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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惹神君一箩筐-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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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太子遇袭后,宏逸抬眸寻望,见对面树上碎光闪烁,他立即翻身下马,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射来的暗箭。
他当机立断,摘弓搭箭双臂平举,瞬时发力,一张强弓拉得有如天际满月,只听得指上轻扣,三支飞箭齐齐射出。
树上传来闷哼之声,下一刻便是人影坠地。
铁笼旁的黑袍男子见宏逸这小子居然命大,示意所有弓箭手听令,射杀秦王。一时间,城门上空乱箭齐发,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秦王、齐王以及东宫护卫三军联手,宏逸一马当先,左手提盾掩护,在箭雨下飞速疾驰,奔向指挥敌军的那个男人。
混战当前,黑袍男面色紧绷,他未曾料到手上最有用的棋子竟然被未央宫宫主救出。再加上太子死于箭下,对方士兵同仇敌忾,势如破竹。
眼看着己方士兵纷纷倒下,大势已去,他骑上战马下令打开城门。
“荀卫,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自己逃得出去。”宏逸逼近男子,冷然开口。
黑袍男猝然抬眸,宏逸是何时知晓?
原本他打算利用那女人先困住宏逸和景耀两人,再派弓箭手将他们逐一暗杀。如此一来,他便可趁着混乱遁入太极殿胁迫皇帝退位,夺回应属于自己的江山。
当城门缓慢推开,宫城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呐喊,他脱去斗篷,着一身银白盔甲,望向昏沉的天空。
从这里望去,越过那座大山便是通往洛阳的古道,男子一双鹰眸,眸中似乎还跳跃着那晚漫天的火光。
亡朝之恨不可忘,灭族之仇势必报。
“你是如何知晓?”荀卫蓦然开口,随即拔出腰间佩剑,跳下马来,既然逃不出去,那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宏逸不慌不忙挽出剑花,眼眸定定看向对方,难掩的是悲恸和惋惜:“荀卫分明有惊世之才,却甘愿在府中做个管家。本王自小性情顽劣,是你一手教导督促,每日习字也是认真审阅。论及模仿本王字迹,除你之外无出其右。”
“那日本王潜入东宫,知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荀管家应该是打算提早一步搜寻那物,却不巧刚好被本王撞见。”
荀卫冷哼笑道,挥剑攻向下盘:“就凭此,你便断定是我为之?”
“不。”宏逸将对方的攻击一一化解,紧接着说道:“那日翠华山狩猎,荀管家受人胁迫,可本王看得真切。蒙面人手中的剑不慎划过咽喉,却只留下红痕不见血迹。那把剑,是钝的!”
“想不到我夏王千算万算,最后却因为一柄钝刃泄了行踪。”荀卫自嘲大笑,手下攻势更猛,双目赤红着渐渐乱了章法。
“夏王?”宏逸沉默,想不到前朝之王在他府中蛰伏多年,忠心侍主,只是为了将来对付自己。
宏逸哑然失笑,枉他自认为胸有沟壑运筹帷幄,这些年来,他不过是在荀卫的潜移默化下,按照对方的意愿行事。
“你知道吗,每次唤你殿下,每次见你熟睡,本王恨不得一刀了结掉你!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少年的屈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待时机成熟,将你们几个夺我江山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荀卫声色俱厉地愤怒咆哮,然下一瞬,怒吼止在喉中。
他脚步踉跄着,探手捂上前胸。鲜血淌过指缝渗透而出,红得耀眼惊心。
“噗通”一声闷响,荀卫直直摔向青石路砖,膝盖触地。
他眉头紧锁,吃力抬眸睨向宏逸,复而一笑:“本王跪了你二十年,即便要死,也绝不跪地!”
男子粗声喘气,握剑的手频频颤抖,苦撑着身子摇晃站起。他一步步艰难挪动双脚,剑尖在石砖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痕,殷红,淌了一地。
顺着斑驳血迹放眼望去,男子肩膀倾斜着缓慢向前,倏而挺直了背脊望向大山尽头,千年古都。
他阖起沧桑的眼,鼻息间,恍若萦绕牡丹飘香,舒缓一叹。男子似是乏极,纵身倒向汹涌翻腾的火海,沸腾中,他看到当年漫天的火光笼罩,苦苦挣扎着的人,是他至亲至爱。
火焰腾地窜起,吞没,燃尽前世过往,殆尽爱恨愁离。
城门大开,御林军金戈铁马将乱军重重包围,一举歼灭。
同日午时,参与叛变的几位守门大将被圣上赐死,挂于城门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三日后,秦王宏逸大功于国,特诏立为皇太子,军国庶事无分大小悉委太子处决,然后闻奏。
两月后,武德九年八月,先皇退位称太上皇,禅位于秦王宏逸。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齐王府侧妃念奴怀了身孕,齐王来不及开心,便被太医推算出临幸那几日他恰好不在府中。
更有齐王妃的贴身丫鬟告密,和念奴私通的奸夫不过是一名带刀侍卫,五短身材,其貌不扬。
齐王一怒之下,判了念奴“幽闭”之刑,终身不得人道。
而东宫太子府中的幕僚门客各寻他主,作为太子洗马的玄成犯颜直谏却被宏逸收入门下,官至尚书左丞。
临渊少年离开东宫后,成为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一名侠士。
国师辰方烬以及白泽,夙染几人则在宫城兵变后不知所踪,以至于昙萝想找他们救治太子,最终也无功而返。
近日来听到的这些消息都是由魔魅手下带回府中,没错,是府中而不是未央宫。
魔魅那日救出昙萝和太子后,鬼使神差地将他们带到自己位于京都郊外的府邸,并且熬不住对方的苦苦哀求。两个月内,他寻来各种名贵药材,江湖术士,试图逆天而行起死回生。
昙萝日夜在此守着景耀,看他青丝染了白发,如银叶菊披散在肩头,点点星辉笼罩于他如瀑银发,肌肤赛雪,白皙透明。
除了那颗不再跳动的心,男子静静躺在塌上,双眸紧闭,恍若随时都会醒来,对着少女浅浅一笑,唤她过来……
玉楼深锁,庭院蝉虫声寂,昭华易逝,听彻花影弄风。
荏苒时光稍纵即逝,此时又是一日明媚清晨,天气骤暖,璎珞穿成的珠帘随风而漾,冉冉檀香透过雕窗,美人凄凄独倚阑干。
昙萝倚窗而望,庭院芭蕉树下倏然露出黑色衣角,紧接着,是鬼面男迎面走来。
这些时日的相处,鬼面男时常盯着自己发呆,或许在纠结何时将她带回未央宫。既然人界已没有她留恋的地方,跟他走,那又何妨。
鬼面男大步流星地走来,冷漠无情的眼中似乎透出几分喜悦,这算是昙萝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头次见他会露出除愤怒、冷酷以外的第三种表情。
“那男人他有救了!”魔魅低沉的嗓音带着激动,“我打探到昆仑虚峰顶住着一位巫医,能观天机,活死人医白骨,是传说中的巫祖后人,真神血脉。”
“真有此人?”昙萝一扫阴霾,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昆仑虚在哪,我要去寻他。”
听到对方要走,魔魅心间生出一种陌生的不舍。这两个月来,他见少女对那死去的男人心心念念,不离不弃,竟然会没来由得感得羡慕。
一直以来,从未有人关心过他,作为统领暗杀界的首领,他每日醒来便想到自己会随时死去。随身携带的,不仅是毒药和暗器,还有一瓶化尸粉是特地为自己准备,若遇不测,他也能保持最后的尊严消失在这世上。
他见过两情相悦,见过月夜私奔,甚至见过为爱殉情。却独独没见过一个女人活下来,就是为了救一个死去的男人。
这是多么的可笑愚蠢,而他,却更愚蠢的想帮助她。
“昆仑虚是万祖之山,传说中的神山。听闻山高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其下有不能浮起羽毛的弱水,外围是火焰不灭的炎火山,山顶有开明兽守护,无人能及。”魔魅摘下青面獠牙的面具,露出一张刚毅冷峻的脸。
“而那位巫医,冬夏皆著麻衣,世人因此称他为麻衣巫仙。然他生来一对碧瞳,乃天煞孤星,和他相处三日必死无疑。即便如此,你依旧要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因果报应

“这又有何可惧,难不成你是担心我会一去不复返,所以危言耸听?”
昙萝拍拍对方肩膀,感受到手心下的紧绷,她讪讪收回小手:“你就放心吧,这段时日承蒙鬼面君照应,此等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待我寻到那位巫医,自会和你回未央宫交差。”
“鬼面君?”魔魅轻声呢喃,他整日叫着她女人,却也从未唤过对方一声。
“昙萝,记住了,往后唤我魔魅。”
这声招呼算是告别了,昙萝旋即抿唇一笑,落落大方地说道:“魔魅,等我归来。”
“好。”
昙萝回眸望了眼榻上的男子,执起桃木梳,最后替他梳一次发。她指尖轻柔,姿态娴雅,看着曾经的墨发如今染尽风霜。
银丝倾泻在指尖,就像捧起一泓清池,一束流光。梳齿滑落发稍,缱绻缠绵,却终是各散彼端。她放下桃木梳,指腹顺着他紧闭的眼眸寸寸勾勒,似要记住他的容貌,刻入骨髓永生不忘。
纵然她知道前途渺茫,却唯有不断走着,忙碌着,或许才能慢慢淡忘失去的痛。
不,她不会失去对方,木魅之身寿命少说也有数千年,如此漫长岁月,怎可能找不到重生之法,诺大的修仙界,怎可能寻不到逆天之术。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要去找一个女人,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当夜幕低垂,荒草遍野,一名身披大氅的年轻女子在郊外急色奔走。
月色下,见一辆马车静静停在路旁,她抬眸勾唇一笑。
“怀柔姑娘,你匆匆收拾了细软,是想逃往何方?”
凭空刺入一道断喝,长孙怀柔煞白了脸,僵硬望去。但见前方嶙峋枯干,那少女一身刺眼白衣站立在树梢,满身煞气,形同索命修罗。
“别,别来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是那个男人逼我做的,不关我事!”她颤栗不停,惊慌失措着往来时的方向掉头而逃。
“你是怕我,还是怕你心心念念的郎君,当今圣上?”
劲风掠过,长孙怀柔恰一回眸,便瞥见眼前那双愤恨的眼瞳,惊吓顿住。这是怎样一双眼,在漆黑夜色中,竟泛着妖异紫光。
“鬼,你是鬼!”她大声叫嚷着,将包袱中的物什拼命向对方砸去。
少女眯起双眼,对方的动作尽收眼底。她不用特地开启迴生瞳便能看清运行轨迹,心念所至,手心展开,双手上下平举,画圆,万物归一。
在她面前隐隐显现出一轮光环,防盾般将所有袭击阻隔在外,随着手心握拳,眼中紫光转瞬即逝。
长孙怀柔吃惊地看到那些物什化为齑粉随风飘散,她脚步钉住,一动不动,只能眼睁睁凝向步步紧逼的少女。
“音音,我是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她苦苦哀求,在廖无人烟的荒地中哭声更显渗人。
“姐姐?”昙萝冷然嘲笑,恢复平静后的她对刚才那瞬间失控心有余悸,她险些动手杀了这个女人。
不用捏诀便能施术?她怔怔抬起双手,体内没有一丝灵力,此刻又恢复如初?
长孙怀柔见少女失神,她试着动了动脚下,发现束缚解除后,拼命向着马车的方向跑去。眼下车夫不知所踪,她索性扬起马鞭驱车赶往古道。
一道白影掠过半空,下一瞬她便被人大力撞出马车,紧接着身子一轻,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大氅翻飞鼓动,夜风呼啸灌耳,她侧目看向头顶那张冷漠肃杀的脸。
她被对方紧紧拽住,越飞越高,她甚至能看到苍天古木尽收眼底。她拼命挣扎着,大声呼号。
“你这怪物,快放我下去,我可是你姐姐,你疯了!”
昙萝抱住她的手微微松开,咧嘴笑道:“好,如你所愿。”
“啊——”暗夜沉沉,空中传来连绵不绝的尖声惊叫,长孙怀柔在半空手脚乱舞,发髻凌乱散落,哪还有那副端庄贤淑的美人风范。
“聒噪!”昙萝暗骂一声,迎向荒野急速坠落,却在临近地面的刹那,她展开双臂御风滑翔,顺便将那尖叫不停的疯女人捞入怀中,平稳落地。
“音音,你只是想吓唬姐姐的,对吧,求求你放过我!”长孙怀柔双腿发颤地跪倒在地面,眼底满是惊悚。
昙萝垂眸看她,这女人自从上次兵变后便被查出与荀卫暗地勾结。宏逸念在长孙辅机护主有功,可他妹妹绝不能姑息,便赐鸩毒赏她一个全尸。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了这种恶毒的女人坏了自己修行完全不值,留她在世上,自有人收拾。
昙萝起身离开,没走几步又觉得不够解恨,她恰好瞥见那女人头顶有颗巨大的马蜂窝。她随手拾起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直打中蜂窝,然后拔腿就跑。
长孙怀柔见对方突然跑掉,拍拍衣袖,脸色嘲讽:“哼,跟我比,你的心肠就是太软,总有一天,你会再次栽在本小姐手上!”
耳边传来无数嗡鸣虫声,夜色中,她看得不甚真切。忽而脚下一绊,长孙怀柔恶狠狠地一脚踹中,脸上随即如针扎般灼痛。
“这是什么?”薄云消散,月光下,她看到铺天盖地的蜂群朝她飞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踉跄着来回躲闪。
她挥动衣袖,驱散络绎不绝纷纷涌来的马蜂,姣好的脸蛋此时红肿不堪,面目全非。手背和脖颈皆招到蜂群袭击,无一幸免,她在荒野上没命狂奔。
仓皇中,长孙怀柔没注意到脚下的斜坡,身形笔直地栽倒滚落,最后额头磕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昏死了过去。
蜂群在她身上徘徊一圈后,终究散去。
万籁俱寂,月明星稀。远方古道上奔来几匹骏马,一位身形壮硕的男子首先发现岩石后躺着个女人。
他谄媚笑着,露出满口黄牙,当即勒绳下马,用大刀挑起女人红润的下巴。
“啧,好丑的女人!”那男子连连摆头,眼前这女人满脸肿胀,凹凸不平的面皮上挂着红的血,白的脓,好不恶心。
“老四,发现什么了?”一名魁梧高大的男人随即走了过来,黝黑的皮肤上随处可见的是狰狞刀疤。
“头儿,我还当路边捡到了美人,原来是个丑女,长成这番模样委实骇人。”老四后退两步,让那张面孔现于月光之下。
“该不会是个死人吧?”话音刚落,伸来一只枯槁的手,试探了下女人的鼻息,“居然没死,不过这脸上显然是蜂毒,此番程度的伤哪怕是医好了也会留疤,头儿若是想找个压寨夫人,也不能捡这种货色回去。”
“就是,咱们头儿哪会看上这种丑女,走吧,天亮前还得赶回寨中。”老四收起大刀,看向马贼头领和老六。
“诶,老四你急个毛死,我话都还没说完。”那精瘦男人斜睨了对方一眼,顺便将女人身上的大氅解下蒙住脸面,“这样看去如何,这女人丑归丑点,身上可是处子香。”
老四搓搓双手,邪恶奸笑:“还是你厉害,这样都能嗅得出来,如今看不到脸后,就这香滑的身子确实让人眼馋。头儿,此次还是您先请,破身后也好让兄弟几个尝尝鲜。”
长孙怀柔从沉闷中缓缓醒来,感觉到浑身清凉,暗黑处,几只滚烫的大手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你们是谁?”她惊叫着匆忙坐起,见面前坐着三位相貌丑陋的大汉,心下一阵恶心。
老四见这女人满脸险恶的表情,咒骂道:“就你这张猪脸,居然还敢嫌弃咱们兄弟几个。”
“滚,别碰本小姐!”长孙怀柔将触碰她的男子一把推开,瑟缩着身子去寻衣物。
“啪——”大掌无情地落在女人脸上,马贼头领掐住她脖子凶声恶煞地吼道,“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老四老六,按住这臭娘们,让她知道老子的厉害。”
“不,你们这群混蛋,可知道本小姐是谁,别碰我,滚开!”长孙怀柔四肢扭动拼命挣扎,哭嚎声,怒骂声,最终被嘲笑无情掩盖,浑身无处不是刺眼的痕迹。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马贼头领踹了脚昏死过去的女人,凶狠骂道:“玩死鱼,真他娘的没意思!”
“头儿,听闻前面那丽春院来了几位姑娘,咱们不妨再去快活快活?”
“可这女人……”马贼头领拨弄着手中大刀。
“何必一大早就沾了晦气,扔她在这也活不了多久。”
“也罢。”
这几位马贼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临近晌午时,长孙怀柔才幽幽醒来,她眼神呆怔了片刻,将残破衣衫随意套上,茫然望向天际。
“姑娘,你怎么一人在此,是不识路吗,可需要小生送你回去?”
身后传来男子温柔的询问,她突然神经紧绷,僵硬回头,见一位样貌清秀的书生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自己,顿时让她忆起昨夜的羞辱。
“你别过来……”她身子止不住的发颤,抬起警惕的眸步步后退,双手频频挥舞形同疯癫。
“姑娘别误会,小生并无恶意,还有这脸上的伤……”书生随即掏出一块白净手帕递予怀柔。
见男人步步紧逼,长孙怀柔满眼惊慌的钻入杂乱树丛,掩面狂奔。
“姑娘别跑了,前面是断崖!”
书生急忙跟上,见视线尽头,一个女人脚下踏空,消失在悬崖之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暴风肆虐

京都,太极殿上,邓公公正替新帝调制香茗,末了,他抬眸瞅瞅圣上的脸色,试着开口。
“陛下即位已两月有余,是该立后了。”
宏逸端起茶香氤氲的琉璃盏,动作微顿,阖目叹道:“立后……”
“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后,陛下也当册封皇后,以安民心。”邓公公回眸示意身后那帮太监,让他们将画像呈上,”这些都是朝廷功臣之女,陛下请过目。”
“不必了。”宏逸抬手制止,淡然说道,“朕的皇后只有一位,你们只需将人寻回即是。”
邓公公哑然,他知道圣上指的是秦王妃长孙氏,那个曾在风口浪尖被传言自尽的神秘女人。可仅仅依照一副画像去寻人,至今仍毫无进展。
“陛下,此事拖延不得,况且寻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邓公公,你虽服侍过太上皇,可切莫认为自己能干涉朕的定夺,此事就这样定了,无事便退下!”
邓公公张了张嘴,最终长叹一声:“老奴告退。”
待宫人们走后,空荡的大殿上,宏逸一袭明黄色龙袍踱步到门前,倚栏而望。
晴空万里下,九十九层浮龙石阶蔚为壮观,金宫玉阙,飞檐斗拱,跃过深锁朱门,琼花玉树,望不尽看不穿的红墙终剩荒芜。
只是这偌大的皇城宫殿,宫门深深,不过是高处不胜寒的桎梏。
有谁知,沧海桑田,望眼欲穿,只因一人,望不穿心湖微澜,看不透咫尺牵绊。
何人晓,黄罗华盖,雀翎掌扇,只因一人,展不开旧愁眉头,挨不明夜残更漏。
木槿花开了又谢,我却情依旧,昙萝,你到底去了何方……
长安郊外的古道逶迤,一辆马车飞速驰骋,车内一位身着冰蓝色襦裙的少女斜靠软椅,黛眉轻蹙。
曾经她梦想过自己有辆两匹马拉的马车,游历天下,如今却是为了追寻传说中的巫医,踏上漫漫长征路。好在魔魅在临行前给她备足了干粮和银两,长途跋涉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就连这车夫也是塞外召回的杀手,为此,昙萝再怎么没心没肺也感动了一小把。魔魅那男人,其实也没想象中那般铁石心肠。
她这次走的线路由长安出发,经河西走廊到敦煌,被国人称为丝绸之路,同样也是佛教之路。
传闻曾经有皇帝为求长生,派一名将士找寻过传说中的仙境昆仑墟,那位将军长途跋涉寻到青海一带,最终无功而返。
她和车夫在马不停歇的赶路下,来到军事关隘——玉门关,入敦煌境内。随后又穿过沙州,沿东南侧进入大漠戈壁锁阳城,停车休憩。
锁阳城内,随处可见的是驻军将领及其家属,登城远眺,南面,戈壁荒漠赤地千里,远处的祁连山洁白明净;北边,湖泊波光粼粼,广阔草原绿草如茵。
连亘不绝的沙丘就仿如天然坟茔,沙丘下面有一潮湿的沙土层,在天气晴朗时,即使风停沙静,也会发出丝竹管弦之音。
昙萝随车夫入城后,换上披风和头巾,顺便将马车停放在酒肆外,上集市采购旅途所需。
集市中除了贸易往来的商人外,还有许多佛教高僧。这里有开窟造佛的莫高窟,吸引各地佛门弟子来此习学朝拜。
就在她和车夫打算离开集市时,见戈壁上行来一位衣衫褴褛的苦行僧,每行三步一叩首,朝圣拜佛。
“小哥,你说人家求佛的僧人虔诚跪拜,我们求医的却这般一路逍遥自在,会不会问心有愧?”昙萝用胳膊肘顶了顶身旁的冷面杀手兼车夫,墨千玄。
“言之有理,既然姑娘心下不安,想学苦行僧那般未尝不可,这盘吃食,在下退还回去便是。”墨千玄颔首,作势便往回走。
昙萝惊叹于这男人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死命摇头讪讪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千万别当真,不是说心诚则灵吗,无妨无妨。”
墨千玄斜睨着少女,沉静的眼似乎染上落日般的暖意:“也罢,在下不过是随口一提,姑娘何必如此紧张,东西你好生收着,翌日一早再行启程。”
辗转天明后,马车启程上路,这次他们沿着连亘沙丘横穿至青海,选了一条捷径,但会经过骇人耸听的魔鬼城。
魔鬼城赤地千里,荒无人烟。这里经过长期风蚀形成了气势雄伟壮观的风蚀景观。砂岩形状奇异,密集而又错落有致,举目眺望,俨然是一座城堡巍然屹立于苍茫大漠之中。
马车在犹如迷宫般的戈壁中急驶,没有墨千玄这番长居塞外的人带路,决然会困死在城中。
两人在风声呼啸的戈壁内行了一日,墨千玄紧抿薄唇,驱车的同时警惕望向高远天空。
临近日落,天际依旧烈日炎炎,干燥而又烦闷。昙萝掀开席帘,头顶除了一轮金黄的夕阳,连半片云霞也不见踪影。
通常塞外的旅人都会在车顶放置一个“相风铜乌”,也就是乌鸦形风向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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