“来,说给我听听,我最喜欢密谋了,尤其是谋杀新婚丈夫的计划……”

    ※

    婚礼庆典第三日傍晚是室内舞会。

    流言蜚语传得最快,卡斯蒂利亚的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屠夫和厨娘们口中议论的全是男主人、新娘和那位阿曼达小姐。

    “今天午饭时夫人称病待在卧室里……据说饭桌上大人脸色很不好看。”

    “你真应该看看阿曼达今天穿成什么样子,”红鼻子的厨娘一边搅动锅中的炖菜,一边捏着嗓子学道,“我衣柜里没有一件衣服能比得上那个女人!夫人亲口对侍女这么说的。”

    扛着酒桶经过的年轻粗役摇头:“哎,夫人真可怜。”

    厨娘白小伙子一眼,向他虚踢一脚:“你个傻小子懂什么!只要夫人咬死了小艾德文是私生子,自己再生个孩子,阿曼达就什么都拿不到!可怜的是这傻姑娘。”

    “可艾德文大人不就是为了阿曼达才迟迟不成婚,老侯爵那么硬的脾气,在儿子面前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硬是给他拖到了二十八岁……怎么突然就成婚了?”绑头巾的女仆往火炉中添柴,怯生生插口。

    厨娘将鼻子翘得老高:“男人不都这样?见一个爱一个。”

    “在这事上还真没人比您更有发言权了。”粗役说完就一溜烟跑了,整间厨房哄堂大笑。

    “看什么看!还不快把果盘送上去?”

    笑嘻嘻的仆役们唯唯称是,排队拿着托盘,拾阶而上来到城堡主厅。

    优美的乐声渐止,第一支优雅克制的巴塞舞恰好结束。

    艾德文吻了吻妻子的手背。

    埃莉诺似乎在面纱后微笑了一下:“我有点渴了。”

    “我这就去拿些蜂蜜酒来。”

    等艾德文转身回来,埃莉诺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为侯爵效力的文官和骑士争先恐后地向女主人献殷勤,见到男主人前来也只是礼节性地退开一步,并不准备就此罢休。

    艾德文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将酒杯往过路的随从手里一塞,就要走上前。

    下一支曲子的前奏已经响起,选好舞伴的来宾们纷纷列队。

    “艾德文大人,第二支舞可否让我邀请夫人?”城中的大学士索非斯慢悠悠地踱到男主人身侧。

    艾德文稍缓和了神情:“当然。”

    大学士德高望重,其他人见状只得暂且作罢。

    出人意料地,须发巨白的大学士脚步敏健,毫不费力地就跟上了第二首舞曲的节拍。埃莉诺原本已做好了被说教一通的准备,哪知对方句句不离乌尔姆和北洛林的风土人情,丝毫不提艾德文。

    这一曲也很快结束,索非斯学士欠身微笑:“多谢您赏光。”

    “您过谦了。”

    “我看着艾德文长大,他脾气不算特别好,从小让人头痛,接管事务后也没少惹事生非。”大学士突然来了一句,抬头凝视埃莉诺,“但还请您多多担待,夫人。”

    埃莉诺笑着应了,等对方转身,不由握紧了拳头。

    索非斯大学士是卧病在床的老侯爵最忠实的心腹。听说索非斯对埃莉诺与艾德文的婚姻颇有微词,在老艾德文坚持之下才勉强接受。可以想见,大学士对她本就心存警惕,更不会允许她大权独揽。总有一天,她会和这位索非斯学士针锋相对。

    “埃莉诺女士?”

    她循声侧眸,定了定神,不冷不热地应:“乔治爵士。”

    骑士微微欠身,仪态优雅地向她伸手:“我是否有幸与您共舞?”

    隔着面纱,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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