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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_连城雪-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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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师父所预料,她不肯吃厨房做的酒菜,却要了我的馒头。”许乔因吃过馒头,在外面呕吐过方姗姗入内拱手道:“我用师父教的话劝她,她果然没有那么怀疑我了。”
惊虚先生满意地摸着胡子:“如此甚好。”
许乔担心:“师父,你让她吃的到底是什么?不会真是毒/药吧?我可也吃了。”
“无妨。”惊虚先生笑得胸有成竹:“这个你明早就知道,我们需要做的便只剩下看戏了。”
——
被丢在水牢的沈桐儿到了后半夜终于失去意识。
每次她受了重伤,就会睡得很沉,同时伤口也会在醒来时恢复大半。
可这回小姑娘却是被一股恶臭折磨醒的。
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寻觅,发现气味竟从自己身上发出。
好熟悉的味道啊,很像异鬼才会带来的令人联想到死亡的气息。
稍许恢复力气的沈桐儿扶住肩膀用力按了按,在庆幸伤势开始好转的同时,自然是满脑子困惑。
可惜未等她再多琢磨,两个精壮的永乐门人便快步走来,打开水牢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到上面。
沈桐儿不甘心地挣扎道:“你们干什么!要带我去哪儿!?”
“捆严实些!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一夜之内就能乱动了,这小妖女顽强的很。”其中一个壮汉摸出绳索,将其再度五花大绑之后,立即拖着朝外走去。
——
清晨的风依旧那么清新、初升的光依旧那么纯净。
可惜在恶战中被破坏的街道却支离破碎,满地干涸的深色血迹。
倒霉的沈桐儿嘴巴里塞着破布,一路从永乐门到了南陵原,关进巨大的笼子里如同动物般被云集来的百姓们围观。
换了身锦袍的惊虚先生显得格外神清气爽,带领嘉荼和许乔等门徒款步而来,矫健地跳到笼子旁边,朝四周拱手说道:“南陵原的乡亲们,惊虚在此向大家道歉了!维护好一方水土的安危、避免各路妖魔鬼怪的袭击本是永乐门不可推卸的责任,无奈近来出现的小妖女沈桐儿却棋高一着,勾结异鬼频频作祟!不仅将那些怪物带入城中、还害死了黄知府和周参军,又血口喷人地诬陷我永乐门,甚至编造出金银岛窝藏异鬼的笑话!简直丧心病狂!秦阿婆多年来乐善好施,散尽千金、帮助多少流民,无偿为南陵修了多少房屋建筑,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沈桐儿瞪大眼睛发现大家频频点头,又望见秦阿婆被群女侍围在人群中,满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忙爬到笼子边上发出了涵义不明的抗议。
惊虚先生毫不留情地用剑把她戳开,冷笑道:“天道好轮回,现在小妖女戏没演好,却被异鬼咬伤,身中奇毒!很快就会和那些人一样变成毫无知觉、只会咬人的鬼儡!”
他话音刚落,永乐门人就推来辆木车,车上的牢笼里关着的正是昨夜在异鬼口中险些丧命、此刻已经神志涣散又臭不可闻的兵甲。
对老百姓来说,自己的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他们才不管兵甲们是为谁卖命才走到这步,马上飞速后退。
有些激动的男人甚至叫喊起来:“烧死他们!不能留祸害!”
沈桐儿无奈地摇头,想解释只要有魂尘就能救伤员的性命、况且自己根本就没被咬到,那异味也不知从何而来。
可惜她再没伶牙俐齿的机会了。
躲在最边上的许乔惶惶不可终日一般,飞速地偷看了眼狼狈的沈桐儿,马上又移开目光。
原来如此啊,馒头里藏了异鬼的血吧?
那种东西吃下去,身体肯定不怎么好闻。
他自己醒来也带了股说不清的味道,这才明白师父用心何在。
惊虚先生发现大家的反应正和自己的心意,便满意地摸摸胡子宣布:“从今日起,这些伤者就留于此处示众,但凡死亡或有不祥之变!立即烧杀!这些日子小妖女数次前往迷雩山,就是为了与躲在里面的异鬼相勾结,现在我即刻带领几位嫡传子弟上山除鬼,万死不辞!”
百姓们听到他的雄心壮志,立刻鼓起掌来。
……小白!
沈桐儿又挣扎着爬起,发现永乐门人背起无数火弓与毒箭随之而去,顿时忧心忡忡。
无奈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通知它逃跑?
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目送惊虚先生忽悠着大家去捉捕白鸟了。
——
日头渐渐高升。
看热闹的百姓来了散、散了来。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沈桐儿多半已无活下去的价值。
她靠在笼子旁边动也不动,虽然被晒得口干舌燥,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找到控制金缕丝的角度。
无坚不摧的金线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弹出,立即割断无用的绳索。
没想到这时,许乔却面如土色的地再度出现,先是把些食物和水喂给那些受伤将死的人,然后又端着茶味靠近沈桐儿:“你……喝点水吧……”
沈桐儿立即想要发火咒骂,无奈嘴巴却被塞着,真有股把金缕丝射进他喉咙的冲动。
“对不起……”许乔低下头,坚持打开杯盖来劝道:“你还是喝点水吧,不然会死的。”
沈桐儿惊讶地看到水里有星星点点的亮光,虽在太阳底下不怎么明显,却是许久没有见到的魂尘。
许乔举杯:“喝吧。”
沈桐儿握住已经断开的绳索,慢慢开张嘴,任清凉的液体流进喉口。
这小子怎么忽然之间做起好事来了?
难道他也害怕那狗师父的作为?
许乔似乎意识到沈桐儿的困惑,小声道:“我可以帮师父……但我不想帮异鬼……我娘就是被异鬼吃掉的……”
“喂!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叫你送个饭话还这么多!”旁边负责守卫笼子的高挑男子一脚把许乔踢开。
沈桐儿默不作声,身上流血碎骨而失去的力气,果然因为服下魂尘开始飞速地恢复了。
23。养鬼食人
想来惊虚先生也没什么真本事; 教导出来的弟子皆为寻常。
守在笼边的护卫看似专注,却根本不知道沈桐儿是怎么挣脱开来一跃而起的,等到他们有反应的时候; 这个比怪物还要生命力顽强的小姑娘已经割断铁笼跳到街中; 顺手还劫持住毫无反抗之力的许乔。
“她跑啦; 快抓住她!”
“射箭!”
几名男子慌忙喊叫。
沈桐儿忍着伤痛用金缕丝甩开飞箭,骂道:“在这儿动手就不怕伤及无辜吗?本姑娘没时间陪你们胡闹,等我宰了惊虚老头; 再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着她便拎住许乔朝城门外荡去。
在永乐门习武的日子里; 许乔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力气总差不了太多; 那些天赋异禀的师兄能徒手劈石便很了不起了,天知道看起来又瘦又弱的小姑娘怎么在重伤之下; 还能想抓着只狗一样,活活把自己带出那是非之地。
难怪她三番几次抵挡住异鬼的袭击; 依然引得老百姓们在心里埋下恐惧的种子; 在惊虚先生要烧死她时不愿站出来阻挡。
因为沈桐儿就是与寻常人不一样啊。
物之反常者为妖,这个残酷的道理,永远不可能改变。
——
被完全升起的太阳照得青翠的树林熠熠发光,沈桐儿心急如焚,飞奔至迷雩山角便把许乔丢下:“现在已经把他们甩得足够远了,你快逃吧; 如若我铲除不掉惊虚老头; 他肯定会发现端倪、至你于死地。”
“为什么你不跑; 我们一起跑!你看南陵原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 所以就算师父勾结异鬼,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许乔急道。
沈桐儿觉得奇怪:“从前我说什么你都不信,现在怎么忽然如此笃定?”
许乔羞愧地低下头:“昨天我为骗你服下那馒头而自食,结果躺到床上后腹如刀绞,所以只能跑回去找师父求助,谁晓得却撞见他在房间里和异鬼密谋,毕竟窗口只有师父的影子,起初我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后来却听到了异鬼的声音,就是那日在山上差点把你杀死的异鬼!所以……”
听到这里,沈桐儿不禁叹息:“难得你还怀揣着几分良知,趁现在还不晚赶紧撤,我得上山了。”
许乔拉住她的衣袖:“你就那么恨我师父,非要跟他作对到底吗?”
沈桐儿无奈:“我不是要跟谁作对,我是要救小白,他们气势汹汹地上山并不是要铲除异鬼,而是要捉被我从棺材里救出来的鸟啊!”
许乔惊慌:“万万不可!昨夜我听到了!师父叫它鬼凤凰,骂它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孽畜,如不尽快控制住,南陵原才真的会迎来灾难!”
“胡说八道!小白就是我的小白,你少管!”沈桐儿不想再多耽搁,甩开他就赶紧朝山上爬去。
许乔没有带中和瘴毒的药,只能望而却步地深深叹息,寻找隐蔽的角落暂时藏身了。
——
山里的危机发生在何处,根本不用多找,只要寻着天空中那清亮的鸣叫去便成了。
堵住耳朵的沈桐儿一路攀爬到半山腰,便看到惊虚老头指使着门人朝翱翔在古木上的白鸟射箭,几只异鬼伏在暗处静卧,虽然暂时被鸟鸣所震撼住,可永乐门的寻常人却半点影响也不受,杀得风生水起。
沈桐儿暗骂:“混蛋……”
白鸟绝非俗物,这个事实已经无需多想,无奈它性格太过傲慢,明明可以飞走了之,却还顶着不断擦身而过的毒箭徘徊,时不时就附身啄起个人来丢到空中,将其活活摔死。
然而几十个壮汉所射出的箭实在密集,终究难免有侥幸命中者,让毒箭直插入白鸟庞然的身腹中。
“小白,你不要胡闹了!快跑!”见状沈桐儿不由慌张惊叫,飞身甩出数根金缕丝,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这是她第一次对普通人认真动手。
原来人如此脆弱、如此无用……
未等沈桐儿再多加感慨,那几只早已跃跃欲试的异鬼便飞扑而出,加入了混乱的战局。
根本看不到异鬼存在的永乐门人被撞得七零八落,就连惊虚先生也未能幸免。
沈桐儿立刻飞身上树,暗生疑惑:这老头也看不到它们?之前被他亮出来吹嘘的阴阳眼果然是假的!
此次带头的异鬼又是之前围攻过沈桐儿的那只,它竟然抓起惊虚老头放在安全之处,而后才带领同类朝沈桐儿凶狠袭来。
沈桐儿的伤因为魂尘恢复大半,借着金缕丝飞来荡去:“真是稀奇,异鬼不是吃人的吗?你保护个糟老头是什么癖好?”
异鬼全然无意跟她说这没用的话,低沉地怒吼:“杀了——他们——”
沈桐儿哪有信心对抗这三只异鬼和几十号武者?全靠着灵巧拼命躲避,飞跃在如雨的碎叶中大喊:“小白,我赢不了的,你再不走就得害我也死在这里!”
白鸟俯身冲下来,顶着异鬼的巨爪和流箭将她衔起,一下丢到背上冲入云霄:“他们拿了我的东西,我必须夺回来。”
“你怎么这么傻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伤好了再来讨债不行吗?”沈桐儿着急:“昨天晚上我差点就被惊虚老头弄死,现在还觉得没力气呢!”
白鸟扇着翅膀冷声问:“怎么回事?”
沈桐儿着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赶紧逃。”
白鸟依旧倔强不改:“我能杀了他们,我的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沈桐儿无奈地沉默片刻,下定决心说:“好!我帮你!”
白鸟道:“这次不会让你受伤的,最厉害的异鬼听得到看不到,你别大呼小叫的,它自然抓不住你。”
沈桐儿惊讶:“什么?我看它对惊虚老头很是照顾,难道是嘉荼?”
白鸟不屑道:“谁关心那东西的名字,你抱紧了。”
话必它便引颈长鸣一声,越飞越高。
沈桐儿察觉到周身的气温正在飞速降低,原本柔白的云彩竟然变成无数细小的冰晶,随着白鸟降落到火光重重的林间。
抬头守望了半天的永乐门人大惊失色:“下雪了!又下雪了!”
惊虚老头躲在树后指挥:“快杀了这个怪物!”
虽然众人还没有看到异鬼现形,却依然被接二连三的怪相吓得六神无主,故而射出的箭也是七零八落。
沈桐儿不忍心痛下杀手,顶着风寒用金缕丝将挡道的男人们甩开,怒骂道:“你们真要成为异鬼的走狗吗!等我死了,接下来异鬼就会把你们吃掉!到时候惊虚老头把一切都嫁祸于我,继续回去欺名盗世、作威作福!”
本就再无战意的永乐门人面面相觑。
沈桐儿不听话地跳落到地上,抓住一人划破他的手臂,将涌出的鲜血甩向异鬼,那些凶神恶煞的东西立刻在树干上露出本相,转身朝她爬来。
众人被吓得魂不守舍,根本不顾惊虚老头的阻拦,逃跑的姿态屁滚尿流。
沈桐儿提起力气翻身捆住带头的异鬼:“嘉荼!要不是小白提醒,我还真不知道是你!你先是破坏灯塔,又三番五次来伤害小白,到底在替惊虚老头做什么勾当!”
这异鬼肢体无数、力大无穷,晃动着身体把根本站不稳的沈桐儿飞甩出去砸到树上,怒道:“与你无关——”
喉口一番腥甜涌上,沈桐儿咬牙回击,加之愤怒冲下来的白鸟和异鬼的同伙,这晴天飘落着鹅毛大雪的树林陷入了无止无休的混战之中,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木纷纷被撞倒,引燃了永乐门人遗留的火把,顺时间浓烟四起。
奇怪的是惊虚先生虽然怕到站都站不起来,却没有随着同门消失,拄着剑慌张喊道:“住、住手啊!”
无暇分/身的沈桐儿根本没空理他,因为负伤而反应慢了半刻,竟被疑似嘉荼的异鬼顶到地上,眼看着巨爪将落之时,白鸟不管不顾地飞到其后撕咬住了异鬼的脖颈,吃痛的异鬼回头就是一砍,瞬时间红雪与白羽随风四散。
“小白!”沈桐儿翻身躲避,惊叫之余也没了别的选择,伸手就用金缕丝捆住了快被冻僵的惊虚,狠狠把他的老骨头拖到树上,气骂道:“你们再伤小白!我就叫这老头先偿命!”
惊虚先生瑟瑟发抖:“徒儿、徒儿救我……”
白鸟已被另外两只异鬼用黑丝黏住,眼看即遭不幸,可听到呼唤的异鬼头目却缓缓回头,黑洞洞的眼窝中似有迟疑。
又一阵狂风卷来,刺骨的雪花几乎吹得沈桐儿睁不开眼睛。
不甘受伏的白鸟越变越大,竟以血肉之躯冲破了黑丝,并且活活冻住了按着它的异鬼们。
胜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沈桐儿当然不会错失这么好的机会,立刻发出右手五道金丝,绕住异鬼脖子的同时又将铃铛收回。
被冻住的异鬼随着白鸟展翅的力量裂为无数碎片,纷纷扎入了头目的身躯之中。
“啊!!!”沈桐儿在同一时刻使出天生的怪力,竟然活生生扭断了它巨大的头颅。
一股冒着热气的鲜血喷到地上,随即化为青烟。
赢了……
赢了吗……
沈桐儿来不及多想,着急地丢开惊虚先生,扑向满身是血、羽翼尽折的白鸟,哭着叫道:“小白!小白你不会死了吧……我说要逃跑的,刚刚就该听我的话……呜呜……我的小白……”
雪在此刻渐渐停了。
白鸟一点力气也没有,疲倦地倒在了地上喘息。
“对了,魂尘、魂尘……”沈桐儿赶紧在四下寻找,捡起两份格外量多的魂尘后,又发现了块血红的玉石,惊喜道:“啊,我娘就是用这种会幻化成人的异鬼之魂给我炼的红玉,快吃掉它!”
白鸟睁开黑亮纯洁的眸子无奈地说:“你不是要抓那个人吗……他要跑了……”
沈桐儿立刻侧头,竟看到惊虚先生两个腿肚子打着哆嗦,朝山下地方向飞滚。
24。永乐门的面具
事已至此; 沈桐儿怎么可能允许惊虚跑路?
她抬手就把将这老头拽了回来,在永乐门人的尸体中间寻到布带,将其五花大绑。
惊虚先生再不复事出之前的得意洋洋; 哀声痛哭道:“沈姑娘饶命!求你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我不是什么御鬼师; 就是一个普通人,实在不值得脏了你的手啊!”
他若真像此刻表现出的这般软弱老实,绝不可能将永乐门造成如今规模。
的确很会见风使舵。
没心情多废话的沈桐儿狠狠踹了他一脚:“闭嘴; 再吵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话毕又跪到白鸟身边换成可怜巴巴的表情劝道:“小白呀; 快把这些魂尘吃了吧; 你看你伤得这么重……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对于她自作主张的饲主姿态,白鸟似乎非常不满。
然而现在既不是时候、也没有精力多吵闹; 它张开嘴啄走桐儿手心里那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后,在微光中逐渐变小; 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沈桐儿立刻把白鸟抱到怀里; 回身粗鲁地拖起惊虚先生,骂道:“跟我走!本姑娘现在心情很差!别惹我发火!”
惊虚自知根本打不过这个怪丫头,只能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暗自琢磨脱身之法。
——
深山中的瀑布依旧流淌着清澈的水,竟然没有受到风雪影响。
周围的温度已经开始回升,大概是白鸟完全力竭、再散不出寒气的缘故。
虽然它的身体比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沈桐儿却紧抱着不肯松手; 将惊虚先生丢在旁边; 便蹲到河边帮白鸟洗去身上的血迹; 一根一根认真理顺它折断的美丽长羽,越理心情便越灰暗,忽地回头瞪眼睛:“说!你到底勾结异鬼在做什么,为什么嘉荼会认你做师父!”
惊虚吓得直往后挪:“我、我……”
沈桐儿咬着牙走到他面前哼道:“你不会妄想自己能逃走,或是谁还愿意来施救吧?”
每个人都有穷途末路的时候,惊虚先生早晨上山时曾觉得眼皮乱跳,如今大败,简直变得一无所有,不禁垂头丧气地陷入沉默。
沈桐儿皱眉追问:“一只异鬼愿意听你的话,除非是你把它养大的,难道是你奉谁人之命于这山边看守小白、嘉荼才在旁边做你的走狗?指使你的到底是谁?那个三脸异鬼又是谁?”
“姑娘猜中的也算有其中一二了,只不过未免太看得起老夫。”惊虚先生露出苦笑:“我也不过是颗小小的棋子。”
沈桐儿杀起异鬼来毫不手软,对杀人却没有太多兴趣,她扭头哼道:“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没准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惊虚先生眉毛与胡子上的雪花都融化了,湿漉漉地无比狼狈,叙述起往事的声音也显得沙哑。
安静聆听的沈桐儿缓慢蹲坐到这个老头面前,不禁随着他所言的过往皱起眉头。
——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玉京附近一所小道观的道士,那个时候异鬼之祸已经摧毁了人们的信仰,道观的衰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门死得死、跑的跑,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人,每日食不果腹而靠乞讨为生……相反,能够察觉异鬼的御鬼师却日复一日受人尊敬,这到底凭什么?只因他们有双从地狱里偷出来的眼睛吗?
其实嘉荼是老夫在村落废墟里捡回来的孩子,当时那里刚刚遭受异鬼的袭击,人全死绝了,就剩下扔在襁褓中的嘉荼哭泣不止,恰巧路过的我也是孤儿,从小没爹疼没娘爱,孤苦了一辈子,难免会生出恻隐之心,把他抱养起来,说是收为徒弟,其实也和儿子差不多了。
嘉荼聪明伶俐、健康活泼,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起初显得再正常不过,谁能想到他竟然是那种东西呢?
老夫第一次撞见嘉荼食人,是在他七岁的那年,当时常常带粮食来救济我们的老妇人被失控的他吃进肚里,吓得我立即逃得老远,可是清醒过来的嘉荼又追着我道歉,告诉我他也不愿意如此,只是饿得活不下去……
是啊,不管他吃什么,他都是我的孩子啊……
自那以后,我就常常诱骗路过的流民和乞丐喂给他吃,嘉荼也越变越厉害,带着我走南闯北,多次救我于危险之中。
那个年头再做道士已无人理睬了,为了能好好活下去,我只得自称御鬼师。
可御鬼师都有阴阳眼,这种事怎么能骗的了人?
老夫只好无异鬼时装腔作势,有异鬼时靠着嘉荼的保护逃之夭夭。
没想到,有次我在落英镇遇到位货真价实的御鬼师,他武艺高强、脾气暴躁,识破真相后将我打得好惨,甚至戳瞎了我的眼睛、将我倒吊在城楼上示众!最后多亏嘉荼以身犯险才将老夫救出,饱受屈辱的我忍不住根嘉荼抱怨说:如果师父也有阴阳眼,我们师徒就不会过那样的苦日子了……没想到嘉荼听到心里,竟用异术将他的眼睛给了我,让我又重见光明了!虽然那双眼睛到了我的眼眶里便失去看到异鬼的能力,但能在黑夜里变成赤瞳,也糊弄到了不少人。我借此创立永乐门,所承接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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