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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破戒-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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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游深刻体会到了素和说的那句,金羽的能力和阅历,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
  人果然还是得上进。
  不然的话,连安稳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只有自己,想任性便任性,大不了一死。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妻有女,还有师长兄弟,风险总是无法完全规避,随心所欲成了一种幼稚的自私。
  素和更不用提,南宿没有一只凤凰不以金羽为目标。
  金羽虽是个出了名的老古板,脾气又臭又硬,不知变通,但从来没有人质疑他的能力。
  “女儿?”
  戚绍元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针对“女儿”两字念叨了好几遍,“金羽,你说什么女儿?”
  “这丫头不是殷红情。”书灵也没想到金羽还有如此一门神通,出手快准狠,一下拿住了他。
  不过,终究是小看了他。
  “她是殷红情肚子里的孩子,金羽的女儿。因为殷红情修为高过他太多,这孩子随她母亲,没有成为半妖,是个体内有火凤血脉的正常人类。若是成长起来,非常了不得。可惜的是,她在异世界至少轮回了十世以上,已是个普通人,你们不必忌惮。”
  神鹰讶然:“你是谁,我们为何要相信你?”
  戚绍元微微拧起眉:“幻灵天书的书灵?”
  “是。”书灵生怕金羽动手,不再卖关子,语速极快,“我非星域人士,同样来自异世界,一个属于木灵族的世界。我的母亲,名叫做木萝,是木灵族的王……沙萝,是我母亲饲养的,用来为我们的族人,寻找新的栖息地……”
  书灵只是简略解释,众人听的明白。
  松云子大失所望,扶摇子却松了一口气,他们仙音门的先祖,果然还是很靠谱啊。
  “戚绍元,神鹰,独千里。你们空有十九阶的修为,却无法离开沙漏世界,和被囚禁有什么区别?”书灵话题一转,“想不想出去?”
  三人忙不迭看向他。
  书灵笑容阴邪:“你们制伏金羽,取了他的内丹,我就有办法救出我母亲,放出沙萝。沙萝可以毁掉沙漏世界,你们身上的诅咒就会消失,从此天高海阔……”
  三人面色一变。
  “呸!”独千里道,“若是整个星域都被沙萝毁了,我们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我的肉身早已消亡,母亲被镇压百万年,出来之后也与一般老妪无二。”书灵叹息,“时代不同了,我们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救她,只是我的执念罢了,你们连这也怕……”
  戚绍元和独千里瞧不出来,神鹰明显心动。
  书灵蛊惑他们时,金羽拦也不拦,背着手,不去回头看他们:“考虑清楚,一旦动手,便是与我割袍断义。我下手,再不会留情!”
  神鹰自己肯定不敢上,等着另外两人表态。
  扶摇子抽出短笛:“在我们仙音门的地盘上,你们聊的还挺欢乐。”
  他瞥一眼松云子,“站哪边?”
  松云子回瞥他一眼:“你说呢?”
  两人足下一掠,飞至广场中央。
  太阳双仙,太阴三圣尊,再添一个金羽,战火一触即发。



第180章 因果·引魂灯(上)
  尚未动手,神子峰上行已是风起云涌,这是六人身上的气机造成的影响。
  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广场上其他人纷纷往仙音殿里撤离,大殿拥有保护禁制,只要这六人不刻意攻击大殿,应是安全的。
  夜游有担心过简小楼的肉身,能否顶得住这几人的威压,又觉得有金羽在,自己没必要瞎操心。
  于是他跟着素和,从边侧绕行,也朝着大殿走。
  素和边走边说:“你的脸怎么这么臭?有金羽在,小楼不会有事的。”
  夜游的脸更臭了:“自己的妻子,却要别的男人来保护,你这种无家室之人,无法体会我的心情。”
  素和直抽嘴角:“你有病吧,谁的醋都吃,那是别的男人吗,那是人家亲爹!”
  夜游闷着头走路。
  素和服了:“别忘了你也有女儿,回头你也会有女婿。”
  夜游皱了皱眉,对,他更得上进了。
  不然以后自己的闺女自己救不了,让女婿去救,那才更悲惨。
  此时,大广场上除了那六人,只剩下被束缚住的书灵,以及祭台上大白狗。
  迟迟不动手,是因为戚绍元和独千里仍在考虑。
  这不是一件小事,需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
  一,放出里面那个“树妖”,她还剩下多少法力,具不具有危险性。
  二,沙萝毁坏掉沙漏法宝,三人的诅咒是会消失,还是跟着沙漏一起消失。
  三,万一沙萝真出去了,会造成什么损害。
  四,最重要的,他们三个打不打的过金羽、扶摇子和松云子。
  书灵面露微笑,对自己的命运并不担心,安静等着他们考虑。
  一计不成,他还有后招。
  不过,有件事他内心颇为不安,那就是简小楼先前挣扎的很猛烈,渐渐没动静了。
  他从未想过伤害她,心中担心她的状况,可惜神魂被金羽凝固住,动弹不得。
  
  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简小楼毫不知情,书灵先前对夜游说她还有痛感,只是在骗夜游罢了。
  她激烈反抗书灵的压制,可不知怎么回事,她被一个漩涡给吸了进去。
  自己意识海内,为何会有个漩涡?
  浑浑噩噩,她在这个漩涡内浮浮沉沉。
  不知多久,她听见有人在说话,男人的声音轻缓柔和,像是微风徐徐拂过耳根。
  ——“醒一醒。”
  谁?
  ——“再不醒来,要你打屁股了。”
  谁啊?
  简小楼努力醒过来,撑开眼皮儿,只隐约知道面前有人,可惜模糊一片。好似镜头晃动,又似虚化后的照片,视线难以聚焦。
  约莫过了一刻钟,才渐渐恢复正常。
  她面前站着一个和尚,穿一袭单薄的米白色僧袍,皮相约有二十出头。身姿秀丽,肤白盈润,素面如玉,很柔美的长相。但脸颊清瘦,唇薄而无颜色,既没有佛修的庄严,也没有禅灵子的圣洁感,气质有些偏冷。
  简小楼眨了眨眼睛,她在做梦么?
  只见和尚一手捻着佛珠,一手背在身后,弯腰正看着她。
  事实上他是闭着眼睛的,但简小楼感觉的到,他在“看”着自己。
  并非以神识窥探,而是通过气息流转。
  此人是个瞎子。
  正常的瞎子,可以通过神识视物,他与厉剑昭差不多,不只眼珠存在问题,连眼识都遭了损害,只能根据气息感知外界。
  天气十分寒冷,和尚长如蝶翼的睫毛上挂着霜,寒风灌入他宽阔的袖口,卷起袖子,露出半截略显纤细的手臂来。
  “阿贤?”他发出声音,嘴唇却没有动。
  不只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等一下,阿贤?
  贤?
  简小楼禁不住怔了怔,她想说话,说不出口,想挪动身体,同样办不到。慢慢的,她的视角开始出现变化。
  原本是躺倒在地的,现在站了起来。
  视角从倾斜向上转为平视,复又向左侧倾斜,向右侧倾斜,不断出现变动。
  简小楼惶惶然,身体不是她的,难道完全被书灵吞噬了么?
  不消时,这具身体低下了头。简小楼的视野里出现一条毛茸茸的狗腿,足有两寸长的白毛,挂着一抹血渍。她看到“自己”伸出一条鲜红的长舌头,舔了舔腿上的伤口。
  然后“汪”的叫了一声。
  “我勒个去!”简小楼震惊着,脑海里浮现出祭台上那条大白狗。
  她现在的情况,像是被锁在大白狗的一颗眼珠子内!
  眼球外的覆膜宛如一个曲面屏幕,她以被动姿态,通过这只狗眼看世界。
  大白狗一直被锁在仙音门,眼下却是自由的,她看到的“世界”,八成是个很古老的世界。
  自穿越来星域世界之后,简小楼经历的“玄幻”事件多不胜数,冷静的很快,经过一番分析,她认为,这或许是大白狗的记忆世界。
  大白狗不是丢失一颗眼珠子么?
  那颗眼珠子指不定就在书灵手里,书灵抢占了她的肉身,将她的魂魄锁进眼珠子内。不知怎么地,触发了眼珠子保存下来的记忆。
  简小楼忧心忡忡,闲来无事,当成连续剧看看倒也无妨。
  悲剧的是,眼下被书灵操控,外面还不知闹成了什么样子,哪有闲心理会这些。
  但她无计可施,不看也得看。
  “大师,它没事了吧?”
  又一个声音。
  从背后传出的,简小楼听得出来,这是书灵的声音。碍于视角,她看不到背后,唯有等待大白狗转身,才有希望看到书灵的庐山真面目。
  和尚缓缓直起身,双手合十:“阿贤偷酒喝,被贫僧呵斥几句,心生不满,醉醺醺跑下山去,险些遭了大难,多亏遇到施主出手相救。”
  书灵笑着道:“大师养的这条狗,倒是有趣的很。”
  “汪汪!”不满被称作狗,阿贤转过身,朝着书灵吼了几嗓子。
  简小楼通过狗眼,终于窥见了书灵的长相。
  在幻灵天书内看到他的虚影时,简小楼就知他必定是个英俊不凡的男子,唯一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天书内展现出的儒修气质,恰恰与之相反,剑眉挺鼻,阳刚凌厉,颇为英武。
  “阿贤并不是狗。”天行大师也跟着温润一笑,并未解释太多,“还不知施主名讳?”
  “雪中生。”他道。
  原来书灵的本名叫做雪中生,这名字有点怪,简小楼记下了。
  天行大师微微一讷:“雪中生?”
  雪中生自顾自的拂去石凳上的霜,坐下来:“我是木灵……换成你们可以理解的文字,是个大妖怪,真身为雪松。”
  天行大师默默点了点头。
  雪中生扬起眉:“我是妖,大师不收妖?”
  “万物为生灵,人与妖在本质上并无不同。”
  “哦?”
  “最重要的一点,贫僧区区十八阶,施主恐怕得有二十阶以上,贫僧未必打得过。”
  雪中生大笑:“天行大师倒是坦白。”
  天行大师莞尔:“施主知道贫僧的法号?”
  “昊元界佛道第一寺、涅槃寺的佛子,鼎鼎有名,我岂会不知。不然,如何知道这狗的来历,将它送还回来?”手腕架在圆形石桌上,雪中生以手支头,懒洋洋地道,“非我好心,顺道路过,借机来看看传说中无色无相、无欲无求的地藏佛子。”
  “施主现在看到了,如何?”
  “一般般吧,与普通和尚没什么两样。”雪中生眯起眼,“你们这些和尚真是奇怪,好好的,修什么不语禅,几千年不说话。或是修什么不动禅,一坐又是几千年。传闻中,你天生无眼,是不忍见苍生受苦。天生无舌,是早已洞察天机,不可泄露?”
  “原来施主也是来问询天机的。”
  天色降晚,风动,竹叶轻舞。暮霞的垂映下,天行大师缓步走去他对面坐下,石桌上摆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无火,砂壶内的茶水是冷的,他给两人各斟一杯,“怕是要叫施主失望,贫僧没有这个本事,那些不过谣传。何况世间从不存在天机,诸般波若,皆有因果。”
  雪中生沉吟:“因果?”
  他不是很懂这个词,“常听你们人族说起因果,究竟何为因果?”
  天行大师抿了口冷茶,未曾施展法力御寒,他的唇瓣干涩苍白:“不远处的山头,十日前搬来一只十二阶的鼠妖,与贫僧为邻。鼠妖昨日娶一房娇妾,那娇妾是个人族,家中以酿制灵酒为业,嫁妆便是十几坛子上品灵酒。鼠妖取出一坛款待宾客,酒香千里,馋着了阿贤,偷偷溜去偷他一坛,喝个烂醉。”
  雪中生摩挲着杯盏,并不饮:“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讲来做什么?
  天行大师点点头:“的确是件微不足道的琐事,但我们若以这件琐事为因果链的开端,或许会从一件小事,逐渐演变成一件大事。”
  “哦?”
  “阿贤偷酒归来,贫僧若不训斥,好生规劝,它便不会负气下山,此因果链未成形便以断绝,小事便只是一桩小事。然而贫僧训斥了,它下了山。下山有两条路,阿贤偏偏选了左边一条,被凶兽盯上。施主恰好路过,起了好奇心,出现在贫僧面前。”
  “那又如何?”
  “事已至此,因果链仍未成气候。贫僧有两个选择,驱赶施主离开,或给施主斟上一杯冷茶,贫僧选了第二条路。现如今轮到施主做出选择,离开,或是饮下这杯冷茶。”
  雪中生捏起红泥小杯:“饮与不饮,有何关联?”
  天行大师道:“两条不同的路。
  雪中生问:“哪条是正确的路?”
  天行大师摇头:“路无对错,只看什么人走,怎么走。”
  “恩?”
  “不饮,便只是匆匆过客,这条未成形的因果链又有一次断绝的可能。饮下,施主与贫僧结缘,因果链上便多一人。多一人,多一重选择,更难控制。好比一株小树,根须增多,枝繁叶茂,渐渐参天。”
  阿贤趴在地上,眼睛盯着茶壶。
  简小楼从它的视角可以看到两人的全貌,她感觉,雪中生已被天行大师给说懵逼了。
  雪中生的确是懵了头,他凉凉笑了下,以手掩杯,仰起头一口干了那杯冷茶:“我还真不信,今日喝了大师一口茶,能喝出一棵参天大树出来。”
  天行大师双手合十:“一念魔,一念佛,一念一世界,一婆娑,一极乐,阿弥陀佛。”
  雪中生听不懂,也懒得听,他原本就是因好奇而来:“那大师天生无眼无舌,是怎么回事?”
  “真相有几分残忍,施主愿听?”
  “只看大师愿不愿讲。”
  “在我们昊元界,一直以来佛门昌盛,香火不绝,遍地苦修。直到外域有人拿着裂天弓,朝着我们的界域禁制射了一箭,外来力量开始大肆入侵。”
  “融合乃大势所趋,也是一种进步。”
  “或许吧。不过那些入侵的修者不可怕,带来的‘道’才最恐怖。他们建立的‘道统’分门别类,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总之,使得淳朴的民风骤变,百鬼丛生,群魔乱舞,佛门渐渐式微,佛道之争便这样开始了。为挽回颓势,重新教化世人,涅槃寺每一代都会强行扶持、塑造出一个‘佛子’形象,以作为信徒们的信仰。很不巧,贫僧出世时天降异象……”
  “天降异象?”
  “当年,在疑似佛光落下的位置,有个与贫僧同时出世的孩子,佛子却只有一个。那是位二等世家公子,而贫僧的父母不过低等散修。他们的思想已被外来的‘功利’腐蚀,或许是为了改变贫僧的命运,亦或许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剜掉贫僧的眼珠,割掉贫僧的舌头,编造出一个谎言,说是佛尊托梦,才有了施主听闻的那些谣言。”
  雪中生的表情干在脸上,手中小杯“啪嗒”落在桌面。
  简小楼吸了口气。
  天行大师无波无澜的道:“涅槃寺的大师,也就是贫僧的师父,前来选择佛子时,一眼便看穿了谎言,但他还是选择了贫僧。一是顺势而为,省的再为新佛子造势,二是可怜贫僧……”
  说着话,他起身,从袖筒中取出一个火折子。
  简小楼仔细看了看,天行大师十指干净,没有储物戒。
  古老时代与星域时代交替时,储物戒尚未普及。佛修讲究苦修,不轻易使用法术。瞧这竹林小院,只有茅屋一间,虽雅致,却也磕碜。
  场景摇晃了下,根据视角方位,简小楼判断出阿贤起身了,它走去小院门口,用爪子将木门“嘎吱”一声推开。
  天行大师缓缓跨过门槛,摘去檐下一盏素白的竹编油纸灯笼,点燃后又重新挂了上去。
  简小楼这才注意到天幕早已黑沉,不见月亮,天幕上仅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子,瞧着明日又是一场好雪。
  天行大师走回院中,阿贤将门阖上,咬着门闩插好。
  天行大师又将茅屋外的两盏灯笼也燃起。
  雪中生看着他萧索的身影,想不通:“大师,你又看不见,点灯笼做什么?”
  不等天行大师回答,他抢着道,“别解释,为了理解你们的世界,我也是念过几天佛经的,大师点灯,是为了方便他人,比如我……”
  “不是。”
  “这是一盏引魂灯,为了山上的幽魂……”
  “不是。”
  “这是一盏警世明灯,寓意是……”
  “其实贫僧只是有些冷,点上灯,亮堂一些,便没那么冷了。”
  雪中生目色一凝,视线从天行大师移到那些灯笼上,沉默良久。
  稍后,他离开竹林小院。
  ……
  第二日傍晚,他又来了,带来一个彩色的油纸灯笼,当做登门礼。
  他与天行大师下棋聊天,一坐就是几天几夜。
  大白狗闭上眼睛睡觉时,简小楼处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她被囚禁在它的眼珠子里,自然是无法睡觉的,只能听着他们说话。
  天行大师精通佛理,便与他讨论佛道。
  雪中生懂得割裂空间的法术,来往过好几个大世界,接触过许多不同文明。哪怕简小楼非常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学识渊博程度,和海牙子有一拼。
  两人聊的十分投契。
  简小楼也学到很多知识,得到颇多开悟。
  “大师,你为何总喝冷茶,可有禅意?”
  “没有,只是因为无火。”
  “掐个诀啊。哦,险些忘记大师是苦修,不能随便使用法力。那可以烧炭。”
  “无炭。”
  “不会买?”
  “无钱。”
  “……”
  ……
  下一次再登门时,雪中生带来一大包炭。
  天行大师拒绝,雪中生说是自己亲手挖的,不曾使用法力。两人下棋时终于喝上了热茶。
  簌簌雪落,一局棋下至一半,两人几乎成为雪人。
  “为何不进屋?”
  “屋内狭小,且被阿贤叼回的杂物堆满,并无下脚之地。”
  “那你倒是收拾一下啊。”
  “不必。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得,懒就是懒,头一次见着有人把懒惰说的这般清丽脱俗。”
  雪中生无可奈何的锊起袖子,收拾完屋子,顺手将茅屋修葺一番。下山购买油纸,去林间砍了一些竹子,做成一把大伞,立在院中,遮住石桌。
  天行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是苦行……”
  被雪中生打断:“这是信徒的供奉,你敢不收?”
  “但……”
  “你爱怎样苦行是你的事儿,我反正见不得朋友受苦。”
  “……”
  ……
  数十个寒暑过去,雪中生隔三差五的拜访,每次都带来一个灯笼,以院中竹子为杆,牵起一条拇指粗的绳索,挂上一排灯笼。
  挂不下了,便又牵起一条。
  一条又一条,依次燃起时,两人头顶灯火辉煌,过节一样。
  简小楼快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如果记忆世界内与外界同步,估计弯弯都可以嫁人了。
  她烦躁过,挣扎过,奈何身处牢笼,无计可施。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可以在眼珠子内修炼,总算是找到了点事情做。
  她开始修炼,伴着天行大师的木鱼声,心静的快,入定的也快。
  从九阶到十阶,只用了不到十年。
  但她没有立刻着手突破十一阶,专注于巩固境界,打好基础,又用去了数十年。
  她不知稍后从眼珠子内出去以后,这些修炼来的神魂之力还存不存在,就当一场历练,对自己总是有益无害。
  天行大师不入世,终年住在翠竹山上清修,但他偶尔也是下山的,前往涅槃寺拜见他的师父。
  大白狗随行在他左右,却不进佛殿,只在殿外卧着打盹。
  这一日,天行大师从佛殿出来时,神情有几分凝重。
  折返翠竹山的路上一言不发,尔后在院中独坐七日,满腹心事。
  大白狗察觉到主人的不正常,卧在他脚边,时不时抬头伸出湿润的石头舔舔他垂着的手背。
  天行大师反手摸摸它的头,仍是不语。
  简小楼想着与雪中生有关,一定是沙萝的事情大爆发了,而天行大师估计猜到此事与雪中生脱不开干系。
  终于,雪中生再次到来。
  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的在院中坐下。大白狗与他厮混的熟稔,摇着尾巴过去蹭蹭他的小腿。
  “怎么又喝冷茶。”雪中生皱眉责备着,见炉中炭火已熄,去取炭块。
  “为什么?”天行大师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雪中生微微一愣,踟蹰着道:“你知道了。”
  天行大师收回手,捻着檀木佛珠,仍是那一句:“为什么?”
  雪中生将炭块丢进炉子:“为了生存。”
  “生存?”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母亲乃木灵族之王,我为继承人。界域是有寿元的,我们的世界太过古老,快要消亡了,我这等境界自然不怕,但我的种族可能因此灭绝。所以,母亲与我不停穿梭异世界,希望为我族寻找一个新的栖息地。”
  “但你们却在毁灭我们的世界。”天行大师沉沉道,“已有三个界域彻底消失,六个界域地质改变,五行断绝,即将湮灭。如今周围界域人人自危,纷纷迁徙,你们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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