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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权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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壳被门挤坏了?
  高家是做什么的?高夫人是什么样人物,她会容得一个老姑娘跟自己争宠?
  那皇上也不是一般人啊,愣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儿被挤兑死,都没怪罪过高家。
  于家世代公侯,胡家给他们提鞋都不配,还想跟高家争?
  胡长粲兄弟的这番意见,胡国珍觉得,也不是全无道理,可尽管如此,他也只能咬牙往前巴结了。他早就试过了,女儿打定了主意做的事,自己肯定是反对无效。
  见了匣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黄金锞子,刘腾的脸上立刻挂了一副亲热至极的表情:“胡尚书,既是咱们的姑娘想进宫侍候皇上,那还不是一句话吗?胡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刘腾嘴上虽客气,手里已摆了摆手势,命小宦官将金子收下了。
  他一边给胡国珍劝茶,一边暗想,这马上就要选一百个秀女入宫,虽说胡小姐年龄大点,可听说长得不赖,一百个姑娘里塞两个夹带,是什么难事?就塞上十个八个,对他刘大宦官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皇上哪儿就有心思去一个一个打量这些姑娘?
  宫里头那些连皇上手都没碰过的秀女、才人,还一大箩筐呢。
  既是胡国珍肯花银子为女儿买个宫里头的闲差女官,他也乐得成全。
  “不过,”刘腾终是拿了人家这么多钱财,也不好意思不尽力办事,他沉吟道,“咱们的姑娘肯定和那些太守、刺史家的平常丫头不一样,既是进了宫,咱家就卖力帮她谋个出身,皇上的意思,这一百人里头,还要选四个有宜子之相、福祚绵长的女子,一进来就住在别院里,只要生了儿子,就能封为充华夫人……”
  胡国珍的眼睛睁大了:“刘大人,如此说来,下官一切拜托了。”
  刘腾和别的大太监不同,虽然年纪轻轻就净身入宫了,却偏偏流连官场,最喜人家叫他大人,最恨人家叫他“太监”。
  刘腾放下茶杯,凑到胡国珍耳边,推心置腹道:“我要是能说上话,当然会把胡小姐荐入这四个充华世妇之列,可这宫里头嫔妃的事情,都是高夫人做主,她马上就要受皇后的册封,成为六宫之首,胡大人,你若是能让高夫人点头同意,咱家立马就把胡小姐的名字写成四位充华世妇之首。”
  这真是给胡国珍出了个大难题,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四十九章 元俞之死
       虽然还没正式受册封,不过高夫人的起居和仪仗已经全都与皇后无异。
  可今天她完全没心思去想这些,凤辇在山道上缓缓移动着,前面不远处就是瑶光寺,跟十天前来这里为元俞祈福的心情完全不同,此刻高夫人的心冷硬得像一块千年寒冰。
  她的元俞死了,就在太医院那些蠢货束手无策的注视下,她的元俞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一刻高夫人没有落泪,她只觉得恍惚。
  这是真的?
  元俞永远也不会醒来,叫她一声“娘”?
  她的元俞,她应该成为北魏皇帝的孩子元俞!
  她有一刹那突然同情起春天时逝去的于皇后,当夫君的心被别人毫不留情地夺走,女人在这世上唯一剩下的财富,就是她的孩子,是她那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跟她亲近的孩子。
  元俞虽然生来瘦弱,一直体弱多病,可不生病的时候,他总是依偎在她怀里,像一只偎灶的猫儿一样,将满怀的依恋浓浓地牵系在高夫人身上。
  偶尔间,高夫人想起“子贵母死”的宫规,甚至觉得,她愿意为可爱的元俞去死。
  可离册封太子只有一年时间,元俞竟然撒手走了,他是害怕“留犊去母”的铁规会逼死高夫人吗?孩子,为什么啊,为什么这铁打的宫规非得逼着我们母子生死相隔?
  高夫人这次去瑶光寺,要住上三天,皇子、皇后们死后的水陆道场,一向由这家皇家寺院承办,今天开始,瑶光寺要为元俞念经超度,然后再将元俞的棺材送到宣武帝准备安身的景陵不远处下葬。
  时间已经快要到秋天了,满山黄叶黄得正到好处,浓浓淡淡间,有无数鸟影飞过,一片秋天的宁静。
  山下,洛河的涛声里似乎也带着谁的呜咽,让高夫人一路颠簸,一路断肠。
  寺门前,住持大师带着十间分堂的首座比丘尼,正在等候高夫人,大悲堂的首座妙净也在其中。
  “参见高贵嫔,水陆道场今夜在大悲堂举行,请高贵嫔先沐浴更衣,寺里已备有素斋席面,即刻奉上。”住持大师过来,像对待皇后一样深施一礼,然后大开正门,恭请车驾直接驶入寺中,这是只有皇上才能行驶的驰道。
  高夫人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此刻,她已经没心思去享受这些殊遇了。
  她只想早点烧香忏经,与元俞的灵魂一起呆上片刻。
  傍晚时分,瑶光寺里响起了激昂的钟钹声,诵经声齐作,隐隐传到邙山顶上,不久之后,洛阳城里的一千多座寺院也同时钟磬声大作,到处都亮起点点灯火,诵经之声,覆盖了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高夫人在侍儿的簇拥下,无力地出现大雄宝殿里。
  面前,水陆道场的景象十分壮观。
  一千多名尼姑身披青灰色法衣,合声诵着《楞严经》。
  经堂和院子里面,到处香烛缭绕,烟云氤氲。
  油灯的光线在大殿内摇晃着,映得经堂的纸门一片黯黄,高夫人隐隐看见,香烟深处,将近还有一百多名尼姑盘膝在各自的坐具上,坐得井然有序,她们全都年轻、清秀、气质优雅,手数佛珠,瞑目喃喃诵念。
  身穿着素色绫裙的高夫人在大雄殿里跪下来,她向佛尊合掌叩头后,慢慢站起身来。
  妙净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高夫人,仅仅从高夫人的侧脸上,妙净就能看出,高夫人是个性格锐利而傲慢的女人。
  妙净和高夫人相识的时间不算短,可一直有些害怕她。
  高夫人表情哀戚,双眼红肿,走到大殿前,注视了一会庭院里那盛大热闹的道场,转过脸来,向妙净哀叹道:“大师,生死之事,冥冥中到底由谁主管?那一夜,我抱着五岁的元俞,呼天抢地,槌心出血,却没有一个神灵能听见这母亲的悲伤……”
  妙净听到这里,也觉惨然。
  她合什叹道:“夫人节哀顺变,寿命在天,凡人无力挽回。”
  高夫人又怔怔地落下了眼泪,说道:“这下好了,她们不用再背后造谣中伤了……那些宫中的女人,她们说,前两年皇上连着死了两个不足三岁的儿子,都是我高华下的毒……呵,这一回,我可是下了亲生儿子的毒!”
  她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让妙净背上打了个冷颤。
  妙净垂下头来,轻声向高夫人诵念着《楞严经》道:“阿难,汝犹未明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反观父母所生之身,犹彼十方虚空之中吹一微尘,若存若亡,如湛巨海流一浮沤,起灭无从。了然知获本心,起灭无从……夫人,在这茫茫世间,人就如同微尘般不起眼,唉,夫人不要太伤心了。”
第五十章 留犊去母
       高夫人却置若罔闻,只顾一昧倾诉着:“大师,你知道吗,元俞病了一个月,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那一夜他勉强睁开眼来,看着我,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母亲,又看了一眼他痛绝无言的父皇,殿下站满了束手无策的太医,接着,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呵,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我的爱子就永远合上了眼睛……皇上已经命人将太医们统统打入天牢。这些食君之禄却不能分君之忧的蠢材,他们只会反复向我说,元俞脾肾俱虚、气血两亏,却没有一个人能查出病因。还是清河王元怿说得对,孩子整天收在深宫里养,哪里能够强壮!是我误了他,是我误了他!如果不是整天面对珍馐美食、滋补贡品,整天被大群保姆侍女殷勤环绕,他也会象民间孩儿一样聪明活泼、好玩好闹……我的元俞,他从生下来到现在,没有自己走过十尺远的路……”
  高夫人越说越悲,泪水充盈了她的双眼。
  她原本明丽的脸色,因为哀恸过度变得憔悴腊黄,现在看上去,高夫人和平常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妙净满怀同情地望着高夫人,有着“高观音”之称的贵嫔高华,素来以冷酷著名。
  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悲痛和软弱的时刻。
  上个月,内庭传出消息来,要大臣们联名进折,奏请册封高华为皇后。
  畏于她娘家的赫赫权势,公卿王侯们都在折子上署了姓名。
  高肇更是在家里大摆喜酒,提前为高家出了个皇后而庆祝。
  若不是因为皇子元俞突然病死,本来,这个月高华就应该晋位为大魏皇后了。
  “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高夫人扶着殿下高大的廊柱,喃喃念着王羲之的《兰亭序》,眼望星空。晶莹灿烂的群星中,是不是有元俞的一双稚气的眼睛呢?
  妙净陪着高夫人沿着青石甬道走到大悲堂,四下阗静无人,侍女们都站在堂外侍候。
  “妙净,你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吗?”为人伶俐的高夫人,即使在丧子的悲痛中,也没有变得神志糊涂,她看着妙净欲言又止的神色,突然发问。
  “不敢,贫尼在想,人之夭丧,多半是天意。”
  “此话怎讲?”
  “贫尼不敢讲。”
  “恕你无罪,秀菱,我至今记得,当年我刚到洛阳,家徒四壁,你命人在青州王府外给了我们高家一个安身之所,还派人送来冬天用的棉被和大米,要不是你当年的一饭之德,也许我现在早就病饿而死。”
  高夫人少年时,初来洛阳,无处可栖,正好青州王府缺一个看后门的,便让高夫人的父亲来做门子。
  当时的青州王妃胡秀菱宅心仁厚,见高家的女儿到了冬天还衣不蔽体,命人送了御寒衣服和棉被给她。
  没想到,高夫人至今还记在心里。
  已经剃度为尼的妙净,如今不敢也不愿在高夫人面前再提起这层关系。
  她淡淡地笑了一笑,岔开话题道:“只是贫尼偶然间闪念,夫人不必再追问了。请用这杯茶,此乃南梁名品,是建康城的仕女们新出的花样,以六种奇异的花草:粤州香茅、咸宁桂花、亳州白芍、平阴玫瑰、普陀青竹、湖州菊花为臣,以上好祁门茶为君,层层薰制,泡出水来,汤色艳红、异香扑鼻,名为‘红颜’。”
  高夫人捧着那杯红茶,沉吟不语,只怔怔地看着妙净,忽然开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夫人睿智明达,诚非常人能及。”
  “你是说,元俞还有一年就要满六岁,一满六岁,便要正式立为皇太子……”高夫人猛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下去。
  其实对于元俞立为太子这件事,高夫人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仗着皇上的宠爱,她一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且两年多来,元俞一直体弱多病,她只担心爱子早夭,哪里还能顾得上立嗣之事。
  魏宫旧制有一百多年了,每个大魏皇太子的母亲必须赐死,而皇嗣又是向来立长不立幼,所以后妃们人人都怕生下皇长子,遭到杀身之祸,以至于在别的皇室你争我夺的太子生母身份,在魏宫毫不为人看重。
  如果,元俞不是在前几天夜里病重死去的话,高夫人将会在一年之后、元俞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天,接到一个放着毒酒、腰刀和白绫的托盘,被迫自杀。
  哪怕她已经贵为皇后也不行。
第五十一章 旁观者明
       祖宗家法,决不会为她一个小小皇后撕开口子,打破铁制。
  皇后的位子,她不坐,有的是人坐,好不容易被于忠保出来的于嫔,还有其他宫妃,以及即将入宫的秀女们,说不定乐享其成,对高夫人即将被祖制逼死的前途幸灾乐祸。
  这种不合人情的旧制,是北魏特有的制度。
  不要说高句丽、柔然这些边塞小国没有,就连以汉室正统自命的南梁,也对这种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而建成这种古怪制度,完全是因为两百年前,北魏皇帝的祖先、鲜卑王拓跋沙漠汗熟读《汉书》后,他崇拜汉武帝的政治智慧,从而模仿汉武帝赐死太子刘弗陵之母钩弋夫人的手段,定下祖制,世世相传,要将大魏太子之母赐死。
  可奇怪的是,汉朝皇家从来没定过这条制度,甚至钩弋夫人也不是因为有所谓的“留犊去母”制度而死。
  汉武帝自己老迈年高,担心年轻的钩弋夫人在幼子登基后,垂帘听政,跟从前的太皇窦太后、王太后一样把持朝政多年,不让年轻的儿皇帝亲政,才找了个碴子将钩弋夫人赐死。
  汉武帝自己一生走过的权力之路异常坎坷,他从小生长妇人堆中,先是和奶奶太皇窦太后、姑妈窦长公主还有奶奶娘家的外戚窦氏家族斗智斗勇,又接着与自己的亲娘王太后以王太后的娘家田氏、王氏两家子的舅舅们巧妙周旋。
  直到三十多岁,汉武帝才历尽险阻,终能自由施展抱负,他实在是恨透了外戚,才出此狠招。
  况且,说实话,汉朝皇帝的外戚实在都太厉害了,不是将皇上架空了,就是干脆自己夺走帝位,从吕后到王莽,就没一个能省心的。
  北魏呢,其实刚从母系氏族社会进化来不久,常常由女主当权,魏帝学来这么一个恶毒手段,倒也有了些意外的作用,除了文明太后当政的那些年外,年轻的大魏皇帝们也能够亲自享受到皇权至高无上的魅力了。
  儿为天子,母落黄泉。
  自沙漠汗的儿子魏章帝开始,历朝的魏帝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高夫人不敢妄想自己是个例外。
  高夫人颓然注视着妙净的眼睛,不知道如何开口,是说出自己的恐惧,还是装出一副为皇室尽忠的伪善面孔呢?
  此刻,她听见堂外剧烈的西风,猛刮起来,既像万马在沙场上齐声嘶鸣,又如大江里潮头起落,更像秋闺怨女在低声呜咽,高夫人不由得心头更加烦乱了。
  虽然深爱儿子,但自小出身贫贱、如今在绮罗丛中享尽荣华富贵的高华,其实还是更看重自己的性命。
  “玉姬,你说得有理,这是天意。”高夫人长叹一声,似乎忘记了堂下的水陆道场正在纪念她刚刚逝去的皇子。
  “贫尼出家无家,法名妙净。”
  “妙净,你这样聪明练达,怎么会两次遇人不淑?”
  高夫人的眼泪渐渐干涸,她低头啜饮了一口芳香扑鼻的“红颜”。
  妙净低垂眼帘,叹道:“世事如棋,旁观者明,当局者迷。”
  “既然旁观者明,请法师为弟子指点迷津,”高夫人微微一皱眉,说道,“当今皇上已经二十六岁,我也已经二十五岁了,唯一的皇子元俞已死,那我今年还有封后之望吗?”
  果然是个心冷意冷的女人,妙净从心底里对她生出一种深深的厌恶感。
  爱子身亡不久,这还没几天的时间,高夫人的心思却又回到了她虎视眈眈已久的皇后玺绶上。
  “夫人必然会成为大魏皇后。”妙净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点异常,仍然平静地回答,“三宫六院的内庭,事务繁杂,于皇后生前向来不能服众,所以落得宫里宫外,一片怨言,依贫尼看,只有夫人才干出众,能够领袖后宫。就是皇上不说,放眼魏宫,除了夫人,还有谁具备母仪天下的才德呢?”
  高夫人忍不住面带喜容,她红肿的双目里,闪烁着逼人的芒彩。
  “就借大师吉言了,哼,如果我真的成为大魏皇后,妙净,你当年的一饭之恩,本宫一定会重重回报,到时候,本宫要奏明当今皇上,封你为瑶光寺住持,还赐给邙山脚下皇家园林的三百顷良田,作为你们的庙产。”
  妙净极力表现出自己的兴奋来:“多谢夫人厚赐。”
  “即使是当了皇后,我也无法令皇上专情……”高夫人的欣喜转瞬即逝,她又拧起了长入双鬓的画眉,心里显然是真的着急了,“如今,那些元家的宗室亲王们议论纷纷、七嘴八舌,都在说皇上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没有生下皇嗣,几个皇子全都早夭,只怕身后无人……今早竟有几个老王爷一起进了具名折子,要皇上在冀州、徐州大举选秀,选取一百名有宜子之相的少女入宫!我这个皇后的位子,可坐得一点也不稳。”
第五十二 文明太后是个好榜样
       刘腾的奏议已得到宣武帝批准,如今洛阳城和外州官员,正准备把自己家满了十三岁的闺女儿往宫里头送。
  高夫人今年已经二十五岁,比起那些年轻鲜嫩的小娘们,几乎长了一辈,难免又恨又妒。
  她怒气冲冲地一拍椅子扶手,恨道:“历来的皇帝,要数魏国皇帝最荒淫,竟然设了一百多名嫔妃的名份,此外又有才人、采女无数!这些女人,人人觊觎皇后之位,宫中到处都是阴谋诡计、机关、毒药和暗杀,鬼影幢幢,令人生畏……”
  这说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妙净有些愕然地看了高夫人一眼,见她的眼中焰彩黑亮灼热,一双美目在灯烛下竟象野狼般充满了吞噬的欲望。
  “我听说,下个月宫中要在洛阳名门闺秀里选取十名女官,是夫人的旨意吗?”妙净小心翼翼地问。
  高夫人摇了摇头:“人言可畏,我不过借此塞责人口。”
  妙净早料到是这么一回事,她淡淡一笑:“夫人,入宫已经十三年,难道你从没有为自己的将来认真打算过?”
  “你是说……”
  高夫人抬起了头,一身素白的绫裙,配着那张凝玉般的圆脸,果然有着观世音般的端庄和美。
  “前朝的文明太后(按:北魏孝文帝的祖母,姓冯)才是魏宫中最聪明的女人,”妙净笑道,“夫人虽然也有城府机心,却终究比不得文明太后。既然有留犊去母的便利,夫人为什么不愿去恩抚一个没有母亲的太子?这样,夫人毫发无损,却仍然能得到皇太后的名份。”
  高夫人的神情既困惑又震动:“没有母亲的太子?”
  她琢磨不已,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你若有幸再次为皇上生下皇长子,只会召来杀身大祸,虽然身后能享庙祭,但这种虚名对自己有何用处?”妙净的态度很诚恳,她象个长者一样,向高夫人谆谆教诲,“文明太后从没有为皇上生过孩子,却能安享三朝富贵,夫人知道是何缘故?”
  高夫人听得心动,忙追问道:“我们家女孩子大多跟着辽东的师傅读书,对前朝事情知道得极少,还请法师明示。”
  “文明太后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但对于失去母亲的皇太子却结以厚恩,十分关心,从皇太子三岁起,文明太后便亲手抚养,朝夕不离。皇孙生下来之后,她索性将皇孙抱至自己的殿中,日夜爱护养育,所以,两朝天子都对她有一种至深至亲的骨肉之情。文明太后一生安享荣华富贵,她临朝专政,母仪天下,威权极重,生杀在手。你当她是真的喜爱那些孩子吗?”
  妙净一边说,一边想,侄女胡绿珠没有说错,自己的话确实有盅惑力。
  不要说高夫人听到这些话会动心,就是自己,若坐了皇后位置,听了这些分析,也会对文明冯太后的手法佩服不已,准备好好学习冯太后的手段,既不需经历生育的苦难,又能尽情享受太后的权力和尊严。
  高夫人脸色表情变幻不定。
  显然,妙净的这番话,已经说到了她的心里去。
  夜色越来越浓,高夫人在侧殿里徘徊起来。
  她皮肤本来就很白,此刻灯下看了,真有欺霜赛雪般的明艳。
  可惜这么个美人,却偏偏忧念不绝,权心薰天。
  她神情的严厉和冷酷,已经让她失去普通女人的温柔可爱,显得有些过分厉害了。
  妙净装作对她的烦心模样毫不察觉,仍在对高夫人介绍文明冯太后的生平故事:“高夫人,你知道吗,文明太后虽然是出于对权力的贪婪,才抚养大了这些不知道什么女人生下的孩子,可驾崩之日,她的皇孙孝文帝竟然悲痛得绝食了五日,三年不进酒肉,三年不亲近后宫女色,哀恸过度,形销骨立,瘦得没有了人形。至于孝文帝的生身母亲,除了得到一条白绫和一个尊贵的谥号外,还得到了什么?又有谁记得她姓甚名谁,长得什么模样,有什么样的性格和喜好?她只不过是皇家的一具生育机器,是为三朝执政的文明太后铺平权力之路的牺牲品!”
  高夫人久久不语,她背对着妙净,负手看着窗外的点点灯火。
第五十三章 文明太后是个好榜样
       水陆道场诵经已毕,尼姑们在寺里燃放起孔明灯和莲花灯。
  一盏盏孔明灯忽忽悠悠向天上飞去,看起来,北邙山上似乎有无数亮闪闪的星星在此上升,有一种诡异的绚丽。
  天空上繁星点点,水池中相映着同样的灿烂,粉色、黄色、蓝色的莲花灯顺水漂流,穿过小桥下,穿过假山旁,一池皆明,仿佛绕寺的小溪里盛开了无数仙葩。
  此刻的瑶光寺,上下一明,亮如白昼,看起来简直过节一般热闹。
  高夫人扶窗往外望去,悲伤中又透着愧疚,元俞,孩子,娘没能耐护住你,没能耐把你留在身边,让你接手父皇的江山,成为九州天下的大魏皇帝,也许,这对你是幸事,对娘也是幸事,俞儿,你别怪娘的私心重,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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