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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录-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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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十一章 剑鞘
  太霄帝君和狄姜还没走进医馆,率先进来的是书香。
  “鬼君、帝君,请进。”书香躬身颔首,十分有礼。
  紧接着,一身穿玄衣的孩子迈进大门。孩子满脸都是不符合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和镇定,来人正是小阎王。他的身后跟着一袭白袍的太霄帝君,最后进来的才是狄姜。
  太霄缓缓道:“青云山剑冢里的东西,是十方世界的魔物,而镇妖塔不过是地脉中的一扇窗户。窗户堵上容易,青云山的阵法若被破解,修补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问药见三人全然没有搭理自己,原本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因他们的对话而揪起了心。
  鬼君凝眉道:“剑冢出了什么问题?”
  “作为阵眼的太霄剑鞘被人拿走了。”
  “哦?”小阎王吃了一惊,笑道:“竟还有人能闯入你的阵法,偷走阵眼?”
  太霄帝君没有回答小阎王,倒是不怎么说话的狄姜接道:“那人也是无心之失。”
  鬼君一愣,道:“怎么,此事竟还与您有关不成?”
  狄姜轻轻颔首:“那人是为了救我,才在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带走了阵眼。我会把它拿回来的。”
  “那人是凡人?”
  狄姜颔首。
  鬼君又是一惊:“凡人竟能在剑冢里全身而退,真是稀奇。”
  狄姜摇了摇头,说:“他在剑冢里消耗了自己的来生,变成了没有轮回的死灵。这是他付出的代价。”
  “呵,还真是有趣。”小阎王嗤笑了一声,旋即又道:“照本君看来,真正可怕的东西不是镇妖塔,也不是剑冢,而是你身边的那一个。”
  狄姜一愣,低声道:“你指袭臣?”
  小阎王点了点头:“近来五蕴神有蠢蠢欲动的趋势,如果……”
  狄姜吐了一口气,打断道:“袭臣的戾气渐小,教化她是早晚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是么。”小阎王眯起双眼,露出一脸高深莫测微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眼问药。
  太霄帝君沉吟片刻,亦郑重接道:“鬼君的担心不无道理,袭臣状态并不稳定,一旦她冲破封印,必然会惊动三十三天上的神佛。届时,不仅她活不了,你也会受牵连。”
  太霄说着,语气愈加郑重,就在这时,他突然微一侧头,向着问药的方向喝道:“有外人。”
  太霄一道掌风袭去,柜台裂便成了两半。
  柜台后,武瑞安跌在问药脚下,眉头紧蹙,眼中充满了疑惑。
  问药的法术低微,在三君不注意的情况下,最多也就能坚持片刻功夫,能让武瑞安坚持听到这样几句话已属奇迹。
  问药惊讶地看着太霄,眸子里写满了惊讶。
  钟旭……他的法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狄姜和太霄亦是一愣,此时武瑞安眸子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狄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武瑞安看着狄姜,再看看钟旭。
  钟旭和小孩穿的衣物一看就绝非凡品,气质、气场甚至比凡间的帝王还要高几个档次。那是武瑞安从未见过的瑰丽服饰。
  狄姜穿着的凡间的锦衣华服,与小阎王和钟旭站在一处,就显得实在是太普通了。
  武瑞安不知道孩子是谁,但他一眼便认出钟旭来。
  钟旭的眉心多了一点朱红,缀在白皙的面上,不仅没有女子的娇羞,更多了一分气定神闲和出尘脱俗。武瑞安明白,钟旭应当已是一个真正的仙人。
  武瑞安呆呆的看着他们,再看自己——从前他是王爷,钟旭是落魄道士。如今钟旭是仙人,而自己,成了有名无实的落魄王爷。
  都说风水轮流转,却没想转了十年,结局竟会变成这般模样。而他们嘴里的那个在剑冢里耗尽来生,从生灵变成死灵,又拿走了太霄帝君剑鞘的人,就是自己罢?
  他……没有轮回,没有来世。
  只此一生,只此一世。
  武瑞安半跪在地上,目光惊骇,从前的自信半点也没有了。
  狄姜狠狠瞪了问药一眼,立即上前扶起武瑞安,柔声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武瑞安一双眼睛原本紧紧盯着钟旭,听了狄姜的话,随即收回目光,冷冷一笑,道:“所以,你会回来找本王,其实是为了剑鞘?”
  小阎王和太霄闻言,皆不由自主的抱起双手,侧头看她。
  狄姜神色复杂,眼中充满了疼惜。她想要说的话因这满屋的人,而突然觉得难以说出口。
  狄姜牵着武瑞安走出医馆大门,不再理会太霄和看戏的小阎王。
  “他……”小阎王蹙眉,看着武瑞安的背影欲言又止。
  太霄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他就是在剑冢里耗尽灵气,从生灵变成死灵的武王瑞安。”
  小阎王“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怪不得。”
  太霄疑惑:“怪不得什么?”
  小阎王面不改色道:“怪不得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
  ……
  ……
  “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狄姜将武瑞安带至墙角,着急的解释道:“我是想要剑鞘,但是……”
  “狄姜。”武瑞安打断她,冷冷道:“本王是个没有轮回的死灵,这一点,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我……”
  “是,还是不是?”
  “是……”
  “本王从剑冢出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知道了?”
  狄姜看了他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武瑞安闻言,身形一颤,几欲昏厥。
  狄姜连忙扶住他,他却立即拂开了她的手。
  武瑞安深吸一口气,长叹道:“所以,这么多年来,你表现出来的所谓的‘爱’,全部都是怜悯,是不是?”
  “我……”
  “是,还是不是。”
  “是,但也不全是……”
  武瑞安没有理会她的解释,他陡然抬头,放声笑了两声,又接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一直陪在本王身边,本王却丝毫也感觉不到你的爱,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对本王,只有愧疚,只因为本王是一个没有来生的人。”
  武瑞安笑容苦涩,让狄姜也不禁红了眼眶。
  武瑞安收起笑意,沉声道:“钟旭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还活着?”
  狄姜沉默了片刻,道:“钟旭只是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他原就不是凡人。”
  “竟是这样……”武瑞安头疼欲裂,他抱着头,捂住双眼,带着呜咽吸了吸鼻子:“过去本王天真的以为,你喜欢钟旭是因为他是道士,你若喜欢道士,本王可以为你扮作道士,但现在本王才知道,钟旭哪里是个道士,他是帝君啊!紫府帝君!本王拿什么跟他比?”
  狄姜一个劲的摇头,急道:“你不需要跟他比,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独一无二?”武瑞安一愣,自嘲一笑,道:“独一无二的死灵么?”
  狄姜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武瑞安深吸一口气,接道:“本王曾经以为自己只是爱错了人,现在看来,本王根本只是个笑话!狄姜啊,本王为了你,变成一个没有轮回的死灵,你欠了我一生!”
  武瑞安说完,眯起双眼,不等狄姜开口,继而缓缓道:“狄姜,你说,你该如何补偿本王?”
  “你想要什么?我会尽力补偿你。”狄姜声音嘶哑,再不复从前的淡定从容。
  “虎符。”武瑞安一字一句道:“本王要虎符。”
  狄姜微微睁大眼睛,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淡淡道:“这就是你今天来医馆的目的,对么。”
  “是,就像你回太平府,是为了太霄剑鞘一样。”
  “我不能给你。”
  “你凭什么不给本王?”武瑞安沉下脸,恨恨道:“那本就是本王的东西!”
  “你要虎符有何用?你想造反?”
  武瑞安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狄姜如坠冰窟,带着哀求的口吻道:“一旦有战事,会有多少无辜百姓牺牲?你知不知道?”
  “历史是有血写成的,江山亦是白骨堆成的,牺牲一小部分人,又能如何?”
  “你的心中没有子民,你不适合当皇帝!”狄姜见他丝毫也不像在开玩笑,急道:“辰皇没有将皇位传给你,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你不能错下去!杀业……”
  “呵,杀业?”武瑞安打断她,冷笑道:“你们宣扬的所谓的轮回果报,杀生造业,对本王来说没有任何说服力。本王既没有来生,又怕造什么孽什么业?狄大夫,你用这个来劝说本王,是不是用错方法了?”
  “再者,本王没有当过皇帝,你又怎知本王当不好皇帝?本王相信,只要本王愿意,本王能做好这世上任何事情。”
  狄姜沉默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大喝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根本没有九五至尊登极之命!我在你身上看不到王气!你就算杀尽天下人,你也当不了皇帝!”
  “那又如何?”
  武瑞安一脸淡然,冷冷道:“本王出生时,就被国师断言活不过二十,可是本王不是也坚持下来了吗?没有王气,本王便自己去创造王气。”
  “你真是疯了!”
  “本王不是疯了,本王是清醒了!”
  武瑞安陡然转身,一拳打在墙上,字字铿锵道:“过去本王没想过要王位,可是后来本王才发现,这世上什么情啊爱啊都不过如此,只有手握权利,站在权利的巅峰,才是对一个男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本王已经为你浪费了十年光阴,现在你又让本王放弃王位,狄姜啊,你告诉本王,本王怎能甘心?”
  “是!我是让你放弃王位,可这样却是为了让你下半生能平平安安的走下去!我只是想让你快乐!”
  “……让本王快乐?”武瑞安哑然失笑道:“现在能让本王快乐的,只有王位。你帮本王复仇,助本王夺取皇位,可好?”
  “不好。”狄姜摇头,斩钉截铁。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武瑞安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笑意,笑道:“你可以不给本王虎符,本王总会有别的办法。但是,你也休想得到剑鞘了。”
  “你拿剑鞘威胁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
  狄姜苦笑,道:“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拿回剑鞘,但虎符,你永远也别想得到。”
  “是么,那我们可以比比看。”武瑞安说完,最后看了狄姜一眼,便转身离去。
  “武瑞安。”
  狄姜叫住他:“你真的想好了?”
  武瑞安没有停下步子,亦没有回头。
  “我们还会见面吗?”狄姜单手撑着墙壁,半弓着身子,再次叫住他。
  武瑞安停顿了半晌,缓缓道:“下次见面,我们就是仇人了。”
  武瑞安说完,便大步的离开了。
  然而狄姜没有就此放弃,她一直跟着武瑞安,一路从南大街跟走到了武王府。
  武瑞安始终一脸刚毅,哪怕他知道狄姜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他也丝毫没有想要回头的打算。
  以后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然没有意义。
  如果她阻止自己,他们就会成为仇人。
  如果她不阻碍自己,他们就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不,不对。
  或许……他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他甚至希望,他能激怒狄姜,让她为了天下苍生,现在就了结自己这悲哀而毫无意义的一生……这样,他就能够解脱了。


第十二章 告别
  月末,武瑞安离开太平府的时候,车驾简单,只有为数不多的仆从和行礼,马车上也没有武王府的标示。他似乎根本不想让人知道那是武王府的车驾。低调如落荒而逃。
  狄姜坐在城门的最高处,在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地方,手中握着一只开得明艳的秋海棠。
  海棠花别名断肠花、思乡草。她代表了离愁别绪、呵护、苦恋。
  武瑞安的前半生,就像一树秋海棠。
  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
  他固执地与不属于他的长情争命数。
  “就这么让他走了?”身后传来太霄的声音,眼角很快便瞥见他从天而降的雪白衣袍。
  狄姜没有回头,只轻轻颔首:“嗯。”
  “剑鞘不要了?”
  “总会有别的办法。”
  太霄没有再说什么,应了一句,便无声站着。
  狄姜跟着武瑞安的马车一路从武王府到了城门,而后她先一步上了城楼,很快,她便见到他的车驾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缓缓驶出。
  她素手一掷,那束海棠便落在了武瑞安的马车顶上。
  ……
  ……
  我们曾经朝夕相伴,我们曾经亲密无间。而你好不容易游到了对岸,再爱也未必想回头。
  生命总是太短暂,来不及一一告别。
  看时光一去不复返,任悲欢离合无可抑制的发生。
  今与君别离,望前路漫漫,愿君以后行路易。
  ……
  ……
  当天,狄姜和太霄回到见素医馆,便见桌上赫然放着一块石头,正是太霄剑的剑鞘。
  “它怎么会在这里?”狄姜蹙眉,看向太霄。
  太霄上前,握住石笋,一阵寒芒飘散而出,那石笋便化作一片晶莹。太霄凭空祭出太霄剑,剑与剑鞘便无一丝缝隙的合在一处,剑穗无风而舞。
  太霄对狄姜微一颔首:“是真的。”
  狄姜心中起疑,突然心头一紧,闪身回房。她掀开枕头,便见枕下的虎符已不见踪影。
  “出什么事了?”太霄跟了进来,蹙眉问她。
  “是问药,”狄姜长叹一声:“她拿走了虎符,把它交给了武瑞安,所以武瑞安把剑鞘还给我了。”
  太霄点了点头:“算不得什么大事。”
  “嗯。”狄姜点头,不再说话。
  太霄见她情绪低落,看了她一会,终是没有忍住,劝道:“回去吧,回鬼域、或者三十三天,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要待在凡间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狄姜抬起头,嫣然一笑:“你觉得我会为一个凡人肝肠寸断,会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写命数?”
  太霄帝君负起双手,不说话。
  “凡人有凡人的法则,我不会插手。”狄姜笑道:“武瑞安的结局已定,未来的路有人陪他走下去,如果他冥顽不化,终会自取灭亡。但无论如何,那已经与我无关。”
  “是么。”
  “嗯。”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凡间?”
  “凡间才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是问药。”
  “问药怎么了?”太霄神色一紧。
  狄姜叹息,踯躅片刻,接道:“虽然我跟鬼君说无碍,但我知道,问药已经愈加无法控制了。她从前不会对我说谎,但如今会为了武瑞安偷盗虎符。她不再纯净,而不纯净的她就像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太霄沉默须臾,叹道:“你自己把握好,必要时候,我不会再由着你乱来。”
  狄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天,狄姜带着书香、竹柴收拾医馆。
  问药看着他们忙活,不解道:“掌柜的,你要去哪儿?医馆不开了?”
  “嗯。”
  “为什么?”
  “我要带你们换个地方住。”
  “哦……”问药见狄姜一脸淡然,丝毫也没有要惩罚自己偷盗虎符一事,微微放下了心,但也不敢多问,生怕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
  当天傍晚,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洒在院里的大榕树稍上,惹来一片旖旎。
  狄姜一直都很喜欢这棵树。临到要走了,也恨不得把这棵树一块带走。但那个灿烂的瞬间,她突然明白。它是属于太平府的。就算自己强行把它带走,它也未必会快乐。反而会失去让它发光发亮的景色。
  树叶哗哗作响,她仿佛看见武瑞安仍还坐在树下,倚在吊椅上,对着自己微笑。
  他招手对自己说:“再过十年,二十年,我希望还能坐在这里。杯中有酒,碗中有肉,怀里有你。”
  那时候的他,真大胆。放眼三界,怕也只有他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但是以后,他再也不是那个站在阳光里,可以肆无忌惮的对自己大笑着说“你不爱我没关系,反正我有一生可以浪费”的武瑞安了。
  他要权利,要复仇,要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其实狄姜是替他开心的。
  他终于找到除了爱她以外的目标了。
  哪怕她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得到,那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狄姜想着想着,一抹脸颊,便是一手湿润。
  她吸了吸鼻子,收起了桌上一盒棋子,将它们放进了包袱里,随后走出院子,关上了见素医馆的大门。
  她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她唯一能带走的,关于他的回忆。
  ……
  ……
  年初,镇妖塔重建完毕后,狄姜便时常带着问药和书香搬进塔中聆听梵音,避世静心。
  凡尘俗事,皆作了了。
  她不想再过问了。
  后来,狄姜没有再见过武瑞安。
  只有零星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宣武国,女帝辰曌二十二年,武瑞安在邺城起兵。
  二十三年,武瑞安连夺取凉州,锦州,肃州。
  二十七年,武瑞安大军过黄河,直逼太平府。
  二十八年,龙茗带兵守城,武瑞安久攻不下。
  三十年,辰曌发布罪己诏,坦诚己身累累错处,并退居深宫,将帝位传给武隆之子,武修文。
  昭元元年,武瑞安生平第一次战败。
  元年底,武瑞安连输十城,于云梦泽被伏。
  昭元二年春,武瑞安被押解回太平府,太上皇辰曌亲自拟旨,赐其死罪,于午门腰斩。
  时间一晃而过,十几年过去,狄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问药从镇妖塔出来透透气。
  这么多年来,问药心中的戾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再也没有无故露出真身来。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谈论“罪王”。而多年的避世也让问药不会将“罪王”和武瑞安联系起来,所以听过也就罢了。
  但这个消息在狄姜心里却造成了不小的震荡。
  当晚,她没有忍住,再次见到了武瑞安。
  阔别十数年,他蓄了胡子,遮住了脸颊上曾被匕首划过而留下的伤疤。
  狄姜突然出现的同时,天牢里的牢役尽数倒下,睡得正酣。天牢底,武瑞安躺在一间条件上佳的牢房里,过得怡然自得。
  武瑞安见到狄姜,有意外在眼底一闪而过,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和从容。
  他的态度温和且自然,仿若过去二十年的交情不过是梦一场,对待她的态度与世人未有不同。
  “跟我走。”狄姜向武瑞安伸出手,五指在他眼前展开。
  “跟你走?”武瑞安诧异,看了她半晌,便是一声冷笑,耸肩道:“跟你走去哪?去修仙吗?”
  狄姜怔住,摇了摇头:“你的灵魂已化虚无,成不了仙。”
  武瑞安再次失笑:“那你要本王随你去何处?”
  “我可以塑一个假身代你受刑,我可以带走你和玉茗,护佑你们一生平安。”
  “呵,本王不需要你护佑,于本王而言,哪怕是死,也比这样活着要好。”
  “你确定?”
  武瑞安沉默了,看着狄姜许久,久久地叹息一声,缓缓道:“狄姜,你总是自以为是,你根本就没有了解过我。”
  从武瑞安嘴里听见“我”字,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狄姜记忆有一瞬间的模糊,仿佛眼前这个蓄满胡须的武瑞安,就是当年执着地牵着自己的手,一口一个“娘子”、“夫人”的绝色少年。
  狄姜沉着脸,又道:“生命短暂,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争吵,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谢谢,只要你不再来打扰本王,本王不论是生、是死,都会过得无比开怀。”
  “……”狄姜站在原地,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她沉默良久,久到窗外的日头东升西落,她才向后退了一步,嘶哑着嗓音道:“是我多管闲事,对不起。”
  武瑞安没有回答她,他低着头,闭着眼睛,但狄姜知道,他一定没有睡着。
  可他也不打算再理会自己。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狄姜说完,扶着牢房的栏杆,正想离开,武瑞安却突然叫住了她:
  “狄姜。”
  狄姜回头,便见武瑞安还如之前那样躺着,双目始终紧闭。
  她看着他,见他缓缓张开双唇,问她:“你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么。”
  狄姜深吸一口气,轻轻摇头:“没有爱过。是一直还爱着。”
  武瑞安浑身一颤,忍不住别过头去,抹了一把眼角。
  狄姜知道他哭了,但是他却固执的不希望自己看见。
  武瑞安背对着狄姜,再次开口问她:“你心爱之人,是钟旭么。”
  “什么?”狄姜不解。
  “你死去的丈夫,就是钟旭,你来太平府,也是为了他,是不是。”
  “不是。”
  狄姜未曾多想,轻轻摇头道:“我来太平府的确是为了钟旭,但是我的爱人,我的亡夫,他的名字,叫十夜。”
  武瑞安全身一愣,但很快又是苦涩一笑:“是么,竟是另一个人……罢了,听这名字也不似凡人,都不是我能企及的人。”
  “再见了,狄大夫。”
  狄姜知道凡尘相伴,只是有时,伴君千日,终有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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