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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美人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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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玉本是无心之身,心无旁骛,魂魄必然精纯,转世之后能保留下来的特质便会越多。他在凡间待了几日,便听闻说当政的景帝驾崩,新帝即位,立侧妃为后,这大逆不道的举动引得百官纷纷上书谏言。
  能从侧妃爬到皇后的高位,不仅需要美貌,也需要很深的心计。若是容玉,倒也不是难事。
  他等夜深了便入宫墙,凤仪所在的宫殿必和帝宫相对,他没费多少工夫便找到。他略施术法,宫中服侍的宫女便陷入昏睡,只剩下俏立在屏风前的皇后。她抬手抓着里衣的领口,柳眉倒竖,怒道:“你是何人?竟敢闯我禁宫?”
  玄襄看了她一眼,知不是容玉,却也是曾经相识之人,便在桌边坐下,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皇后何必惊慌,我不过是个故人。”
  惊怒之气过去,皇后也平静下来,扬起下巴道:“故人?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个故人。”
  玄襄看着她,他的瞳孔漆黑,犹如深井,似乎顷刻会将她卷入。她愣愣地看着,确有似曾相似之意,只是她想不起来。
  玄襄站起身,掸了掸衣袖:“琏钰,看你如此,我也就安心了。”他正待转身,忽听皇后在他身后叫道:“你——站住!”
  他没有理睬,又听她在身后急道:“本宫让你站住!”
  玄襄侧过脸,凝视着她:“皇后,夜深露重,不必远送。”他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皇后顿时僵立不动,茫茫然失去了知觉。
  还是身边的宫女将她叫醒:“皇后,皇后,天凉了,玉体易染寒气,可是奴婢们当不起的罪过……”
  皇后睁开眼,想追思起些什么,却只剩下一丝思绪,一闪而过,根本抓不住手。
  玄襄出了宫,又出了内城,夜色深重,便是外城的勾栏酒楼都闭了门。纵然他想大醉一场,都找不到地方。
  他一路走过紧闭大门的民居,忽然眼角掠过一丝光亮。
  他不由慢下脚步,寻找着这个光亮的来源。
  只见一个少女,跪在一个火盆前,慢慢往里放纸钱。寒霜露重,地面上已经开始结出点点白霜,而她只穿得一身单薄的素衣,冻得发抖,披了一身结了霜的月光。
  玄襄静立不动,看着那白霜上凝结着淡白色月华,疏疏朗朗,像是恒久。
  她似乎有所知觉,缓缓转头望过来。玄襄忙闪身到门边,靠着墙,闭上眼克制着气息。曾经的相逢总是不够好,这一回,他想选择一个最好的相见的时机。寂静的街道似乎有马车急急奔过,却盖不住他耳边的心如擂鼓。
  那少女听见马蹄声,站起身疾步出门,朝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叫了声:“爹爹。”
  那男子走过来,轻轻搂了一下她的肩,皱眉道:“这么冰,穿得又这样单薄,你娘就没有为你准备厚重的衣物?”
  少女抬起头,眉目如画,即使尚且年幼,却也可以看得出今后必将出落成美人:“娘亲前几日就病了,做不动针线活,爹爹你不要生她的气。她最怕你生气了。”
  那男子瞧见小女儿撒娇的样子,心便软了,解下身上的狐裘将她包裹起来:“你娘呢?”
  少女牵着他的手,踏进门槛,目之所及,只有满地的冥纸,以及屋中停着的棺木,因为主屋太小,放下了棺木便无立足之地,只得把火盆放在屋外。
  那男子顿时僵住:“你娘她……”
  玄襄侧过身,看着院中。少女的眼珠往下望去,似乎在思索,又抬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娘说,她一直在等你。我也一直在等爹爹。”
  那男子动容,低下身,将她娇小的身体抱在怀中,似有哽咽:“是我苦了你。”
  玄襄看着她窝在父亲怀中,眼珠微动,不知在想什么。果然是容玉,也便只有她,示弱起来也如一根针,一直扎进最柔软之处。她是他见过的最复杂却也最简单的女子,他根本无法将她忘记。
  那男子将她抱起,一直抱上了马车,帘幕落下,只听帘子后面传来一声叹息:“回府。还有……明日一早,便来这里处置下后事,死者为大。”那车夫低声应了一句:“是,容大人。”马车便晃晃悠悠地往内城驶去。
  玄襄依旧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一下,任寒露落在肩头,打湿了外袍。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少女趴在窗边看着外面,那街道两旁渐渐变得陌生,想来是到了内城。她年纪尚幼,又是女子,离了她的生父根本活不下去。可是一脚踏入容府,便要步步小心。她顾自发着呆,忽听父亲开口问道:“你娘给你取了什么名?”
  她的娘亲在她刚出世不久便被赶出容府,成了下堂妇,悲了一辈子,也怨恨了一辈子。听街坊领居说,她也曾美貌如花过,可她看不出来。她没有为她取名,生气的时候就会叫她狗杂种,自然是越过她在骂眼前的男人。
  而这个男子偶尔会来看她们,娘亲总是闭门不见,等着他低头服软,等着等着,一辈子都没有等到。
  她想了想,便道:“我叫妆成。”
  父亲忽然笑了一笑:“这是为什么?”
  她轻声道:“待卿妆成时,吾将归。”
  男子顿时如遭重击,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卿妆成时,吾将归,这不过是一句当初新婚燕尔、情意正浓之刻的闺阁情话。斯人已逝,骤然听见这句久违的玩笑话,他心中顿时五味俱全。他无言片刻,疑窦顿生,眼前的小女儿不过十四岁,却句句直刺进他心中,每一句都是一语双关,这实在太过巧合。可若不是巧合,那必定是心计太重。
  他想到这里,眼底的温度立刻冷却下来,侧头看着她。
  她还在发愣,裹着狐裘,毛茸茸的只露出一张秀美的脸蛋。他看着看着,心不由地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她:“妆成这个名字不好,小家子气得很,爹爹给你再取一个。”
  她仰起头,看着他。
  他摸了摸她的侧脸,虽然还没长开,却已经看得出将来的容貌,必定是容颜如玉:“容玉,你便叫容玉。”他在她的手心写下容玉两字,忽然又想到:“你会不会写字?”
  容玉摇摇头。
  “不会也罢,我回头教你,以后还让先生来教你念书,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全部都教会你。你想学什么,就跟爹爹说,一定会让你学会。”他自知亏欠了她,想一次补全,其实朝堂之上繁杂的事务如此之多,哪有功夫每天教她认字?
  容玉笑了笑:“谢谢爹。”
  “什么怪人,这么早就来喝花酒……”牡丹抬手掩唇,打了个呵欠,却又忽然僵立不动。珠帘晃动,碰撞出阵阵轻响,露出帘后那个人影。
  她整了整发髻上的朱钗,碎步倾身而入,轻声道:“公子。”
  玄襄举杯一饮而尽,侧过脸朝她微微一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奴家花名牡丹。”一双玉手执起酒壶,为他将杯中酒斟满,“不知公子贵姓?”
  玄襄笑了笑:“你这自称倒是风情得很。”
  牡丹拿起一个空酒杯,斟上酒,媚眼瞟着他:“那就让奴家陪公子先干一杯。要么,先来一个交杯酒?”
  玄襄拦了一下:“我只是自己想喝。”酒楼又未开,他只有到这花楼来。
  牡丹愣了一下,复又笑道:“公子是为了什么而喝酒?”她顿了顿,猜测道:“是喜事?晋升,还是娶妻?不过娶妻也麻烦,以后便是想来这里小坐一会儿,都不得消停……”
  玄襄放下杯子,伸手抓起旁边的一小坛酒,直接灌入口中,酒意上脸,眼中也似蒙上一层灰:“我在寻一个人。幸好找到了。”
  牡丹收起脸上的媚气,站起身道:“既然公子无需陪伴,那我们姐妹就不来打扰了。”
  玄襄放下空酒坛,又揭开另一坛的封泥,吞咽着酒浆。凡间美酒如何比得上碧落。他将空酒坛排得整整齐齐,末了,躺在地板上铺就的锦垫之上。
  邪神一族早已覆灭,这世上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他,也只剩下一个人可以牵挂。
  除去这些,他是生是死,是笑是苦,竟无人会知。
  他不禁轻笑出声,似在嘲笑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这一步。
  他支起身,按了按太阳穴,慢慢站起身,有些步履不稳地走出花楼。他站在人群熙攘的主街上,有些无所适从,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必是一身倾颓。只是还要继续活下去,没有理由一蹶不振。
  作者有话要说:  


☆、ch。30

  第三十章
  当朝大理寺少卿容勋容大人回乡祭祖,光是家眷便坐了八辆马车,一看便是富贵大家。容勋的假有整整两年,衣锦还乡,是以路上也无需快赶紧赶,还有空暇欣赏路上风景。
  玄襄一路随行。
  时值国泰民安,如此阵势的马车队伍,不论从哪里都彰显着这是个颇有油水的官员,还没有侍卫保护,抢劫起来十分趁手,路上却连个强盗的影子都看不见。
  他跟着走了一路,竟都没有出手的时机。
  容玉坐在第二辆马车中,一路上都十分听话,让她下车她就下车,让她吃饭她就吃饭,让她睡觉她立刻回房。玄襄初见容玉之时,她已是上神,她少年时光的模样只缘悭一面。现在见到,就觉得会看到一个他不曾见过的容玉。
  容玉随身带着千字文,遇到不认识的字便去问容勋,容勋也会给她解答。她学得特别快,这样利用赶路的间隙读书,才花了不到十日便把千字文看了下来。别的孩子这一路上都十分好动,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但凡新奇的都要叽叽喳喳地讨论半天。每到这个时候,容玉便显得有些孤僻,走在最后,不说话,目不斜视。
  走走停停三五个月,终于走到容勋的家乡,那是一个江南水乡小镇,铺着青石板,雨丝细细,镇子周围都有水环绕。
  刚离开京城,在祖宅安家落户,小孩子总是闲不住的,成天一没人看着就往外疯跑。容勋头疼欲裂,便也不再管他们。结果几日后,他们非但没有收敛,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最后,容玉瞧见大势所趋,便也溜出去玩。
  时值凡间的端阳节,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瞧见那站着天师的小船沿着周边的小河平缓驶去,一路抛洒雄黄。看热闹的人太多,将河边围得水泄不通。她看了看周围无人会注意到她,就悄悄地爬上岸边槐树,坐得高了,便看得远。
  她看完热闹,一时也不想下来,躺在枝条上,闭上眼小憩。午后的阳光暖烘烘地透过树叶落在她身上,无比惬意。
  蓦地,身下的树枝发出了咔擦一声,她直接摔了下去。
  她听见周围有人惊呼出声,却没有摔在地上。她睁开眼,最先映入眼中的是那扶住她手臂的那双手,在她淡青色衣衫的衬托下,显得很是漂亮。她抬头望去,眼前是一双同样漂亮而明亮的眼睛。
  她挣扎着落地,那人还扶着她的手肘,似乎怕她挣扎得太过而摔倒。
  那人微笑着,眉目间似有千山万水,风华入骨:“我等你很久了。”
  容玉退后一步,不明所以,可她还记着不能随意跟陌生人攀谈,便又退开两步。那人只是静静微笑着看她,再无动作。
  容玉退到安全的距离,转过身便跑开了。
  忽闻有人在身后道:“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玄襄站起身,转眼恢复了常态,慵懒地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襟,甚至都未曾回头:“那么依你所见,什么是有意义,什么又是无意义?”
  他身后站的正是柳维扬,他闻言,微微一笑:“也罢,我这句话本身就是没有意义。”
  “离枢,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你不去追?”
  “不,太急进会吓到她。”他走到渡口边停泊的船上,撩开船帘,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维扬进了船舱,对方已经斟了酒推到桌子中间。他拿起酒杯,干脆地一饮而尽。
  倒是玄襄笑了一下:“原来我们还有一日能对坐饮酒,而没有拔剑相向。”
  柳维扬皱眉:“你没有去转世。”
  “是的,我没有。”
  “这是为何?离了六界,你会活得比凡人长很多,容貌也不会变化,你要面对的是一世又一世的离别。”他比谁都明白,脱离六界的感觉,也比谁都不愿看见他的兄弟和族人再尝到他曾有过的痛苦。
  玄襄淡淡道:“可是我在夜忘川上想了很久,如果我喝下那里的水,就会……忘记,就算以后再相见,却不再相识。”
  柳维扬握着杯子,慢慢道:“曾有一个人曾告诉我,她想有一颗心。”他微微皱眉,像在回忆:“我说,有一颗有什么好,有了心,你就会变得犹豫、怯懦、胆小,变得感情用事,无法理智。她回答我说——”
  “即便如此,还是想要一颗心。”玄襄随口接上,他眯着眼笑得不深也不浅,“离枢,没有一个人能够天生去懂另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读懂另一个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我无法不去做。”
  柳维扬微微一震,眼中有一闪即逝的慌乱:“我从来不曾去想,也不想去懂。无关紧要的东西,就不该浪费时间。”
  玄襄看着他,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莫名,他知道他此刻莫名其妙地占了上风,却只是叹息道:“也许你是对的。只是对我来说,已经太晚。”
  没有辗转,何来唏嘘。若是无情,总胜有情。
  容玉回到祖宅,家中还是一片狼藉,她的四个哥哥正在家里翻天覆地,恨不得学盘古开天辟地。一只灰色的毛团被丢过来,老管家汗流浃背:“小姐,你没事吧?这是大少爷捡回来,你别碰,别碰,脏……”
  可是已经晚了,那毛团抖了抖身上的毛,抬起小小的脑袋看着她,嗖地一下跳进她的怀里。容玉忙抱住了。老管家顿时连脸色都变了:“小姐,你快放下,放下——”
  容玉没放手。身后正在玩闹的三少爷扔了一个糯米团过来,正中老管家的头顶。他不得不转过身,去管束更棘手的容家三少。
  容玉抱着毛团往河边而去。她想找那个人问一句话。
  她站在岸边,踏着的青石板微微有些松动,不是太稳。她抬起头,看着那人从船中出来,就问:“你认识我?”
  玄襄一怔,便朝她笑了笑,风情万种:“你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我?”
  容玉看着他,没说话。
  玄襄走近了,看见她怀中的毛团,微一皱眉:“这是哪里来的?”
  容玉抱紧了:“它很乖的。”
  那毛团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抬起头来,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玄襄不动声色,朝她伸出手去:“这似乎是狼。”
  那毛团见他伸手过来,全身一抖,抬爪便冲他的手背划拉下去。玄襄不避不闪,手背上顿时被划拉开三道血痕。容玉忙握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问:“你疼么?”
  玄襄任她拉着,点点头:“很疼。”
  容玉放下怀里的毛团,那毛团不乐意了,趴在她的裙边拱来拱去,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从袖中取出丝帕,在河边浸湿了,轻轻地帮他擦去手背上的血渍。玄襄倾下身配合着她,他想,他大约是找到同容玉相处的办法。
  洗好伤口,她又取出一块帕子,裹上,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玄襄问:“你叫什么?”
  容玉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顿时了然,她是大户小姐,怎可把名字说与他知道,便微笑道:“你不愿说,也没关系。”
  容玉又摇摇头:“我需得回去了。”她看了看脚边的毛团,他说它是狼,管家伯伯也不愿意她把它带回去,那就只能把它留在这里了。她打定主意,转身便走。
  那小狼立起来,正想着跟着一块走,却玄襄从后面拎着尾巴。他将那头小狼往地上一扔,青烟升腾,竟变为一位灰发的男子。玄襄记得他是狼族的宗主元丹,十分无语:他的真身必定是威风凛凛的头狼,居然在这里扮条温顺小狗。
  元丹摸摸下巴:“仙子便是成了凡人,也还是美人儿。”
  玄襄看了他一眼,正要错身而过。
  忽听元丹叫住他:“你便这样走了?”
  玄襄道:“不然还怎样?”
  “其实你也很想跟我一样,只是扯不下脸面。”
  玄襄笑了一下:“想来宗主近日过得太过无聊,才会有这个想法。”
  元丹环顾四周,经过的百姓看见他变人那一幕都还处于震惊之中,他施了个法,那些百姓立刻面带迷茫,顾自而去。
  暮色未至。
  玄襄换了素色的外袍,袍袖之处绣着几株竹枝,执着折扇,敲开容府大门。来开门的是已经晕头转向的老管家,瞧见他一身清贵之气,便问道:“不知公子名讳?来容府是为何事?”
  他刷得打开折扇,摇了一摇,笑得温文尔雅:“在下赵珩,是来府上求一教书先生的差使。”
  容勋这几日正焦头烂额,宗族之间还有事务未了,家中那帮小崽子却可着劲在那里杀鸡杀鸭,他带回来的都是家中好多年的仆从管事,却还压不住他们的胡闹。
  他一掌拍在桌上,底下的小崽子都抖了一下。他压住怒气,语气和缓:“这位是为父请来的赵先生,你们再闹,就让赵先生替为父好好教训你们。”
  那赵先生走上前,笑得温文尔雅:“容大人言重,我自会好好教导几位少爷小姐……念书。”原来正不服气的大少爷突然打了个冷战。
  容玉抬头瞧见他,呆了一呆,又低下头去。
  容勋道:“那么从今日开始读书,每天两个时辰。以后谁也不准无缘无故往家外跑!”
  容勋拂袖而去。玄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慢条斯理:“那么就把你们平日读的书打开。”
  容玉已经看到礼记,便取了出来,翻到之前看到的那一页。玄襄在她身边站了片刻,又踱到别的几位身边,容玉那三个家姊比她年长一两岁,此刻正瞧着他窃窃私语。玄襄顾自踱步过去,经过容家二少的位置,二少爷作势在他背后猛捶,他却似在背后生了眼睛,连头都没回,淡淡道:“你在做什么?”二少捶人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他绕了一圈回来,翻出容勋给他的几本书,挑出礼记,道:“今日便先讲这个。”
  玄襄讲完第一篇,又布置下作业,就顾自走了。徒留他们在那里哀叹:还要临帖十遍,哪里写得完。
  容玉抱着书回房,认认真真地对着字帖开始抄。或许是午后饱腹易困,她才抄完八遍,已经觉得眼乏欲睡,揉了揉眼又继续写,写着写着,还是忍不住趴伏在桌上睡着了。她刚一闭上眼,屋内就升腾起一阵青烟。
  元丹从那青烟中走出来,弯腰去看她的睡脸:“居然要这么久才昏睡……”他伸手过去,还未碰到她的脸颊便被捏住手腕。
  玄襄微一挑眉:“只是一会儿不看住,就要出事。”
  元丹笑道:“你看得住这一次,难道还要看一辈子?”
  “你不过是喜欢她的容貌,凡人总会生老病死。”
  “殿下非我,又怎知我只是爱她的美貌?”
  玄襄松开手,转身在书桌边的椅子坐下,拿起她临好的字帖慢慢翻看。她的笔法还很稚嫩,这几个字一看就难登大雅之堂。元丹见他坐着不走,也觉得无趣,抬手打了个呵欠:“你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玄襄把她的字帖合上,只见封面上写了两个小字:容玉。竟还是叫这个名字。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堪堪在就快触碰到她侧颜的时候停住。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低声道:“容玉,这回……换你来先把我放在心上。”
  容玉微微皱着眉,似乎就要醒转。
  玄襄将字帖翻到她正写的那一页,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ch。31

  第三十一章
  容勋现在的正妻膝下已有三女一男,剩下的妾亦有所出,人丁兴旺,几位夫人争宠不断,只有容玉的生母已经过世,没有靠山。
  翌日那两个时辰的念书时间,难得她的几位姐姐妹妹都到了。长姊穿上了过节才会穿的红衣裳,带着金步摇,略施粉黛,虽然只是略施,她平日里却不怎么上妆,两腮红得略有不雅。而二姊则穿着最爱的碧罗裙,脚步轻盈得好似就要飘起来。她本就肤白而少血色,今日扑了两层粉,在碧色衣裳的映衬下,更显脸色惨白。
  容玉看着那一朵红云一朵绿云迎面飘来,好不容易才稳住脸上的表情,招呼道:“姊姊,你们今日真早。”
  眼见玄襄迈步进来,正好见到底下两张跟昨日不太一样的脸,愣了一下,望向了容玉,容玉拿起书册,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长姊站起身,娇娇柔柔地开口:“赵先生可是认床,昨日都没睡好?”
  玄襄一下子没撑住:“咳……不,睡得挺好。”眼前一个个都是半大的孩子,突然做出这个姿态,他简直有点看不下去。他在椅子上坐下,翻开书册:“先把昨日学的那章读一遍。”
  容玉用余光瞥见边上的二哥三哥憋笑憋得脸都红了,事出无常必有古怪,料想他们今日早早来书房,必定是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玄襄一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动,待他们把昨日学的那章读完,方才站起身,一个一个检查他昨日留下的作业。
  二哥三哥的脖子都伸长了,失望之情溢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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