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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前传]朱颜上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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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了手,手里的玉简化为伞,重明神鸟振翅飞起。

大司命没有挽留,只问:“刚才,你从玑衡里看到了什么?”

“归邪的移动方向。”时影转过头,将视线投向镜湖彼端那一座不夜之城:是的,那一股影响空桑未来国运的力量,眼下正在向着叶城集结——如果这次来得及,一定能在那里把祂找出来。

“在叶城?”大司命摇了摇头,“不过,你连祂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何找?难不成,你还想把叶城的所有鲛人都杀光?”

然而时影神色却未动,淡淡道:“如果必要,也未必不可。”

“……”大司命怔了一下,忽地苦笑,“是了。我居然忘了,你一向不喜欢鲛人,甚至可以说是憎恶的吧?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吗?”

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紧了一下,肘影低下头去。用伞遮挡住了眼神,语气波澜不惊:“告辞了。等事情处理完毕,我便会返回九嶷神庙——到时候请大司命禀告帝君,屈尊降临九嶷,替我除去神职。

“……”大司命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不打算做神官了?那也罢了……唉,你做好吃苦头的准备吧。”

“多谢大人。”时影微微躬身,语气恭谨,“是在下辜负了您的期许。”

“你有你的人生,又岂是我能左右?去吧,去追寻你的命运……”大司命叹了口气,用玉简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指着白塔底下的大地,“明庶风起了,祂,也就在不远处了。”

“谨遵教诲。”年轻的神官低下头,手里的雪伞微微一转。

刹那间,天风盘旋而起,绕着伽蓝白塔顶端。疾风之中,白鸟展翅,掠下了万丈高空。

而在两人都陆续离开后,伽蓝白塔的顶端,有一个人睁开了眼睛。

一直装晕的司天监踉跄着站了起来,揉了揉剧痛的脑袋,恨恨地“哼”了一声。那个该死的四眼鸟差点就把他给吃了!分明是个魔物,也不知道九嶷山神庙为啥要养着它。

然而,一想起刚才依稀听到的话,司天监便再也顾不得什么,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房间里,颤抖着打开了水镜,呼唤另一边早已睡下的青王。

“什么?”万里之外的王者骤然惊醒,“时影辞去神职?”

“是的!属下亲耳听见。”司天监颤声,将刚听到的惊天秘密转告,“他……他的态度很坚决,甚至说不惜一切也都要脱离神职、重返俗世!”

“真的?”青王愣了一下,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眼神转为凶狠。

司天监想了想,又补充:“不过他也对大司命说,自己并无意于争夺皇天。”

“他说不争你就信了?”青王冷笑起来,厉声,“他付出那么大代价脱下神袍,不惜灵体尽毁,自断前途,如果不是为了人间的至尊地位,又会是为了什么?!那小子心机深沉,会对别人说真话吗?可笑!”

司天监怔了一怔,低下头去:“是,属下固陋了。”

“可恨……可恨!”青王喃喃,咬牙切齿,“他毕竟还是要回来了!”

时隔二十多年,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个隐于世外多年的最强大的对手,终于还是要回来了!

作为白嫣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无论从血统、能力,还是背后的家族势力,时影无与伦比的,强于青妃生的时雨百倍。若不是昔年帝君因为秋水歌姬的死而迁怒于他,如今继承云荒六合大统的绝对是这个人。

作为失去父亲欢心的嫡长子,时影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送往了九嶷山,二十几年从未在王室和六王的视线里出现过,自从白嫣皇后薨了之后更是远离世俗,低调寡言,以至于六部贵族里的许多人都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包括自己在内,岂不是也一直掉以轻心?

但是谁又想过,这个从小被驱逐出了权力中枢的人,一旦不甘于在神庙深谷寂寂而终,一旦想要返回紫宸殿执掌权柄,又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青王揉着眉心,只觉得烦乱无比,“早知道如此,当年就应该把那小子在苍梧之渊给彻底弄死!”

“王爷息怒。”司天监低声,“当年我们也已经尽了力了……实在是那小子命大。”

“现在也还来得及。”青王喃喃,忽然道,“他现在还在帝都吗?”

“好像说要去叶城,然后再回九嶷。”司天监摇头,“对了,他说要在九嶷神庙里准备举行仪式,正式脱离神职。”

“什么?这么快就要辞去大神官的职务了?”青王眼神尖锐了起来,冷笑,“呵,说不干就不干了,想一头杀回帝都来?我绝不会让这小子得逞!”

“是。”司天监低声,也是忧心忡忡,“大神官如果一旦回来,这局势就麻烦了……何况帝君最近身体又不好。”

“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一个不小心,我们的多年苦心便化为乌有。”青王压低了声音,语气严肃,“让青妃好好盯着帝君,盯着大司命,一旦有变故立刻告诉我——我儿青罡正带着骁骑军去叶城平叛。复国军也罢了,白王态度暧昧不明,你让他千万警惕白风麟那个口蜜腹剑的小子!”

司天监领命:“属下领命。”

“还有,赶紧把皇太子给我找回来。事情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外面寻欢作乐!”青王愤然,“如果不是我的亲外甥,这种不成材的家伙我真的是不想扶!”

“是。”司天监连忙道,“青妃早就派出人手去找了,应该和以前一样,偷偷跑出去玩个十天半个月自己就会回来。”

“现在不同以往!”青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帝君病危,杀机四伏,哪里还能容他四处玩耍?”

他合上了水镜,只留下一句:“大神官那边,我来设法。”

当水镜里的谈话结束后,青王在王府里抬起了头。

这里是青族的封地,九嶷郡的首府紫台。深夜里,青王府静谧非常,窗外树影摇曳,映出远方峰峦上悬挂的冷月,九嶷山如同巍峨的水墨剪影衬在深蓝色的天幕下,依稀可见山顶神庙里的灯火。

青王在府邸里远望着九嶷顶上的神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渐渐变幻,低声叹了口气:“时影那小子,居然要脱下神袍重返帝都吗?养虎为患啊。”

“青王殿下是后悔了吗?”忽然间,一个声音低低问。

“谁?”青王霍然转头,看到房间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

“青王府的守卫也真是太松懈了……空桑人的本事就仅止于此吗?”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袍,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光,赫然不是空桑人的语音和外貌,低声笑了笑,“我一路穿过了三进庭院,居然没有一个侍卫发现。”

“巫礼?”青王怔了一下,忽然认出了来人。

这个深夜拜访的神秘黑袍人,竟然是西海上的冰族!那个七千年前被星尊帝驱逐出大陆的一族,什么时候又秘密潜入了云荒?

“许久不见了。”那个人拉下了黑袍上的风帽,赫然是一头暗金色的头发,完全不同于空桑人的模样,道,“五年前第一次行动失败之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了。”

青王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来人,低声道,“那你今天怎么会忽然来这里?沧流帝国想做什么?”

“我?”巫礼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物,握在他手里的,是一枚令牌,上面有双头金翅鸟的徽章,在冷月下熠熠生辉,“我是受元老院之托,来帮助殿下的。”

“双头金翅鸟令符?”青王知道那是沧流帝国最高权力象征,眼睛眯了起来,“自从五年前那次行动之后,我和元老院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是。”巫礼声音很平静,“但如今空桑的局势正在变化,以殿下个人的力量,只怕是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难道不希望有人助一臂之力吗?”

“谁说的?”青王冷笑起来,“我妹妹依旧主掌后宫,时雨依旧是皇太子——这个云荒,马上就是青之一族的了!”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要感叹养虎为患呢?”巫礼淡淡道,“时雨还有一个哥哥,不是吗?他的星辰最近越来越亮了,在西海上都能够看得到他的光芒——我正是为此而来。”

听到对方说起时影,青王忽然沉默了下来。

“你们若是能帮到我,五年前那小子就该死了。”许久,青王喃喃摇头,“当他还是个少神官的时候,我们曾经联手在梦魇森林发动过伏击——可是你们派出了巫彭,却还是被他逃出去了!”

“谁想到那个小子掉进了苍梧之渊却居然没有死?”巫礼低声,冷冷道,“那时候只要再来一次就好——可是我们想再度出手,殿下你却说不必了。”

“当时一击不中,我是怕再度动手会打草惊蛇,惊动了白王。”青王皱眉,“何况在他掉进苍梧之渊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帝君已经听了我妹妹的话,册封时雨为皇太子了,大势已定,所谋已成——加上这小子一直都表现得超然物外,所以我当时一念之仁,留了他一条命。”

“现在后悔了吧?”巫礼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要知道时影的才能,可远远在你那个不成器的外甥之上啊!”

青王没有否认这种尖刻的评语,只是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沧流帝国是派你不远千里前来取笑我的吗?”

“当然不是。”巫礼立刻收敛了笑意,肃然道,“冰族站在殿下这一边,希望看到您得到这个天下——就看殿下是否有意重修旧好了。”

“……”青王吸了一口气,沉默下来,不再愿意和这个外族使者多说,只道,“如此让我考虑一下再答复。”

“好,”巫礼没有再勉强游说他,干脆将手里的双头金翅鸟令符留下,“我会在云梦泽边的老地方待上三个月,等殿下的消息。殿下若是有了决定,就持此令符来告知。”

“不送。”青王淡淡,并没有表情。

待来人走后,他沉默了一会,随手将那一枚双头金翅鸟令符扔进了抽屉深处,再也不看。

这些猖狂的冰族人,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空桑政局即将变化,竟然借此来要挟他!如今虽然说时影那边起了异动,但青之一族还是大权在握,怎能答应对方这种奇怪的要求?


第七章:重逢

然而,当青玉以为自己是第一时间得知了时影这个秘密的时候,却没想到远在另一方的白王也已经从不同的渠道同时得知了同样的秘密。
而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的,竟然是大司命本人。

“什么?时影决定辞去神职?”水镜的那一边,白王也止不住地震惊,“他……他想做什么?难道终于是想通了,要回到帝都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了?”

作为白嫣皇后的胞兄,白王虽然名义上算是时影的舅父,然而因为时影从小被送往神庙,两人并无太多接触,所以对这个孤独的少年心里的想法是毫不知情,此刻乍然听到,自然难掩震惊。

“不……咳咳,影他心清如雪,并无物欲。”大司命在神庙里咳嗽着,一手捏着酒杯,醉意熏熏地摇头,〃我觉得他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别的……”

白王有些愕然:“为了什么?”

“为了……”大司命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算了。总之令人非常意外。”

“世上居然有大司命你也算不到的事情么?”白王苦笑了一声,沉吟着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一一你也知道,影的性格几乎和他的母亲一样啊。”

“……”大司命陡然沉默下去,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

“我可不希望他的一生和阿嫣一样,被一个错误的人给耽误了。”许久,老人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尽,喃喃,“不,应该说,我要竭尽全力不让他的一生和阿嫣一样!”

他的语气坚决,如同刀一样锐利。

“多谢。”仿佛知道自己触及了什么不该提到的禁忌,白王叹息了一声,“我虽然是他舅父,但对他的了解反而不如你。这些年你一直视他如子,照顾有加,连术法都倾囊以授,在下深感谢意。”

“唉,应该的……”大司命的声音干涩而苍老,忽地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喃喃,“应该的。”

“可是,无论影是为了什么脱离神职,一旦他脱下了白袍,青王那边都不会善罢甘休吧?”白王压低了声音,语气隐隐激烈起来,“他们兄妹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当年我们都没能救回阿嫣,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青王那边的人得逞了!”

“……”大司命久久地沉默,枯瘦的手指剧烈地发抖。

“我以为你会和青王结盟。”忽然间,他低声说了一句,“你不是打算把雪莺郡主许配给青妃之子时雨吗?”

“那是以前。现在时影要回来了,不是么?”白王顿了一顿,眼神微微变幻,看着水镜另一边的云荒最高的宗教领袖,“关键是,大司命您怎么看?”

大司命悄然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屋顶的天穹,他一生枯寂,远离政治斗争,将生命贡献给了神。但是这一次……

“只要我活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影。”许久,他终于放下了酒杯,低声吐出了一句诺言,“也不会让任何人损害云荒。”

“那么说来,我们就是同盟了?”白王的眼神灼灼,露出了一丝热切。

“不,我们不是同盟。”大司命喃喃,〃你们想要争权夺利,我可没有兴趣。”

白王有些意外:“那大司命想要什么?”

“我希望空桑国运长久。但是个人之力微小,又怎能与天意对抗啊……”老人抬头看了看天穹的星斗,许久只是摇了摇头,低下头道,“算了,其实我只是想完成对阿嫣的承诺,好好保护这个孩子罢了。”

“那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同盟。”白王笑了起来,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们都支持嫡长子继位,不是吗?可惜,还有青王家那个崽子挡路。”

“那个小崽子不值一提,难弄的是青王两兄妹,“大司命摇了摇头,喝了一杯酒,“要对付他们,只靠白之一族只怕不够。你需要一个帮手——”

白王肃然:“是,在下也一直在合纵连横,尽量贏取六部之中更多的支持。”

大司命忽地问:“听说你家长子还没娶妻?”

白王愣了一下,不明白大司命忽然就提到了这一点,点头:“是。风麟他眼高于顶都二十几了,还一直不曾定下亲事。我也不好勉强。”

“白风麟也算是白之一族里的佼佼者了,不仅是你的长子、叶城的总督,将来会继承白王的爵位,“大司命摇了摇头,看定了白王,眼神洞察,“事关重大,所以你也不肯让他随便娶一门亲吧?”

白王没料到这个看似超然世外的老人居然也关心这种世俗小儿女之事,不由得怔了一下,但心里也知道大司命忽然提及此事定然是有原因的,不由得肃然端坐,恭谨地问:“不知大司命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没有。”大司命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赤王刚准备进京觐见。而且,还带来了他唯一的小女儿。”他看着水镜另一端的白王,语气深不可测:“依我看,如能结下这一门亲事,将会对你大有帮助。”

“这是您的预言?”白王怔了一下,却有些犹豫,“可是,赤王家的独女不是嫁丧夫吗?也实在是不祥……”

大司命没有再说,只是笑了笑:“那就看白王你自己的定夺了。”

“……”白王没有说话,眼神变幻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如果真如大司命所言,那么,在下这就着手安排——反正六部藩王里,赤王和我们关系也不错,我也早就打算要去和他见个面。”

“去吧。”大司命又倒了一杯酒,凝视着水镜彼端的同盟者,“无论如何,在某些方面,我们还是利益一致的,不是么?我不会害你。”

白王点了点头,终于不语。

帝都这边风雨欲来、错综复杂的情形,完全不被外人知。

三月,明庶风起的时候,朱颜已经在去往帝都的路上了。来自南方的青色的风带来了春的气息,湿润而微凉,萦绕在她的颊边,如同最温柔的手指。

“哎,这里比起西荒来连风都舒服多了!”她趴在马车的窗口上,探出头,看着眼前渐渐添了绿意的大地,有点迫不及待,“嬷嬷,叶城还有多远?”

“不远了,等入夜时候大概就到了……小祖宗咧,快给我下来!”盛嬷嬷念叨着,一把将她从窗口拉了下来,“没看到一路上大家都在看你么?赤王府的千金,六部的郡主,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地抛头露面?”

朱颜叹了口气,乖乖地在马车里坐好,竟没有顶嘴。

这位中州人老妪是在赤王府待了四十几年的积年嬷嬷,前后服侍过四代赤王,连朱颜都是由她一手带大,所以她虽然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对这个嬤嬤却是有几分敬畏。

赤王在调走了玉绯和云缦之后,便将这个原本已经不管事的老人给请了出来,让她陪着朱颜入帝都,一路上好好看管。

盛嬷嬷已经快要六十岁了,原本好好地在赤王府里颐养天年,若不是不放心她,也不会拼着一把老骨头来挨这一路的车马劳顿。朱颜虽然是跳来蹦去的顽劣性子,却并不是个不懂事的,一路上果然就收敛了许多。

“来,吃点羊羹,”盛嬷嬷递上了一碟点心,“还有蜂蜜杏仁糖。”

“唔,”她百无聊赖,捻起一颗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父王……父王他是不是已经先到叶城了?”

“应该是。”盛嬷嬷道,“王爷说有要事得和白王商量。”

“有……有什么要事吗?”朱颜有点不满,嘟囔着,“居然半夜三更就先走了,把我扔在这里!哼……我要是用术法,一忽儿也就追上他了!”

“不许乱来!”盛嬷嬷皱了皱眉头,“这次进京你可要老老实实,别随便乱用你那半吊子的法术——天家威严,治下严厉,连六部落王都不敢在帝都随意妄为,你一个小孩子可别闯祸。”

“哼,”她忍不住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死过一个丈夫了!”

“你……”

盛嬤嬤被她的口无遮拦镇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马车在官道上辚辚向前,刚开始一路上行人并不多。然而,等过了瀚海驿之后,路上却骤然拥挤起来,一路上尽是马队,挤挤挨挨,几乎塞满了道路,驮着一袋一袋的货物,拉着一车一车的箱笼。

“咦,这么热闹?”朱颜忍不住又坐了起来,揭开帘子往外看去,然而看了看盛嬷嬷的脸色,又把帘子放了回去,只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个角,偷偷地躲在后面看着同路的马队。

这些显然都是来自西荒各地的商队,马背上印着四大部落的徽章,有萨其部,有曼尔戈部,也有达坦部和霍图部。这些商队从各个方向而来,此刻却都聚在了同一条路上,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叶城。

位于南部镜湖入海口的叶城,乃是整个云荒的商贸中心。无论是来自云荒本土还是中州七海的商人,若要把货卖得一个好价钱,便都要不远千里赶到那里去贩卖,而经过一个冬天的歇息,这些西荒的商队储备了大量的牛羊弯刀铁器,穿过遥远的荒漠,驱赶着马队,要去叶城交换食盐茶叶和布匹。

她们的车队插了赤王府的旗帜,又有斥候在前面策马开道,所以一路上所到之处那些商队纷纷勒住马车,急速靠在路边,恭谨地让出一条路来。但一时间却也不能走得很快。

“哎哟,嬷嬤,你看!”朱颜在帘子后探头探脑地一路看着,又是好奇又是兴高采烈,忽地叫了起来,“天哪,你看!整整一车的萨朗鹰!,”

指着外面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一两匹额头上有金星的白马拖着车,车上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交错着许多手臂粗细的横木,上面密密麻麻停满了雪白色的鹰,大约有上百只。每一只鹰都被用锡环封住了喙子和爪子,锁在了横木上,只余下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显得愤怒而无可奈何。

朱颜不由得诧异:“他们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的萨朗鹰?”

“从牧民手里收购的。有人专门干这个营生。”盛嬷嬷絮絮地给她解释,“听说帝都和叶城盛行斗鹰,一只萨朗鹰从牧民那儿收购才五个银毫,等调教好了运至叶城,能卖到一百个金铢呢!这一车估计得值上万了。

“唉……你看,那些鹰好可怜。”朱颜叹了一声,“原本是自由自在飞在天上,现在却被锁了塞在笼子里,拿去给人玩乐。”

“哎,你小小的脑瓜里,就是想得多。”盛嬷嬷笑了一声,“这些东西在大漠里到处都是,不被人抓去,也就是在那儿飞来飞去默默老死而已,没有一点的益处。还不如被抓了卖掉,多少能给牧民补贴几个家用呢。”

“……”朱颜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不知从何反驳。然而看着那一双双鹰的眼睛,她心里毕竟是不舒服,使嘟噜着扭过了头去。

马车辚辚向前,斥候呼喝开路,一路商队纷纷避让。

前面一车车的都是挂毯、山羊绒、牛羊肉、金银器和铁器,其中间或有一车皮草,都是珍稀的猞猁、沙狐、紫貂、香鼠、雪兔等的皮毛还有一些活的驼鹿和驯鹿,被长途驱赶着,疲惫不堪地往叶城走去——等到了那儿,应该会被卖到贵族和富豪府邸里去装饰他们的园林吧。

朱颜看得有些无趣,便放下了帘子,用银勺去挖一盏羊羹来吃。

然而刚刚端起碗,马车突地一顿,毫无预兆地停下,车轮在地上发出刹住的刺耳响声。她手里拿着碗,一个收勢不住,一头就栽到了羊羹里,只觉得眼前一花,额头顿时冰冷黏糊的一片。

“郡主!郡主!”盛嬷嬷连忙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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