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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大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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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厌其烦。职掌军队的每“两”二十五人的司马中士的任命,他要过目;统领四“两”共一百军卒的行官上士,他要大致听一听这人的籍贯,家族史和战争经历。    
    至于孙武,夫差要亲自过府去拜望。身为君王,叫他如此屈尊,依他的秉性,这是一件很为难他的事情。    
    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他的父王阖闾常常微服到孙武府上去,去就去,走就走,不那么兴师动众的。夫差可不一样,城中短短的路程,他却是车服骑驾,侍男宫女,浩浩荡荡,招摇过市,令整个姑苏都为之轰动:新王夫差亲自去看望将军孙武。    
    离孙武府前十丈远,侍从便开始传递夫差的威仪和行踪了。“大王驾到——”一声连着一声,一直震荡到孙武府中的内堂。    
    孙武忙出门,以君臣大礼跪接。    
    夫差下了车,说:“爱卿请起”,边说边把两手老远地一张,绝不像他父王那样亲自去搀扶。他的“亲切”永远是有节制的。    
    君臣到府中坐下。    
    夫差坐在那里,两臂乍开扶膝,老大的一片,笑眯眯地望着先王命他终生赦免的将军,等孙武说话。    
    孙武:“孙武不知何事敢劳大王驾临,实在是诚惶诚恐。”    
    “哈哈,将军是先王重臣,寡人自然应当到府中看望。将军的功德,寡人心里是有数的。”    
    这便暗示夫差不介意什么“涉嫌”不“涉嫌”的了。    
    孙武:“谢谢大王看重臣下。”    
    夫差:“寡人继承父王基业,本应设宴款待朝中重臣,也好把李一役大夫和将军们的晦气洗扫干净。怎奈父王不幸驾鹤而去,如今正是国丧,服丧期间不能不免去饮宴歌舞,将军是知道的。”    
    孙武:“当然。先王在位期间,从来高看孙武,宫中彻夜谈国策,军帐里促膝问对,常常是行同车,居同床,食同席。先王乃是最知道孙武的了。如今先王逝去了,我悲伤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什么样的宴席也没有味道的。”    
    夫差:“所以寡人便带了些新鲜果品,与将军共享。来呀,呈上来。”    
    夫差一声令下,八位穿着白色裙裾,略施粉黛的宫女捧着果盘呈上,分别侍候在夫差和孙武身旁。    
    夫差道:“虽只是些果品,也是吴国罕有之物,多是南边蛮荆之邦、越国所产,是越王允常活着献的贡品,寡人叫人从冰室中拿来的。寡人从今只食越国果品,将军定然知道其中用意。”    
    “臣下知道。”    
    “说说看。”    
    “大王怕是要把越国全都吃下去吧?”    
    “唔,差不多。”    
    “仅仅一个越国,大王还不一定会觉得果腹。”    
    “那么——”    
    “然后便是齐国靠海蓬莱仙山产的苹果和梨子,再往下,又该去摘晋国树上的弥桃和栗子了。这是大王日后的三番锣鼓,未知猜中了没有。”    
    夫差哈哈大笑,连叫“请爱卿先尝尝越国的枇杷和甜橙。爱卿定然还记得,当初在你拜将的宴会之上,父王便用桔子来说国家大事,那时候,寡人还是青春年少哇,哈哈……”    
    孙武咬了一口枇杷,又吐出来。    
    夫差:“爱卿怎么了?”    
    孙武:“果子还投熟透便摘,涩而且酸,别说咽不下去,只怕牙也酸倒了,还要腹泻,伤了元气。”    
    夫差沉了脸。    
    他知道孙武不是说果子,而是在说他的国策。    
    夫差忽然向侍从喝道:“什么人挑选的果子?”    
    立即,八名宫女全部跪倒在夫差脚下,瑟瑟发抖:“小女子罪该万死”“大王饶恕……”    
    夫差冷笑:“尔等竟敢用些酸涩的东西来敷衍寡人,叫寡人在孙将军面前有何颜面?推出去,斩了!”    
    孙武忙拦住,起身施礼道:“大王息怒,是我胃口不好,是我……”    
    夫差“唔”了一声,挥了一下衣袖。    
    八个宫女赶紧退出。    
    夫差说:“寡人的胃口倒是好得很,什么样的果子都吃得下。”    
    孙武:“臣下怎敢比大王?”    
    夫差又道:“请将军随便拣几样尝尝。”说着,他大口地嚼着枇杷说话:“真是不知道将军的口味,是喜欢甜呢,还是酸?”    
    孙武:“万物都有度。过分的甜,与过度的酸,都于脾胃无益。我还是喜欢罗浮山下自家的菜瓜。”    
    夫差诧异地看看孙武。    
    孙武神态平和。    
    夫差说:“既然如此,寡人可以分封爱卿食采吴兴郡和罗浮山。孙将军,你十年戎马不容易,你辅佐父王创下吴国基业,现在又要你为我操劳,我心里实在不安。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父王的血不可白流,国仇家仇不能不报,越国不可不灭,中原霸业不能不图。我初登大宝,第一件事便是就教于父王的重臣,特别来拜望将军。将军,将军!你我君臣携手戮力,何愁不能灭越,伐齐,破晋?天降大任于将军啊,你我君臣一起告慰父王在天之灵吧。夫差思量再三,父王临终嘱我终生赦免将军,将军功高盖世,哪里只是什么赦免不赦免的?夫差阅世未深,还要依靠将军呐!”    
    夫差的话滔滔如泻,说得很激动。    
    孙武听着,神态宁静。    
    这是很让夫差恼火的,可是他知道不能发火,至少是眼下不能。    
    夫差:“孙将军,我要为你重修府邸,并在罗浮山为你筑建别业,我要你来做职掌吴国水师陆军的最高官职大司马,将军意下如何?”    
    孙武淡淡一笑:“谢谢大王了,孙武只要罗浮山下一块菜田。”    
    “你?!”    
    “只要罗浮山下一块菜田,此生足矣!”    
    “你要舍弃寡人而去?”    
    “孙武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你是不是对寡人心存芥蒂,耿耿于怀?”    
    “大王的封赏,足以令孙武感激不尽。”    
    “你到底想要什么?”    
    “隐于田园,放浪山林。”    
    “你难道就没有想到,”夫差的声音忽然平缓下来,还笑了笑,“寡人如果不准你去隐逸什么田园,你就走不出这府邸半步么?”    
    “我自可在府中静养,可这又于大王何益?”    
    “倘若寡人治你违抗君命之罪又如何?”    
    “孙武进不求名,退不避罪。”    
    沉默,僵持片刻。    
    


第四部第三十二章(2)

    夫差叹了一口气。他的失望和失落感是真实的。    
    “将军你,你真是不愿意与寡人共谋伐越,报勾践一戈之仇么?”    
    “请大王鉴谅。孙武看遍了天下战场,惊叹于诸侯之间的频繁征战,为了一块玉,为了一匹马,便兴师问罪,大开杀戒,真是伤心惨目。孙武无力回天,徒唤奈何,实在是再也不愿意见到征伐、杀戮了。”    
    夫差“呵呵”冷笑:“那么请问,将军的《孙子兵法》十三篇又做何解?”    
    “十三篇的精髓乃是——”    
    夫差:“不必说了,寡人知道将军的兵法是简上谈兵。”    
    “大王可以听听孙武兵法中所说的不战而胜与慎战的道理么?”    
    夫差不耐烦了。    
    “将军可以解甲归田了。”    
    说着,夫差便向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道:“将军原来是个喜欢梦想的人,如今天下诸侯,孰能不战?孰能止战?孰能罢战?将军可以回罗浮山过些日子,暂居田园。寡人不定何日还要召将军来,听将军高见的。去吧,寡人为你在罗浮山修建别业。倘若将军到别国去——助他人威风,那可要请你恕寡人无情了,起驾回宫!”    
    夫差怒冲冲走了。    
    他十分扫兴,而且愤怒。他对孙武归隐的理解是:孙武对他心怀仇恨,不肯合作;他对孙武最担忧的是逃奔他国,投靠敌邦;他对孙武实行的策略是软禁,这当然是最佳方案。他这时初为国君,不能随便将孙武投入大牢,也不可将孙武的项上人头取下来,虽然他很想这么做。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将是令先王老臣兔死狐悲,人人自危,众叛亲离,同时也无法谢天下百姓。他的根基还不牢,他登上王位才几日,犹如陶坯,还没有风干,更不曾经过烈火煅烧。他要通达罗浮山外的南北西东城关哨卡和周边城镇,不准将军孙武出行,划地为牢。让孙武在山中老死吧,老死!他咬牙切齿地想。    
    他回到卫宫。    
    他走过庭院,走得很快。    
    庭院里,黑衣人见到夫差,立即恪尽职守地问道:    
    “夫差,勾践的杀父之仇,你敢忘吗?”    
    “我——不——敢——忘!”    
    夫差扯直了嗓子,拼命地吼叫。    
    宫中的人,全吓坏了。    
    漪罗不知新王夫差与孙武谈些什么,特别担心会有不测,一直在帷幕后面提心吊胆地偷听。    
    夫差一走,漪罗就踮着脚尖,悄悄地来到了孙武身后。    
    漪罗欣喜地从后面用柔软的两臂,抱住了孙武。    
    孙武一动不动,立在那里。    
    漪罗:“将军,我们要回罗浮山了,真是要回罗浮山了!”    
    “……”    
    漪罗把她的脸紧紧地贴着孙武的背,感觉着只有她才可能感觉到的温暖,踏实,强大,可靠和幸福。她的心已经飞到她所喜欢的,可以自由自在生活的罗浮山中去了。她喃喃地说:“将军你知道《诗经》上的那首诗么?‘采采苤苜,薄言采之——’说的是在那花草明媚的原野上,去采车前子啊,手提着衣襟儿,再把衣襟儿掖在腰带上,成把地采呀,采呀,拾呀……到了罗浮山,我要你陪我去采车前子,啊不,我叫你看着漪罗采车前子……”    
    漪罗的喜出望外和孙武的沉重的心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孙武尽量不伤害漪罗,只默默地把那两只围在他腰上的手移开。    
    漪罗:“怎么?将军,您不高兴么?”‘    
    孙武长叹一声,两眼茫然。    
    老军常佝偻着腰,踢踢踏踏地来了,老人眼已昏花,行动迟滞,口齿不清:“唔将军要回唔山哪,那些乌龟王八留下了。夫差也成精了,哼!他的人,还胡诌少夫人是奸细,这些骡子养的王八儿子!将军你不能走。我阿常知道吴国能领兵打仗的,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伍子胥!我在打仗的时候丢了两个儿子啊。我儿子不怕死。将军你要回山哪。我阿常是身经了几回生死的了。将军你不能走。吴国能领兵打仗的……”    
    孙武皱了眉:“行了行了,阿常你不要再说了!”    
    “将军你不能解甲归田哪!”    
    “好了!”    
    漪罗忙搀老军常出去:“阿常老爹,你不是要洗澡么,水烧好了。”    
    离开战场八个春秋了,老军常还是觉得自己洗不干净。    
    漪罗返回身来:“将军你不愿意回罗浮山吗?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说出来,漪罗也好分忧。”    
    孙武苦笑着道:“《诗经》也有两句诗,说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帛女来了,站在门口:“将军肯听我几句话么?帛女随将军自齐国到吴国,从罗浮山到姑苏,从无怨言。将军如果现在说到天涯海角去,我自会拔腿便走的。今日将军说要回到罗浮山去,帛女可是喜出望外了。有什么比淡泊和宁静的日子更好的呢?住在罗浮山中,就像人们说的小国寡民哪,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没有什么期待,自会达到逍遥的境界。将军回到罗浮山一切都顺其自然,有功却不居功,正因为不居功,才是最有功的人哪!不知帛女说的对不对?”    
    孙武听了帛女这话,感慨万千:“夫人这样说,孙武日后岂不像那不知四季的朝菌,朝生暮死一样吗?岂不像那不知春秋的寒蝉,春生夏死,夏生春死一样吗?孙武活着不是和死掉了一样吗?”    
    帛女:“那么,将军还是要去征战和杀戮吗?”    
    漪罗:“将军在罗浮山中可以静下心来著述兵法的啊!”    
    “好了好了,谁也不要再说了!你们叫我安静一会儿吧!”    
    他的心里烦躁得很,矛盾得很,沉重得很。他已经决定解甲归田,归隐罗浮山了,可是,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实在是痛苦的抉择。当初,他怀着一腔热血献给吴王阖闾兵法十三篇;他带着一泻千里的锐气在姑苏台上演试兵法,杀了二妃;他背负着实践兵法、振兴吴国的大任率师出征,破楚入郢,现在,他正是精力旺盛的年华,却要解甲归田,离开军中了。这是一件万不得已的事情。经过反复思虑,经过回眸往昔与预测未来,他清醒而睿智地看到,随着阖闾时代的结束,夫差登上王位,他所倡导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也罢;“全争”,“安国全军”谋略也罢;“慎战”,“修道保法”也罢,都将难以实现。阖闾算是能听得进忠言谏议的,可那也大多是在初登王位的时候,不敢嚣张。夫差可是大不同了,他从小蛮野,狂妄,刚愎自用。夫差已经明确地说他是活在“梦想”之境。夫差王袍加身,就已经确定的伐越伐齐伐晋三部曲,意味着夫差的专断和穷兵黩武的时代的开始。夫差重用他,挽留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他征战,征战,还是征战!他已厌倦了战争,再也不愿看到流血和拼杀了,无可奈何,他只有拂袖而去,以拒绝战争的方式抗议无端生起的战争和只为满足君王野心、嗜好的战争,也抗议对于他十三篇兵法的曲解和肢解。    
    他是成功的呢?还是失败的?    
    他的心里一片惆怅。    
    夜里,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三更时分,他悄悄披衣起来,走出府邸。    
    


第四部第三十二章(3)

    又到姑苏台来了,这和他的命运紧密联在一起的地方,这让他开始将军生涯的地方;这融铸着他的梦想的地方;这让他激情满怀又让他伤心透顶的地方,在即将离去的时候,怎么会如此牵动着他的魂魄和思绪?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在姑苏台印证什么?寻找什么?又失落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无言的告别么?    
    他默默地在姑苏台上踱步,似乎是在丈量姑苏台的长短。他站住了,月光把他与姑苏台融在了一起。哦,天上,是在风晕里蜷曲着的半个月亮,明天有风啊,他想。眯上眼睛向远处望去,太湖揉碎了半个月亮,吞吐着那些白色的光斑。再远些呢,迷迷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山川,阡陌,湖岸,村落,全都迷失了。    
    天上有孤雁在叫,可是不知雁影何在。    
    午夜,很凉……    
    有人咳嗽了一声,谁?是伍子胥。这人没有靠近,保持着三丈远的距离,与孙武在夜色里的姑苏台上面面相觑。    
    “真要走了么?”伍子胥的声音打不起精神。    
    “是啊,真要走了。”孙武的声音也低沉。    
    “不可以再斟酌了么?”    
    “休要再说什么了。”    
    “可是,孙将军为什么当初在这个台子上受难之后不走?”    
    “唔,那不是避罪逃跑么?”    
    “既然要走,当初何必来,何必要登台拜将?”    
    “既然人终归要死,为何要生?何必让母亲受难?”    
    “我知道你厌倦了战事,既然如此,何必又要作《孙子兵法》?”    
    “没有《孙子兵法》,世人如何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善之善者也?”    
    “孰能号令天下诸侯就此放下斧钺,孰能约束各国君侯永不征战?”    
    “所以孙武要隐去了。”    
    “将军是回到罗浮山呢,还是回到你自己构筑的梦境之中去呢?”    
    “有梦者活着,无梦者死掉了。”    
    “如此说来,你做你的梦去就是。伍子胥不进家门,不亲妻子,日夜操练徒卒,只求不愧先王,是一定要为先王报勾践一戈之仇的了。为了剿灭越国,伍子胥食无味,夜难眠,哪里还有什么梦?可是伍子胥活着,活在沙场上!”    
    “伍相国可以听孙武几句话么?”    
    “……”    
    “孙武听说,战马睡觉的时候三足站立,随时可以奔跑;蝙蝠睡觉的时候两爪吊挂,张开两翼,随时可以飞遁;鳏鱼睡觉的时候,睁着眼睛;刺猬睡觉的时候,乍撒起浑身锋利的尖刺。伍相国,新王比不得先王,宦海多有风浪,还要多多保重。”    
    “伍子胥早已置生死于度外。”    
    “那么,就此拜别了……多年来,孙武有幸得到伍相国的举荐和鼎力相助,今日一别,分道扬镳,不知何日再见?请受孙武一拜,孙武要叫你一声兄长!”    
    “伍子胥不是你的兄长!”    
    伍子胥回身便走,头也不回。    
    姑苏台上只剩了孙武一个人。他呆呆地站在苍凉的台子上,一直到天色泛青。    
    先王阖闾的葬礼,整个姑苏城从早到晚劳烦了一天。阖闾的陵寝在姑苏城的阊门外边,送葬的队伍绕城一周,前队到了阊门,后队还没出王廷。槁素的丧服充斥里巷,一片白花花的。不算君王“五服”之内的亲属,仅牵引柩车“执绋”的,就是五百人,每一条“绋”,都用整匹白布搓成,仅“绋”就用了五百匹布,整个葬礼,谁也说不清用了几千几万匹布。丧车大得惊人,四个车轮都状如整木,长长的轴穿透死心儿的木轱辘。丧车紧迫地面而行。丧车又叫“蜃车”,“蜃”是大蛤蟆的意思,那车可真有些像老大的蛤蟆爬行。棺椁也非同一般,三重棺,每重椁上的装饰豪华之极,难尽其详,一层素锦的棺罩叫做褚,一层竹编叫做池,还有一层黄绢叫做帷荒,三层加在一起叫做“柳”,所以柩车又称之为柳车。阖闾的灵柩四面还围着丛木,丛木在棺椁的上方合拢,近看像屋顶,远看可就像一座小山了。丧车后面有遣车,就是馈赠和祭奠的意思,把祭奠阖闾的猪,羊,果品什么的,装在遣车上,送到墓地去。装得满满当当的遣车一共是七辆,轰轰隆隆辗压着姑苏城。阖闾的遗体已经有味儿了,所以,那柩车,遣车,全都嗡嗡嘤嘤跟着成群的苍蝇,挥之不去,拂之又来。夫差在仪仗队之后徒步行走,手执招魂幡,哭得满脸都是些黑气。他后边的将军大夫个个哭丧着脸,按资排队,踽踽而行。再往后,数不清是多少人,都捧着即将随葬的明器。明器又叫做盟器,是些个布帛,珠宝,玉器,陶器,铜器,还有戈戟盾牌之类,保证阖闾在另一个世界亦可以足食丰衣,也可以征伐作战。看上去触目惊心的,则是丧葬大军中的活人抱着的俑,那陶俑亦称为“像人”,果然如真人一样眉眼欲动,栩栩如生,有男有女,一共有一百七十七位,等于阖闾从阳世一次带走了一百七十七个侍从,照顾他老人家饮食起居。不由不让观者感叹:活着多大威风,到阴冷的那边也有多大威风,活着的时候没享完的福,是可以带到遥远的阴世去享的,到底是君王之家!    
    葬礼队伍中最精彩的场景,是十六只仙鹤踏着悠闲儒雅的步伐,骄傲地鼓动双翅,引吭高歌,翩翩起舞。它们全然不管死者的死相如何可悲可叹可怜,也不管死者如何尊为一国君王,更不管丧父的新王怎样哭丧,不管此时此刻全吴国的人都会因一点点欢颜而丢了脑袋。它们破例被允许跳着欢快的舞,它们的头上戴着鲜红的“冠”。城中不得不身着白衣孝服的民众,纷纷涌到鹤舞的这一段落,兴趣盎然地观看,捂着嘴谁也不敢笑,眼睛里却流露出难以遮掩的惊喜,挤着,攒动着,跟着跑。那些鹤们,越是有人观看,越是精神抖擞,舞姿越发地动人了。    
    十六只仙鹤的后面,还有一只梅花鹿,一副惊恐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得知了什么,它那纯真无邪的眼睛里盈满了泪,走走就停了,身上挨了皮鞭,就又往前走。    
    这一支活人,死人,假人,还有鹤和鹿混杂的队伍,从大早起祭奠开始,直到全部到达墓地,已经是太阳西斜了。大队人马与其说是送葬,不如说是一回富豪的展览,威风的展示。这样一番展游之后,果真让人茅塞顿开:原来,不论活人做出怎样的悲伤痛苦状,看来,死亡对于死者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把福带到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头儿,可是更懂得怎么享福了。原来,死亡,也就和出远门儿差不多。    
    墓地上,除送葬的,参观的,还有两千徒卒荷戟参加哀痛,人山人海。    
    盛大的下葬典礼。    
    繁琐冗长的礼节礼仪。    
    送葬队伍当中第一个去死的,是那头梅花鹿,它被赶入墓道,捺到墓穴前方的墓坑里,盖上了顶。凭那鹿怎样噗嗵也没用了,它与另一边的怪里怪气的青铜镇墓兽,遥遥相对。之后是陶俑们和明器落入墓坑,俑们无悲无哀,无牵无挂,都是不计生死的。高潮自然是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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