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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前传]朱颜上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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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耐攵选!
朱颜脸色苍白了一下,忽地一跺脚:“可是人家就是想再见他一次!”
“再见一次又如何呢?”盛嬷嬷叹了口气,“唉,郡主,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并不喜欢你。你都已经把他从王府里逼走了,现在难道还想追过去,把他逼到天涯海角不成?”
“我……〃朱颜叹了口气,恹恹垂下头去。其实,她也不知道如果再见到渊又能如何,或许,只是不甘心吧。
从小陪伴她一起长大的那个人,俊美无伦,温柔亲切,无数个日日夜夜和她一起度过,到头来却居然并不属于她——她最初的爱恋和最初的痛苦,无不与他紧密相关,怎能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朱颜托着腮,呆呆地出神,盛嬷嬷却在耳边叹着气,不停地唠叨:“鲛人嘛,你也是知道的。他们不但寿命是人的十倍,而且在生下来的时候都没有性别。”盛嬤嬤咳嗽了几声,似乎是说给她听:“当成年后,遇到了喜欢的人,第一次动了心,才会出现分化——如果喜欢上了女人,就会对应地变成男子。要么就是两个都没有性別的小鲛人相互约好,去海国的大祭司面前各自选择,双双变身……”
“我知道。”她知道嬷嬷的言下之意,轻声喃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都知道的……”
是的,在她遇到渊的时候,这个居住在赤王府隐庐里的鲛人已经两百岁,也已经是个英俊温柔的成年男子——那么,他曾经遇到过什么样的往事?爱上过什么样的女子?那个人后来去了哪里?而他,又为何会在赤王府里隐居?
这些,都是在她上一辈子时发生的事情了,永远不可追及。
传说中鲛人一生只能选择一次性别,就如他们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一样,一旦选择,永无改变——这些,她并不是不知道的。可是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却勇猛无畏地冲了上去,以为可以挑战命运。因为那之前,她的人生顺风顺水,几乎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可奋不顾身地撞得头破血流,却只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原本以为回忆起来心里不会那样痛。可是,一想到那糟糕混乱的一夜,渊那样吃惊而愤怒的表情,她心里就狠狠地痛了一下,如同又被人迎面扇了一个耳光。
其实,那一夜之后,她就该死心了吧?
那一年,她十六岁,刚刚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艳名播于西荒。几乎每个贵族都夸赤王的独女美丽非凡,简直如同一朵会走路的花。
〃阿颜是朵花?”父王听了,却只是哈哈大笑,“霸王花吗?”
“父王!”她气坏了,好容易忍住了一鞭子挥出的冲动。
然而,从那一年开始,显然是觉察出了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渊开始处处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他不再陪她一起读书骑马,不再和她一起秉烛夜游。很多时候,她腻上去,他就躲开,因为她去得勤,他有时候甚至会离开王府里的隐庐,一连几天不知所终。
换做是一般女子,对这样显而易见的躲闪早就心知肚明,知难而退。可十六岁的少女懵懂无知满怀热情,哪里肯被几盆冷水泼灭?然而毫无经验的她却不知道,感情如同手中的流沙,越是握得紧,便会流逝得越快。
那一夜,她想方设法,终于把渊堵在了房间里。
“不许走!我……我有话要对你说!”十六岁的少女即将进行生平第一次告白,心跳如鼓,紧张而羞涩,笨拙又着急,“你……你……”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显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渊的态度冷淡,推开她便要往外走,“现在已经太晚了。”
眼看他又要走,她心里一急,便从头上拔下了玉骨。
那是她在离开九嶷神庙后,第一次施用术法。
用玉骨做画笔,一笔一笔地描画着自己的眉眼,唇中吐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微咒语。
当玉骨的尖端一寸一寸地扫过眉梢眼角时,灯下少女的容颜便悄然发生了改变——那是惑心术。用这个术法,便可以在对方的眼里幻化成他最渴望看到的女人模样。
“渊!”在他离开房间之前,她施术完毕,从背后叫了他一声。他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在回头的那一刻,猛然震了一下,眼神忽然变了。
成功了吗?那一瞬,她心脏狂跳起来。
“是……是你?”渊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带着从未见过的灼热。那种眼神令她心里一跳,几乎想下意识地去拿起镜子,照一下自己此刻的模样——她想知道,刻在渊心里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
“怎么会是你?”在她刚想去拿镜子的那一刻,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脱口而出,“是你……是你回来了吗?不可能!你……你怎么还会在这儿?”
她心头小鹿乱跳,急促地呼吸,不敢开口。他的呼吸近在耳畔,那一刻,思绪极乱,脑海一片空白,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修为尚浅,这个幻术只能支持一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然而,渊却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凝视着她,伸出手,迟迟不敢触碰她的面颊。
怎么啦?为什么不动了?她屏声敛气地等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动,指尖停留在她颊上一分之外,微微发着抖,似乎在疑惑着什么。
生怕时间过去,十六岁的少女鼓足了勇气,忽然踮起脚尖,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笨拙地狠狠亲了他一下!
鲛人的肌肤是冷的,连唇都微凉。
她亲了他一下,然后就停住了,有些无措地看了看他,仿佛不知道接着要怎么做——她从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却紧张得手脚发冷,脸色如红透的果子,简直连头都抬不起来。
然而那个笨拙的吻,却仿佛在瞬间点燃了那颗犹豫沉默的心。
“曜仪!”渊一把抱住了她,低声,“天……你回来了?!”
他的吻是灼热的,有着和平日那种淡淡温柔迥然不同的狂烈。她“嘤咛”一声,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身体都软了,脑海一片空白。
手一松,玉骨从指间滑落,“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个声音极小,却惊破了她精心编成的幻境,仿佛是一道裂痕迅速蔓延,将原本蛊惑人心的术法瞬间破开!
那一刻,对面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瞳子忽然变了,仿佛有风吹过来,将遮蔽心灵的乌云急速吹去。渊忽地僵住,凝视着她,忽然看到了她颈中露出的那个坠子,眼神里露出一丝怀疑和诧异,一把将它扯了出来,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她的心怦怦直跳,捏着诀拼了命地维持,不让术法失效。
“你是谁?”渊皱着眉,突然问。
“……”她不敢说话,连忙低下头去——这个幻术她修炼得还不大好,只能改变容貌,还不能同时将声音一起改变,所以生怕一开口,语声的不同便会暴露自己的面目。
“为什么不说话?”渊眼里的疑惑更深,“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了,只是沉默地低头。他审视着她,眼神变幻:“不对……时间不对!在曜仪活着的时候,我还没有拿到龙血古玉!〃他看着她脖子上的挂坠,语气困惑而混乱:“不对,她应该已经死了……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你到底是谁?”
“我……”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竭力地挣扎着,表情一时间极其复杂和痛苦。朱颜不由得心里忐忑到了极点——这个幻术,如果不能完全迷惑对方,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损害?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损害?
她看到渊挣扎的样子,越想越害怕,不由自主地将捏着诀的手指松开了。
“对,对不起,”她开了口,颤声,“我……”
然而,不等她说出话,他身体一震,骤然睁开了眼睛,竟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她脸上!那一刻,渊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凶狠,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如同出鞘的刀锋。
“你不是曜仪!”他厉声,“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冒充她!”
他下手极重,她捂着脸,被那一掌打得踉跄靠在了墙上,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只觉得不可思议——这……这是怎么回事?渊刚才竟然冲破了自己的术法,强行从惑心术的幻境控制里清醒了过来!他……他哪里来的这种力量?
即便是有修为的术士,也无法那么快摆脱九嶷的幻术!
“你究竟是谁?〃渊看着她,瞳孔慢慢凝聚起了愤怒,忽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墙壁上,厉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冒充曜仪!”
“放,放手!”她又痛又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我是……”
心胆一怯,那个幻术便再也支撑不住,开始飞快地坍塌崩溃。那一刻,仿佛面具被一点点揭开,那张虚幻的容颜碎裂了,如同灰烬般从她脸上簌簌而落。
面具剥落后,剩下的,只有一张少女羞愤交加的脸。
“阿颜?怎么会是你?”清醒过来的渊一眼便认出了她,触电般地往后退了一步,定定看着她,“你疯了吗!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那么做的?是谁?”
她僵在了那里,一刹那只觉得全身发抖。
那一刻,即便是从没有谈过恋爱的她,也在瞬间就知道了答案:因为在清醒过来看到她真容的那一瞬间,他眼里只有震惊、不可思议的愤怒和无法抑制的怀疑。
他,甚至以为自己是被人指使来陷害他的!
“没人指使我!”她一跺脚,蓦地哭了出来,“我……我自己愿意!”
渊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一时间脸色也是苍白。
“你……你怎么……,,他竭力想打破这个僵局,却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是啊,记忆里的那个纯真无邪的孩子长大了,出落成了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含苞待放,有着大漠红棘花一样的烈艳和美丽。和当年的曜仪,倒是真的有几分像。
只可惜,时间是一条永不逆流的河,那些逝去了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再在后来人的身上追寻。
“好了,别哭了。”他一时间也有些心乱如麻,只道,“别哭了!刚才打疼你了吗?”
“呜呜呜……”可是她哪里忍得住,扑到了他怀里,越发哭得伤心。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的贴身侍女生怕出事,早已偷偷地跑去了母妃那边,将今晚的一切都飞快地禀告了上去。当父王母妃被惊动赶过来时,她正在渊的怀里哭得全身发抖,甚至顾不得将身上的衣衫整理好,满心的委屈和愤怒。
看到这样的情景,父王当即咆哮如雷,母妃抱着她一迭声地喊着她的名字,问她没有被这个鲛人奴隶欺负了。而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哭得天昏地暗,其中有羞愧,更有耻辱和愤怒。
枉费她那么多年的私心恋慕,不惜放下尊严,想方设法,甚至还不择手段地动用了所学的术法。到头来,竟只是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在父王的咆哮声里,侍卫们上来抓住了渊,他没有反抗,却默然从怀里拿出了一面金牌,放在所有人的面前——那是一百年前,先代赤王赐予他的免死铁券,铭文上说明此人立有大功,凡是赤之一族的子孙后世,永不可加刑于此人。
然而父王只气得咆哮如雷,哪里顾得上这个,大喝:“下贱的奴隶,竟敢非礼我女儿!管你什么免死金牌,顶个屁用!左右,马上给我把他拉出去,五马分尸!”
“住手!”那一刻,她却忽然推开了母妃,叫了起来,“谁要是敢动他一下,我就死给你们看!”
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转头看着她。
她哭得狼狈,满脸都是泪水,却扬起了脸,看着父王,大声说:“不关渊的事!是……是我勾引他的!但是很不幸,并……并没有成功…所以……所以你们其实没啥损失,自然也不必为难他。”
这一番言辞让全场都惊呆了,直到赤王一个耳光响亮地落在女儿脸上,把她打倒在地,狠狠踢了一脚。
“不要脸!”赤王咬牙切齿,眼睛血红,“给我闭嘴!”
“我喜欢渊!”她的头被打得扭向一边,又倔强地扭了回来,唇角有一丝血,狠狠地瞪着父亲,“我就不闭嘴!这有什么见不得人?你要是觉得丢脸,我立刻就跟他走!”
赤王气得发抖:“你敢走出去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打断我的腿,我爬也要爬着走!”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挣脱了母妃的手往外走去。旁边的侍从又不敢拦,又不敢放,只能尴尬无比地看着她。
然而,刚走到门口,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渊站在那里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不要做傻事。”
那一刻,她如受重击,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又汹涌而出:“你……你不要我吗?”
“谢谢你这样喜欢我,阿颜。但是我不喜欢你,也不需要你和我一起走——”渊开口语气已经平静如昔,“你太小,属于你的缘分还没到呢……好好保存着你的心,留待以后真正爱你的人吧。”
他掰开了她抓着他衣袖的手,就这样转身离去。
“渊!”她撕心裂肺地大喊,想要冲出去,却被嬷嬷死死抱住。
那一夜,渊被驱逐出了居住百年的赤王府。赤王什么都不允许他带走,并下令终身都不许他再踏入天极风城一步。他没有反抗,只是沉默着,放下了怀里的免死金牌,孑然一身走入了黑夜里。
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却没有说话。
那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那一夜之后,她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地躺了两个月,水米不进,一句话也不肯说。
盛嬤嬤闻声赶过来,陪着她度过了那个漫长的夏天,然后,又看着她在秋天反常地活泼起来,重新梳洗出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每夜在篝火前跳舞,白天呼朋引伴地出游打猎——那段时间,她几乎是日日游乐、夜夜狂欢,带得整个天极风城都为之热闹无比。
如此闹腾了一年之后,西荒对此议论纷纷,父王终于忍无可忍,出面为她选定了夫家,并在第二年就匆匆将她嫁往了苏萨哈鲁。
再往后,便是几个月前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了。
在那一夜驱逐了渊之后,生怕王府的丑闻泄露,知道那一夜事情的侍从都被父王一个个地秘密处理掉了,只剩下这个靠得住的心腹老嬷嬷。从此后,整个王府上下,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件事了……
仿佛是那一夜的闹腾消耗完了少女心里的那一点光和热,十六岁的朱颜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此也对那个消失的人绝口不提。
那是她一生里最初的爱恋,却得到如此狼藉不堪的收场。
渊……此刻到底是在哪里?朱颜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轻轻用指尖抚摸着脖子里他送给她的坠子,望着越来越近的叶城,叹了口气。
这个渊送给她的玉环上,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那是在那一夜的混乱中,她跌倒在地时无意中磕裂的,再也无法修补——原本那样圆圆满满的环,便变成了玦。
环——还。
玦——决。
或许渊当初送她这个坠子的时候,心里曾经期许她一生会美满幸福。可等她从九嶷还家,他最终还是如此决绝地离开。
一晃两年过去了,她十八岁了,嫁了人又守寡,人生大起大落,从云荒的一端漂泊到另一端,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如何。而渊一直杳无消息,就像是一去不复返的黄鹤,消失在她的人生里。
曜仪……曜仪。
他脱口喊过的那个名字,如同一根刺一直扎在她心头。如果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她一定要亲口问问他,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第九章:碧落
暮色初起的时候,她们一行终于抵达了叶城脚下。
作为伽蓝帝都的陪都,叶城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位于镜湖的入海口,一侧是镜湖,一侧是南方的碧落海,由历代产生空桑皇后的白之一族掌管着,自古以来便是云荒大地上最繁华富庶的城市。
天色已暗。从官道这边看过去,这座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城市仿佛是浮在云中,巍峨而华丽,画梁雕栋、楼宇层叠。入夜之后满城灯火灿烂,如同点点密集繁星,更像是一座浮在天上的城。
“到了到了!”她再也忍不住地欢呼起来,一扫心头的低落。
然而,当先的斥候却策马返回,单膝跪地,禀告了一个令人扫兴的消息:“禀告郡主,我们到得迟了,入夜后城门已经关闭。”
“已经关了?真是的,都是被那一场闹腾给耽搁的。”朱颜皱了皱眉头,吩咐道,“你去告诉城上守卫,我们是赤王府的人,由封地朝觐入城,有藩王金腰牌为证,这一路上各处都通行无阻。”
“属下已经通报过了。”斥候有些为难地道,“可是……可是守城官说总督治下严格,叶城乃云荒门户,时辰一过,九门齐闭,便是帝君也不能破例。”
“嚯!好大的口气!”朱颜倒是被气得笑了,“我不信当真换了帝君被关在城门外,他也敢这么硬气就是不开!我倒是要和他评评理去。”
她脾气火暴,说到这里一掀帘子,便要走下马车去。盛嬤嬤却扯住了她的衣襟,好言相劝:“哎,我的乖乖。叶城如今的总督是白之一族的白风麟,雪莺郡主的长兄——还是算了吧。”
“雪莺的哥哥又怎么啦?”朱颜不服,“我就怕了他吗?”
“唉,真是不懂事。”盛嬷嬷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城头,“你如果胡乱闯过去,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事儿很快就会在六部贵族里传遍……赤王府可丟不起这个脸。你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狠狠责骂你的。”
“……”朱颜愣了一下,想起父王愤怒咆哮的样子,顿时便气馁,“那……那今晚怎么办?难道就在马车里住一夜?”
“身为天潢贵女,怎能和这些商贾一起睡在半道上?”盛嬷嬷摇头,“赤王在这城外设有一所别院,不如今晚就住那儿吧。明天一早就进城。”
朱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我家在这里还有别院?我怎么不知道?”
“你从小就知道玩,哪里还管这些琐碎事情?”盛嬷嬷笑了,“空桑六部藩王共有云荒六合,赤王在叶城和帝都当然都有行宫别院,这有什么稀奇?”
“哇,”她不由得咋舌,“原来我父王这么有钱啊!”
“毕竟是六部之王。不过,说有钱,藩王里还是数白王第一。”盛嬤嬤摇着头,絮絮闲聊,“人家是世代出皇后的白族,和帝王之血平分天下,不但有着最富庶的封地,还掌管着商贸中心叶城呢。”
朱颜不由得皱眉,有些不快:“啊……那么说来,我们赤之一族掌管的西荒,岂不算云荒最穷的一块封地了吗?”
盛嬤嬤呵呵笑了一声,竟也没有反驳。
“难怪每次碰到雪莺,她身上穿戴的首饰都让人闪瞎眼。羊脂玉的镯子,鸽蛋大的宝石……那次
还拿了一颗驻颜珠给我看,说一颗珠子就值半座城。”朱颜性格大大咧咧,本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差别,但毕竟是女孩子,此刻心里也有些不爽快起来,嘀咕,“原来她父王那么有钱?”
盛嬷嬷笑着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嘴里安慰道:“郡主别气。赤王只有你一个女儿雪莺郡主却有十个兄弟姊妹。”
“也是!”朱颜顿时又开心起来,“我父王只疼我一个!”
说话之间,一行人便往别院方向走了过去,下马歇息。
说是别院,却是大得惊人,从大门走到正厅就足足用了一刻钟。朱颜看着里面重重叠叠的楼阁,如云聚集的仆婢,金碧辉煌的陈设,不由得愕然:“怎么……怎么这个别院看上去,倒是比天极风城的赤王府还要讲究?”
“西荒毕竟苦寒,比不得这边,“盛嬷嬷笑道,“郡主可别忙着说这座别院大——等看到了叶城里的赤王行宫,还不知道要怎么吃惊呢。”
“父王他怎么在这千里之外置办了那么多房产?这么乱花钱,母妃知道不?他会是在这里养了外室吧?”朱颜诧异,“而且这么大的宅子,平时有人来住吗?”
“赤王上京的时候,偶尔会住个几天。”盛嬤嬤道,“平时没人住的时候,大堂和主楼都封着,奴仆们也不让进去。”
朱颜皱眉:“那么大的房子就白白空着了?不如租出去给人住。”
“那怎么行?真是孩子话,”盛嬤嬤笑着摇头,“赤王毕竟是六部藩王之一,在帝都和叶城这种权贵云集的地方怎么也不能落于人后,太丟脸面。”
“为了面子这么花钱?”朱颜心里不以为然,却还是一路跟着她走了进去。
她们一行人来得仓促,没有事先告知,别院里的总管措手不及,有点战战兢兢地上来行了个礼,说没有备下什么好的食材,叶城的市场也已经关闭了,今晚只能将就着吃一点简餐,还望郡主见谅。
“随便做一点就行,快些!”她有些不耐烦,“没松茸炖竹鸡也就算了,我快饿死啦。”
总管连忙领命退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办好了。朱颜跟着侍女往前走,见房间里明烛高照,紫檀桌子上是六道冷碟,十二道菜肴、各色果子糕点,满满铺了一桌,看得朱颜舌桥不下——即便是在天极风城的赤王府里,除非是逢年过节,她日常的晚膳也绝少有这样丰盛。
“就我一个人,做这么多,怎么吃得掉?”她一边努力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对着盛嬷嬷嘟囔,“别浪费……等下拿出去给大家分了!”
“是。”盛嬷嬷只笑眯眯道,“郡主慢点,别吃噎着了。”
菜肴样式太多,她挨个尝了一遍,基本便吃饱了。然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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