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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焚箱-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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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姿没好气:“你这人真烦。”
辛辞哼了一声:“是你心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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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过后,营地一片闹腾; 昨天是热身,今天才是大撤,到处人声鼎沸,叮铃咣啷,倒是比工地还热闹。
江炼记得罗韧一行人也会跟着走,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才刚走到毡房附近,迎头碰上神棍。
神棍昨儿没回房,是在这头睡的。
他跟江炼打招呼:“小炼炼,早啊。”
江炼正要回一声“早”,鼻子忽然嗅到了什么味儿,他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盯着神棍:“你喷香水了?”
神棍说:“嗯哼。”
还“嗯哼”,江炼真是槽多无口:“你喷香水干嘛?”
当然了,大叔不是不能喷香水:一个儒雅老者,用叠得方正的手绢,再喷点古龙水,是件很让人舒服的事儿。
但神棍,一身街头卖豆浆的气质,跟香水……格格不入好吗。
神棍眼一翻:“怎么了?就准你寒彻骨之后扑鼻香?不准我香喷喷的?”
潜台词是:管得着吗。
好吧,江炼只得闭了嘴,这营地,估计只有辛辞才有美妆的储备,神棍八成是向他讨的。
但是,总归是有点……怪。
江炼略一晃神,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正怔愣间,忽然听见孟千姿叫他。
他转过头。
孟千姿号称“从小吃遍山珍、体质远优于常人”,还真不是盖的,昨天出入还要人搀扶,现在居然能拄着根登山杖一瘸一拐晃荡了。
江炼不想她多走路,大步迎上去。
到了近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扶住了她一条胳膊,防她站不稳:众目睽睽,不好太过亲密,但扶一下,助人为乐,总还是可以的。
孟千姿说他:“你这衣领,怎么翻的。”
她把登山杖搭靠在腿侧,伸手就去理他衣领。
江炼下意识想躲,转念一想,人家落落大方的,自己何必畏缩。
他站住不动,低头看她把自己歪斜的领口理正。
她的手指很凉,偶尔会蹭到他脖际,江炼装作不经意似地瞥了眼左右,压低声音:“哎,让人看见了啊。”
自己是无所谓,只是不想让她被人当谈资:那些边上经过的山户,虽说目不斜视的,但他毫不怀疑,这一幕会瞬间传遍营地、传到昨儿已经撤离的那批人耳中,再经由各类即时聊天工具,传遍江南水北、大小山系的筑、舍、巢。
孟千姿说:“看见就看见呗,早晚有这天的。”
又笑嘻嘻添了句:“有人没有名分,那我在其它方面,更要关怀照顾一下,做好细节,省得他背着人时偷偷抹眼泪。
江炼哭笑不得,正要拿话怼回去,孟千姿一句话让他落了兴致。
“对了,姑婆早上让人通知我,我今天也随队撤。”
这消息有点突然,但也可以理解:接下来山鬼上下,估计得着手为段文希治丧、以及忙那十几号伤亡者的身后事了,孟千姿没理由总在这营地待着。
江炼点头:“行,保持联系就行,希望咱们过两天见面能无缝衔接,别出现什么避而不见、见异思迁、一去杳然这种事儿就行。”
孟千姿垂了眼,指腹慢慢捻他领口:“你呢,你不走吗?”
“韦彪还在养着,一时半会不能动,美盈么,还在跟箱子磨合,观察期,得多看一两天。还有就是……”
江炼略停了一会,决定不瞒她:“我觉得神棍有点问题。”
孟千姿身子一震,愕然抬眼。
老实说,她不怕对手出幺蛾子,就怕自己人没事舞出个翩跹。
江炼安抚她:“还不确定,只是怀疑,两个原因。第一,他那几个朋友,倒了大半,要撤回西宁,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陪着,但他明显不会跟着去,这就奇怪了,他有什么事要做吗?第二,他现在有些举动,让我觉得……挺违和的,我留下来,也好注意着他。”
孟千姿让他说得,也有点忐忑,她看向不远处的神棍:他和炎红砂一左一右,正协助那个叫曹严华的吸氧,这人娇弱起来,还真是挺耗人力的。
“那你……行吗?我们这一撤,只留下零星几个善后,要么,我拨点人给你?”
江炼摇头:“这不是拼人数的事,再说了,山鬼这一趟,死伤挺大的,大太婆让人撤,估计也是想早点离开这种是非地,你拨人给我,万一再死几个,我扛不起这责任。”
说到末了,又笑起来:“也许只是我多心,人家神棍,可能只是想留下来搞钻研……先看看再说吧,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跟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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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离别,因着科技的发展,比古人要洒脱多了,古人的信要走几个月,上京赶考三年不还,一道别可能就是一生,哪怕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些言情剧里,男主没追上女主的飞机或者女主没赶上男主的客船,都昭示了故事的就此终结。
江炼眼里,这次本不算什么分别。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两只鸡,骤然把这场分离,拔高到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的高度。
曹解放不上车,江鹊桥垂着头,一山鸡一雪鸡,只管在车侧的空地上相对无言。
十余辆车陆续起行,最后只剩了罗韧他们的这辆。
曹严华坐在打开的车门处,呼哧呼哧吸氧,罗韧和木代都已经半昏睡了——高反这事儿,很怪,平时体力体质越好的,遭遇高反时,反而会越严重。
一万三经过一夜休整,总算是适应些了,察觉到车老不开,他睁开眼睛往外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要么,带这个一起走吧。”
江炼太阳穴处轻微地跳了一下。
他舍不得,在这一瞬间,超前且跨种属的,忽然体会到了老父亲嫁女般的不舍。
神棍提醒一万三:“小三三,这是雪鸡,生活在高海拔,走不了,跟着解放走了,没准就活不成了。”
江炼的太阳穴又跳了一下:这可不成,雄性的山鸡朋友,没了可以再找,小命没了可就玩完了。
一万三又闭上了眼睛:“要么,就把解放留在这,我看它好像挺能适应高原的。”
曹严华觉得这建议不错:反正,曹解放本来就是跟他们分隔两地的,住昆仑还是凤子岭,于他来说,没太大分别。
他只想车能快点开:高反不是病,发作起来要人命,他急于呼吸到低处的空气。
边上的炎红砂会意,她伸手拉合车门,冲着曹解放嚷嚷了句:“解放,那你留在这了哈。”
又示意了一下司机:“行了,走吧。”
车声响起,曹解放全身的毛陡然一凛。
车轮往前碾动了,曹解放明显躁动不安,它扑腾了两下翅膀,脑袋忙起来,一时看车子,一时又看江鹊桥。
车子开动了,且开始加速,一路往前。
再不走,可就真留下来了,说时迟,那时快,曹解放一声嘹亮的“呵哆啰”,那中年发福的鸡身,居然可以如此迅捷,如一阵急风般向着那辆悍马飞掠过去。
车子没停,但中途开了门,曹解放瞬间扑进了车子。
然后,车子就一路下去了,江炼确信自己听到了曹严华声嘶力竭的嚷嚷:“火东……西宁……喝酒啊!”
也听到了炎红砂的怒喝声:“我早说了,这是只渣鸡。”
再然后,公路就安静下来了。
车子,车声,尘土,尾气,都没了,只剩一条安静的路,从这头的山间蜿蜒而来,又向着那头的山间迤逦而去。
这安静也蔓延进了营地,那么多毡房,先前不够住,现在空空落落,门上窗上,都书着落寞。
江炼看到,江鹊桥还站在原地,呆呆看车子驶离的方向,然后小脑袋垂下来。
他走上前,蹲下身子,把江鹊桥抱进怀里。
江鹊桥乖巧极了,不乱动,直往他怀里缩,像一切伤心的人,求一个温暖的怀抱。
手机响了,江炼腾出一只手来,点开了看,是孟千姿发了条微信语音过来,问他:“刚那两只鸡,怎么啦?鹊桥是对那个什么革命有兴趣吗?”
她老记不住那只山鸡的名字,好像不是革命就是解放,总之很热血。
江炼笑,回了句:“咱们这姑娘,就是见的世面太少啦,没见过花丛,叫一朵随随便便的花给填了眼。”
说完了,又伸手去抚江鹊桥柔软的背心,安慰它:“没事,咱们将来,会遇到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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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韦彪、况美盈、江炼、神棍,还是同住。
其实,营地的毡房空了十之八九,江炼的本意,是想挪出去住的,但况美盈嚷嚷说,营地忽然没人,她觉得害怕,神棍也说,挪来挪去太麻烦,就这样将就着好了。
美盈害怕,是正常的,营地突然安静成这样,江炼晚上出去方便,都有些心头发憷,但神棍,可不像是个嫌麻烦的人。
要不搬,都不搬,反正,他要跟神棍睡一屋。
临睡前,江炼跟孟千姿聊了几句,但是信号不好,几分钟才能传一条字信息过去,到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外头山风太大,把本就纤弱的信号给刮没了——那个代表“传输”的菊花转啊转的,像是能转到天长地久。
江炼咬牙,狠狠扯过睡袋蒙头,睡了。
……
半夜时,他被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吵醒了。
也不能说是吵醒,他本就睡得不沉,一直绷着神经,像是等着某些事的发生,也终于等到了。
他屏住呼吸,尽量动作很轻地、慢慢压下睡袋的一角,向外看去。
屋子里没开灯,但朦朦胧胧,借着夜光,能看清大致的轮廓,这屋里除了他就三个人,他对每一个人的轮廓都太熟悉了。
这是神棍,他蹑手蹑脚下了床,直如做贼,连呼吸声都屏得很轻,先悄无声息打开了门,拿什么东西——大概是鞋子——夹在了门缝中以防门会忽然关上,然后去抱箱子。
江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静静看着他悄悄把箱子抱了出去,又极轻地带上门。
门一关阖,江炼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事先多少有点准备,除了外套外裤,衣服都穿得很囫囵,穿衣穿鞋,不费什么时间,很快就跟了出去。
刚一出门,一股子劲烈夜风扑面而来,江炼拿手遮眼,大部队走了,营地就不设夜灯了,这茫茫夜色,一时间,还真难锁定人往哪去了。
好在,他很快就有了指引:他看到了移动着的,极轻微黯淡的七彩晕光。
那是凤凰翎,凤凰翎的显光,一直是很让人头疼的事,很难完美遮掩,人身上带了凤凰翎,直如头顶上自动竖了根灯塔,谁都能知道你的去向。
很显然,神棍出了屋之后,又去到别处,拿了事先放在那的、别的物件。
那晕光是向着停车场去的。
远远望去,停车场里,只剩了三两辆车,给留守人员作最后撤退时用的。
不对啊,神棍好像不会开车啊。
江炼愈发纳闷,悄悄跟了过去,其实一路都没人,神棍又是个没功夫的,压根不会察觉,但江炼还是不时伏身掩藏,近前时,他看到,有辆越野车开了车灯,车后箱也打开了,一个山户正等在那儿,见到神棍,他忙迎上来,接过神棍手里的大箱小包,往车后箱里放。
神棍径自往前走,进了副驾坐下。
那山户放好东西,又拿手推了推以试稳固,这才关上后车厢,刚准备绕过车身前头走,口鼻忽然被人捂住,身子也瞬间被拉拽至低处,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个极低的男人声音:“是要出发?”
那山户拼命扭头挣扎,手试图探向腰间,不过下一瞬,他就安静了:借着尾灯的光,他看清楚,这人是江炼。
白天的时候,有个消息已经流传开了:这位炼小爷,未来很可能是孟小姐的“那一位”,大家要认清形势,别贸贸然得罪了,到时候他向孟小姐吹吹枕边风,可了不得。
从他的眼神里,江炼意识到自己这么剑拔弩张没什么必要,于是松开了手。
那山户赶紧点头:“出发。”
这儿不好说话,江炼指了指不远处的毡房后:“去跟他说,你要方便一下,然后去那找我。”
……
几分钟后,江炼大踏步走向那辆车子,那山户的身材跟他差不多,互换的衣服很合身,风大,他紧了紧雪帽,又拢了拢围巾。
坐进驾驶座时,他很快地瞥了神棍一眼。
神棍压根没注意他,只是有点发怔。
江炼伸手揿灭车内灯,压着嗓子说了句:“走了。”
神棍这才反应过来,忙点头:“走,就去那个叫‘才旦’的沟口。”
才旦,是之前进山时的那条狭沟,车子只能开到那儿,那之后的路,得靠脚走,一直走的话,两天多的时间,就会到达九曲回肠。
江炼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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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昆仑山间公路,比白天时更安静,静得会让人产生时空的错乱感,这儿的现代痕迹本就不多,人在车里,路在车下,往外看,都是荒芜、远古、数万年如一日的恒久不变。
车轮碾过一米又一米的路面。
神棍还在发怔,某个发怔的间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江炼:“那个,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儿?比如腥臭腥臭的?”
江炼依然压着嗓子作答:“没有。”
他拿眼角余光去看,神棍似乎松了口气,有一只手,下意识地搁护在了肚子上。
……
又一次拐过一条弯道之后,车子忽然靠边,缓缓停下。
车子一停,就连车声都没有了,巨大的安静有了质感、重量,甚至恶意,沉甸甸四面包抄过来,神棍觉得紧张,下意识就抬了头,转向江炼:“怎么啦?你是又要去……上厕所……”
他话没能说完。
有乌洞洞而又冰凉的枪口,直直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第157章 【28】
神棍吓得懵住。
过了会,他听到熟悉的笑声; 再然后; 车内灯就亮了; 驾驶座上的那人扯下脖子上的围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神棍瞪大眼睛:“小炼炼?”
江炼收回枪:“枪抵到脑门上,你都没辙,看来你还是那个你,没有变成别的什么。”
他向车后示意了一下:“我其实隐约感觉; 你是想焚箱的,但是我一直觉得; 你没有强烈的动机; 现在看来; 是不是这动机已经有了?”
神棍没吭声,只叹了口气; 默默倚上座椅靠背——这路太静了; 连辆过路的车都没有,他想假装被别的事分了心都做不到。
江炼继续往下说:“你明知道美盈没了箱子; 命都保不住。大半夜的,字条都没留一个,偷偷卷了箱子走,现在被我抓了个正着; 是不是该有个合理的解释?”
神棍还是不说话。
江炼笑笑; 也往椅背上一靠:“不说啊,那咱就耗着; 反正我年轻,体力好,看谁耗得过谁。”
神棍耷拉着脑袋,又是一声绵长叹息,江炼试图翘个二郎腿,以展示自己的稳操胜券,惜乎驾驶座可供他施展的地方太小,只得作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棍终于开了口:“小炼炼,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儿?”
江炼用力嗅吸了两下,没有,倒是又闻到了隐约的香水味。
神棍将外套的拉链一拉到底,又往上卷毛衫,卷完了毛衫卷秋衣,秋衣下头,居然还有厚厚一层绷布,像是受了伤,拿绷布包扎——但普通包扎,绝不会这么叠垒到这么厚。
事实证明,那确实不是包扎,只是神棍拿绷布做了个厚厚的贴垫、垫在肚子上而已。
他看了江炼一眼,心一横,把布垫拿了下来。
那一瞬间,江炼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他倒吸一口凉气,迅速移开目光,然后,就是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那还是肚子吗?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片腐烂的血肉沼泽,即便瞬间就扭了头,那情景还是挥之不去,仿佛长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神棍默默地、又把布垫盖上了:“我自己凑近闻,总觉得能闻到腥臭味,看来还好,捂了这么多层衣服,没白捂。”
江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多久了?”
“就前天晚上,当时,我的血开不了箱,小萝卜他们又要到了,我愁得要命,不过还是听了你的建议,去澡堂洗澡。”
“洗澡的时候,看到了胸腹上的那条疤,这疤的颜色,当然是比别处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就觉得,这疤像个血条、血包,再然后,忽然冒出个念头:我这儿的血,会不会跟我别处的血不一样呢?”
“我就偷偷回了趟房,把那个箱子给抱了出来,想试试看。”
江炼有点印象了,他记得况美盈那时还出声询问来着,神棍答说,是洗澡忘了东西了、回来拿。
“我在那条疤上只戳破了一个小口,但是血不断地涌出来,然后,我就把箱子给打开了。”
居然打开了,江炼亲临现场一般紧张:“里头真有东西?”
他记得,困在山肠中时,神棍曾说过这箱子里有东西,让他不舒服,还怪危险的。
神棍点头:“里头有一封信,给我的。”
“信呢?”
江炼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理解错了:那个时代,怎么会有信呢,即便有,今人也读不懂那些“文字”吧,这所谓的信,一定不是他设想中的书信。
果然。
“也不是信,确切地说,像某种讯息,开箱之后,我接收到了,而且理解了——你要信的实体,我拿不出来。”
行吧,这可能是神族人的隐秘手法、基于某种生物感应的讯息传递,江炼也不想深究,他有更关心的:“那个讯息,说了什么?”
问完这话,他的心已经狂跳起来:车里的空气太滞闷了,他把车窗揿下一条缝,外头冷冽的风从那条细缝间狂涌而入,车窗玻璃被撼得发出嗡嗡震响。
“说了事情的真相。”
江炼周身泛起细小的战栗,也不知是冻得,还是让这句话给激得:“那你现在,知道你是谁了?”
神棍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大概知道吧。”
“你是谁?彭祖,还是况祖?”
神棍摇头:“其实都不是,我就是神棍,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确实也和我有渊源,他比彭祖还要早,一切可以说,都是从他那衍生出来的,就叫他……彭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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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定了定神,先拧了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润喉,这才慢慢开讲。
这一路以来,大家的猜测差不多都是对的:绝地天通,神人跨代,蚩尤和黄帝方意见不合,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之后,蚩尤被黄帝枭首,而蚩尤的追随者们,则撤进了当时被视为恶疠瘴气之地的南方。
然而,败局虽定,心犹未死,大家的自体繁殖能力都是走向消亡的,但麒麟晶是药,只不过,这药亡在了它们前头——如果能想办法,复制麒麟晶呢?哪怕效用只有正品的一半、甚至十分之一?
它们启用了一颗长期潜伏在黄帝方的棋子,密切关注着来自黄帝方面的一举一动,很快,就知道了即将“龙骨焚箱”的消息。
神棍长叹了一口气:“黄帝方知道,代代繁衍之后,自己将变得和人一样,再杰出也会有窝囊的后代,以往的高高在上将不复存在,每个人都是蚂蚁,一生忙忙碌碌、拼杀、营造,你雄起或是他蛰伏,都像海浪一样,没有定势,全凭造化。”
“在这种情况下,保留宝器成了一件危险的事,首先是,当社会发展水平还只停留在用刀枪木棍,某个人却拥有枪支火炮,后果可想而知,万一他用这个为自己谋私利、践踏他人,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其次,神族人的灭绝是有先后的,你只是找个地方收藏,万一后死者反悔呢?又或者哪一天被找到呢?找到的话,就意味着权力、异能、凌驾于他人之上,谁都想自己找到,谁都不想别人找到。”
“患不均”是老课题了,怎么安排都不会让人满意,除非都没有,就像二桃杀三士,没了桃,谁都不会争——想要绝对的公平,绝对的保险,只有让这批宝器消失。
蚩尤方知道届时会有大型的点算和装箱,筹划再三,有了偷箱的计划。
“宝器的点算和装箱,对外是保密的,但内部执行来说,并不十分严苛,调换物品或者借调人手的事时有发生,这使得那个棋子很成功地将自己想要的物件都集中在了一口箱子里,并且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而直到那口箱子丢失,黄帝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内部,出了大鬼。”
有鬼,就要除,但一番调查下来,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个叫彭一的人,这个彭一,也恰好负责那口被偷走的箱子。
江炼心思转得极快:“栽赃?”
神棍嗯了一声:“那个棋子心思非常缜密,他早知道箱子一丢,必然有人追查,所以事先就布置好了替罪羊,布置得非常完美,这彭一,基本上是辩无可辩、叫天天不应的那种。”
“彭一自然是不甘心屈死的,他赌咒发誓,求黄帝给他机会,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找回箱子,也亲手揪出陷害自己的人。”
江炼脱口问了句:“黄帝答应了?”
真可惜千姿不在这儿,她那么喜欢听故事。
江炼瞅了眼手机,很想给她直播或者帮她揿个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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