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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传[封推]-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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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了。为什么解药会变成堕胎药?

正文、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碎

我困惑地看着阿纳,阿纳眼神中透着灼灼的光亮。
    “姐姐可曾想过是谁喂你服了哑药?”
    阿纳的问题即便我不回答,大家也心知肚明。偌大天庭,只有西王母恨我入骨,并有胆量置我于死地。
    “她的目的不是想让你变哑,真正的目的是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阿纳一言提醒了我,我顿悟:“所以我要么变哑,要么流产,如果你们给我服下解药治好哑症,我肚子里的孩子就绝对保不住。”
    “天君让我替你诊治的时候早就发现其中玄机,只是天君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保你牺牲孩子……”
    “牺牲孩子不是因为保我,是因为孩子不是他的骨肉。”我心下惶惶然。
    “姐姐,你别这么说,天君真的很爱你……”
    “从今往后,再也不爱了,他爱我只是因为我在他心中纯美无暇,可是现在我已经是残花败柳。”我的眼里一定是死灰一样的绝望。
    阿纳捧住我的手,哀伤欲绝地乞求着:“姐姐,你别这么说,姐姐,不会的,天君对你真的真的很好……”
    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昨夜之后,我知道天君荫蔽我的岁月已经过去。我现在是一棵没有大树可以依傍的小草,卑微的小草,随时随地都要经历风打霜击的小草。我没有同阿纳再多说,擦干泪水,收拾了心情,给了阿纳一个振作的笑容:“阿纳,不管别人怎样,我们自己都要好好的。阿纳,你要每天给我做药膳,我要尽快恢复身子,等我身子好了,我们一起想办法看看要怎样才能恢复你的容貌。”
    “姐姐,只要你好就好。我没事的。”阿纳的笑容单纯质朴。
    可是我过不了心里的坎儿,无论如何都要帮助阿纳恢复容颜。我从地上扶起阿纳,蓦地想起织女来,距离昨夜她来求救。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日,不知道牛郎怎么样了。
    “阿纳,你回王母宫去替我打听一下西王母会如何处置织女的丈夫牛郎!”
    阿纳径自回了王母宫,我却像打了鸡血一般,三下五除二吃了阿纳熬制的药膳,顿时满血复活。如果我足够强大,我就不需要乞求别人的荫蔽,我自己就有能力保护我身边的亲人朋友。我的孩子不能白死,初龙不能白死,我在天庭受的所有委屈都不能白受。西王母,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永远都是敌对的关系,从今天起,从此刻起,我要向你宣战。
    我盯着妆镜中那张苍白却目光刚毅的脸。心里充满斗志。
    潇湘馆因着我流产之事都愁云惨雾的,因为天君在王母宫当中认了我肚里的孩子,仙娥们更是惋惜悲痛,忽见我打开翠竹轩的门,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虽然病中身子虚弱面无血色,神情却不惨淡。一双眼睛十分有神,大家也不由展开了笑颜,围拢上来,热切呼唤着:“湘妃娘娘……”
    我看着这些花儿一样的小脸,心中更加坚定:我必须强大,这一宫的宫人全都仰仗我。我在天庭失势,会连累她们受人白眼,甚至死得难看。
    宝蟾、玉儿和紫鹃从竹林里钻出来,见我神情自若,一扫阴霾。全都喜出望外。她们将手里的水瓢水桶交给其他仙娥,便搀扶着我坐到园子里的白玉桌旁。清风和煦,阳光明丽,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
    三人围在我身边,捏腿的捏腿,捶背的捶背,三人都心情轻快。原来我的心情牵动着这么多人的神经,不过因为她们爱我,关心我罢了。无论发生什么,绛珠都不可能再自轻自贱,自暴自弃,自残自害了。
    这样的绛珠是连我自己都惊艳的。么么哒。赞自己一个。
    午后,我正在窗前赏竹,一只纸鹤从云端飞了过来。以为是婆婆纳捎来的牛郎的消息,摊开一看,竟是神瑛的笔迹:牛郎安,勿担心。
    我心里一颤,他如何知道我在打探牛郎的消息?
    刚刚落了胎,若紫鹃她们知道我要去银河探看织女一定会阻止,于是只能自己悄悄地去。
    身子虚弱,不能过分催动法力,只能驾着云朵缓缓地飞在云端。好不容易飞到银河上空,见下面银河宽广,河水滔滔,正准备下降,却被河面卷起的浪风吹浮了身子,一下就在云端失去重心。眼看着跌下云端,就要跌入湖水,一双手及时托住了我的身子,继而揽住我的腰从河面飞过,一直飞向水云间。
    我一侧头,对上神瑛美得惨绝人寰的面容,黑瞳有着女子水汪汪的文秀,让我望一眼就仿佛跌入深深的湖水。
    落了地,神瑛放开了我。我没有再看他,径自去拍水云间的门。
    门开了,水云间里的摆设一览无余,虽是雀小脏全,但到底还是地盘小,站在门口便能看到卧室里小床上躺着花花和如月。两个小娃娃睡得正酣甜,我心里一股母爱如柔波淌过心间,目光也变得迷蒙起来。
    神瑛在一旁提醒道:“织女已去王母宫领罪,想必这会儿王母娘娘已经放了牛郎将织女打入天牢了。”
    我一惊,侧头看他,困惑道:“什么意思?”
    “织女用自己交换牛郎,西王母已经答应放牛郎父子回人间……”
    “那王母娘娘会如何处置织女?”我一惊。
    “私自放凡人入天庭,你想织女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神瑛反问我。
    我只觉头皮发麻,手脚冰凉,整个人如临深渊,产生了一片心悸。
    “牛郎不是织女放进来的,是我和天君……”
    “可是父皇肯出面作证吗?”神瑛唇角一挑,洞悉一切般含着抹奚落的笑。
    我管不了那么多拔腿就要走,神瑛拉住我:“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求天君!”
    “你还是看不透吗?父皇生了你多大的气,他现在压根不想看见你!”神瑛残忍地剥开真相的外衣。
    我一凛,绝望的泪水在眼里打转,颤声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生我的气?你可知道我和天君发乎于情,却从未做过越矩的事?你可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你可知道天君怕西王母责罚于我,认了那个孩子?你可知道西王母对我喂了哑药,你可知道西王母亲手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神瑛的瞳仁缩了又张,张了又缩,他微微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我柔肠百结,胸口一团火几乎将内脏烧化成灰,声音也变得荒凉而飘忽,“你要报复我,现在你该高兴了吧?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爱人,你满意了吗?”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股脑往下落去。
    神瑛怔怔地看着我,没有反驳。
    我缓缓转过身,朝空中一挥,招下来一朵云彩,正要踏上去,神瑛一把拉住我:“你去哪里?”
    “我去救织女!”我急昏了头。
    “你如何斗得过西王母,不是以卵击石吗?”
    “我去求天君!”我不忿。
    “父皇现在不会见你!我要怎样说你才肯清醒?”
    我无法清醒,我不愿清醒,那么爱我的天君不可能对我撒手不管的。这一时刻,我心里又抱了希冀。为了织女,为了牛郎,为了有情人能得善终我必须去求。
    “好!我陪你去!”神瑛拉着我跳上云彩,向内廷飞去。
    和昨晚的情形一样,内廷的门童去通报了天君,继而来回复道:“天君说请湘妃娘娘以后都不要来求见了,他不会见你。”
    我六神无主站在内廷门外,心里无比感伤:他是真的再也不会理我了。
    所有的爱都不可牢靠,所有的爱都经不起考验,所有的爱都以自以为是的完美为前提。如果没有神瑛横插一脚,现在我已经是天庭的天后了,天君会一如既往地宽宥我,宠溺我,疼惜我,我和天君在一起会幸福到永远。可是是神瑛破坏了这一切!
    我泪流满面,捏起拳头对神瑛乱捶一气,嘴里嚷着:“都是你都是你!你还我幸福!你把天君还给我!你把那么爱我的天君还给我!”
    我揪着神瑛的衣袖,缓缓滑坐到地上去,几乎哭昏。
    神瑛蹲下身子,将我整个儿搂在怀里,紧紧搂着。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丝上,声音轻轻的,却是笃定的,“织女,我陪你去救!”
    我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狼狈地吸了吸鼻子。
    泪眼模糊间神瑛的面容十分沉静,“这一次我来帮你。”
    这一刻我有一瞬的眩惑,如果没有这么多风风雨雨,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我与他还是灵河边初见之时的白衣少年和绿裳仙女,那该有多好?
    那时的天很蓝,云很白,河水和清澈,我们彼此看彼此的目光也清澈无暇,可惜此一时刻,四目相对,无尽的仇与怨,爱恨交织,哭笑不得,生死不能。我与他再也回不去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枫悲画扇?
    我只觉胸口一阵钻心的疼,喉头便有甜腥涌上来,我使劲咬住唇,将那口甜腥老牛反哺般咽了下去。没有多少泪可以这样无休止地流,也没有多少血可以这样无节制地吐,站在眼下的风云之中,我能送给自己的只有两个字:珍重。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拉了神瑛的手,咬牙说道:“走!跟我去见西王母!”

正文、第一百一十六章 圣旨

王母宫内气氛诡异,庞大的宫殿群数以百计的宫人却鸦雀无声。
    神瑛拉着我的手,疾步走向西王母栖身的宫室。他对王母宫熟门熟路,不一会儿功夫就带我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室跟前。巍然的朱红大门紧闭,一股迫人的压抑从门内散发出来,隔着厚重的门,我依然觉得胸口沉闷。
    神瑛侧头看我一眼,道:“王母娘娘就在里面。”
    时近正午,日头很有些毒烈,西王母不怒自威的面容浮现到跟前来,我不自禁就出了一身汗。
    神瑛握了握我的手,“进去之后你什么话都不要说,让我来说。”
    虽然语气并不温柔,态度还有些冷厉,我心里却已经十分感激。
    神瑛上前扣了宫门,朗声道:“奶奶,孙儿求见!”
    “进来!”西王母声如洪钟,底气十足。
    神瑛推开宫门领着我走了进去。
    走到金玉满堂的厅上,西王母的声音又从一侧寝室内传了出来:“哀家在这里!”
    我和神瑛又轻手轻脚进了内寝。西王母正在午睡,内寝没有其他伺候的宫娥,床前只跪了婆婆纳,轻纱蒙面,头颅低垂,手中一柄纨扇轻轻扇风。西王母侧身面朝里躺着。她穿着暗金色的睡袍,单手放在胯上,曲线十分美好。青丝披泻在大红绣金枕头上,少了平日里端庄雍容的威严霸气,多了份居家随意。
    婆婆纳见我和神瑛到来,满眼惊惧。
    神瑛拉了我跪下,磕头道:“孙儿携绛珠给奶奶请安。”
    西王母没有反应,默不出声。
    我不自禁就一额头地汗,心里砰砰跳着,不知道西王母什么时候会发飙,从前她不过碍于天君面子不敢拿我怎样,现在她分分钟捏死我亦是捏死只蚂蚁般容易。我谨记神瑛嘱咐。一句话都不说。
    神瑛见西王母不让起身,便自顾自道:“孙儿此次求见奶奶是希望奶奶能够宽恕织女和牛郎,饶恕他们的罪罚。”
    “天有天规,不能不遵。”西王母终于发话,但依旧面朝里躺着,没有转过身来,声音依旧泥塑一样没有温度,“织女私配凡人,原是死罪,天规对她已经宽容到极致,即便现在天规易改,也只准许神仙与神仙结亲,并不允许神仙与凡人婚配啊!”
    “孙儿今天并不是来请求奶奶成全织女和牛郎的夫妻情缘。只希望奶奶能够宽恕织女和牛郎的罪愆。”神瑛恭恭敬敬,俯首低眉。
    “牛郎一介凡人,私闯天庭,本就是死罪一条。”
    “牛郎一介凡人如何能上得了天庭?其间玄机奶奶心里清楚,奶奶要重罚织女和牛郎。难道不是存了私心?”
    西王母腾地从床上起身,盘膝而坐,目光从我面上冷冷划过,凝眉定在神瑛脸上道:“什么私心?哀家倒想听听哀家的亲孙儿如何编排他自己的奶奶!”
    神瑛也不畏惧,直起腰杆子,迎视着西王母的目光,道:“因为织女姐姐和绛珠走得近。因为织女姐姐替绛珠缝制天后服,因为牛郎是绛珠向父皇求了情才允许进入天庭的,奶奶并不是存心要责罚织女和牛郎,不过是容不下绛珠,而迁怒和绛珠有关的人与事,说到底奶奶要针对的不过是绛珠罢了。既然奶奶想铲除的人是绛珠又何必累及无辜,迁怒旁人?”
    我热血翻腾起来,侧眼惊愕地看着神瑛,他居然敢如此一针见血,与西王母捅破窗户纸。
    “好啊。哀家辛辛苦苦各种绸缪保护和宠溺的孙儿竟是一只中山狼!”西王母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哀家早该想到,灵河那场霜降原本可以冻死绛珠,是你偷偷救下这株贱命的绛珠草,也是她命不该绝,时至今日,哀家无话可说,你父皇遇到她是一场旷古劫数,哀家竟忘了她也是你命里的克星,哀家千方百计,机关费尽还是拗不过命数,罢了,神瑛,你说吧,你要奶奶怎么做?”
    “从天牢放出织女,让天庭收留牛郎,银河边一家团聚,永世栖身。”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哀家要是不答应呢?”
    “那孙儿就昭告三界,天君即将册立的天后肚子里怀的是本太子的骨血,*,不知道父皇背不背得起这样的丑闻?”神瑛风轻云淡,唇边一抹轻慢笑容。
    “你——”西王母怒火攻心重重咳嗽起来。
    阿纳忙放下纨扇,上前替西王母拍背。
    西王母恼怒地推开她,盯着神瑛道:“哀家可以答应你放出织女,不追究她任何罪责,但是允许她和牛郎复合不可能,天界没有神仙和凡人结合的天规,哀家就不能破这个例!”
    神瑛还要据理力争,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冲他摇摇头。我知道为了天界的名誉,西王母已经一再退让,不追究织女和牛郎的罪责已是她的底线。
    “那奶奶如何安排织女和牛郎?”神瑛问。
    西王母道:“他们可以在银河边定居,但是织女在河东织锦,牛郎在河西牧牛,永生永世为天庭效力,永生永世不得相见!”西王母怒目圆瞪,我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已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神瑛,你要记住绛珠肚子里怀的那个孩子是你父皇的,是天君的,不是你神瑛的!切记。”西王母目光阴鸷地看着神瑛。
    神瑛一颤,隐忍地点了头。
    西王母又道:“现在天君和湘妃娘娘的孩子已经没了,是婆婆纳误开了堕胎药,导致这个孩子的夭折……”
    我心里有股隐隐的不安,西王母话中有话不知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忽见她朝阿纳身上一指,一条捆仙索便将阿纳粽子一样捆了起来,阿纳慌乱地跪在床前,无措道:“王母娘娘!”
    “婆婆纳害死天君和湘妃的孩子,罪无可恕!”
    不,不能这样!不是这样的!
    “你卑鄙无耻!”我看着西王母的目光喷了火,仿佛只要一滴油便能将这个老巫婆烧成灰烬。
    西王母冷笑:“绛珠,凡事都是有代价的。织女和牛郎可以不死,但一定要有个替罪羊!”
    我如坠万丈深渊,西王母阴险的笑容在我面前幻化成十个百个,不停地交叠重合,模糊又清晰。
    “让我替阿纳!孩子流产与阿纳无关,阿纳给我吃的只是治哑症的解药,是我自己流掉了那个孩子,我不想生下天君的孩子,我不想做天后,我不想孩子牵绊我的自由,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旁人并不知情,所有罪责罚我一人就好……”
    “姐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阿纳哭着喊起来。
    而我的舌头仿佛不是自己的似的,一连串说出那一番不是真相的真相。
    斩仙台上,风景依旧。空荡荡的圆台,一个肌肉发达的刽子手,凶神恶煞,青面獠牙,手里一把锋利阔大的刀斧。远处监斩台上坐着西王母,华服端庄,雍容典雅,天家气派,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我双手捆着捆仙索,由一名力士拉着上了斩仙台。素服白衣,长发披肩,所有饰缀尽除,自己给自己凭吊先。蹒跚地走向刽子手的大刀,步步沧桑,步步凄惶。欲哭无泪,也是再也不想哭。时至今日,所有的言语都显苍白无力。命该如此,夫复何言。
    跪在刽子手的大刀下,我平静地抬头,望向监斩台上的西王母。她的跟前跪着神瑛。没想到恨我怨我,到头来还是谁不得我灰飞烟灭。直到失去的时候才想起要珍惜,殊不知为时晚矣。
    西王母冷冷道:“神瑛,退下吧,别惹奶奶生气。”
    “奶奶,求你饶了绛珠,她可以不做天后不做神仙,但是求你别让她灰飞烟灭……”神瑛泫然欲泣。这一时刻我知道他待我是真心的。
    “神瑛,别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退下!”西王母厉声呵斥。
    “奶奶……”神瑛还在哀求,磕头不止,涕泪俱下。
    我却感到累,累觉不爱了,我好想跟神瑛说:够了,你为我做的够了。
    可是神瑛还在哀哀乞求着西王母,西王母不为所动道:“如果你忍心看灰飞烟灭的场景,你便留下吧!”
    刽子手已经将我的头押在了台面上,大刀高高地举了起来,明晃晃的光点落满台面,我闭上了眼睛,神瑛的呼唤声充斥耳畔:“绛珠——不要啊——”
    “圣旨到!刀下留人——”
    “圣旨到!刀下留人——”
    “圣旨到!刀下留人——”
    “天君有令,擢封潇湘妃子为天后,即刻到凌霄殿举行封后大典!”
    刽子手的刀落到了台面上,哐当一声,断成两截。
    我错愕地从断头台上抬起头来,西王母也从监斩台上站起了身子。
    太白金星已经手执一卷明黄圣旨出现在监斩台上。
    “太白,你刚刚说什么?”西王母不可置信地盯着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显得有些无奈,但还是摊开圣旨,尖细着嗓子宣读道:“天君有令,擢封潇湘妃子为天后,即刻到凌霄殿举行封后大典!”
    神马情况?怎么可能?这唱的是哪出?

正文、第一百一十七章 废后

凌霄殿上,文武百仙位列两边,天君没有身穿上朝的龙袍,而是素服白衣,长长的黑发没有冠束,瀑布一样披泻肩上,一直垂到腰际。天君的脸上纸一般苍白,他的过分素净的装束不合时宜,却和我的素服白衣显得登对。他一脸淡然神色,两眼中蕴满寂寥,整个人淡雅得像一缕风,仿佛一吹就化了。他坐在天君宝座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从凌霄殿殿门口一直走上大殿去。
    我一步步走得如踩棉花,白色的衣袍下摆随风拂动,长发也在身后飘扬激荡。我的神情同样淡漠,心头纵有千般疑问,也有明确的一点自知之明:天君封后不过为了救我性命,绝不会再对我存半点非分之想。他与我相知一场,一道圣旨将我从斩仙台上救下来已是仁至义尽,但也从此一拍两散。
    我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沉静、坦荡、心如止水过。我坦然走到殿中,安安静静地跪下,面无表情。
    天君向太白金星挥一挥手,太白便举着圣旨到殿台前朗声宣读:“天君有旨,擢升潇湘妃子绛珠为天后——”
    满殿哗然,神仙们窃窃私语,却是敢怒不敢言。
    “玉皇——”西王母由神瑛搀扶着急急出现在大殿上,一声“玉皇”无尽怨责。
    天君不为所动,依旧一脸淡漠朝太白金星挥一挥手,太白又拿出一卷圣旨,朗声宣读道:“天后绛珠,不保龙嗣,辜负君恩,即日起黜其天后封号,贬为湘妃,谪居潇湘馆,悔过静思……”
    立后废后,君王一念间。
    我坦然地看向宝座上的天君,四目相对。两潭死水。他的心事我当明了。现在我是天君的废后,怎么可能再和神瑛开花结果?原来战场无父子,这战场也包括情场之战。
    西王母已走到我身边,仰头看着宝座上的天君道:“玉皇。既然绛珠已废,天后人选不能悬空,不如另选吉日册封警幻仙子为后……”
    “朕此生只有绛珠一个天后,就算她是废后,亦是朕的废后……”天君静静地从宝座上站起身,静静地从白玉台阶上走下来,衣袂翩飞,长发飘飘,白色身影美得出神入化。
    他如一片云轻轻来到我身边,一只手温润如玉伸到我面前来。声音轻飘飘,仿佛春风和煦:“朕送你回潇湘馆……”
    我一颤。他神色超然,淡漠如水:“朕最后送你一程……”
    他不再跟我自称“我”,而是自称“朕”。我眼眶发紧,胸口如重拳擂过。我懵然不懂伸手。还是天君自己握住了我的手,拉我起身,携着我向凌霄殿外而去。我们留给西王母和文武百仙的是两袭雪白的背影。
    一路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一直携着我的手,穿过缭绕的浮云,穿过香烟袅袅,穿过宫殿万千,向潇湘馆走去。他说最后送我一程。是的,我进了潇湘馆,从今以后就再也休想出来。我将永生永世被幽禁,永生永世做他一人的废后。他得不到我,也不许任何其他人得到我。他用废后之名囚禁我,用一座宫殿幽闭我。我不想说他残忍。也不想说冷酷,我伤他的,实在太深太深了。
    神瑛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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