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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吟仙·桃华初上-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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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云落上桃花坞的地面,缓缓消散成丝丝雾气,她刚推开门,鱼丸便从小桌上直起身来,揉着眼睛同她道:“美人儿你怎么去了这样久,我都睡醒一觉了,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呢。”放下揉眼睛的手,似觉察到了甚么,心疼的看着她道:“你不开心么,可是小黑欺负你了,不想还你东西?”
  她轻轻的笑了笑,摸摸鱼丸的小脑袋,走到桌边倒了盏茶,捧着茶盏突发奇想道:“你想见你的父母么?”
  鱼丸不解的眨了眨眼,“甚么是父母?”
  她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我……随便说的,你不知道的话便当我没说罢。”鱼丸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睁着干涩的眼睛同他道:“你可是还困着,不如在我床上睡一夜罢,我去将前两日没看完的经书看了,你早些睡。”
  天方亮,一丝橘色晨光刺破天际,金乌鸟即将展翅而出。桃华对着镜子梳理一头乱糟糟的青丝,又取了花露匀面,眼睛底下的两团乌青怎么也遮不住,她索性不再遮了,别了对簪花银步摇,抬手压压紧。
  鱼丸还在熟睡着,她轻手轻脚的掩上房门,招了朵祥云,径直往四海水君仙邸腾云而去。
  这一路她想了很多,譬如等会见到帝君她该如何自处。听了瓷骨一席话后,她对帝君的看法无形中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她无法保证等下见了帝君,她同他还能如之前一般淡然相处,她的心绪实在容易被外界左右。
  祥云晃悠悠的拐过一个弯,她用手帕按住嘴打了个喷嚏,正揪着手帕拧鼻涕,一抬头便看到帝君停在她前方不远处,头发上隐约有几滴露水,似等了许久。
  桃华拧鼻涕的手就这么顿在那里。
  帝君怎么会在这里?算算时辰,帝君他现在应该刚起身才对,她今日起的这样早,本打算亲自到初云天境外等他的,眼下倒省她跑一趟了。
  她怔怔的立在祥云上,转眼间离帝君又近了几分,只消伸伸手便能碰到他的衣袂。她不知帝君忽然现身于此的原因,但起码的招呼还是要打一打的。她停下来,故作镇定的又拧了拧鼻涕,瓮声瓮气道:“帝君怎么在这里?”
  初微今日穿的仍旧是一身白,从脖子一路看到脚尖,只有腰间的玉佩是异色。额前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碎发,委地的黑发用玉冠束了一半,愈发显得他身形颀长。他抬眼看桃华发间的簪花银步摇,嗓音略有些发哑,“你没有请帖,跟着我才能进到四海水君的仙邸,但我估摸你记不清去四海水君家的路,所以过来接你一同去。”视线一路移到她的脸上,眼中隐约多了抹担忧,“脸色怎的这样憔悴?昨夜没睡好么?”继而又宽慰一笑道:“你无需紧张不安,那个孩子是他的可能性极大,你若能认得他,只消把拘有他魂魄的玉佩放在那孩子身边便成,时间久了,他缺失的那部分魂魄会慢慢的吸收进身体里。”
  桃华不动声色的垂下头去。帝君不知她已从瓷骨口中知晓真相,只以为她是紧张季霖的事,容色才会这样憔悴。她强忍住内心的波澜起伏,听话的点一点头,“嗯。”
  帝君正了正神色,又道:“去四海水君的仙邸的路途遥远,你要跟紧我,莫在半途上走丢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她自然知道,今日一去事关季霖,她会牢牢跟紧他的。她与帝君的祥云一前一后,迎着金灿灿的日光,和缓平稳的朝东南方飞。
  


☆、满月之宴(1)

  今日四海水君仙邸十分热闹; 仙阶不同的神仙齐聚一堂,直将偌大的仙邸挤得水泄不通,从东厢房到西厢房取块木炭都得说上数十句“让一让”。
  四海水君夫妇多年不曾生有子嗣,老来得子自然十分欣喜,只怕旁人不知他们喜得麟儿,所以光请帖便发了厚厚的十摞; 将三界能请的神仙都请了个遍。若不是眼下魔界同仙界交恶; 只怕他能将请帖发到魔界去。
  水君原本是打算请桃华的; 她好歹曾经是帝君的徒弟; 重生后又得了上神的造化,能将她请来,也算是一桩有面子的事。
  前几日仙波阁中发生的事水君亦略有耳闻; 桃华和瓷颜为争帝君大吵了一架,险些动起手来; 最后还是帝君亲自出面来化解的。帝君喜欢桃华还是喜欢瓷颜; 他一时掂量不清; 但他已经发了请帖给帝君; 亦往重华仙境递了张请帖,请瓷骨带着家眷一同来吃满月酒,所以; 瓷颜届时也会来。他恐瓷颜和桃华见了面会觉得尴尬,桃华的脾气不好,若见了瓷颜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做了甚么出格的事; 他这个满月酒便办不下去了。
  他已将桃华的桃字写在了请帖内页,停笔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将请帖揉成个纸团丢进了纸篓中,再不作他想。
  这一日风光大好,日头不浓不淡,连吹面的风都带着甜甜的花香。水君特意从百花仙子跟前讨了数盆香花,有些花是仙子最近才培植出来的,好看的紧,连她都叫不出名字。各色的花从仙邸门前一直排到数里外,附近的蝴蝶皆被引了过来,将原本平淡无奇的仙邸装点的如同世外桃源。
  日照大地蝶舞花间,端的是一派祥瑞之兆,水君笑呵呵的立在门边,满面春风的迎各位神仙进门。他单独辟了间库房出来放众仙的赠礼,然而未到午时库房便满了,他只好又重新清了一间厢房暂做库房,可见今日来的神仙当真不少。
  初微携着桃华赶到时,众仙已到的差不离了,还剩几位路途实在遥远的,仍在路上紧赶慢赶着,一时半会估摸到不了。
  他俩的祥云刚停在四海水君仙邸前,桃华的脚步尚未站稳,原本在仙邸内吃茶聊天的神仙们似收到了消息一般,匆匆忙忙的往外走,转瞬间便跪了乌压压一片,她抬头看了看不浓不淡的日光,再低头,看到的都是黑色的脑门。
  众仙的问安声响在耳边,她下意识的也要弯下腰去行礼,膝盖刚弯了两分,初微却忽的抓过她的手,不由分说领着她朝里走,同时丢下一句,“眼下不是在初云天,诸位无需拘礼。”
  众仙齐声应了。
  桃华一时懵住了,被动的跟着他前行,跨过系了红色绸花的大门,又在厚厚的红地毯上走出数步远,她才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动着指头,试图将手抽出来。她抽的正起劲,帝君忽的又用了几分力气,牢牢抓紧她的手,樱色的嘴唇轻启,附耳同她道:“你想让水君记起没发请帖给你的事?”
  她别扭的皱起鼻子,眼神闪躲道:“话虽如此,但你该提前同我商量一下的,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初微轻轻偏过头,寻了个清静的拐角落座,又拉开身旁的木椅让桃华一同坐下,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同她商量?他了解桃华更胜过了解自己,他同她商量,她一定不会同意,倒不如来个先斩后奏,她尚拿他无可奈何。
  他撩开桃华坐在身底的头发,随意的甩到一侧,望了望桌上的菜色,夹了块山楂糕到她面前的盘子里,温声道:“今天起的这样早,你一定没吃早饭,先吃块山楂糕开开胃,等下再吃旁的东西。”
  众仙已经三五成群的进到厅堂内,明里是各回各的位置,对桃华和帝君漠不关心,但眼角眉梢的目光皆悄悄向着他们这边,眼神里夹带着的探究之意难以掩饰。数百个神仙斜着眼睛的样子……甚是可怖。
  桃华抬头看看帝君,又低头看看山楂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十分为难。
  帝君已经落座于正厅,水君一时懵住了,众仙纷纷起身,他仍跪在门边,满心不解。帝君身边的女子,应该是桃华没错,他虽未见过重生后的她,但他记得她额前的朱砂痣。难道说,他亦发了请帖给桃华?不对啊,他明明记得他将请帖团成个纸团扔进纸篓里了,并未写全桃华的名字。难道他后来梦游,又重新写了一张递到桃花坞?
  他不动声色的看一眼内室,从众仙欲说还休的眼神中,他大概懂得了一些甚么,但懂的不够深刻,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才能全部悟透。
  仙界许久不曾有这样热闹的聚会了,上一次众仙相聚还是在青山老母的寿诞之上。难得相聚,诸仙自然要喝个尽兴,寂静的厅堂内重又热闹起来,觥筹交错间,满室温度渐升。
  帝君挑的这张桌子本可以坐四人的,但不知是诸仙不敢同帝君共处一桌还是旁的甚么原因,能容纳四人的桌子只坐了她和帝君,略有些无趣。桃华信奉礼尚往来之道,帝君夹了块山楂糕给她,那么她便要还他一块水晶糕。眸子在方桌上扫了一圈,并未发现水晶糕,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夹了块杏仁酥给帝君,客套道:“帝君起的比下仙还早,想来也甚么吃食都没用,不如先吃块杏仁酥罢。” 
  帝君并不推辞,夹进口中欣然吃下,又用意犹未尽的眼神看她,“味道不错。”
  桃华眨眨眼,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意思,又伸手去夹了一块,没等放到他面前的白漆盘子里,帝君忽的张开嘴,就着她的筷子吃下了这块杏仁酥。
  桃华的眼角兀自抖动着,拿筷子的手亦微微发抖,险些抓不住。她隐约听见她后面那张桌子有谁喷了一口水,旁边的人拍着那喷水之人的后背,柔声叮嘱道:“您慢着些,茶水烫的很。”
  声音略有些熟悉,应该是她认识的人。她正打算转头去看看是甚么人坐在他们后头,帝君吃完了嘴巴里的杏仁酥,努努嘴同她道:“还想吃。”
  她又夹了一块,帝君依旧就着她的手吃了,满脸都是幸福与满足,与他平日里的肃穆判若两人。她一连又夹了六块,帝君便就着她的手吃了六块,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满心欢喜兴致勃勃。
  帝君吃完第七块杏仁酥时,她停了停筷子去卷垂下来的衣袖,抬头问他,“还想吃么?”帝君连连点头,漆黑的眸子一眼能望到底,丝毫不觉得麻烦。她略有恼意,啪叽将筷子搁在桌上,“想吃就自己去夹!”他当她是他的仙侍不成,哪怕是流封在此,帝君他也不会借着流封的手吃杏仁酥罢!
  后桌先前喷水那人终于忍不住了,对着身边的小神仙笑道:“我看不下去了,桃华蠢初微也蠢,哈哈哈哈哈哈……”桃华捡起扔在桌上的筷子,头也不回的向后桌扔去。木头筷子不偏不倚的插在无妄右手拇指并食指之间,差一分便能碰着他的皮肉,险之又险。
  “哈哈哈哈……嗝……” 生生止住了他夸张的笑。
  桃华鼓着两颊吹了一口气,她怎么忘了,水君难得生下儿子,定是要请遍四方的神仙来吃他儿子的满月酒,无妄身为三界响当当的一位人物,水君自然也得请他。恐怕不止无妄来了,瓷颜、瓷骨、流封他老爹、青山老母,这些人肯定也来了。
  初微恍若没听见无妄的声音,伸出拿筷子的手,努力的去够杏仁酥,尝试了半天,还是够不着。他朝桃华摊手道:“你看,你坐的位置离杏仁酥近,我够不到才让你帮我夹的,你以为我舍得使唤你么?”桃华仍沉着脸不说话,他讨好道:“别恼了,换我夹菜给你吃好不好?你看有甚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夹给你。”
  桃华放下卷起的袖子,重新扫了眼桌上的吃食,随便指了最远的一样,“要吃那个。”
  帝君点点头,起身到方桌另一侧将她指的菜端过来,挪开她面前的一盘子水煮白菜,将菜放下道:“我把整盘都给你端来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吃惊的抬目对他,后者一脸的正经自然,丝毫不觉得他的做法有失偏颇。还是她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他会去夹菜给他吃,帝君是何等腹黑的人哟,她怎能用衡量正常人的眼光去衡量他。她极愤愤不平道:“你居然行此招,根本不公平的啊,我不吃了!”
  帝君颇为为难,眼底有一抹藏的恰到好处的笑意,捅一捅筷子道:“要不你挑一个离我近点儿的菜,我来夹给你吃,你若不想动手,我喂你吃也行。”
  桃华很是为自己抱屈,她方才夹菜给他吃的时候,得歪着身子努力去够才能夹到,到了她这里,他竟打算让她挑个最近的菜,忒不公平了。她正打算再哼哼两声,表达表达心里的不满,离她两桌远的走道上忽然传来把脆生生的声音,“瓷颜下神是要往何处去?宴席尚未结束呢,下神不若再等片刻,等看过小世子再走。”
  


☆、满月之宴(2)

  桃华敏感地捕捉到了瓷颜两个字; 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摆了数盆香花的走道正中,瓷颜着一袭雍容华贵的紫衣,白皙的脸上略带恼意,红唇轻启,呵斥挡路的小仙子道:“让开!”精心画就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看不出原来的眉型了。
  她这句话说的有些冲; 和她素日里营造的温婉形象不大符合; 先前说话的小仙子被唬了一跳; 唯唯诺诺道:“下神息怒……”
  桃华隐约瞧见瓷颜用眼角的余光别了她一眼,又极快的看了帝君一眼,转瞬的功夫已将她与帝君看了两遍; 接着语气中的恼意更深,几乎是喊着道:“本座让你让开!”
  众仙原本并未留意此处; 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 她这样大声张扬; 饮酒的众仙皆停了下来; 面面相觑一番,拎不清她为何忽然就恼了。可是那挡路的仙子做了甚么惹她生气的事?
  仙子又惊了一惊,再不敢挡着; 忙将路让开,垂着头送瓷颜出去,语气恭敬道:“下神慢走。”
  瓷颜恨恨的哼了一声,挽起华裳上的飘带; 重移莲步,自行忽略了众仙不解的目光,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用力,像是要把水君家的地板跺出个窟窿来。
  青衣的仙侍呈了新的菜肴上桌,帝君夹了块蜜饯给桃华,她凑过去吃了,只嚼了一口,忙吐到桌子上,取了茶水猛灌两口,蹙眉道:“好甜。”她从没吃过这样甜的蜜饯,甜的连嚼都不敢嚼,这哪里是在吃蜜饯,简直是在空口吃白糖。
  她这声好甜在略有些寂静的大厅中荡了两圈,悠悠飘到了还未走到门边的瓷颜耳中,桃华埋头拼命喝水,想将嘴巴里甜到发腻的感觉冲淡,是以没看到瓷颜面上的恼意又加重了几分,遮在广袖下的手紧紧捏成个实心的拳头。
  待瓷颜走出宴请宾客的大厅,瓷骨举了盏酒站起来,脸上是抹和缓的笑,解释道:“我这个妹妹啊,被我宠坏了,不过多说了两句让她少喝些酒,竟然就和我发起脾气来了,诸位莫见怪。这杯酒就当是我替她向诸位道歉了,我先干为敬。”他仰头饮尽杯中酒水,又勉强笑了笑,方才重新坐下。目光不经意的从桃华和初微落座的地方扫过,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
  众仙皆言“不打紧不打紧”,旁人搅了他们喝酒的兴致,他们兴许会埋怨两句,但对瓷颜,他们发不出脾气。美人儿都是有特权的嘛。
  桃华喝完了一盏茶,帝君抬手又为她续了一盏,面上嗪一抹浅浅的笑,道:“还是不爱吃甜食,水君府上的糕点口味都有些偏甜,你尝尝别的菜罢。”
  她捧着茶盏怔了片刻,眼前烟气袅袅升腾,模糊了她眼中的帝君的脸。帝君他……还记得她不爱吃甜食呢,她以为过了三万年,他会忘了的,没想到他还记得。她点点头,一丝难以言喻的甜意从心里头缓缓朝外冒,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放下茶盏,取过手边一双新的筷子,抬目重新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末了目光停留在盐焗鸡腿儿上,她咂巴咂巴嘴,夹了块鸡腿来啃。唔,味道是挺不错的,这个鸡腿应该上蒸笼蒸过了,又酥又烂,咬一口唇齿留香。
  她一壁啃着鸡腿一壁想,兴许瓷骨说的对,她只看到了她看到的,并未看到帝君看到的,她同帝君之间有许多未知的结等着去解。
  一只鸡腿啃的只剩下半只,帝君掏了张帕子给她擦手,帕子的四个角绣了四朵绯色桃花,栩栩如生。她想,若她去袖子中掏自个儿的帕子擦手,定会弄脏衣裳,不如就用帝君的帕子擦罢。
  她从帝君手上接过帕子,先抹了抹嘴,正擦着手,耳中闻得一句窃窃私语,“姐姐可看明白了方才这出戏?” 她擦手的动作一顿,戏?方才并未有人演戏啊,那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她不动声色的向窃窃私语的人看去,擦手的动作未停。唔,说话的这人应该是仙界小字辈的神仙,她并未见过,但她今日穿的衣裳颜色不错,正红色看着喜庆,极其应景。
  坐红裳仙子旁边的是个梳望月髻的女神仙,年纪瞧着也不大,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韵味,桃华虚长她这么些岁,竟连她一半的韵味都没有,红裳仙子方才的那声姐姐八成是在唤她。
  果然,她对着红裳仙子妩媚一笑,挑唇道:“你当我是傻子么,瓷骨方才那番话只能哄哄旁人,断断哄不住我。瓷颜哪里是因为瓷骨不让她喝酒才走的,只怕是见不得帝君同桃华这样亲昵,生生气走的。”
  桃华惊讶的“啧啧”两声,不由得又看了梳望月髻的仙女儿两眼,满心都是佩服。方才瓷骨说瓷颜愤愤离席,是因他不让她喝酒的缘故,她其实有些不大相信。瓷颜的心机那样深沉,分明厌恶她至极,尚且能在外人面前装得滴水不漏,仙界都以她为大度端庄的典范,断然不会因瓷骨不给她喝酒这种小事而发脾气。
  那位梳望月髻的仙女儿觉得帝君同她之间有些亲昵,她亦觉得,帝君今日对她同往常有些不同,说是亲昵也不为过。要是搁在前几日,帝君这样对她好,她估摸会想办法逃避,但今日,她居然理所应当的接受了帝君的好意,就连帝君喂她的蜜饯她也毫不犹豫的张嘴吃了。
  红裳的仙子托着腮,满面都是不解,偷偷看一眼桃华与帝君,又压低声音道:“帝君他到底是甚么意思啊,今儿这样大的场合,他居然旁若无人的同桃华打情骂俏的,众仙可都看着呢,帝君他也不收敛着些。”
  梳望月髻的仙女儿笑的花枝乱颤,眼中有看穿世事的清明,浅啄一口小酒,反问道:“为何要收敛?帝君喜欢谁是他的权利,他愿意爱谁便爱谁,愿意对谁好便对谁好,他是帝君又不是佛陀,用不着禁爱禁欲。你们看了觉得不舒坦,不过因为你们还是单着的,等你们有了相好的眷侣,就会理解他们了。”
  桃华老脸微微一红,快速的瞥了一眼帝君。原来她同帝君方才的互动落在外人眼中,就成了打情骂俏。她文课上的不够好,这个打情骂俏是何意思她虽然不大清楚,但她从红裳仙子暧昧的眼神中可以勉强理解个大概。
  红裳仙子提起玉酒壶斟酒,轻笑一声道:“姐姐倒难得说这样正经的话,句句在理,只是姐姐忘了把自己算进去,你也是单着的那位。”她对着后殿张望一番,又掐指算了算时辰,若有所思道:“话说水君的夫人该抱着他们家公子出来见客了罢,听闻水君年轻时也是个俊朗的才子,不知他的儿子长相如何呢?”
  桃华猛然清醒过来,放下擦手的帕子,亦跟着她朝后殿看。她竟忘了她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她是为了季霖来的,不是为了给帝君夹菜吃。果然,儿女情长会误了正事啊,她还是离帝君远一些罢。
  后殿同前厅用一道厚厚的珠玉帘子遮住了,隐约能看见往来席间的仙侍,并未有水君夫人的身影,估摸她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
  她趁这个时间捅一捅初微,用眼神示意他跟着她看,小声问道:“那边的两位仙子是谁啊?”
  帝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们?”辨了片刻,摇头道:“不清楚。”
  她撇一撇嘴,继续去啃先前没啃完的鸡腿。她怎么想到去问帝君那两位仙女儿是甚么人的呢,她问无妄也比问他好。帝君能记住的,大概只有他身旁几位仙侍的姓名,还有同他走的较为亲近的几位神仙的尊名。她有时会想,若她的名字不是他亲自取的,他会不会也记不住?
  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淡淡的青草味充斥鼻尖,她闻着初微身上的这股青草味吃的肚子滚滚圆。她扳着指头算了算,若帝君今日送的礼不贵重的话,她大概将本钱吃回来了,若帝君送的礼比较贵重,她还得再吃一些。
  前厅和后殿分离处的珠玉帘子碰撞作响,声音清脆且悠扬,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吃个盐焗鸡腿,忽的听见帝君同她道:“水君夫人抱着那孩子出来了,等下我领你上前去看,你若认出他是季霖,就给我个眼神,我会帮你将玉佩送出去。”
  水君夫人出来了?她的思绪登时便回归了正常,再不去想那些鸡腿了。
  她现在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上一次出现这种情绪,还是她刚复活那会儿。当时她迫不及待的往初云天飞,一壁为等下见到季霖说甚么而紧张,一壁害怕季霖已消逝于世间,她再也见不到他了。现在,她害怕那孩子不是转生后的季霖。若他不是季霖,她不知该去哪里找法子让季霖重生。季霖他是寿元耗尽而死的,同瓷骨的夫人一样,她去求极尊神主也不顶用。
  她抬目看向初微,紧张道:“你说,若他不是季霖,我该怎么办?”
  初微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若他不是季霖,咱们就一起等下去,岁月这样恒久,迟早有一日会等到他的。”
  


☆、季霖之身

  大概是为了取个长生的好兆头; 珠玉帘子边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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