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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吟仙·桃华初上-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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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她喝的是红叶茶,对面亦有同她一同品茶的人,只是这人身份有些特殊,做不成她的知己。
  好在毕阅同她讲的都是些她重生之后的事,譬如她是何时重生的,重生之后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知不知晓她为何会重生。大多是毕阅问,她照实回答,闲扯了半晌,毕阅还未提起让她归还披风之事 。
  如此倒整得桃华一头雾水。毕阅难道不是来讨债的,只是对她死而复生之事抱有好奇心,听腻了传言,所以亲自找她这个当事者来问问真实情况?
  眼下看,倒真有这个可能。
  她去倒第三杯茶时,毕阅忽的换了个话题,不再一直问她重生后的事宜,而是以无比认真的口气问她:“虽然当年你掉下红莲业火时我不在场,但我能猜出个大概,定然是初微将你推下焚天业火的。前几日我听旁人说,初微同你道歉了,你会原谅他么?”
  桃华愣了片刻,一时拎不清毕阅问她这话的原因,滚烫的茶水溅了几滴到手背上,她缩回略有些吃痛的手,犹豫道:“其实,倒也不是他推我入的红莲业火,是我自己跳进去的。”
  毕阅伸手摸了摸她的茶盏,面上一派惊讶之色,“是你自己跳进去的?”
  桃华点头,揉着手背缓缓道:“他刺了我一剑,我痛的受不了,就跳进了业火中。” 当时,痛的受不了的不单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一颗心。
  从前她总不愿提起这件事,总觉得单是回想就喘不过气来,更何况亲口说出来。如今她竟能用寻常的口气同不熟悉的人谈论起这件事,大抵是真的放下了。
  魔君大人表现的异常气愤,好像被人诓骗了一般,猛的站起身,格外愤愤不平道:“我总以为是他推你入的焚天的红莲业火,没想到他更过分,居然拿凉月剑刺你,老子下次再遇着他,一定要他好看!”
  桃华惊的险些坐不稳,她讲她同帝君的事,他这样激动做甚么,难道毕阅是个热心肠的魔族人,平常的爱好是打抱不平?
  桃华将他的茶盏添满,好声安抚他,“你莫激动,先坐下来听我说。”毕阅重新撩袍坐下,仍是气呼呼的,她将茶盏推到他手边,继续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已经打算原谅他,所以下次若见到帝君,我希望你能三思,最好,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别同帝君交手。”
  她是看在毕阅为她打抱不平的份上才好意提醒了这么一句,帝君的术法造诣在三界若称第二,那么第一绝对没人敢占,纵然魔族人体力好,也不会是帝君的对手。
  毕阅抓起她推过来的茶盏,递到嘴边,蹙眉疑道:“你不怨他?你居然打算原谅他?”
  桃华啄了一口茶,视线放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上,兀自点了点头,“嗯。”林间传来鱼丸玩闹的欢笑声,她扬了扬唇角,放下手中的茶盏,“初微赶我出初云天,那是我的错,我不该往魔界去寻他,何况我是他的徒弟,为人弟子是要听师父的话的,他收我便收我,赶我便赶我,我都应该接受。我重伤垂死之时他也偷偷看过我,甚至一直守我到痊愈,只是我不知道罢了,这不能怪他。”
  耳边隐约听到鱼丸喊了声“漂亮哥哥”,不过是一瞬,林间又继续传来鱼丸调皮的笑闹声,她只当是自己耳鸣听错了,继续同毕阅道:“后来他气急之下伤了我,是因为我绑了他心爱的女人放在火上烤,他肯定要生气的啊,这件事,亦怪我。他已为此事向我道歉,我若再怨他,就忒不识大体了。”
  她在失眠的这几日里细细想了,她会怨上初微,归根结底是因为这几件事,如今她所执着的每件事都有了解释,每个解释都合情合理,让她没法不原谅初微。
  毕阅抿了一口茶,面上浮现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哀怨道:“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你跟他之间那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之仇,说放手就放手,我都替你亏得慌。”
  桃华不觉失笑,都说魔族人文化水平不高,而今毕阅脱口就用了不共戴天这种考究的词,可见魔族还是有识文断字之人的。她揉着眉间的朱砂痣感叹道:“你们魔族之人向来敢爱敢恨,我就是羡慕你们这一点,我这一生,一直不敢爱也不敢恨,怕累也怕痛,窝囊的紧。”
  毕阅抬头看她一眼,猛的将头低下去,低语道:“一点都不窝囊,你活得很好,如果有我陪着你,你会活得更好。”
  揉眉心的手一滞,桃华觉得浑身麻得慌,噫,他讲这样的话作甚,好端端的让人多想。
  她想,一直躲着毕阅也不是个事,他都能破开结界进到桃花坞,以后想到披风的事儿了,定然也会招呼不打一声,直接上门找她讨要。倒不如由她来定个期限,攒钱将披风还上,以后的日子她才能过得舒坦无忧。
  系在发间的绸缎带松松垮垮的,她取下发带放进广袖中,小心翼翼的问毕阅,“你今儿个来,是不是找我讨披风来了?”不等他回答,忙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一直记着欠你一件披风的事,等过些日子我攒够了钱,一定还你一件,款式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价钱决计不输之前那件。”
  她等着毕阅的一个“好”字,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见毕阅回话。
  她不解的抬头,却见毕阅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击,看着她不可思议道:“你觉得我追着你跑是想要你还披风?”
  她捧起茶盏子,轻轻吹开漂在茶盏边缘的茶沫子,回问道:“不然呢?”
  毕阅的坐姿忽的无比端正,脸上也多了一丝明显的谨慎,郑重其事道:“桃华,我喜欢你。”
  噗……桃华一口水没含住,喷了他一身。
  她忙扯出条帕子来,蹬蹬跑到毕阅跟前替他擦拭衣裳,手足无措道:“我只是有些激动,我活了这么久,有人怕我有人讨厌我,还从来没人喜欢过我,我,我太激动了,你别介意。”忙用帕子将毕阅衣裳上的水珠吸干。
  毕阅抹一把脸上的水珠,“本君懂你。”随手扯出条干净的手帕,递给桃华,“来,你把嘴擦一擦。”
  桃华红着脸从他手里接下手帕。


☆、委婉拒绝

  现下的情况; 有那么些微妙,微妙之余又多了一丝暧昧。
  桃华这一生命里无桃花,大概是她住在桃林里的缘故,桃花运都让桃树吸走了。她长得不算丑,无妄还总夸她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但她顶着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愣是没做出祸国殃民的事。因为; 压根没昏君让她祸害。
  她活了多久就孤独了多久; 没人同她告白过; 兴许是她名声不太好的缘故——谁愿意娶一个作恶多端的女魔头做夫人。
  头一次被人告白,对方不是仙界的某位公子哥,也不是掌管一方事物的仙君; 而是魔界之人,同仙界有着宿仇的魔界的魔君; 这让桃华一时难以接受。但有人爱慕; 于任何女子来说; 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桃华小小的激动一把; 心中波澜起伏不定,觉得面上烧的通红。
  终于有人同她告白了!她也是个有追求者的神仙了!虽然离桃花遍地开尚且有些远,但她已满足的不要不要了!
  女人的虚荣心过去之后; 桃华饮一口略有些温热的茶水,没来由的,觉察到了一丝烦恼。她小心的抬头看一眼毕阅,发现毕阅也在看她; 又猛的将头垂下,只盯着衣摆处绣的桃花看。
  毕阅的告白来的太快,她没有一点儿准备的余地,她其实,其实很清楚,她不喜欢毕阅,她对毕阅的感情只比陌生人深一点,连有好感都谈不上。她不打算嫁人,所以,以后她也不会喜欢上毕阅。
  那么该怎么去拒绝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追求者呢。肯定是要委婉一些的,喜欢她是毕阅的权利,拒绝他是她的权利,被拒绝已经是很尴尬很可怜的事了,她不能用粗糙绝情的语言让这份尴尬加深。
  她斟酌片刻,试探着同毕阅道:“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毕阅点点头,“嗯,不生气。”她这才敢说,“我们大概,唔,也许,是不可能的。”她用了两个委婉的词,大概、也许,如此,便显得足够委婉了罢?
  毕阅登时从地上跳起,无比委屈道:“凭什么不可能!哪里不可能!老子爱了你整整三万多年,怎么就不可能了!”
  她没想到毕阅的反应这样大,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拂去因毕阅过激的动作惊落的桃花瓣,她忙宽慰他道:“你别激动啊,你说好了不生气的,怎么还是生气了呢。”
  毕阅背过身,抱着双臂不悦道:“反正我就是喜欢你,无论你说甚么话我还是会喜欢你。”
  桃华看着他的后背默了一瞬,撑着腮叹了口气。她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她爱初微入骨,只是她将对初微的爱掩饰的很好,除了瓷颜外无人发觉。但她想,若那时帝君知晓她的心意,并且很委婉的拒绝她,她应该不会放手离开帝君的罢。
  陷入盲目的喜欢里的人,是听不到委婉的拒绝的,除非对方像初微一样,狠狠刺他一剑,他才会意识到痛,才会像如今的她一般,能离对方多远就离对方多远。
  她不知毕阅对自己的喜欢有多深,她也无从得知毕阅是否当真等了她三万年,要她刺毕阅一剑当然不可能,喜欢她又不是什么罪过,她才没初微狠心。
  她无奈的笑了笑,胡乱撩开被风吹到面颊上的凌乱发丝,想了想,对毕阅道:“我懂你的感受,我这样委婉的拒绝你,你肯定不愿意信。只以为我是在刻意矜持,在考验你。”
  一瓣桃花从眼前飘落,她施术使桃花瓣停住,悠悠在半空打转,继续道:“许多年前我也如你一般,喜欢过一个人,想来你也能猜到,那个人就是初微。”
  毕阅缓缓回过头来,略有些妖气的脸上悲喜莫辨,唇角是一抹苦涩的笑,“你果然喜欢过他。”
  桃华点头,“嗯,我不单喜欢他,而且喜欢了很久,直到坠入焚天业火的前一刻,我还是喜欢他的。因为喜欢,我为他做了许多事,有些事他甚至都不知情,但我仍是义无反顾的对他好。对我来说,能每天看见他,就是莫大的欢乐了。”
  她松开施术的手,饶有兴致的看花瓣下落,“直到他刺了我一剑,坠入焚天业火,我才彻底想通,一个人的喜欢,算不上喜欢,只是误把煎熬当成了享受罢了。”
  她扭头认真的看向毕阅,语气中多了一丝决绝与慎重,“所以,我想在我们彼此都没受伤之前和你讲清楚,我不喜欢你,你要是想通了,也不喜欢我,那么我们还可以做朋友,要是你想不通,”她摊了摊手,“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天色近晚,绯色的夕阳染红了桃花坞的大半桃树,顺便也染红了桃华的一袭白衣。毕阅仔细看她的眉眼,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瞧着还像那年被他追的四处逃亡的小仙子,额间的那点朱砂一点色没褪。
  他怏怏低下头去,不解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因为我是魔族人吗?”
  桃华撑着腮回他,“喜欢初微之前,我还喜欢过一头九色鹿。”
  她连九色鹿都能喜欢,肯定也能接受魔族人,她拒绝他,不是因为种族问题。他想了想,又抬头对她认真道:“我对你,会比初微对你好的,我永远不会拿剑指着你,你说甚么我就听甚么。”抬手指向绕着棵桃树飞得起劲的画眉精,讨好似的道:“你看,我不是把画眉精给放了吗。”
  桃华的唇角抖了抖,“这是不一样的,你平白无故绑了它,当然要把它放了啊!”
  毕阅默默的捏紧拳头,无比失望道:“你都能喜欢上初微,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呢?”
  他觉得他比初微差不了多少,他们个头差不多高,宫殿差不多大,顶多是地位上有些悬殊。初微是仙界的老大,顺便管着凡界,当然,以前也管他们魔界的,只是现在管不了。
  魔界的老魔帝身子一直不好,唯一的女儿还在多年前死掉了,魔帝之位后继无人。老魔帝曾经放下话来,谁能将仙界打下,让仙界臣服于魔界,他便将魔帝的位置传给谁,所以魔界的人才频频来仙界闹事。
  他对魔帝的位置没兴趣,他之所以随大流来仙界惹事,更多的是想烦一烦初微,让他没安稳日子过,顺便给桃华报个仇。
  他眼中的初微是个负心的汉子,仙界鼎鼎有名的美人儿瓷颜爱慕他许多年,他始终不娶人家;桃华跟在他身边当了他一场徒弟,他狠狠心竟然能将桃华推进焚天业火中,多么可恶多么绝情啊。
  他苦恼着如何再劝回桃华,让桃华知晓他是个多么值得去喜欢的人,神思松懈间,有道缥缈的声音从树梢上传来,正飘在他的脑门上,“原来是你啊。”
  他吓了一跳,桃华亦吓了一跳,猛的抬头朝头顶看,一道白色人影自桃树上方缓缓往下落,满头黑发招摇成一条同色的毯子,淡淡的青草香气竟盖过了林中的桃花香。
  黑色毛毯子缓缓落在地面上,白色的鞋面纤尘不染,下落时带起的气浪将脚边的花瓣尽数冲开,露出灰突突的地面。
  看清对方的脸后,毕阅咬牙切齿的冲上去,手中蓦地燃起一团黑色火焰,微恼道:“死对头你居然偷听!”一甩手,凝结出的黑火直奔初微而去。
  初微怀中抱着鱼丸,小胖子咬着一块糖果吃的甚是满足。轻轻松松避过毕阅的袭击,黑色的火焰撞在桃树上,初微走近桃华身边,转身放下鱼丸,低头问他,“好吃吗?”
  鱼丸连连点头,“好吃好吃,甜甜的。”想到什么似的,一边舔着糖果一边指着毕阅对初微道:“漂亮哥哥,就是他欺负我,我都哭了他还欺负我,不但欺负我,还欺负我们家的小鸟儿。”
  初微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脑袋,直起身,目光先放在惊呆了的桃华身上,看到她气色好的很,一颗心放下了半颗,继而转面去看毕阅。
  他这几日忙于手边之事,又要抽空找桃华,是以早把毕阅忘了,压根没想到他会找到桃花坞来。
  方才在流封的仙邸,他并未察觉到桃华在装睡,当真以为她睡着了。腾云离开时,他忽的想到还有事要告知桃华,他想桃华不愿见他,那么他便告诉流封,再由流封转告桃华。
  慢悠悠回到流封的仙邸时,流封心有余悸的同他道,桃华已经不告而别,他刚走后没多久,她就回桃花坞了。
  他怕桃华没睡醒,路上出甚么事,便一路追了上来,刚到桃花坞,鱼丸便委屈的同他道,有个奇怪的叔叔来找他们家小桃,还将他们家的画眉鸟绑在了树上。
  桃华而今为上神,身上充斥的是上神之力,她布下的术法结界一般的神仙根本无力破解,能进到桃花坞里的,绝对不是普通的角色。
  他担心是仙界不喜桃华的神仙上门找事,桃花坞密密麻麻种着桃树,一时找不到桃华同闯入者的所在,他便让画眉精带路,提着鱼丸一路寻过来。
  他亲耳听到桃华拒绝毕阅的话,狠心绝情,不留有任何余地。他为桃华对毕阅没感觉而感到欣慰,同时,亦觉得心如刀割。
  他终究还是负过桃华,虽然他有他的不得已,但他的不得已只是他的,不是桃华的。他刺桃华的那一剑,哪怕桃华能忘掉,他也忘不掉。
  


☆、心平气和

  桃华还没从他陡然出现的惊吓中反应过来; 呆呆的坐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他信手拈下落在桃华脖颈处的花瓣,替她理好纷乱的发,偏头同毕阅道:“如今魔界同仙界关系吃紧,诸仙的双目擦得极亮,你单枪匹马到仙界来; 很有可能被擒住。”
  毕阅满不在乎一笑; 盘腿在桃华对面坐下; 挑衅似的捧起一盏茶; 嗤笑道:“我若是害怕,便不会单枪匹马到你们仙界来,少拿这些话来吓唬我。”
  蹙眉看着他又从桃华身上拈下一片花瓣; 猛的将茶盏放回桌上,怒目道:“把手从桃华身上拿开!”
  桃华呆呆的吸了口鼻涕; 扭头瞧着鱼丸嘴角的糖水儿都要淌下来了; 忙掏出张帕子替他揩去。
  初微回毕阅一个神秘莫测的笑; 伸回手; 顺势在桃华身侧坐下,随手取过桃华的茶盏饮一口水,“咕咚”一声咽下; 气定神闲道:“你有时间坐在这里喝茶,倒不如回魔界看看,老魔帝是否已驾崩,其余的几位魔君是否想夺嫡; 魔界眼下是否乱成一团。”
  红叶茶的香气萦绕舌尖,他舔一舔嘴唇,满意的嗯了一声。小桃沏茶的手艺愈发精进了,只是若茶水再热一些,味道兴许会更好。
  盯着初微手中原属于桃华的茶盏,毕阅的牙根恨得发痒,当着桃华的面,却又不好发作。右手握成拳,五根指头“咯吱”响了五声,面上神色不改,心中已暗暗思量起来。
  留桃华与初微单独相处不是件好事,他们俩已拜过洪荒大地,虽无夫妻之实却已有了夫妻之名,他怕他稍一不注意,他俩之间便真有了夫妻之实。毕竟桃华曾经爱过初微,虽说如今已经不爱了,但她与初微之间总还是有旧情存在的,万一他们俩旧情复燃,他用魔界的圣水也不见得能扑的灭。
  但若真如初微所言,魔界眼下大乱,他身为四大魔君之首,不能不回去主持大局。
  他从魔界出来的时候,老魔帝的身体情况是不大乐观,全凭一口气吊着,其余的魔君也蠢蠢欲动,就等着老魔帝驾崩之后瓜分魔界的势力。万一他回去的晚了,依其他几位魔君的私心,只怕连残羹冷饭都不会给他留。
  他苦恼的在桃华与初微之间来回切换视线,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女人重要还是权利重要?心下快速的比较了一番,他觉得两者是恒等的。他等了桃华三万年才等到见她一面,虽说她不喜欢他,但若他总来桃花坞,兴许日久生情,桃华就对他有感觉了呢。
  那么,不若他先回魔界去,等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找桃华,每日陪桃华说说话喝喝茶,培养培养感情。
  他提起茶壶,猛的灌了一阵水,打个水嗝对桃华道:“你等着我,我先回去处理魔界的事,等事情处理好了,我便回来找你。”
  桃华倒还记得待客之道,晓得要送一送毕阅,但她打心底希望毕阅不要再来桃花坞了,以后的日子她想过得祥和平静一些,不需要情啊爱啊这些附加的东西。
  况且,她拒绝了毕阅的喜欢,日后再见他,她总会觉得有那么些尴尬,尴尬之余尚有一丝愧疚。
  她目送毕阅走出桃林,遥遥送了一句:“魔君大人慢走,那披风我一定会尽早还给你的。”毕阅在黑云上踉跄了两步,她又好意提醒道:“你慢着些,桃花坞地方小,你腾个云都不好转弯,所以啊,以后能不用过来就不用过来了罢。”
  毕阅好似没听到一般,驾着黑云遁的飞快,脑袋上尖尖的犄角一动一动的,身后的披风迎风而展,像翱翔于天际的一只大鹏鸟。
  大鹏鸟飞的愈来愈远,桃华收回视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撑腮惆怅的坐着,偶尔屏住呼吸,将无处不在的青草香气阻隔在身体外。
  傍晚的风有些急,桃花坞虽说四季如春,但总有气温较低的时候。急风遇到低温,吹的人浑身上下沁着森森凉意。
  没了毕阅的桃花坞顿时冷清下来,这种森森的凉意愈发明显。她的茶盏被初微捧在手上,她不好意思开口要回来暖手,茶壶里的水被毕阅喝光了,哪怕她拿毕阅的杯子过来,也没法暖手。
  这样的天不算十分冷,顶多有些微微的凉意,只是她泡了许多年的思骨河水,变得有些怕冷,才会觉得冷而已。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身侧,帝君捧着白瓷茶盏,放空着视线不知在想甚,他今日居然穿了厚厚的毛领斗篷,素淡的斗篷衬的他脸上没多少血色,苍白的吓人。
  她从前没听说过帝君怕冷,哪怕下到四海当中最冷的北海游个泳,他亦能冷颤都不打一个,可今日他捂的这样严实,难道说,他生病了吗?
  鱼丸吃完了糖果,自己去找水洗手了,身边没了挡风的人,桃华顿时打了个冷颤。她转头交代鱼丸洗完手记得擦干净,再一回头,纯白的披风正好搭在身上,柔软的毛领像一只细嫩的手抚摸着她的脖颈,淡淡的青草香气充斥鼻间。她猛的抬头,正撞进初微黑到发亮的眸子里,清浅好听的声音就响在耳边,“风大,披好了。”
  她慌忙想将披风还回去,刚有所行动,初微瞥她一眼,轻声道:“我不冷,你穿着罢。”
  她的智商在碰到初微后总会无意识的下降,譬如此刻,她压根没想到可以进小筑去,那样便吹不到风了。
  她一壁吹着风一壁缩着脖子想,帝君他平白无故到桃花坞来做甚,难道说帝君看到她从流封家逃出来,所以一路跟了上来?不对不对,她自顾自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她走之前特意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人跟上来。那么,估摸帝君是感受到了桃花坞上空罩着的属于魔界之人的魔力,才特意赶过来的,眼下魔界同仙界势不两立,帝君当然要比平时更加慎重。
  她将脑袋埋进披风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犹豫着应该做甚么,或者说甚么。默了半晌,她随便找了个话题,抬头问初微,“你说的都是真的?”
  初微偏头看她,轻转着拇指上黝黑的骨戒,“嗯?”
  她捂着厚厚的披风解释道:“你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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