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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毒无解,事不过三-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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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既已睡沉,杨眉便更不肯走,把那只垂在榻边的雪白的手握在掌中,那手也是湿冷,她便从手腕开始往指尖一点一点抚着,用自己的体温暖了上去。一时抬头看他,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谢览此时应是比初初入睡之际安稳了许多,起码看着面容宁定,那一阵接一阵的虚汗也渐渐的停了。
  就这么也不知坐了多久,天边渐渐泛出白色的时候,门外有人轻手轻脚进来,看见杨眉便轻轻“咦”了一声,轻声笑道,“阿眉,你终于来啦!”
  
  第90章 厌食之症
  
  杨眉便也笑着招呼,“邵大哥。”
  邵之剑除了鞋子,只穿着厚袜入了暖阁,走到榻边坐了,见谢览正睡得安稳便微微点了点头,正要去把脉时却见那只手握在杨眉掌中,促狭笑道,“我说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沉……”
  杨眉面皮再厚也顶不住他这样调笑,忙松开那只手,自往后退了些,把地方腾给他。邵之剑把了一时脉,便把那只手塞入被中,轻声道,“虽是虚浮,却还算安稳,且养着吧。”又向杨眉道,“你怎么今日才来?”
  杨眉郁闷道,“被禁足在家里。”又瞟了一眼犹自沉睡的谢览,“便不禁足,他也不肯见我呀!”
  邵之剑只是摇头,“总要想些法子。”
  杨眉莫名所以地看他。
  “大夫治得了身病,治不了心病,这位大老爷——”邵之剑朝谢览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镇日饭也不吃,只喝些药,再这般下去只怕再不过几日便能得证因果飞升了。”
  难怪瘦成这副模样……杨眉皱眉道,“仍是这般任性……”回想了一下他在燕山时那光景,一时又不忍心责他过甚。
  邵之剑也道,“却也怨不得他,他自散功以来,禀气十分薄弱,莫说饭食,便是茶水都需精心炮制,否则便要作呕……只待这一时过去,根基渐渐强健些,只怕便能慢慢好起来。”
  杨眉便暗自皱眉,听这症状怎么那么像上辈子听说的厌食症呢?只怕这样习以为常,真的成了厌食症了可怎么搞?便问,“还要等多久?”
  “如今散功已毕,只待慢慢安养。我是个大夫,只管治病,养身这种事,一则看天意,一则看人心,你且问问这位大老爷自己心里打算再养多久吧。”邵之剑想想又摇头,叹息道,“当日在黄河边立誓要北复中原,现如今却把中军都督都让了出去,天下之事,儿女情长便不免英雄气短……”
  杨眉却没那许多家国情怀,总觉得把中军都督给卫阶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刀剑无眼,原本她就十分怕谢览真去打仗,更莫说他现在这气虚力弱的模样,哪里还禁得起戎马奔波?于她而言,只要谢览人在这儿便好。
  两个人默默坐了一时,近午时谢览眉峰微蹙,眼皮下眼珠轻轻转动,眼看着便要醒来。杨眉忙爬起来匆匆出了暖阁,邵之剑见她慌张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跟了出去,一路走一路喊也得不到个回应。
  一直到了院门外边杨眉才停了下来。邵之剑便问,“你跑什么跑?阿览这便要醒啦!”
  杨眉心道正是要醒了才要走,昨夜再三说等他躺下便走而且再也不来,才勉强赖着入了暖阁,要是谢览醒来见她仍旧坐着,八尺厚的面皮也绷不住……便道,“千万莫与阿览说见到我。”说着摆手便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呆会儿我做些吃食,让路春送来,若阿览愿意吃,你知会我一声。”
  邵之剑见她去远才往回走,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到暖阁时果然谢览已经醒了过来,正默默望着窗外出神。邵之剑便在榻边坐了,问他道,“今日可觉好些?”
  “左右不过如此。”谢览应了一声,便又阖上眼睛。
  “阿览,你我师出一门,我的本事我不会,我的本事你却没少学,你自己便是大夫,需知药医生治病不治命,你看我一日往你这儿跑八遍,多少也疼我一点儿,听我两句话罢!”
  谢览无奈道,“邵大先生,你这又是怎的了?”
  邵之剑还未及说话,暖阁外便听见路东的声音,“府督,阁里刚刚送来的言事本子。”邵之剑立时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走到窗边。
  谢览便吩咐门外,“拿进来。”
  果然路东开了门进来,手内捧着约摸尺高的言事本子,禀道,“阁内已经选过一遍,这些都要送呈府督,处置了再呈陛下过目的。”
  谢览便支着身子坐起来,靠在枕上,问了一句,“多是哪里的?”
  “都是四院军的,中军居多。西院军顾王爷也有一本。”
  谢览瞟了他一眼,“何事?”
  “顾王爷禀了陛下,言道淮安郡主移居益州采邑居住。”
  邵之剑立时转身过来,“宗室家事,怎的交到军机阁中了?哪里来的文书,连本子分拣都做不利索?”
  路东便道。“因益州刚刚光复,如今仍在军管,想那文书不敢自专,才移来阁中,府督若觉不甚适合,臣便把这个退给宗室府去吧?”
  谢览垂着头默默想了一时,便道,“事关军务,放着吧。”
  路东便把那些本子摞作一摞放在他手边案上,一时出去,又捧了饭食进来。谢览瞟了一眼,见托盘上面有一盏参茶,便端起来喝了几口,又从一个碟子里拣了块腌制的胭脂萝卜,拧着眉嚼了一块,正要摆手命退,见邵之剑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只得把那粥碗端了起来,却也只喝了两口便放下。
  邵之剑拿他无法,摆手让路东收了几乎未动的饭食,自己往那榻边一坐,肚子里打迭了一堆话要劝他,抬头见了那黑琛琛的眸子,瞬间又觉实在多余,便闭了口。他行医半生,深知这世上有些人能劝,有些人劝不了,谢览这样的人,世上事看得丝丝不漏,除非他自己想明白,否则旁人在此处再多婆妈,也是无用。
  这么想着,便叹了口气,又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时听谢览疑惑地问他,“你有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地是要做些什么?”
  邵之剑回头看他手中正拿了一只言事本子,便越发懒怠多说,自摆了摆手去了。
  晚饭时分果然路春送了饭食过来,整治得十分精细,底下托着红炭炉子送来的,邵之剑拿到手中时仍是热气腾腾。他只略略看了几眼,见只是几样家常菜食,心中便十分没谱,那位大老爷连御厨做的细致到摆盘都十分讲究的吃食都懒得吃,这些也不知能否入得了他的眼。
  然而杨眉大老远托人送来,他也不忍心不送过去,便自提了食盒入了暖阁。入内时谢览正倚在榻上与阁中一名小吏吩咐事务,他手边那摞本子已经减得几乎尽了,便打断道,“用饭吧。”
  谢览看了他一眼,便道,“再一刻就好。”
  邵之剑也不去理他,自向那小吏道,“陛下有言,天大的事,也不许耽误阁首大人用饭,你还不出去?”
  那小吏愣了一下,忙忙地爬起来,朝谢览躬身行了一礼,“下官在外面坐等,大人且慢用。”说完便自退了出去。
  谢览便叹气,“再片刻就说完了,你这又累得人家在外面坐半个时辰,更何况我——”他瞧了一眼邵之剑脸色,那“我不饿”三个字便又咽了回去。
  邵之剑把食盒放在案上,打开来里面竟连碗碟都配得齐全,各式吃食犹在腾腾地冒着热气。谢览瞧那盒子与往常不同,便不由多看了几眼,却见邵之剑从盒内取了几碟菜食,他只瞧了一眼心中便微微一动,不由问道,“哪里送来的?”
  邵之剑见他神色不善,忧心这位大老爷脾气上来让他拎出去,便道,“厨房送来的,还能有哪里?”说着便与他盛饭,雪白细长的米粒卧在一只翠色竹制的小碗里,看着十分爱人。
  谢览盯着那碗看了一时,便恍然了悟,心中立时生出一股子委屈与孤愤来,开口便道,“撤下去让厨房重新做来。”
  邵之剑手上动作一停,“这是怎么了?”谢览虽在病中,脾气却并不十分大,能吃便吃两口,不能吃便命人撤了,至今从未有过让人重做的先例。
  谢览平淡道,“让厨房重新做来。”说着便把案旁的本子又取了一本,“本督等着。”
  邵之剑不由哀叹杨眉这运气着实走得背,千古难逢的遇上这位大老爷心情不好,他本想再劝他一劝,又觉得此时说破只会白白让杨眉在谢览面前颜面尽失,不如索性闭嘴做个河蚌也就算了。他正要提了食盒出去,却听谢览道,“说句话的事,你跑什么?让门口的人去。”
  邵子剑便把食盒放回原处,自让门外守着的侍人去厨房吩咐饭食。
  厨房动作很快,不过一两刻钟便送了过来,邵之剑看了看果然做得精致,便与谢览盛饭布菜,谢览只闻那味道便不想动筷,却被心中那股子孤愤催促着把那青花细瓷的小碗端了起来,吃了两口便不想再吃。正要放下时,眼角余光瞧见案上孤伶伶放着的翠色竹碗,便又赌气接着再吃,还连连用箸去夹菜。
  邵之剑惊异地看他,自他回来与这位大老爷见面,就没见他吃饭这般爽快过,再三劝解都是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每日里把那汤药当饭吃,害他一个医生,开的方子不但要管治病,还要管饱肚养气……
  他这一时还没想明白,却见谢览忽然把手中碗筷搁在手边案上,清瘦的身体便如被风吹折了的翠竹,直弯了下去,伏在床边不住作呕,刚刚吃下的食物又原封不动尽数吐了出来,直到吐得尽了也仍然止不住呕吐之势,只不过片时便吐得脸红头涨,出了一头一脸的虚汗。
  
  第91章 信我一次
  
  谢览伏在床边足足呕了有一刻有余,胸中那股子浊气才渐渐散了,他平息下来,只觉整个人虚软无力,便仰面躺在枕上,脑中一片昏然。
  邵之剑倒了热茶过来,“漱一漱。”
  谢览勉力支起身子,想要去接却只觉手抖,便就着他手里含了茶水漱了,接了侍人送上的热巾子擦了手脸,又躺了回去,目光便正落在房顶的梁上,那梁应是用百年之木制成,昏暗中仍有沉毅的气息。他盯着那梁看了好一时,突然便想起那一个人来,任他怎样追逐,她自不为所动,不为所感,凡事皆由她本心,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他忽然浮出一个笑来,寂然道,“人生在世,终要信命。”说着便将手掩在面上,遮了眼睛,只由着意识在昏昏然里浮浮沉沉。
  又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天色已经黑透,邵之剑仍然坐在床边,见他醒来,指了指案上药碗,“喝药吧。”
  谢览心中顿生厌倦,便又闭了眼睛。
  邵之剑仔细盯着他脸色看了一时,觉得似乎还算平静,便道,“阿眉来了,你要不要见她?”
  谢览心中潜藏已久的那种委屈顿如火山喷发一般炸裂开来,从那委屈的深出生出了极致的愤恨来,他盯着窗沿上那只一动未动的食盒看了好一时,突然冷笑道,“竟还敢来……”说着便在床沿上撑了一下,他本是手足虚软,此时凭着一股子愤恨,竟然真的坐了起来,靠在床边把那药碗端了起来,也不管那手一直发抖,眉毛也不皱一皱便把药汁一仰而尽,虽洒了许多出来,却也仍是饮得尽了,随手把碗扔在案上,向邵之剑道,“让她进来!”
  邵之剑看他神色不善,眼睛却亮得出奇,十分怕他一时做出什么事来,又犹豫道,“你现在不舒服,不如我出去,让她明日再来?”
  谢览冷笑道,“你怕什么?去让她进来。”
  邵之剑见谢览丝毫没有起身换衣服的意思,便十分怀疑他此时是否不甚清醒,要不就是发了什么癔症,劝阻道,“阿览,你……要这样见她?”
  谢览只瞟了他一眼,便冷笑道,“让郡主看看我现在的模样,省得日日上门聒噪,岂不正是大好?”他这一番折腾便有些气力不继,把头一仰靠在枕上便闭了眼睛。
  邵之剑踌躇一时,转念一想让他二人说个清楚,便是修罗场也罢了,总好过如今两个人日日煎熬……便把心一横,自出了院子,去门房处去寻杨眉。
  杨眉这一次又是趁夜让路春带了她出来,来时却听邵之剑说谢览早前饭时吐得昏沉,正在睡着,她听了心中难过,没得到谢览答允却也不敢进去,便与路春二人在门房坐等。此时见邵之剑进来,忙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邵之剑便道,“阿览让你进去。”
  杨眉大是意外,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妙,然而谢览愿意见她总是好事,便毫不犹豫跟着邵之剑重又入了昨日那间院子。房内仍是灯火通明,院内却不似上回一般空无一人,守着十余个羽翎卫,侧边的耳房窗上映着三五个人影,邵之剑便道,“那些是来说事情的官儿们,在那里坐等。”
  杨眉便皱眉,“天都黑了还有什么事情好说?”
  邵之剑便在她头上戳了一下,“你道人人都似你一般,镇日吃吃逛逛打发时日吗?”
  杨眉无语,“然而阿览如今病着,天天这许多人,要怎么养病?天大的事,且等病好以后再说不行么?”
  邵之剑便咕哝道,“没这许多人也未见得能好好养病……”想想仍是叮嘱杨眉,“我见阿览今日心情十分不好,你千万莫与他争吵,凡事且忍一忍,以后再徐徐图之。”
  杨眉心道自己怎么可能与阿览吵架,便觉邵之剑有些多余,口中匆匆答应,只急着进去,却被邵之剑拉了袖子,又听他叮嘱道,“他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不要当真,不可与他计较……”
  邵之剑话未说完便见杨眉入了暖阁,他十分怀疑杨眉听明白他的意思没有。他却不怕杨眉生气,反正这姑娘脾气绵软,一时过了自然无事。他怕的是谢览真把杨眉气得跑了,自己必然又要一病不起,依他如今这气虚体弱的模样,若果真有个好歹,他要怎样向朝中陛下和家中老爷子交待?
  这边杨眉入了暖阁,却见谢览靠坐在榻上,身后塞着几个软垫子,他却并没有醒着,只歪着头闭着眼睛,看着竟像是在等她时昏昏睡去。
  杨眉心中酸软,也不去唤他,自己在榻边坐了,只歪着头盯着他看。他这一日因未着冠,头发便随意地散在身后,几分凌乱,想来他方才睡起时也未曾梳理,杨眉只这么看着便有几分心痒,恨不拿自己凑上前去给他梳发。
  然而谢览如今对她嫌隙甚深,她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他头发这样散着,便越发衬得那面颊瘦得可怜,面上全无血色,连口唇都是极淡的粉白,乌黑的眼睫贴在如雪的面颊上便如有人拿极黑的墨在面上描了两笔,有极致的黑。
  杨眉坐在榻边几乎不感觉时间流逝,只觉就这么看着他便能到天荒地老似的。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谢览渐渐醒来,那眼睫颤了几颤睁开,看见她时目光中有几分迷茫。
  杨眉愣愣地由他看着,却见他那目光渐渐锋利起来,迷茫散去便透出一股子憎恨来,眼前淡白的唇动了一动,便听他冷冷说道,“郡主昨日不是说不会再来了么?”
  杨眉一滞,昨夜为了赖着进暖阁,的确是信口开河,然而现在怎样解释?难道说我昨天就是忽悠你么?只得尴尬道,“阿览……你病着,我不放心。”
  “不放心?”谢览嘲讽地重复了一遍,冷笑道,“当日你亲手在我心上插刀子之时,也未见你有甚么不放心。”
  杨眉因他病着,一直未敢替自己多作辩解,此时听他这么说,便不得不解释道,“当日我不与你走,是怕宇文常知道你就在左近,谢瑜此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他果然向宇文常泄了你行踪,我忧心你无法脱身。”
  “你知我曾视你如珠如宝,便应知道……”谢览漠然道,“当日我便是死在宇文常手中,也不要你向谢瑜虚以委蛇。”
  “阿览……”杨眉自重逢以来头一回听他说些最接近情话的言语,却无半分欣喜,只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惶恐来,觉得自己此日只怕便要失去面前这个人,便极力挽回道,“阿览,我无论怎样,总是盼你好好活着的。”
  谢览道,“我却只要你呆在原处,等我回来。”他说着又笑了一声,那笑声没有半点温度,“当日你不愿等我,如今又与谢瑜有约,现下却到我处这般惺惺作态,又是为了什么?”
  杨眉被他一句话刺得面红耳赤,忍了气道,“谢瑜拿你安危要胁于我,我与他之约,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日后便是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绝计不会履了这约……”
  谢览十足讥讽地笑了一声,把脸偏转开来,望着窗外月色,“郡主婚姻之约都可轻许……我又怎知,郡主此时与我……又不是权宜之计?”
  杨眉顿时大怒,腾地站了起来。谢览感觉她动作,却仍旧望着窗外,脸上那笑意便似凝固了一般僵在脸上。
  从杨眉站着的角度,隐约便见他那微敞的襟口露出的一小截脖颈,颜色仍是雪一般的白,因为瘦得可怜,那青色的血管便根根凸起,直如潜伏的毒蛇一般……杨眉便忍了气,开口道,“无论如何,你不当疑我待你之心。”
  谢览面色稍稍松动,口气却毫无转圜,“不要再来了。”
  杨眉盯着他看了好一时,只觉那侧颜冷硬如磐石,她一时恼怒,便点了点头,“也罢。”说完回身便走。
  谢览一直听到暖阁门响,才把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果然人去楼空,只余一室空寂,他低头看了看袖中极白的手指,明白此时此地终于只剩了他一个人,恹恹地在这地榻之上苟延残喘。只是天大地大,如此挣扎地勉强活着,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正在自厌自弃之际,忽听门上轻响,循声望去却一时怔住,不由自主便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杨眉几步走到榻边坐下,她神色宁定,口气镇重,“阿览,你我之间,别的不提,总有情分尚存吧……”
  谢览不知她要做些什么,只茫然看她。
  杨眉便道,“无论怎样我不能看你这样一直病着。你从现在起可不可以好好吃饭,先把身子养好?”她知道这话他无法回答,便自顾自继续说道,“以后你的吃食便都由我送来,你只需好好吃了,把病养好。等你病好了,你若仍然不愿见我,我便真的再不来惹你厌烦。”
  谢览一瞬不瞬地看她,那目中却无甚光泽,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杨眉只道他仍是不信,便咬了牙,“不是权宜之计,你总要信我一次。”
  
  第92章 谢氏南归
  
  杨眉坐在屋前的小杌子上,用湿巾垫着手,把那瓦罐揭开了,挥手散了扑面而来的白气,低头看了一看,只见灌子里汤汁雪白浓郁,扑鼻一股子清甜的味道。她用磁勺搅了一搅,舀了一勺盛在小碗里,自己尝了一口,只觉十分得意。
  路春在围栏上翘足而坐,见状便道,“大小姐也与我尝尝。”
  杨眉便又舀了一小勺,连碗递给他。路春接过来一口喝光,咂舌道,“好喝,只是大小姐太也抠门,这一口还不够塞牙缝的。”
  杨眉便把那瓦罐盖子一合,向路春道,“熬了一整夜的奶汤鱼丸,只得这么一小罐子,多一点儿也没有,你现在就送过去吧。”
  路春抱怨道,“大小姐,你左右要给府督做吃的,顺手多做一点儿给小爷吃又能怎样?恁的小气。”他口中抱怨,动作却不耽搁,俯身连着那只红泥炭炉子一块儿拎着走了。
  杨眉看他离开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她那日被谢览说自己对他“权宜之计”时实是气往上冲,直欲撂了挑子便走,刚出了那门又后悔不迭,自己怎生失了心疯与他一个病人计较,又忍了一口气回去,想那时谢览也被她那阵势震慑,竟在昏昏然中点头答应了。
  这日起她便也不去秦王/府上,每日只呆在郡主府内琢磨各类吃食。因邵之剑言道谢览今脾胃十分虚弱,她便换了法子熬了各式汤粥,打发路春送去。本来还忧心谢览未必吃得下去,谁料邵之剑欢欢喜喜来说谢览这些时日竟未再有呕吐之事,只是仍是不肯用厨房的食物。
  杨眉来了精神,便一日做四五次的去送,如此匆匆过了七八日,路春带回来消息说阁首官邸已经收拾妥当,秦王殿下亲自送谢览迁居新宅。
  又过了二三日,谢览竟然上朝了。
  谢览自北朝归来便是众人口中的传奇人物,寻常人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情况,只知他身为北朝重臣却叛出燕京,归顺了南朝,还深受梁帝信赖,虽身居高位地镇日称病在家,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
  那一日他在上朝时露了个面,立时便成了整个建康城的大新闻。一众官儿们,有事往军机阁凑,无事寻些事也要往军机阁跑,总要设法见一见这位新任阁首大人的模样,否则简直没有颜面说自己在建康城里做官。
  杨眉听说谢览已经开始上朝,便渐渐放下了心,心知他身体应当恢复得差不多——每日的饭食却不敢停,仍旧命路春直接送去军机阁里,这一日路春去送饭却灰溜溜回来,向杨眉道,“只怕府督不会答理你了。”
  杨眉早已料想总有一日会被谢览拒之门外,也不甚意外,只琢磨着找个时日再去与见一见他,总不能真的就这样一拍两散,那也太冤枉了。
  天黑时却从窗子上来了一个人,邵之剑。他来时杨眉正在吃饭,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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