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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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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
  诸般恼人课业里,唯佛理最难,我向来学得一塌糊涂,顿时对这位小小年纪就慧根满满的姑娘很是倾慕,问道:“那小姑娘后来如何了?”
  “后来嘛,她没有被责罚,却是那场法会里唯一被菩萨授了佛印加持的后辈。”
  “不是这个后来,我是说,这姑娘如此聪慧伶俐,又深有佛缘,假以时日起码能飞升个上神。咦,她不会是你心中喜欢的人吧?让我猜猜,莫非她为了跟着菩萨清净修行,不要你这大魔头了?”
  重楼单手持瓮,倒空最后一滴酒液:“对,她就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三界神佛都说她日后仙途无可限量,可惜……终究参不破妄想,偏偏选了八万四千法门里,最折远的那条路来走。”
  长夜浅曙,启明初露峥嵘,又到了他该倒头大睡的辰光。
  太微垠所在之处,超离天外,因此时辰和仙界凡世都不相同,此间一轮晨昏,莫约只抵得上凡世半个时辰。
  自从立下赌约,为了早日脱困,我便打足精神,每日里同重楼斗棋斗得昏天暗地,喝着患兽酿的无忧酒,不问晨昏。
  那酒初入口时平平无奇,日复一日喝得多了,才能领略其中妙处。身骨日渐轻畅,气脉通窍,灵台清明。心中所思所想,日渐深沉开阔,和他对弈起来,亦时常冒出奇怪智慧,似有什么在冥冥中提点。
  但不管怎么绞尽脑汁,总还是棋差一招,无论如何赢不了他。有时心焦起来,跳上棋桌对着他破口大骂。重楼涵养甚好,从不与我做口舌之争,也没一不耐烦就把我吞下肚去。
  事后我觉得抱愧,便拉下脸来好言相求:“你看你这洞府,好端端的铜镜上头齐刷刷挂了八串佛珠是什么意思?好歹也是魔族君主,这种品味传出去会惹人笑话的。我在龙宫做过烧火丫头,很会收拾打扫,照顾人也有经验,不如以后我替你打点起居,做满三个月你就放我走,好不好?”
  重楼原本云淡风轻的脸色肃然沉凝,久久地注视我,嘴角挑起,冷冰冰地问:“他竟然让你做婢女?”
  不待我应声,忽又背过身去,语声淡淡:“洞府平素都是患兽拾掇,它一年里头酒醒的时候全加起来超不过一天。我向来不大在乎这些,你若看着不顺眼,就摘了吧,我没意见。”
  言罢自顾盘坐,结印趺坐入了定。
  石室内悠悠青灯,狂跳而灭。
  骂也好,求也罢,不赢过这盘棋,他是铁了心不会放我出太微垠。
  当我使出吃奶的劲终于和他打平了一局时,重楼说要引我去见一位故人。
  半个月来头回踏出这禁闭的石洞,见满目翠景连绵叠嶂,山谷间清气浩渺,被熏得很是晕了一晕。
  穿过无忧瀑,原来那一大挂宽阔的水帘后面,天外有天。他将我从一个石洞,带到了另一个石洞。
  这石洞比他常居的洞府小了太多,素净得除了空空四壁什么摆设也无。因此踏进一只脚去,抬眼就望见南墙上刻着八个银钩铁划的大字,几欲破壁而驰。
  细辨之下,写的是:有情皆孽,无有余冤。
  我心头怦怦,定了定神,又在那字斜对角的石壁前发现一个七宝琉璃金龛,足有两个我那么高,造型庄重华丽,恐怕重逾千斤。佛龛前对开的金扉刻满凤羽状藤蔓祥云,缭而不乱,两旁分别垂下淡绿纱幔,影影绰绰。
  令人难以想象,本应供奉在里面的神明,该是何等尊贵无双。
  但佛龛内中悬着的,是幅画像。
  卷轴里呈现一张明俊绝伦的脸,姿容如电,雀羽斑斓的外袍迤逦似雀屏,在足底千瓣莲花间投下谦卑的阴影。尤其旃冠上那一抹丹朱,似流动的琥珀,艳若泣血。
  我在涂山天工馆内看过不少珍藏的神佛仙祖肖像,张张千人一面,呆滞无神到令人发指。老实说,把那些远古尊神们一巴掌拍死在纸上,也就差不多是那样。
  但这幅画绝对是个例外。画中人一手执开敷莲华,双眸俯瞰案前飘摇四散的香火,专注如有神灵,却又包容万象虚空,似空无一物,又仿佛应有尽有。那是种超越尘俗、化归于空无的气质。虚空无垠的极致,竟成圆满。
  我在那注视下动弹不得,找不出别的言语能够形容,不由得心生肃穆之感。
  屏息凝神认了半天,终于从画中人衣饰上的图腾辨出来,那正是重楼入魔前的本尊宝相,孔雀大明王。
  原来重楼要引见给我的故人,竟是他自己过去的一张画像。不过鉴于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也就觉得这种怪异举动,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我看看画,再看看他,赞道:“画工不错,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无论我如何出言不逊,刻意激怒,他好像从来也不会生气。
  只说:“用心再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沉下心来再看一次,入眼的全是细节。那描绘线条极尽讲究,白缯轻衣上,每一道衣褶的起伏都体现出落笔之人婉转细腻的心思。将每个边边角角都仔细抠遍后,视线被璎冠上那抹夺目的殷红牢牢吸住。
  整幅画色调淡雅,衬得那点滴艳色实在太出挑,盯久了,便觉得诡异。那画像上,似乎有股熟悉的气泽在缭绕盘桓,但我无法感知出具体轮廓。
  抬手一指,问他:“那是用什么染就?”
  “那是人王伏羲之印。”
  见我愣住,又似笑非笑地解释道:“是九尾狐刺破连心指血,溶入丹砂所成的色泽。”
  伏羲印我倒是听说过,传闻是人王遗留在天地间的最后一道法印,有物换星移,甚至干涉阴阳生死之玄奥。这么稀罕的东西,不知怎么会出现在太微垠魔君的洞府,成了他画像上的点缀。还有连心指血,谁家的九尾狐那么想不开?
  我不知道他带我来看这个,究竟意欲何为。
  重楼转过身,逆着洞口的白光,神情并看不分明,却能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中,出现隐约的同情。
  “患兽的无忧酒,你已经喝了快一个月,气血都调理得差不多了。我想借伏羲印之灵,为你洗骨伐髓。这门功法运转,共需经六十四重天,可能会令你受些苦楚;一旦功成,则记忆尽复,灵识归位。从此便可长留太微垠,有我在一日,就算天倾地毁前劫重蹈,也能护你无恙无忧。”
  脑子嗡的一响,被这魔头的异想天开惊呆,只觉他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不大懂。哆哆嗦嗦往后挪了好几步,背心抵住湿寒的岩壁,再也无路可退。
  “谁告诉你我想同妖魔为伍?你……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就要我洗劳什子的骨,变作和你一样的妖魔?棋也下了,酒也喝了,识相的就赶紧放我出去,我要……”
  “要去找敖临渊?不如我现在替你去告诉他,丧生迦楼罗之口的龙祖伏泽,正是他从未谋面的生父。这场厮杀,该有多精彩?真令人拭目以待。话说回来,屠龙不是要遭天谴嘛,他若死在迦楼罗口中,省了我亲自动手,罪过自有迦楼罗担当。反之,丧命的若是迦楼罗,我便正好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为兄报仇。”
  他跨前一步,像怜悯,又像为即将说的话感到歉意:“涂山嘛,你再也回不去了。”

第六十八章  黄泉弥渡
  我动了动嘴唇,嗓子干涩如火灼,手脚却冰凉。自己都弄不清想要说什么:“涂山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也算八荒仙陆里数一数二的宝地……你想要什么,只要开个口,想必都能勉力寻了出来给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他撇嘴轻笑,半晌,悠悠丢回来一句:“若我想要的,是你呢。”
  “你是在开玩笑嘛……一点也不好笑。”何止不好笑,我吓得快哭出来。
  洞口瀑布声震耳欲聋,重楼亦步亦趋靠近,脚步无声,嗓音缠骨。
  高大的阴影瞬间兜顶笼罩下来,他挑起我鬓边一缕头发:“身上既有妖骨亦有仙脉,天地之间钟灵毓秀,实在举世难得。反正你现在修为尽失,若能趁此机会脱胎换骨,没了那些仙族的繁文缛节束手束脚,傲啸三界,呼风唤雨,触手可求,便是成魔又如何?”
  我往身后的石缝里缩了又缩,攥起手心一把薄汗:“呼风唤雨这种事……太夸张了,我……没什么兴趣。我从小就胸无大志,学什么也学不好,所以……比较喜欢做普普通通的狐狸,真的。”
  重楼不语不动,面无表情。我吃不准他这个模样是不是在考虑,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也不能轻易放弃。他的前身毕竟是佛,课书里也曾记载,孔雀大明,无量菩提。就算已经堕天成魔,说不定多少还能剩下那么点慈悲心。
  我把心一横,倔强但微弱地开口祈求:“迦楼罗是你亲哥哥,此番若不能被临渊度化,就彻底断绝轮回,你为了一己私欲,宁可戕害手足,不惜眼看着人间倾覆?”
  “人间就算尸横遍野,关我一介大魔头何事?手足又怎么?我同那位翅膀发达、头脑简单的兄长自小没见过几面,谈不上很熟。若不是他脑子一热就弑杀龙祖,说不定,母亲现在还好端端活着,我也会成为天地间第二只凤凰,而不是只能当孔雀。”
  迦楼罗屠龙的果报之一,便是赤霓再也无法诞育出神鸟凤凰。
  我心灰如死。他却饶有兴致地将手背轻抚上我面颊,似乎很享受这种残忍的快意。他方才说,想要的,是我?怎么可能。像我这种来历不明修为浅薄的狐狸,既没有动人的容貌,也缺乏出众的才学,和他醉酒那晚提起过的心上人相比,简直低进尘埃里。我何德何能,竟让名动三界的美艳孔雀有心垂涎。他只是对曾经的落败耿耿于怀,为了羞辱临渊。
  “求求你,不要杀他。我……我答应你炼骨化魔,从此再也不踏出太微垠……我可以为你做……你所希望的……一切。”
  话出口,已经泣不成声。心头无比羞耻,只得闭上双眼。泣珠连绵不断滚砸在地,溅出清脆碎裂的声音。
  他却突然暴怒,闪电般将肌肤相触的手抽了回去:“你以为我是敖临渊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把你留在这儿,是为了救你!”
  朝夕相处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大发脾气的模样。我几乎崩溃:“我死活,关你什么事?”
  “你的命是我给的,你说关不关我事?”
  “……你在说什么?”
  重楼剑眉紧拧,额心堕天法轮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森森咬牙道:“身为涂山灵狐,你为什么只有一条尾巴?芜君说你自幼被遗弃山野,和他并非血亲,却又为什么对你视如己出,甚至要把帝位相传?你有没有想过,就凭那点不值一提的仙族修为,何以随手就能催动少昊琴?”
  我想过,统统想过,只是从来不敢追根究底。真相在心里载浮载沉,却宁肯它随波而去,不愿正视它刺人的锋芒。
  重楼的话如醍醐灌顶,浇向心头。
  “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能永远不见天日。”
  我胸中如注铁铅,又如将要溺死,心心念念的疑惑像最后一口呼吸,游丝般从唇边逸出:“哥哥为什么会让你把我带走?他想让我成魔?”
  “很多事,不是你闭着眼睛不看就可以当作没发生。与其自欺欺人逃避现实,不如睁开眼睛面对,认清楚何为虚情假意,看看他究竟对你做过什么。你很快便会记起来,千生万世,所有一切。”
  我张开眼眸,洞内半壁山门无因自坍,震得脚底发麻。
  重楼的面容近在咫尺,眼芒却锁向云海苍烟中,某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忽觉腕脉一紧,还来不及尖叫,他已牵我迈过遍地碎石岩渣,在一处空旷断崖边站定。
  一架浮桥在薄雾里若隐若现,朝望不到边际的前端无尽延伸。
  “瀑布下的水泽,通往黄泉弥渡。这无妄桥,就是出太微垠唯一的路。你想要的答案,也都在里面。我会在弥渡的彼岸等你。”
  “如果这是出太微垠唯一的路,为什么你可以在外面等我?”
  “因为你是狐仙,我是妖魔啊。”
  他顿住脚步,背影竟显出惆怅。
  “这路,只能你自己一个人走,谁也帮不上。当你真正凭自己的力量走出去,或许能够弄清楚,究竟什么样的路,才值得甘心情愿。你想好了,无妄桥一旦踏上,只可进不能退。”
  空灵梵唱,不知从何处渺渺传来。
  “一叶零落,两岸冥火,三途径陌,四方石刻,五行皆破,六道轮回,散尽七魄……”
  无妄桥是条贯通幽冥的往生之途,也是种至为艰难的修行,通常只有大奸大恶迷失了本性的堕仙,才需要经受这样的考验。
  神仙拥有无穷无尽的岁月,其中一些修为精深开了天心目的,譬如涂九歌,更有在一定程度上预知天命的能力。可哪怕身负通天彻地的本事,对既成事实的发生,却不能倒转逆回,更无法插手干预。于是他们的妄想心,并非出于对未来的好奇,而是对过去的执念。
  穿行无妄桥,要降服的魔障,恰恰是面对已发生之事的态度。据说踏上去,便能在脚下清清楚楚看见往昔中的一切,如亲身重历,却又超离旁观。这条路一旦走了就不能回头,若不能承受,半途退却,就会永远被困在回忆中最凄惨的部分,锥心之苦往复轮回,超脱无门。
  唯有穿越弥渡,才能离开太微垠,重回凡世临安。这是我一个人的路,只能自己来走。
  “我想清楚了。我走。”
  我忘了八万四千法门,只能走我自己认定的那条。而只要它是通往临渊的方向就够了。所谓殊途同归。
  栈桥两旁皆是万仞深崖,云絮狂涌,似泣似舞。
  步步刺骨,前缘尽复。
  “涂云门”三字,呼之欲出,一如浮生在世。
  少年不识爱恨,恨桑田沧海太匆匆。
  她的笑容略过了千年岁月漫长,不落一丝风霜。
  她的脸就是我的脸。她是我被遗落的前世,我就是云门。我看见她执着地追寻,被忽视、被伤害,却如此浑然无惧,并不在意。直到……她满心欢喜嫁给临渊,在清辉堂等了七天七夜,可等回的,是一个再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星霜聚散,似万千年的尘埃都漫天纷扬而起,往事化成数不清的碎片倾盆而来,割得我体无完肤。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爱都还没有变成恨。
  缘起,是在蓬莱山。
  那年的云门帝姬将满千岁,狐帝芜君接了帖子,便打算让女儿去露华鉴略露一露面。道是将来飞升上神后,早晚要承涂山女帝之位,借此机会结交些同辈的仙友,也多有助益。
  她遵父命孤身赴会,途经蓬莱化龙池,无意撞见一只凶形恶状的怪鸟蹲守池边,暗中窥伺刚从化龙池蹦出来的小龙。
  那鸟硕大无朋,遍体黧黑的乌鸦羽毛,却又生着大鹏的利喙和钩爪,正对两条身长不足丈余小蜃龙穷追不舍。
  小姑娘捏起法诀拦在当空,仰起如玉剔透的脸庞,清声呖呖:“草木虫鱼,皆有其灵,何况龙乎?尊驾凌风展翅,足以横扫九霄青云,本可以天地灵气为食,何必对刚出生小龙枉造杀孽。不如同我打个赌,若你输了,以后便不再吃龙,如何?”
  重楼所言无差,迦楼罗性凶且蠢,除了翅膀发达以外,头脑相当简单,不出所料地输了赌约。
  云门千岁以前,基本没出过涂山,也从未和狐族以外的灵兽打过交道,性子单纯。因此万没想到,眼前这怪鸟竟言而无信,输了赌约便万般不服,歹念一起,连她也打算一并吞下肚去。
  刚满千岁的九尾狐,修行再精进,也不可能打得过一万多岁的凶禽。其实若肯弃了那两尾幼龙,独自逃生总不成问题,但她不忍见死不救,竭尽全力苦苦支撑。
  云门擅使的兵器,乃是一对明月弯刀,双合则为轮,单拆则为弦,适宜近身相搏。
  我行在万丈虚空中,遥遥望着,只觉她双弯刀使得当真好看,身法利落,进退间有如行云流水。换作这一世的我,连皮毛之术都驾驭不得。
  然强弱终究悬殊,她过不了多久便气力难继。迦楼罗越战越凶,张开利爪朝云门背脊狠狠抓下,若闪躲不及,恐怕当场筋骨尽断。
  千钧一发的当口,持剑跃入法阵的白衫青年化解了这场岌岌之危。
  那是她与他的初见。彼时还不是东海龙君的临渊,一双眸子深如海玉,身姿颀秀清癯,既有清正威仪,亦有化雪柔情。
  他逗弄怀里刚救下的两条小蜃龙,笑着问她:“为何明知不是对手,还非要强出头?你难道不怕死吗?”
  她微微愣住,随即答道:“万物有灵,一个有序的天地,不是让其中最强大的那些可以任意欺凌弱小为所欲为,而是让最弱的存在,也能得到庇护。”又指指他怀里的小蜃龙,“它们比我更害怕。若我今日逃了,它们就算侥幸被你救下,将来长大,也会对其他身陷险境的弱者袖手旁观。”
  那一刻,连我亦动容。仿佛此刻才觉出这个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姑娘,当真美得动人心魄。怀着复杂心情,仔细打量这副隔世皮囊。一袭素白纱衣,如烟云流动,若隐若现的肌肤尽显冰霜雪色。九尾狐的瑰姿艳逸,一颦一语,皆发自天然,风花雪月万种旖旎,全在一念流转。
  白衫青年默了一瞬,低头对那两条小龙道:“去谢过涂灵殿下。”
  云门大惊:“你是谁?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谁?”
  青年挑眉:“我不光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要去哪里。咦,既是参加露华鉴,为何身边没携一头灵兽相随?”
  忽闻此问,她却洒脱一笑:“只是去看看,没想和她们争。你既知道这么多,怎么却没听说过,异兽园里但凡长相凶悍些的灵兽,早在半年前就都被走后门借光了?”
  露华鉴的比试,只为展示习艺所成,点到即止,当然不能让姑娘们真刀真枪互相拼斗,万一不慎有了伤损,可谓得不偿失。于是规矩被一再修改,终于变成,让参加比试的后辈们和自己所带的猛兽较量,将战术绝学稍做演示一番,走个漂亮过场便罢。
  云门从小到大,无论课业还是修行都是同辈中的翘楚,诸般比试从未输过,并无什么争强好胜的心,也不觉得多赢一场或输一回有什么要紧。
  而生平至此,唯眼前这俊美如海上明月初生的男子,认真对她说,你当临九霄兮众羽之上。
  毕竟身为阴山烛龙的养子,为避人眼目,不便露出蟠龙本相,临渊遂化作一尾青鳞无犄角的苍龙,将她丢在背上便驮着往凌霄台驰去。
  她伏在他背上,广阔云海中遨弋,耳畔风声凛冽,心中前所未有的静。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去哪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云门帝姬在露华鉴的亮相,不出所料惊艳全场。
  苍龙在半空召唤电闪雷鸣,做出激烈相搏的模样,又口吐云雾遮掩,教底下众人无法看得分明。忽一记拧身翻转,背朝下重重砸落高台,仍稳稳将云门托在胸前,看上去像是被她擒在身下,动弹不得。
  趁人不备,觑个空儿凑向她耳畔,略带几分轻佻戏道:“哎呀,我输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就莫名其妙技压群芳。
  他故意在众人面前输了这一场比试,却赢走了她的心。
  众目睽睽之下,云门帝姬降服的,是万物之灵的龙。不消说,将在场所有珍禽异兽全都比了下去。
  主持露华鉴的陆压道君对这场精彩比试赞不绝口,道是玉人惊鸿照影来,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原来,这便是西湖苏小墓前,那番对话的由来。
  岁月洞长。所有不成章的碎片都逐渐真实,可碰可触,再不消逝。
  若非一念起落,怎知深种情根。
  “你救了两条小龙,身为龙主,我该还你两个愿望。如今你已在露华鉴拔得头筹,还剩一个机会,可有什么想要的?”
  她望着他的眼睛,坦坦荡荡,不动不移:“愿,山有木兮君有意。”
  他含笑伸臂揽过,便答她:“心悦卿兮,亦同此。”
  以为珠联璧合,谁料珠璧有隔。

第六十九章  余情画尽
  龙族与别的灵兽不同,自幼无分性别,八百岁时方可以修为高低择人身。但为了回避烛龙义妹离珠的痴情,临渊蹉跎到足足满一千岁才在灵鹫山前转男相。
  “整个阴山,她的声音最响亮,她的言行最无所拘束。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得尽万千宠爱,从来没人伤害过她,从未经历过悲伤,也从没有人让她失望,该怎么拒绝才最妥当?我从小就知道,他们希望我长大以后娶的姑娘,是离珠。养父问我喜不喜欢她。我说喜欢。其实就算我说不喜欢,他们也会继续问,你可以试着喜欢的吧?但我说的喜欢,只是手足之情,和他们期望的那种,不一样。”
  他很苦恼,一边是养育深恩,一边是私定的终生。烛龙夫妇的心意原本无可厚非,把女儿托付给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养子,可算是最圆满妥当的安排。何况他们将这孩子视如己出,教养得如此出类拔萃。
  云门和离珠,只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那是个生得清清爽爽、面庞恬静的小丫头——离珠,牙齿极白,笑起来如春花盛开。或许因为是烛龙晚年意外所得的女儿,先天略带些不足,身骨偏弱了些,不宜修行,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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