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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传烽录-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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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桓震所写的借条要他立时归还。
    桓震率军在外,一时间哪来这许多银钱?本想置之不理,反正自己大兵在手,李经纬一个行商,又能如何?然而仔细一想,这道理自己明白,难道李经纬便不明白?所谓索债是假,为福王拉拢自己才是真的。倘若一口回绝,此人手中还有比借条厉害百倍的东西,那便是自己私卖军火、参股出海的凭据。一时间竟起了杀心,一面虚与委蛇,要他去河南向福王致意,一面就要对李经纬痛下杀手。
    便在剑出鞘前一瞬,桓震突然改了主意。福王虽然贪残,却也富可敌国,当时人有“洛阳富于大内”之说。非但如此,朱常洵还拥有河南、山东、湖广的大片肥沃田地,倘能利用得当,未始不是一个极好的助力。反正福王无非也是不甘心皇位落在哥哥的后人手里,然而当皇帝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光是一班朝廷大臣的攸攸之口,便足够他堵个半天。自己却无须管那么多,暂且虚应故事,能从福王那里榨得一笔就算一笔。
    想明白了这一层,便任由李经纬离去。后来战事日紧,京师受困,福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准备起兵勤王了。桓震心中清楚,勤王是假,预备抢夺皇位才是真的。可是只要侄儿活着一天,他朱常洵便没半点念想,唯一的指望是虏兵打破北京,将崇祯皇帝捉了去,或是索性杀了,最好连太子也都死了,那时他便可找一班势利臣子上表劝进,反正朱常洵有的是钱,有钱使得磨推鬼,哪怕韩爌这种硬骨头不肯低头,周延儒这等人总有给他收买过去的。
    干这件事,手里还非得有兵不可。明制,藩王一旦离京就藩,便不得擅离藩地,自然更不可能拥有军队。虽说朱常洵的田庄之中蓄养着数以万计的庄丁,叫他们披甲持枪,也算兵士,然而一则决不能同朝廷的正规军相提并论,二则藩王私蓄军械,那是极严重的罪过,河南到北京千里迢迢,莫说他朱常洵自己没本事带兵赴援,他手下更没一个够资格干这桩事情的人。王府豢养的幕客虽然甚多,却都没有名分,见不得光,更别说名正言顺地领兵打仗了。
    因此朱常洵便想到这个法子,他信奉钱可通神,人心,军队,舆论,甚至皇位都可以拿银子买来,只待战局到了最后关头,哪个武将立下了头等大功,便将他收买过来,那时就算自己的勤王之师与他合兵一处,只要成功夺位,又有谁能说个不字?哪怕失败,也不过一死而已,反正这些年来自己已经享受够了,就算立时死了,也已经赚够了本,总好过一生一世都活在痨病鬼常洛的阴影之中。至于为甚么选中桓震,李经纬坚不肯说,桓震也拿他没法,只得不了了之。
    桓震虽然答应了李经纬,起初可并没打算兑现诺言。他心中明白,若是福王做了皇帝,只会比他的父亲更加贪心敛财,那时恐怕整个中国都要毁在他手里了。后来袁崇焕下狱,他与崇祯皇帝也撕破了脸皮,整个辽东已经再无退路。皇太极是不能不打退的,否则岂不是明朝仍亡,八旗仍旧入关,中国社会又再倒退,自己所有一切努力统统付诸流水?可是皇太极一退,崇祯必然卸磨杀驴,他是皇帝,整个中国的官僚机构都掌握在他手里,凭借辽东之力是绝然无法同他对抗的。那时候不光袁崇焕,连同一干辽系将领的去留存亡,都成了大问题。辽东没法子脱离内地独立抗击后金,更加不能投降了后金,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让崇祯去死。
    这时候洛阳方面又派人来,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桓震才开始重新考虑李经纬的建议。只是他却并不情愿当真叫朱常洵做了皇帝,怎生用个法子借力打力,他自离开蓟州以来,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是至今仍旧没有答案。
    所以他也不敢轻易应承拥戴福王,两年前的桓震只是一个生死由命、捞一把算一把的光棍汉,可现下他肩上担的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性命,也不光是一个袁崇焕的性命,却是整个辽东,整个中国,整个汉人民族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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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回
    日子过得飞快,不觉已经腊月三十了。照惯例,除夕夜皇帝须得亲享太庙,朔日要御皇极殿受百官朝贺,还要遣官祭祀历代皇帝的陵寝。这些仪式,在太平时代本来算是皇帝宣扬威信的手段,可是放在如今,朱由检是没半分心思做这些事情。虏兵攻势虽然暂且停息,可是皇太极的贺表仍如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众臣之中,已经颇有人主张委曲求全,暂且承认虏酋的汗位,同他讲和。按说有了这个台阶,崇祯该当放下皇帝架子才是,可是兵事一旦稍稍平息,他心中又抱了一线希望,马世龙信誓旦旦,说祖大寿已经应允初五夜夹击鞑子,到时定可一举解京师之围,倘若真是如此,自己又何必管他甚么和书?几个大臣上表请他应许,疏上,一概留中不报。臣子们约莫也能猜测到皇帝的心思,都知道他向来如此,谏无可谏,何况前有袁崇焕的样本,谁再敢提和虏,恐怕得先看好自己的脑袋才成。
    皇太极得多尔衮报知,马世龙谋与祖大寿里外应合,于初五夜出西门、南门门夹击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大骂明人无信,自己勒兵停战,他们却背地里捅刀子。当下调兵遣将,要趁除夕年关,明人毫无防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莽古尔泰连吃了几场败仗,给皇太极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又是屈辱,又是不甘,卯起了一股蛮力,要在除夕夜的攻城战中大显身手。
    袁崇焕在狱中日子过得却是愈来愈苦,虽然余大成托人设法照应,可是镇抚司中全是尚书梁廷栋的亲信,那梁廷栋既是主官,心胸偏又十分狭窄,袁崇焕曾得罪过他几回,他便摆在心里无时或望,起初余大成使了银子,还能照着官员坐监的标准供给衣食,后来银钱用光,便渐渐虐待起来,吃不饱窝头苦菜的事情也是常常有之。这些事情袁崇焕并不放在心上,他担心的是外面的战局。没有自己在,那一帮辽东的将领们能听从朝廷的约束么?北京城防能抗得住皇太极的凌厉攻势么?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提心吊胆胡思乱想,袁崇焕当真快要发疯了。
    幸好还有个傅山在,两人谈天说地,不觉间已经变做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傅山先时尚对他怀有几分戒心,后来渐渐了解他的为人,也就芥蒂尽去。
    牢头禁子也要过年,看看时候将近入更,不少人便私自溜号回家去了。余大成买通了狱首,设法给两人送了些酒菜进来,权且度岁。
    韩爌杜门称病已经多日,期间不论是周延儒假惺惺的前来探听风声,还是成基命等一班老朋友上门劝他不必赌气,韩爌一概都推病不见。他的心已经死了,这个朝廷里的风风雨雨是是非非,他也不愿再管了。现在他只等待皇帝的一纸诏书,赶他回老家颐养天年去,就如当日的钱龙锡一般。异日鞑子倘若真的打来,哪怕纠结族人决一死战,赔上这条老命也就是了。年关到来,他也全无心思与家人欢聚,一个人躲在书房,长吁短叹,借酒浇愁。
    夜愈来愈深,眼看敲过了三更三点,韩爌已经醺醺然略有醉意。他站起身来,抛下酒杯,朝着神宗皇帝定陵的方向缓缓跪了下来。那里葬着驾鹤已久的万历皇帝,葬着他的第一个主君。屈指算来,自从万历二十年自己考中进士,至今宦海浮沉已经三十八载。三十八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上要担心皇帝猜疑不信,下要提防佞臣蜚言离间,回想光宗皇帝临终时,被衮凭几,俨然顾命的情景如在目前,自己却为叶向高、魏忠贤倾轧,不能善尽首辅之责,一直耿耿于怀,后来今上即位,不久召还,委以重任,本想振作暮年,辅助圣主,俾有一番作为,可没想到陛下自打剿除阉党之后,愈来愈是刚愎自用,不纳雅言,韩爌性情温和,又不能如刘一燝一般不管不顾地力谏,自觉朝廷之中渐渐没了立足之地。或者此次门生袁崇焕下狱,正是自己引退的时机罢,在他的心里有时会这样想。可是当此危急关头,倘若不顾而去,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又怎么去见光宗贞皇帝?韩爌伏在地下,痛哭失声。
    忽然一声炮响,韩爌激灵一下,抬起头来,愕然望着窗外。不是停战了么?这又是哪里开炮?一个仆人匆匆奔了进来,道:“大人,大人,不好了,鞑子忽然攻城,城上正在打炮呢。”韩爌大吃一惊,忙奔出去瞧时,只见东方火光冲天,喊杀声、火炮声隐隐传了过来,顿足道:“糟了,我军毫无防备,必给打个措手不及!快,快取朝服来,老夫要入朝见陛下。”
    崇祯皇帝正在奉先殿一个人发呆,想着历代祖宗的丰功伟业,太祖成祖皇帝开疆括土,四夷宾服,子孙后代却是一代不如一代,英宗睿皇帝大败于瓦剌,哥哥熹宗皇帝丢了辽东,到得自己这一代,竟然被满鞑子大举入寇,迫得要订立城下之盟,每每想起来,就觉无颜面对祖宗。奉先殿上长明灯昏黄的光闪闪烁烁,仿佛列祖列宗的灵魂正在那里责备他。崇祯皇帝忽然想起从前听徐光启说的天主教故事来,人死之后或升天国,或下地狱,祖宗们自然是在天国了,倘若自己当真对虏酋低头,会不会触怒神灵,将自己打下地狱去?那时可也无所谓看得见看不见祖宗们了。
    他用力摇摇头,仿佛要甩掉脑袋里一片胡思乱想。今天是除日呢,明日便是新年了,皇儿们又长了一岁。慈烺去年十一月已经定为皇太子之选,写了金册,正要行册立之仪,虏兵大举入寇,便给耽误了下来。不知明年甚么时候才能再举行仪式。想到慈烺,崇祯忽然记起,差不多已经十几天没有去看过他了。不知他现在可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亲子之心一动,再也按捺不住。崇祯下令摆驾坤宁宫,要去看看皇后与小皇儿慈烺。岂知走到半路,便有高起潜慌慌张张来报,说城下已经打了起来,皇太极挥大兵尽力攻城,马世龙见敌人势大,不敢开城迎战,只在城上指挥发炮还击。辽兵仍是按兵不动,不知意欲何为。
    崇祯大惊,没想到所谓休战只不过是皇太极的缓兵之计,待得明军毫无防备,却杀一个回马枪。这下事情大大不妙,马世龙能守得住么?朱由检脸色铁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
    此时此刻他再也没心思去甚么坤宁宫,一叠声吩咐传诏马世龙,务必坚守城池,又叫各部尚书都到城上去协防。这才回到寝宫,心中一片忐忑不安,一忽儿想打退鞑虏,自己坐在皇极殿受百官赞颂,一忽儿想皇太极终于攻将进来,自己连同妻子都成为鞑子的俘虏,就如宋徽宗、英宗皇帝一般吃尽苦头,不由得不寒而栗。一忽儿又想哪怕当真攻破了外城,凭借皇城还可抵挡一阵,何不趁这个时候逃走?前些天叫太监们缝制的布囊已经装满了细软,马匹也早在宫中预备好了。想走,现下便可走得。只是倘若当真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成了弃国逃亡的出奔之主?
    高起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伏地叩头道:“皇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奴才们誓死守城无妨,陛下万乘之躯,系着天下安危,何必自蹈险地?”崇祯似没听见,良久,摆手道:“让朕想想,想想……”
    此时宫中已经乱成一团,不知甚么人,大叫鞑子打来了,后来一而十十而百,人人皆随着乱喊,一众太监宫女哪见过这等阵仗,哭爹叫娘之声响成一片,就有人要开宫门逃走。纷乱之中却有人还不忘了趁火打劫,闯入库房中掠去了许多金珠绸缎。
    崇祯皇帝听着一片纷纷乱乱,逃走的心思愈来愈甚。明制,大驾征行,则大营居中,五军分驻,步内骑外,骑外为神机,神机外为长围,方圆二十里,可谓浩浩荡荡。可是眼下乃是逃难,哪顾得上讲求排场?何况就算想讲,三大营也都给拉上了城去御敌,压根儿没法调得回来。可是又不能没有军士翼护,只得传锦衣指挥来,叫他速速调集锦衣卫候命。那时锦衣积弊已经甚深,卫士占役、买闲比三大营更烈,主官但以铠甲旌旗足以夸人自骄,蒙蔽一下皇帝骗取军饷。平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是一把好手,当真御敌就变成了一摊稀泥,大汉将军骑马落马,红盔将军放枪炸膛都是家常便饭。
    崇祯却并不知道这些,传召锦衣指挥谢在元毕,便使人去接取周后与田、袁两位妃子及皇子慈烺、皇女媺娖随行。前次围城时候,本已诏令各宫自行收执细软,她们也都该心中有数了才是。虽说如此,但女子究竟是女子,听说敌人打来要预备逃难了,禁不住便慌张起来,袁妃当场吓得两腿发软动弹不得,田妃又是这个也想带着,那个也放不下。倒是周后,总算是当年在信邸一同风雨过来的,遇事镇静许多,只叫宫女每人背了随身的一个包袱。
    韩爌赶到皇城之时,马世龙已经看看坚持不住,守军仓惶之中胡乱放炮,几乎没一炮打得中的。皇太极似乎破釜沉舟,全然不顾背后可能给辽兵攻击,挥军不断冲杀,顶着滚油抛石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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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四回
    朝中众官大都听说了战事,有的躲在家中紧闭大门不敢出头,有的便如韩爌一般赶到了皇城门前,等着崇祯皇帝召他们商议对策,主持大局。可是一等二等,皇城大门却总不见开启,想要寻个太监通传,平日守宫门的太监也不知去向了。众人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没了主心骨。成基命也赶来了,瞧见韩爌,一时竟有几分激动,握住了他的手说不出话来。
    韩爌顾不得与他叙旧,道:“靖之,事情如此紧急,陛下怎么不见大臣?”成基命摇了摇头,道:“象云,你多日称病不朝,不知道如今的形势。温体仁一班人已经大大得势,每日只以避难迁都惑上,陛下年轻,缺少定力,竟有些动心了。”韩爌大惊,颤声道:“北京乃是国家根本,永乐以来便为天下枢纽,岂能一旦弃之?此事非同小可,靖之,我要去面陈利害,万不能任由陛下堕入小人计中,隳坏了祖宗基业。”说着便走到宫门前大声喊叫里面开门。门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哪里有人理他?只叫得声嘶力竭,也无半点影响。
    忽然城门打开,走出一彪军来,瞧旗号时,却是锦衣卫。众官员眼看门开,一哄而上。韩爌上前拦住谢在元,问道:“陛下召你入宫何事?”谢在元连忙下马,躬身道:“陛下只叫下官帅锦衣卫入宫护驾。”韩爌点了点头,道:“陛下如今何在?”谢在元神色犹豫,并不便答。刘一燝焦躁起来,一把将他推开,大声喊叫道:“陛下,陛下!”谢在元急止之,密语道:“老大人低声,且随我来见驾便是。”
    刘一燝疑疑惑惑,给他引至后军,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崇祯着戎装,乘木辂车,其后随着两乘凤轿,却不见皇后的安车同皇太子金辂。他低低惊呼一声,扑地跪了下来,叫道:“陛下御驾亲征,愿借祖宗威灵,一战得胜!”
    群臣纷纷跪倒,成基命谏道:“兵事凶险,天子当坐宫中统筹全局,不应轻身犯险。”崇祯轻咳一声,脸上有些发红,他哪里是甚么御驾亲征?不过打算逃跑罢了。硬着头皮道:“成卿有所误会。朕并非有意亲自上阵博杀,只是北京城可不可守尚属未知,倘若守得住自然好,若守不住,朕困居宫中岂不是自取灭亡?不如……”
    刘一燝不待他说出“迁都避祸”四个字,连连叩头,大声道:“臣死君难,君死国难!陛下一举一动关系天下人心,还请思之再三啊!”崇祯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一群老秀才们自己想博节义名声,那也罢了,何必硬拉着他这个皇帝同死?但看群情汹涌,大都附和刘一燝,此刻倒不可惹恼了他。当下好言劝道:“刘卿何必固执?易云变则通,通则久,死守北京并非长久之计,今日我迁都南京,安知他日不能卷土重来?”
    刘一燝叩头出血,泣道:“臣闻晋、宋渡河之国,无一能北返者,祖荻岳飞,哪一个不是北伐未成身先死啊!南京繁华之地,虽有龙气,却是困龙不全之像,是以成祖皇帝迁都北京,一则为了备虏,二则燕京俯瞰天下,聚集北方要薮,当年靖难之时,文皇帝便从此地一举成功,实在不能轻易丢弃啊!”
    他这一番话说得字字在理,掷地有声,崇祯无言可答,怒道:“究竟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你要做节烈忠臣,为甚么自己不带着兵出去同满鞑子打仗?祖大寿不肯救朕,你们却要逼着朕去送死,一个一个都是如此,朕养你们这些国士,难道都是白养的么?”
    刘一燝额头青筋暴突,霍然站了起来,回身便走。韩爌一把扯住,问道:“你要作甚?”刘一燝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去城上杀敌!”韩爌知道他脾气躁烈,必定是气糊涂了,捉住他肩头喝道:“季晦,你清醒些!”刘一燝定定神,望着韩爌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着挣脱韩爌,略一拱手,扬长而去。他这一去,便上城督战,直到心疾发作,死在了城上。这是后话了。
    崇祯眼见拦路石走了一块,当下令队伍起行。韩爌大急,抖着两手道:“这可怎么好,怎么好?”成基命一咬牙,奔在御驾前头,就地横卧了下来,大声叫道:“陛下真要弃祖宗二百五十年基业于不顾,请从臣的骸骨上碾过去!”众臣惊得动弹不得,崇祯一时之间也有些动摇。高起潜在旁却道:“天下乃是皇爷的,皇爷要留便留,要去便去,怎轮得到老大人要死要活地相胁?”
    崇祯闷哼一声,下令车辇直行过去。刘宗周远远飞奔而来,怀中抱着一物,大叫道:“谁敢冲撞太祖皇帝!”原来他眼见事情不妙,崇祯要跑,当即飞步赶去奉先殿请了朱元璋的神主牌位,要拼着一死劝谏崇祯。臣子擅动先帝的牌位原本是大罪,足可以杀头株族,刘宗周此刻已是豁出去了。
    他这一招果然有几分灵验,崇祯面露犹豫神色,许久,终于下令御驾折回头去。韩爌松了口气,可是却不知接下来该当如何是好。与皇帝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万一又造就出一个万历老皇帝那般赌气罢工的一国之君,那可如何是好?成基命似乎瞧出他心思,抖手道:“火烧眉毛,只有过一日算一日了!”说着拔步向御驾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韩爌怔怔地望着他走了一程,叹口气,也追赶过去。百官面面相觑,有些尾随在后,那是觉得一来要员都已过去,二来现下的北京城中也只有这皇城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有些却索性回家去了。
    皇太极指挥大兵猛力攻城,虽然死伤甚重,可是渐渐也有些不怕死的爬上了城头,缒下大绳,明军来不及砍断,又有不少缘绳攀了上去。虏兵蚁附而上,愈来愈多,守军渐渐抵敌不住,给压迫得退下城来,就在城门里展开巷战。终于城门从内打开,皇太极马鞭向东一指,八旗兵齐声欢呼,蜂拥而入,北京城支持一月有余,数度被围,又数度解围,终于还是破了。马世龙率领残兵向皇城方向且战且退,但两条腿的人究竟快不过四条腿的马,残兵败将哪里扛得住后金铁骑几轮冲杀,京营非死即降,马世龙眼见再无退路,一咬牙,抹脖子殉国了。
    这边后金大阵向着城内移动,几乎同时,背后响起隆隆战鼓之声,辽兵火枪阵由长矛掩护,一步一步地压了过来。皇太极早有准备,已经在后卫留下代善一旗阻挡。两军相遇,一边仗着弓马娴熟,一边倚赖火枪射程长远,起初天色黑暗,明军射枪没有准头,给许多八旗骑兵冲了近前,可是没到阵前却又纷纷绊倒,原来桓震早令人设下五道绊马索,用大桩牢牢钉在土中,黑暗中看不清楚,这一下绊倒了不少骑兵,人马互相践踏,死伤很是可观。
    代善急令暂退,叫人割断绊马索,就是这一耽误的工夫,明军阵型却又变了,从枪阵之后推出许多战车来,车与车紧紧贴在一起,不留半点空隙,一齐向前推进。这一带多是农田,地势十分平坦,车行毫无阻碍。战车一面前行,一面从枪孔中放枪,当即便有许多虏兵中枪倒地,虽说一时并不至死,可也没法子再起来作战了。
    女真骑兵长于野战,以往对付明军火枪的法子也就是冒着枪林弹雨冲到近前肉搏,明军发射迟缓,白刃战能力又差,多半一击即溃。可是桓震这种战法却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数百辆战车并排起来约有一里多长,每车之中都有三杆火枪轮流发射,射击并无间隔空隙,代善挥军冲了几次,都给硬生生打了回来,有几条漏网之鱼冲到敌阵之前,也都死在了长枪下。
    代善眼见不敌,自己这边死伤已经有四五千,再打下去难免全军覆没。当下一面令人飞报皇太极,一面督促士卒,务必坚持下去。
    祖大寿那边的情形却又不同,他兵力远少于桓震,是以并不出战,只在城南拉开了一条防线。多尔衮奉命东移,他也不去追赶。
    皇太极得了代善战报,也是大吃一惊。早在他决定攻城之前,已经预料到后背将会受敌,可没想到辽兵的战力如此之强。原以为明军袭取广义是由于自己不加救援的战略之故,现在看起来这两年间辽军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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