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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之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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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瞥她一眼,“她不来,你能照顾好我么?”
“为何不能?”楚瑜直起脖子反问。
这一招激将法真是百试百灵,朱墨掰开她白嫩掌心,轻轻拍击上去,含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在清点随行的奴仆人数时,楚瑜便有意忽略了这位娇憨美貌的俏丫鬟。玲珑怯怯的托人过来询问,楚瑜只以她身子仍未好全,尚需静养为由,命她留在家中。
盼春一边为她挽发,一边真切劝道:“小姐您何不趁早打发那丫头出去?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
楚瑜随手取了一枚白玉蝴蝶压鬓,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气。她淡淡说道:“一个丫头,有什么好多虑的。”
再精明的下人也威胁不了主母的位置,何况朱墨对待玲珑一如其他随从般,并无特殊和优待——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不过楚瑜对于两人是旧识这一点依旧耿耿于心,仿佛凭空多出几十年的交情,便可凌驾于她之上。她抽空向朱墨问起,“你和她认识有多久了?”
自从两人鱼水和谐以来,楚瑜腹内自觉有了底气,许多话不似先前那般避讳。她凭借直觉,觉得朱墨的生活里似乎有许多秘密,即便只是撕开一点口子,也需小心翼翼的。
朱墨斜倚在枕上,把玩她一绺漆黑的发辫,仿佛那是什么精致的小玩意儿。他面上不为所动,“谁呀?”
倒会装傻呢。楚瑜回头看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你最舍不得的那一个。”
朱墨忍不住发笑,“我舍不得谁了?”
他歪着头想了想,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气,“你是说玲珑啊。”
明人不说暗话,果然露出本相来了。楚瑜细巧的眉眼笼罩上一层寒霜,气哼哼的道:“就知道你放心不下她,嘴里答应得痛快,结果一试就试出来了。”
朱墨顿觉乐不可支,原来他新娶的小娇妻也有这样不讲道理的时候。女人一使起性子,总能给人安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即便那罪名尽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
当然也不失为一种可爱。
他覆躺到楚瑜身上,从后面抓起她的手腕,悄声问道:“我要是说实话,你能原谅我么?”
楚瑜仿佛被人给打了一拳,胸口也堵住了,但此时若气馁,岂非再也听不到真相?她只得强支起一副坚强脸孔,“你说,我听着。”
可是待听完朱墨娓娓的阐述,她就觉得自己好似变作傻子,古怪的望着对面人,“仅仅如此?”
朱墨无奈的摊开两手,“不然还能有什么?我还是个小厮呢,能作怪到哪儿去,就不怕老爷夫人一气之下把我给发卖了?”
原来两人也只是同在尚书府当差时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的交情,连知交都算不上,遑论私情了。
楚瑜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那林夫人为何要将玲珑赐给你,而不是别人?”
女人一执拗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总是喜欢往牛角尖里钻去。
朱墨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哪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楚瑜想到林夫人那胖乎乎圆滚滚的模样,怕是连虫都待不住呢!她不禁莞尔,撒手松开朱墨的衣领,“罢了,我姑且相信你这回,若哪日被我抓到真凭实据,我绝不会轻饶你的。”
朱墨见她心情好转,趁势欺近,“她的事说完了,是不是该说说咱们的事?”
“咱们有什么事?”楚瑜不解其意。
朱墨的手掌从她亵裤里伸进去,声音也变得又甜又滑,跟加了糖的酥酪一般,“再有几日就该启程了,路上辛苦,咱们是不是该提早松松筋骨?”
瞬间明白“松筋骨”的意思,楚瑜脸上不由火辣辣的,她脆生生的道:“枉你还是天子身边的近臣呢,终日惦记着这档子事,不觉得羞耻么?”
“英雄甘为美人而折腰,谁叫夫人你生得如此之美呢?”朱墨仍保持那副低沉勾人的语调,“再说了,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楚瑜脸上一黑,正要斥他胡说,嘴唇便被两片温热的东西给堵住了。稍稍抬眸,对上的正是朱墨如沐春风的笑意,不得不说,朱墨这张脸还是很有迷惑性的,端正而又英挺,使人很容易忽略他内里邪恶的本质。
仅仅是一刹那的失神,楚瑜便堕入了爱欲的陷阱中。可见这天底下无论男女,只要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孔,便具有成为祸害的潜质。
晚间不知节制的后果,是白日的消乏与疲惫,楚瑜不得不在床上多躺一天,准备养足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艰苦路途。据说男子多有叫酒色掏空身子的,她们家却正好相反,常常是她下不来床,朱墨反而活蹦乱跳的,真是怪事。
楚瑜毕竟年轻体健,将养几日便没事了,而皇帝的命令也不能再推,九月中旬,楚瑜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指挥仆役将一应行囊搬上马车,再过两刻就该出发了。
第30章
何氏对于女儿的安危始终牵挂不下,虽不便亲身前来相送,却差人送来护膝、手套、手炉,以及一大匣子用来预防急病的药丸药锭。
儿行千里母担忧,楚瑜捏着手里何氏亲自做的香囊,心内万分酸楚不舍,恨不得插翅飞回家中去。
可惜她早已不是未嫁女的身份,身边还多了块紧黏着摆不脱的狗皮膏药箱。朱墨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手里的物件,“几时你也给我绣一个?你还没送过我香囊、扇坠这一类的定情之物呢。”
瞧瞧,多不要脸,这算哪门子的定情信物。楚瑜随即想起他送给自己的那两盏花灯,虽然是花钱买来的,但毕竟用的是朱墨的银子,拿人手短,自己似乎也该送点回礼才是。
楚瑜勉强应道:“现在不得闲,等我有空了慢慢给你绣。”
朱墨愉快的嗯了一声,笑容明媚得像个孩子。楚瑜见状,反倒不容易敷衍过去,只得暗暗筹划起来——朱墨不耍赖的时候,就表示他相当认真,这香囊他是要定了。
楚瑜觉得自己又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既是微服,东西不便带上许多,只一应必需品是少不了的。可当楚瑜看见他们连棉被铺盖也要搬上来时,眼底不由得火冒三丈,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些东西是萧宝宁送来的,当然是以母亲张皇后的名义——身为公主之尊,她的生活并不奢华,但待人接物的礼数极为周到,这些棉衣棉被看似简朴,质料却十分精细,用的还是今年新轧的棉花,可想而知,穿戴上去一定十分暖和。
她也算想得相当周全了。楚瑜望着朱墨冷笑道:“能得公主青睐,大人一定十分高兴吧?”
对着玲珑她尚能从容应对,因为尊卑之别如同天堑,可到了萧宝宁这里,地位就如同调了个个儿。楚瑜不止感到自卑,还有一只名为嫉妒的小虫在细细蚕食她的心肺。
朱墨乐陶陶的道:“你才知道啊,倾慕我的人可不在少数呢。岂止公主,连勾栏院的歌伎也不能免俗。”
果然男人们大都以此等事为荣。楚瑜愤愤道:“看把你给得意的。”自顾自的上了马车,独留朱墨一人立在秋风里。
那些棉衣棉絮她当然懒得理会,凭他们怎么处置吧。
朱墨朝轿帘里张望一下,见小姑娘仍在噘嘴使气,脾气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他遂笑道:“东西多了也嫌累赘,就留在府里吧,反正咱们是往南行,想必不至于冷到受不住。”
南嬷嬷面有难色,“但是公主殿下那头……”
“她会体谅的,”朱墨笑道,“四公主不是小心眼的人,她的心意已经尽到,不会为这个同咱们生分。”
意思就是说她小心眼、不够大度啰?楚瑜坐在暗处闷闷想着,觉得朱墨这一招指桑骂槐实在够高明,也够叫人生气。
朱墨一上车就捏了捏她丰嫩的脸颊,“这点小事也够你怄气的?瞧你,脸都黑得像只乌鸦了。”
“胡说!”楚瑜忙取出贴身带着的菱花镜子,仔细照了照,觉得两腮仍旧鲜艳得很,当然也是为着出门,早上多抹了一层胭脂。
她沉下脸看着对面,“你戏弄我!”
朱墨露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揍笑意,“你不会真吃醋了吧?”
楚瑜立即颦眉,冷嘲热讽道:“她是公主之尊,我不过是小官之女,有什么资格吃醋?”
口不应心,这话摆明了醋意满满。朱墨猛地弯下腰,自下而上打量着她那张揪在一起的脸,欣然道:“总算你还不是全无心肝。”
楚瑜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敢情朱墨巴不得看到她这副模样,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她待要撇过脸去,朱墨忽然紧紧抓起她的手,将春葱似的十指紧紧包覆在他掌心之内,正色道:“阿瑜,自那夜花灯会见过一面之后,我便对你一见倾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从此再无人入得我的眼,更入不了我的心。”
这做作的腔调简直和戏文有得一比了。楚瑜用力将两只手抽回,嗤的笑道:“谁信你?”
两边的耳坠子却雀跃跳动起来,可见她听到这些话还是很高兴的——事实上她也只听过朱墨对她说这些话。
朱墨浅浅一笑,略微下垂的眼梢似乎定在了楚瑜身上,里头有无限深情的意味,“我信。”
真是越说越肉麻了,楚瑜摸了摸身上的肌栗,不自在的转向窗外,秋色风光正好,可是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风景之上:她父亲对于母亲又爱又怕,可是也没甜嘴蜜舌的说个不停,倒是朱十三,真不知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净会说这些哄人的话。
偏偏听的人往往很受用呢。
楚瑜来之前立下了豪言壮语,满以为自己熬得住旅途的艰苦,可等到付诸实践,她才知道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仅仅三五日功夫,她就由最初的兴致饱满,渐渐变得无精打采,最后甚至连坐直的力气都没了,不得不枕在朱墨的膝盖上。
“要不要喝点水?”朱墨好整以暇问道。他显然是出惯远门的,非但在颠簸的马车上身形纹风不动,连神经也和石头一般。
楚瑜以手扶额,无力的晃了晃头,“不用了。”
这些天因为呕吐晕眩,她连饭都不怎么吃得下,水也不敢多喝,生怕连胆汁都给吐出来。
朱墨沉吟道:“不如我着人送你回京,你就别随我去衡阳了。”
楚瑜立马坐起身来,义气凛然的道:“那怎么成?我既已答应随你同行,万万不能半途撇下你,我成什么人了?”
其实她更在意的是半途而废会沦为众人的笑柄,不说别的,玲珑那蹄子便会第一个耻笑她,连南嬷嬷或许也会看她不起,她万万不能落到如此地步。
朱墨看破不说破,含笑道:“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他掀开车帘望前方张望一阵,道:“咱们到前面的镇子歇一歇,顺便瞧瞧有什么新鲜吃食,我瞅着你这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也是凑巧,镇上恰有一间名为醉云楼的酒家,听说里头的八宝鸭子做得极好。如此一来,楚瑜不得不深深感激朱墨的体贴,顺便也得感激他荷包里的银子,天知道,她几乎快三月不知肉味了。
两人的衣着并不十分华丽,但通身的气派也能看得出和官宦人家沾点边,不可等闲视之。当然,行路的客商多选在此地落脚,类似的人也不在少数,称不上稀奇。
楚瑜跟着朱墨脚步踏上木梯,借着身形错位的间隙,悄悄向他说道:“后面有几个人好像一直在看咱们。”
她生平头一遭出远门,也不知是否自己多疑。但是那些人的目光,总令她觉得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楚瑜一生里没见过几个坏人; 可人天生就有对于危险的警觉; 何况这几个看着就不似光明正大之辈,行迹鬼祟,眼神乱瞟,难免让人心中不安。
她就纳了闷了,明明两人已经衣装简朴,尽可能的掩人耳目; 怎么还是会被宵小之辈给盯上?
她却不知,小镇上甚少出现这样俊美的人物; 两人比肩站着; 就如一幅精工雕琢的画卷一般,哪是说藏就能藏好的?
朱墨循着她的视线向楼梯下望去; 只见穿堂之中纷纷攘攘,人群穿梭不断,所能见到的唯有来去的背影; 哪里有不轨之徒。
他当然不怀疑楚瑜的说话; 遂捏了捏楚瑜的手背; 安抚道:“咱们先上楼去吧。”
楚瑜乖乖的由他牵起自己的手; 不敢放松半步。这会儿就是朱墨要她撇清干系; 她也绝不敢独自离开朱墨的——一个女子孤身在外有多危险,傻子才不明白。
两人找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下; 小二屁颠屁颠的跑上来寒暄; 朱墨压根不给他卖弄口齿的机会,一溜烟的就将要点的菜说出来; 好像烂熟于心一般。
“好嘞。”店小二痛快的道了一声,自去后厨安置不提。
楚瑜奇道:“你都不问过我的意思,怎知我想点什么菜?”
更奇的是,朱墨方才报出的菜名里头,大半都是她爱吃的。
朱墨柔柔一笑,“我要是连你的口味都没摸清楚,怎配做得你的夫婿?”
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呢,他也不晓得压低声音。楚瑜飞红了脸,忙低头望了望四周,幸好,来醉云楼的人多是为饮酒吃饭,甚少理会这些闲事。
她掩饰着唤来跑堂,“倒一壶滚水来。”
刚烧开的白水倾入杯盏中,楚瑜就手将袖子里的一包药粉倒进去,搅了搅,便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
“你还在喝那药啊?”朱墨望着她道。
楚瑜点了点头,这原是顾大夫为她开的方子,说是滋补气血,反正尝着甜丝丝的,又不伤身。出门之前,楚瑜就向顾大夫讨了一包改良后的粉剂,方便路上饮用,不说有没有用,至少她看起来气色的确好多了。
须臾饭菜上来,杯盘匙箸,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有八宝鸭子,红枣炖仔鸡,蒜蓉炒肉,笋瓜豆丁,荤素得宜,且色泽鲜明,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看来醉云楼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朱墨取来绿豆面子净了手,亲自为她将鸭子撕开,夹了一块递到她唇边,“尝尝。”
也是奇怪,在人前反倒比家中还亲密些。楚瑜老着脸道:“我自己来。”
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楚瑜无法,只得张嘴将鸭肉咬下,接着就见朱墨若无其事的将手指收回去,在指腹上轻轻舔舐了一下,仿佛怕糟蹋了上头美味的脂油似的。
楚瑜看得简直目瞪口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据她所知,朱墨偶尔还有些小小的洁癖毛病,这种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忌讳了。
后一桌的客人望见,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想来无非是议论这两人多么恩爱。
楚瑜用盛满的米饭挡着脸,悄悄向对面道:“你自重一些。”
“我哪里不自重了?郎情妾意,这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朱墨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
楚瑜气得从桌子底下碾他的脚,却被他一把将足弓握住,用指尖在脚踝上轻轻揉捏着,姿势暧昧且细腻。
这人真是越发邪僻了。要是多给他点时间,楚瑜相信他有胆子将自己的绣鞋脱下来。楚瑜于是用力挣了两下,总算甩脱那人的控制。
她也不敢再招惹朱墨,这人实实是惹不起,只得将目光投向窗外,底下一条清江从夹道的高树中横亘而过,水清且急,看久了,使人如觉沐身其间,将随着滔滔江水奔腾而去。
若能于此地归隐,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楚瑜心底蓦地闪过一线世外高人般的念头,当然隐居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对面的朱墨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轻轻笑道:“等哪日我功成身退了,若要寻一个地方安度余年,此地该是首选。”
楚瑜本想问“你有什么功?”,转念一思,气氛本来好好的,还是别惹得他恼羞成怒,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朱墨见她不接茬,怅然道:“可若是孤独终老也没什么意思,日子再好,也得有人陪伴才显趣味。”
楚瑜蓦地想起那张三年之约的契书,如果朱墨不赖账的话,那契书应该还是有效用的。楚瑜当时的态度那般执拗,这契书故而保存良好,不过,她还应该继续保留下去么?
现在她对朱墨的态度当然不似最初那样抵触了,可是也未做好万全接纳他的准备,是不是她也该试着迈出一步,不能总是由别人推着前进。反正她就算恢复自由之身,也未必嫁得着更好的人家——甚至不及眼前的这一个。
楚瑜正恹恹想着,另一端的朱墨已就着姜蒜拌好了一碟醋鱼,他见楚瑜目光射来,笑着邀请道:“你要不要尝一尝?”
楚瑜连忙摇头,她最怕的就是吃鱼,刺多而又麻烦,万一不小心扎着喉咙,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朱墨却仿佛上辈子是猫托生的,完完整整的一条小鱼放进嘴里,出来时就只剩下骨头,连骨刺上的肉都被剔得一干二净,恐怕连猫都办不到这一点呢!
他惬意道:“都说水至清则无鱼,想不到这江中的鲫鱼却生得如此肥美,蔚为奇观。”
楚瑜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楼梯咯吱作响,几个人从底下走上来,正是方才偷窥的那几位。她忙敲了敲朱墨的碗沿,示意他提高警觉。
两人不露声色看着,只见那几个都做江湖装扮,长巾短衫,身形虽有胖有瘦,却个个都流露出一股悍然之气,想来不是马贼就是山匪一流。
几人要了张桌子坐下,一样的摆上酒水,便各自高谈阔论起来,目光依旧有意无意的瞟向楚瑜这桌。
楚瑜等人虽无意偷听,但那几人显然是做惯了高声腔调的,即便刻意压低了嗓门,还是有几句隐隐约约传过来,“……那小娘子生得那样貌美,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妾,至于她身边那个,多半是个唱戏的,两人约了伴私奔,这世道真是越发不堪了……”
做贼的反埋怨起世道来,楚瑜嫣然一笑,隔着桌子腿碰了碰朱墨,“他们说你是戏子呢!”
朱墨无所谓的道:“大概是我长得太俊了。”
楚瑜朝地上啐了一口,嘲笑他的自恋,心里反倒放松了许多:她还以为是朱墨的政敌派人劫害,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群缺乏眼力劲的小贼而已,不足为患。
奈何这群盗匪似乎极具耐心,朱墨等人越过几个镇头,那群人依旧紧追不舍——并非他们不懂得藏匿踪迹,而是朱墨随身携带的几名暗卫颇为精明,那是景清帝特意指派给他的,区区盗匪岂能瞒过他们的耳目。
楚瑜忍不住向朱墨埋怨,“他们怎么就紧盯着咱们不放呀,天底下就没有别的富户了么?”
朱墨淡淡道:“财不外露,谁让咱们在外人面前露过银子,那些人自然就和见血的苍蝇一般扑了上来。”
楚瑜虽不怕他们,这种行径也够招人烦的,忍不住道:“那咱们现在躲着还来得及么?”
“晚了,谁会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掉?”朱墨摆弄着她腰间挂着的荷包,“与其节衣缩食苦了自己,还不如随他们去。”
楚瑜纳闷的瞅着他,这个人倒是一点苦都不肯吃的,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是去赈灾的呀?虽说楚瑜的饮食也因此不会受到苛待,但是她偶尔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觉得自己自从嫁给朱墨后,生活无意间奢靡了许多。都说由奢入简易,由简入奢难,这样下去,若哪日离开朱墨,她该怎么活下去呀?
朱墨身边那个名叫成柱的小厮自告奋勇说道:“不如让小的带上大人您的令牌,去找此地的官兵相助,不过区区匪贼而已,吓唬吓唬想必就跑了。”
“不妥,”朱墨断然否决,责备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官府是干什么吃的,为这点小事就惊动他们?”
楚瑜在一旁诧异看着,还以为朱墨手眼通天毫无避忌呢,原来他也懂得收敛。也对,皇帝命他微服出巡,自然不可走漏风声,不然耽搁了上头的差事,他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谁又不爱惜性命呢?
成柱忙低下头,不敢多嘴胡言了。
楚瑜想了想,悄悄附到朱墨耳边说了几句,眼珠闪闪发亮的看着他,“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顽皮是顽皮了点,不过,既然她高兴,试一试又何妨?朱墨衔着一缕微笑颔首,“就听你的罢。”
两人计划好,决定选在城中最大的客栈落脚,那群匪类亦有样学样的跟了上来。
天近黄昏,红日已渐渐西沉下去,楚瑜站在客栈脚底的大槐树下,看着成柱一路小跑着过来,急忙问道:“消息可放出去了?”
成柱摸了摸胸口,喘着气道:“已经设法泄露给他们了,想必戌时就会过来落脚。”
一切均照着计划进行,楚瑜望着身侧的朱墨,鼻子眼睛都能乐出花来,她甚至主动牵起朱墨的手,“那咱们可得连夜赶路了。”
朱墨见她一脸灿烂笑意,眉目不由得舒展开,轻轻嗯道:“都听你的。”
马车辘辘驶出客栈的当儿,那群居无定所的匪徒正闻风赶来,当先的人有着一把大胡子,长髯鼓目,威仪赫赫,脸上带着踌躇满志的得意。
身旁一个瘦猴般的人物谄媚趋奉道:“大当家的,咱们一向只劫财不动人,不如这回破个例吧?”
他搓着手,涎水恨不得从嘴里流下,“那小娘子生得实在美貌,若这样轻轻放过,小弟委实不甘。”
大胡子觑了他一眼,“你就不怕那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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