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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极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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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馀龅牡夭健
    少年拿起杯子来晃晃,里面漆黑的液体被誉为“黑夜的流金”,自到达远东的商人们将之引进培斯洛后,便成为了最普遍的饮料之一。略带苦涩的香气弥散于空气之中,发源自凡比诺的深烘焙方式将咖啡豆的香气悉数榨取出来,想不到他人在北境,还能尝到家乡的味道。
    坐在他对面的极夜抽抽鼻子,皱起眉来,仿佛在说“为什么会有人点卖相如此的饮料”。“这是……什么?”
    “咖啡。由一种豆类加工而成。”路迦以尽可能浅显的措辞向她解释完,然后捏起随同瓷杯一起送至的金属小罐,往咖啡里面倒了三倍份量的牛奶,方糖却一颗都没有加,“喝了……可以提神。”
    银灰卷发的女孩却似乎对牛奶更感兴趣。路迦任由她拿走小罐,一脸满足地嗅嗅里面,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猛烈甩动的裙摆。她看起来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又有几分天然的、单纯的兽性在,几乎是什么都不用做,别人已经对她心软──这一点人类女孩就是想学也学不来。
    冷硬得像塞拉菲娜。多拉蒂这样的人,面对她的时候也会让两分吧。
    法师先生呷了一大口咖啡,又在纸上加了两行备忘。
    昨天收到卡莲的死讯之后,塞拉菲娜很快便借故离去,他心知对方在想什么,也没有挽留。直至天明的时候他终于确定唯一有参考价值的便是尸体的血液,又采集了一些样本之后,就找了块荒地埋葬巨狼。
    路迦虽不需要一铲一铲地挖出深穴,但在没有人帮忙的情况下,也是项不大不小的工程。这一昼夜太过漫长,若他说此刻一点都不累、可以再多读几本书的话,无疑是在说谎,而且还是最没有说服力的谎言。
    不过分神一瞬,笔下用力些许,在羊皮纸上戳出一个小洞来。
    极夜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动了一动。
    女孩扬首看往楼梯角:“我可以要一杯牛奶吗?”
    路迦循着她的视线一路前行,最终停于那人身上。
    日光从窗边打进来,女孩的身影与轮廓都被其照亮,半张脸都浴于晨?之中,多拉蒂世代相传的眸色绿得像深山之中一潭池水。
    被问及的金发女孩下意识“嗯?”了一声,鼻音闷闷的,听上去竟然有几分可爱。无论是姿态还是神色,她都与不久之前的极夜无异──在订下契约的时候两人可能都没注意到,但这一对主宠实在有太多共通之处。“可以……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两杯冰牛奶么?”
    即使在日间,身在酒馆而不点酒,也是个与场合不符的请求。幸而有路迦的咖啡作先例,女侍应听到第二个奇怪的点单,最大的反应也不过是多看她一眼。
    女孩朝对方抿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即再次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和之前略显居家的睡袍不一样,女孩已换上一件烟灰色的长袖连衣裙,衣料厚实得只要再加一件披风便可以出门。以腰际为线,延至裙摆的垂折不多不少,正好有九重──这是北方未婚女性常作的打扮,九重裙折意味着不同的祈语,由一年丰收到美好的婚姻,几乎每个农家女孩所能想到的美好希冀,都已汇集于这条裙子里面。北方人说,再平凡的姑娘穿上它之后,都会变得如田野里饱满的麦穗一样喜人,没有一个年青人可以从她们身上移开目光。
    就像是精灵总是以生灵或者植物作比喻一般,北方人喜欢以农产来形容人的姿态或者性格。
    奔波了一个昼夜,睡到一半又被人吵醒,塞拉菲娜的脸色比平常更苍白一些,双颊上再难寻见一丝血色。与人交谈或者对望的时候还好,一旦独处或者闭上嘴,眉眼里便显出了无法遮掩的疲态。
    正知道知道自己气色不佳,她在下楼之前特地抹了一层玫红色的唇膏。就像她一贯的性格,愈是软弱便愈不允许自己显得软弱。
    裙摆拂过少年的桌脚,她停住脚步,单手撑桌,倾前看了一眼。
    “已经在看了?”塞拉菲娜为自己拉开椅子,说话时仍然有两分笑意蕴藏于声线之中,那甚至与她的真实心情无关,“那么,我们开始吧。”
    路迦指尖一动,翻回去绘着雷鸣兽的章节首页,上面的文字与他惯用的体系不同,是真真正正能让他一个字都看不懂的程度。少年并不打算请她翻译整整十页的资料,只随手指了一个出现得最频繁的单词,扬睫看向她的一刹那,却又被唇上一抹颜色吸引目光。
    少年以指尖揉揉额角,看来咖啡也无法让他集中精神。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塞拉菲娜拉了拉滑到上臂的披肩,随意扫过一眼他指尖所向,然后挑起眉来。故意的吗?看起来不像,可是在一页百多字之中偏偏挑上这个,巧合的概率也低得惊人。她先以精灵语读了一遍,然后又补上翻译,“……交/配。”
    永昼轻声笑了起来,这是为数不多他在外人面前现出欢容的瞬间。他伸手从银盘上拿下最后一片烤肉,在触碰到肉片之前却看见了对面的极夜,风行豹少女正摆出一副想要又不敢开口的表情来──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直接说过话,女孩想必记下了他那个小猫的比喻。
    连永昼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然而在视线相碰的那一秒钟,手指便好像生出意识一般放慢动作。
    銀发的女孩眨眨眼睛。
    可惜有人比他更快。塞拉菲娜二话不说便伸手把盘子拉往极夜,摸了摸后者蓬松的头发,一字一句地警告龙族的少年。“不许欺负我的小猫。”
    永昼:“……”
    最终是侍应打断了这场谁都不愿意服输的对瞪。
    两个高身铁杯放上桌面,里面的牛奶盛得太满,有一点差点便飞溅到书页上面,却被路迦以自己的手背挡去。身为物主的塞拉菲娜。多拉蒂倒没有太过在意,对她来说,只要还能辨出字形便没问题。
    她抽出手帕给少年擦手,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牛奶。“别在意,这不是孤本,多拉蒂山那里还有三四本完全一样的……要不是你看不懂,若有朝一日我有机会回法塔市,偷一本卖给你也不成问题。”
    路迦捕捉到了这句话里面的微妙。
    正如诺堤所拥有的某些典籍,外人买不到,不代表黄金家族便不能入手。
    他接过手帕,默不作声地将它印上手背。与她给别人的印象不同,手帕四边都缀上了白色的勾花,右下角还以金线绣了她自己的姓名缩写,乍眼看去,就像是从某个真正的大家小姐手上接过来的一般。
    上面还沾了一点她常用的润肤乳。薰衣草的香气安抚人心。
    塞拉菲娜。多拉蒂在小细节里向来有出人意表的细致。
    “既然你看不懂。”女孩见他不答话,又抽去了他掌下的魔兽大全,一边扫视一边在脑内筛选出重点,“不如这样,我挑几页重点出来,为你以通用语口译一遍?”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颔首道谢,“麻烦了。”
    女孩扯过一张羊皮纸,又从他手里接过一根羽毛笔。她连斟酌用字都不必,蘸了一点墨水便刷刷疾书起来。通体漆黑、却泛着银蓝光芒的羽毛搔过她食指之侧,一心三用的人端详几眼,再次开口,“这是血鸦羽?我以为只有彻尔特曼的贵族们才会奢侈到用它来做羽毛笔。”
    “嗯。”他答了第一个问题,却对后半句话置若罔闻。
    中间有牛奶杯阻挡视线,他看不见她在写什么,然而从边角来判断,的确是通用语没错。塞拉菲娜。多拉蒂又多看了几行字,略略整理思绪之后,便开始为他翻译。“雷鸣兽,别名雷霆之怒,象征贪婪,群居动物,但时有内讧……”
    和他一样,塞拉菲娜在没睡够的情况下声音会变得暗哑几分,语调里也沾上暧昧不清的下转调。是很适合于人耳边低语的声线。
    说到这里,她扬扬下巴,示意极夜为她翻到下一页。路迦注意到她写字的另一只手未曾停下,而且已写满了半张纸──当然,这也能归咎于字体大小的问题,但书中一页的要点,尚且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笔墨来摘录。
    她在写的,与魔兽大全没有丝毫关系。
    果不其然,在再翻一页的空隙之中,塞拉菲娜单手把羊皮纸折起,将它反转递给路迦。诺堤。少年瞥了一眼满脸平淡的女孩,接过来低头看看,终于明白了她隐晦地向他传讯的原因。
    当晚他们发现血里有异后不久,便收到了桑吉雅。多拉蒂动手的消息,后者几乎是踏着前者的脚步而至,中间连一点点放松下来的空档也没有。在有新发现之后,塞拉菲娜的确说过半句“我可以”,至于她可以做些什么,却被血鸦所发出的声响所打断。
    之后两个人各有各的考量,心不在焉之下,自然也把这未说出口的半句话置诸脑后……原来她是说自己能提供协助。
    在培斯洛已知的魔兽之中,雷鸣兽并不是唯一一个发生异变的物种,路迦可以肯定除却眼前这一头之外,大陆上再找不到第二头能用电击的风行豹。
    塞拉菲娜。多拉蒂会与极夜订下契约,有一部份的原因也是想将她攥在身边──面对不能杀又不能放的一头魔兽,她所能作出的选择,其实也就只剩下这个而已。
    有雷鸣兽为第一道线索,接下来自然便要证实猜想。
    血液里有异的并不止巨狼,还有极夜自己。他们手里的样本仅是个例,在他们从她体内抽出一管血来研究之后,假说才有可能成立,否则他们只可以等下一头被动过手脚的魔兽出现在眼前。天知道他们得等多久。
    金发的女孩尚不能确定极夜有否参与于这场风暴之中。若果没有,那么她为什么会被挑上成为目标?若果有的话,她又牵涉到何等程度?
    一切都还没有答案。
    路迦不动声色,瞄了眼舔着指尖酱汁的极夜。“若她愿意。”
    女孩也点了点头,“若她愿意。”

  ☆、第26章 一杯麦酒

“里面提及的资料便是这么多了。”
    塞拉菲娜把书合上。临近正午,外面的阳光变得更盛,反射着雪光,竟让人觉得刺目。坐在她对面的好学生路迦少爷点下最后一个句号,下一秒钟却又蘸上墨水,开始修改起笔记的用词。
    标准的学者作派。女孩捧着杯子,把半张脸都藏在后面,随意扫过,纸上密密麻麻的变音符号看得她眼花。培斯洛里再没有一个地方比彻尔特曼更注重学术研究,现有的论文或者文献多半出自血族学者之手,从一开始就以他们的语言起草的话,的确会省下不少麻烦。“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很有用。谢谢。”路迦低头回应。羽毛笔尖逐行划过字句,有几缕卷发触及他颊边,黑衬着白,对比益发分明。这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文弱,但她还记得这个人将巨狼开膛时的表情。
    实在难以想像。他到底有多少次类似的经验?
    “我的荣幸。”塞拉菲娜客套了一句,然后又拍拍身边的极夜,示意她们是时候动身。“那么我们先失陪了。老规矩,黄昏之前便会回来,但若果赶不上晚餐的话,你们就先吃吧。”
    永昼挑眉,“妳不是把弓箭还回去了?”
    “那又如何?”金发女孩抖了抖披风,“我并不以此为武器。”
    “我是怕妳下手太重,把肉烤焦了影响口感。”
    “哦,控火者如是说。真是个绝佳的忠告。”她淡淡反驳道,在没有点明是谁、也没有看向对方的前提之下把话锋转到路迦身上,“我们起码会在这里多待三周,没有必要急着找到答案。稍作休息也无妨。”
    划过纸张纹路的笔尖一顿。
    塞拉菲娜咳了一声,像是要澄清动机般补充了一句:“此地严寒,若果生病的话,对谁来说都是个麻烦。我可不想隔两天便出去打猎换物资。”
    永昼伸出食指,拨了拨杯中的麦酒,把视线放到玻璃窗外。足有指节厚的浮沫被破开了一个小洞,露出了底下金黄色的酒液,然而过了片刻又恢复原状。
    不知道由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又下起了小雪来。马廐就在酒馆旁边,那两个人离他们并不算远,永昼甚至能读出她们的唇语,两个人正讨论不把对方的玩偶或者尾巴──连同整个人──踹下床的可能性。塞拉菲娜。多拉蒂站在两匹马中间,正为稍矮些的一匹配上鞍座,娇小的君王则是拉过缰绳,强迫马匹与她对视。
    她若有多拉蒂的身高,看起来就不会像赌气,而会是一场无声的征服。
    就像是永昼骑马的时候,马匹会恐惧他一般,极夜也不受比她弱小的生灵欢迎──没有一种动物会逆反本能,与食物链里更高位的猎手亲近。
    这大概也是她怯于与他对话的原因。
    龙族的少年抿起一边唇角。他微笑时总像个坏心眼的小男孩。“看来多拉蒂不讨厌你。‘稍作休息也无妨’,听上去可真亲切。”
    “没错。”纵使还为笔记收尾,路迦的回应仍然无比流畅,“她讨厌的只有妳一个而已。”
    “我并不需要讨任何人喜欢。”
    “哦,那方才──”黑发法师放下了羽毛笔,抬目看向身边的人,目光落到后者脸上时怔忡一瞬,下意识眯起眼睛来打量,“你又对她们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同样,我也不需要做什么。”
    路迦明显不信,“那你在笑什么?”
    “只是想到些有意思的事情而已。”永昼举起酒杯来,喝上一大口,“有人明明是头野兽,嗅觉却迟钝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在极地是怎样活下来的。”
    愈来愈接近了。
    脚步声沉得带着回音。
    浑身雪白的极地熊四肢着地,追赶着面前两个尚不老练的猎手,彼此之间不过隔了一匹马的身位。牠看起来已饿了一段时日,体内贮存的脂肪再也无法支撑起骨架,利爪也久久未曾磨利,此刻正割过平整的雪地,留下身后两行沾上尘土的灰色足迹,和一地凌乱的马蹄印。
    一路上她们并不是没有遇见过其他猎人,但没有人敢去招惹这头饿得双目发绿的巨熊──每过一天,北境的猎人数目便少几个,他们不可能为了两个陌生人而冒上负伤的风险,更何况牠好像认定了这对可怜的女孩,对其他人视若无睹。
    风雪声呼啸,塞拉菲娜不得不提高声音说话,语气听上去便有几分凶,“妳的宿醉到底是有多严重!竟然嗅不出我们身上还有雷鸣兽的血味?”
    “是我一时疏忽……”极夜内疚地咬咬唇,“让我来……”
    “怎么可能让妳来──喂!给我跑稳一点!”金发的法师控缰示意,坐骑受惊过度,以至于她想要转身去对付那头来得莫名的巨熊也变得不可能,除非她有被摔下去的心理准备。
    “结契之后第一次恢复原形会被力量反噬,到时候我们连逃都逃不了!”
    若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自然没有问题,可是现在有极夜在身旁,她做每一个决定都要考虑到对方的安全。风行豹少女跑在她的右后方,若不想要误伤到她的话,塞拉菲娜非得要从左边出手不可,问题就出于这里:凭她左眼的视力,绝无可能在这个情况之下成功击中极地熊。
    按照她本来的计划,今次的猎物是一头鹿或者牛羊,这些食草动物攻击力奇低,用来给极夜练手再合适不过,也正好能够让对方安全地度过第一次化形,毕竟日后会有什么危险,连塞拉菲娜自己也说不准,在她的监视之下熬过最脆弱的一关,是她所能想到的最佳安排。
    然而一踏进有野兽出没的地区,她们便遭到追杀。
    马匹拐过一个弯,竟然慌不择路得往山坡上走去。
    “该死!”金发的法师把缰绳一松,以足尖踏上马蹬,想要趁她们未被迫进绝路之前脱险,却有巨响倏然在耳边炸开。
    极地熊的头颅在她眼前炸开,成了一堆无法辨出原状的碎片。
    血红混着浊黄洒了一地,巨熊泛着黄的牙齿飞脱出来打到了马后腿,塞拉菲娜。多拉蒂所骑的那一匹被响声与痛楚所刺激,想要人立而起之际,却被极夜以兽语喝止。
    某个意义上逃过双劫的金发女孩皱起了眉,并未向身旁的少女道谢。
    她从未亲身经历过使用“那东西”时的动静,却猜出了它的真身是什么。
    诚然,那一下是打中了巨熊,但就像她猎杀雪原雄鹿的时候,彼此都在移动,要确保自己命中目标谈何容易。上一次是路迦。诺堤以为她想要挑衅,今次她什么都没做,却仍然面临着差一点点便被会被击中的恐惧……不,这次还要更糟,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令对方非得要这样出手不可。
    头、胸、腹,每一处都足够挡下巨熊,不可能偏偏选中兽首。
    是展露实力的炫技,还是别有用心的示意?
    她看向右边的树林,沉声道,“阁下最好快点现身。”
    微弯的树枝之上,有积雪簌簌落下。
    一道身影自老松背后转出。
    那还是个荏弱的少年,尚且处于一踏进酒馆便会被人踢出来、只好偷喝家中陈酿的年纪。他骑着一头毛色混杂的小驴,也作猎人打扮,看起来不过是个到处可见的北方少年,手里却拿着相当罕有的武器。
    平行并列的枪管里犹冒着几缕烟丝,足有她全臂长的枪管通体漆黑,唯独是手托那里用上暖棕色的玫瑰木。猎/枪出现在大陆上不超过十年,相比起弓箭矛枪,前者用来打猎的确是最有效,却每打一枪便要重新填上子弹,若无法一击毙命的话,很可能会死在盛怒的野兽爪下。而且那不是它唯一的缺点。
    就算是像亚鲁古家那样的专业猎户,也无法负担子弹的费用──箭矢稍稍打磨锻造便焕然如新,但同一发子弹不可能用两遍。塞拉菲娜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过几枝样式各异的猎/枪,多拉蒂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懂得使用,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收藏,双胞胎似乎很厌恶火药味,能用魔法的话都不会用别的武器,桑吉雅倒是对此很有兴趣,小时候只要一有空就会去钻研其构造。
    直至对方走近,女孩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和大部份北境人一样,对方的短发呈深啡色,双眸是像冰川一般掺着灰的湖水蓝,左颊中央有一颗痣,和路迦的泪痣正好相反,这一颗位置显眼,颜色却极浅。少年还骑在驴背上面,她无法作出绝对正确的推测,然而按坐高来算,身高介乎于她和极夜之间。
    女孩注意到他的驴背上没有用来放武器的皮囊。她的目光流连过对方缠在腰间的一串银弹,北境里还没有多少个猎人用得起如此配备。
    旁边的极夜未置一词,以指背擦擦被冻得发红的鼻尖。
    身下的马有点烦躁地原地踏了一步。
    塞拉菲娜迎上对方含笑的目光,顿了一顿才开口,“感谢阁下出手相助,这一头极地熊是属于你的猎物,请随意取用。未知阁下如何称呼?”
    他点点头,返身落地,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割了巨熊身上最有价值的几块肉,确定驴背上再挂不下之后,才随意地以雪擦去污血。
    最后才回答她的提问。
    “幸会,两位小姐。吾名古布亚。勃勒提劳。”仰视着骑在马上的金发女孩,少年展唇一笑,眼睛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不请我喝一杯麦酒吗?”

  ☆、第27章 信她至此

和她们出门的时候相比,雪还是下得很大,风却没那么刺骨。
    视野受天气所限,算不上多广阔,即使是极夜也无法看见五百米以外的景色,仅能从风声来判断前方有无危险。
    塞拉菲娜。多拉蒂眯起眼睛看向前方,目所及处,一个身影也没有──除了他们之外,大概再不会有人在风雪之中在外行走。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很怀疑古布亚。勃勒提劳出现时机之巧合。
    在寒冬的极地,任何一个有理智的猎手都不会单独行动,更遑论北境本身也是一团乱局。
    思及此,她稍稍移眸,看了一眼右侧的少年。
    身为法师的塞拉菲娜。多拉蒂可以驱动元素来保暖,极夜本就是暴风之王,在冰雪里比太阳底下更让她自在,这一点与血里带着龙焰的永昼正好相反。啡发的少年只是个凡人,他必须把浑身上下都包裹以兽皮与厚衣,才能逃过冷死在外面的命运。
    但他穿得并不算多。似乎是深秋里兴起而至的一趟出门,比起来打猎,更像是北境的小子们为父母跑腿买烟买肉的打扮。
    时机、武器、着装,种种细节,处处可疑。
    穿过到达旅馆前最后一个小树林,寒风又换了一个方向。
    古布亚身上的气味传到她鼻尖。那种味道相当浓烈,有点像松柏,又带了点麦香,混合在一起,便构成了极地特有的气息。
    路迦。诺堤也是个出身高贵、连一根羽毛笔都要从血鸦身上抽出来的世家少爷,但即使是他,也不曾讲究到在身上洒古龙水。
    塞拉菲娜皱着眉抽抽鼻子,以后踝轻踢马腹,示意牠再走快一些。
    离他们一行人下塌的旅馆还有二十分钟路程,这一路走来,该注意到的事情,她一件也没有放过──还看不出来的,恐怕就只有这头傻乎乎的小猫而已。
    塞拉菲娜。多拉蒂含笑看了眼在她左侧的极夜。她刻意安排了这个位置,要让一个陌生人站在她视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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