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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在为她演戏-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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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来年了,那锦囊早该化为灰烬了。
  幼帝不知为何自己单单选了这一日,单单选了决明陪他,抑或是觉着决明同他一样,也曾有过没有娘亲的日子,决明或可能感受到他的心境,“决明也这样想过娘亲么?”
  “是,我那时见不到爹爹娘亲,总躲着师父哭,哭得可惨了,哭完就好受很多,”决明安慰地抱住了幼帝,“陛下哥哥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幼帝抱着膝盖摇了摇头,“朕登基那天,你爹爹说,陛下,你为帝了,是天子了,该有天子的风度与担当。”所以他憋到现在,哪怕他时不时胡闹些,也不敢太过恣意,柳蕴的话如同刻在他脑海里一样牢固。
  哭是一朝天子该做的么?
  “你爹爹肯定说不是。”
  不远处,柳蕴负手而立,暗卫一五一十地将适才树下的情景复述出来,柳蕴听罢低低吩咐,“寻一锦囊来,雅致些的,要绣有芍药。”
  暗卫速速去了,柳蕴立着不动,树下决明哽咽一声,“可是想娘亲的滋味好难受,陛下哥哥不要憋着了,我陪陛下哥哥哭,我们偷偷哭,我大声哭,陛下小声哭,他们都会以为是我哭的,不损陛下颜面的,好不好?”
  幼帝终于撑不住呜咽出声。
  决明嚎啕大哭,哭得十分凄惨,哭声里夹杂着幼帝的呜咽声,听得柳蕴站不住了,仰面呼了口气,提步往前走了一步又止住了。
  任由两人哭到暗色蔓延天际,哭声渐弱,柳蕴接过暗卫递来的锦囊,转身回了一段路,又往树下来,口中扬声一喊,“陛下果真来了这里?”
  暗卫配合地高声道:“是。”
  这两声惊动了幼帝与决明,两人忙擦干了泪,想站起来才发觉双腿酸了,决明委屈巴巴地看着过来的柳蕴,“爹爹,我和陛下哥哥说话太久,腿酸了。”
  “都酸了。”
  幼帝声音嘶哑,“嗯。”
  恐柳蕴发现异常,索性闭嘴不说话,还试图将那堆土块遮起来,柳蕴抱臂,“陛下,臣看见了。”
  幼帝不敢开口。
  决明就道:“陛下哥哥小时埋了宝贝在这里,带我来挖宝贝,没挖到。”
  柳蕴:“什么宝贝?”
  悄悄将锦囊扔进了坑里。
  这个决明不能说了,拿眼神问幼帝:能说么?幼帝撇过头,干巴巴道:“一个锦囊而已。”
  “是么?臣瞧瞧。”柳蕴故作往坑里瞧了几眼,俯身将那锦囊捡起来,“这不是么?”
  多么幼稚的哄孩子手段。
  哄住了决明。
  决明啊得一声,惊喜非常,“陛下哥哥,我们挖到了!”
  柳蕴将锦囊塞到愣住的幼帝手里,撤回手时想摸摸他的脑袋,可到底没这么做,反而转过身子蹲下来,将宽阔厚实的肩背留给幼帝,“既然腿酸了,上来吧。”
  幼帝脸色一红,坑坑巴巴地说,“朕……朕快十五了!”而后抱起决明放柳蕴背上,“天黑了,决明快和你爹爹回去!”
  “明天我还能来么?”决明盯着幼帝红肿的双眼。
  “能!快回家去吧!”
  幼帝催促他们离去。
  柳蕴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想一个人待着。
  决明趴在柳蕴背上,双手拢着他的脖子,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爹爹还是头次背我。”
  柳蕴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像陛下哥哥,陛下哥哥大了,不好意思让爹爹背,我还小,爹爹要多多背我,好吧?”
  “好。”
  一大一小往宫门口走去,一众随从缀在身后,天幕全然暗了下来,随从接过宫人的灯笼走至前方照明。
  决明想起还有一事要和柳蕴说,“爹爹,娘亲让我给弟弟取名字,我取了!”
  “取的什么?”
  “人参!我喜欢人参!”
  “……”
  半响,柳蕴笑了一声,“因为人参金贵?”
  “对呀!”
  “……你娘亲同意了吧。”
  “嗯。”
  “便叫这个吧。”
  心道,大了再改也不迟。
  两人回了府,先去了蘅青院,冬葵轻轻捏了捏决明的脸颊,“怎回来这么晚?”发现决明双眼红肿着,容色一冷,“这是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我去看人参弟弟啦!”决明怕她再问,一溜烟跑去了隔壁,她不得已望向了柳蕴,柳蕴手指抚了抚眉骨,将树下情景一讲,冬葵听罢背过身去,“陛下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柳蕴不晓得她是否红了眼睛,正欲说一声,“你转过头,我看一看。”冬葵就出了声,“对了,你怎知那锦囊上绣有芍药?”
  实则绣什么花都不打紧了,幼帝大了,哪里不晓得锦囊是假的,柳蕴只是在安抚他而已,不过,冬葵问了,柳蕴心想,那自己就要回答,还要答得真切。
  冬葵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忽地柳蕴从身后拥来,正欲挣扎,柳蕴轻叹一声,“别动,让我靠一靠,我好回答你。”
  冬葵声音有些冷,“有话便说。”
  柳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阖了阖眼,“柳冬葵,是我不对,一开始我就该和你坦诚的,我只是怕你听了难过。”
  “陛下的母妃,其实是柳家女,是我的长姐。”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前还有一更。
  么么!


第67章 
  这道声音无异于一道闷雷; 炸在冬葵心头; 冬葵还未说话,泪已流了下来; 她甚至茫然地想了想这泪是为何而流的。
  为自己?
  柳蕴蒙蔽她太久了。
  为陛下和他母妃?
  母子阴阳两隔,实在叫人沉痛。
  抑或是……为柳蕴?
  万般滋味搅在心间; 肩上似是压着千钧重物,柳蕴的轻叹挠着她的心,“你难过了,我与你说是惹你难过的么?”
  又将冬葵一颗酸楚的心搅得稀碎,冬葵不言这个; 垂首抹了泪; 先帝驾崩; 母妃也去了,柳蕴应该是陛下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知道,也是一个慰藉; “陛下知道么?”
  柳蕴慢慢抱住了她; “我从未和陛下提过,不过他这么大了; 应该知道了; 只是我不提,他便也不提。”
  他不提,陛下不提,朝堂再无人敢提。
  当年一场冤案; 葬送的是近乎整个柳家。
  那年西北各地发生灾祸,百姓无以为生,日子熬不下去了,先帝仁义,一向爱民如子,特意命柳清义,也就是柳蕴的父亲去赈灾。
  先帝当时道,“柳爱卿,这些是救命的银子,交予旁人,朕不放心,唯独你,朕信得过。”
  柳清义背负圣命带着巨额银子去赈灾,期间挡过一拨又一拨心怀叵测之人,将银子皆用在了救济百姓上,事成回京,得先帝盛赞,谁成想没过几日就被当时还是皇子的废帝污蔑贪了赈灾银子。
  与此同时,西北上折子,证实了废帝所言,先帝震怒,拉柳家满门入狱,天下哗然。
  柳家从来注重名声,在柳清义眼里,名声大过天,因为区区钱财受辱,让他如何受得了?被泼这样的脏水,他宁愿去死。而在他的教导下,柳家个个刚正中直,自幼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君子之事,住宅素雅不饰金物,素来认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值得费心,这样的人家,摧毁起来,只需用最折辱他们的手段。
  废帝深谙此道,和先帝说要审理此案,那时他是先帝最为喜爱最为信任的皇子,先帝就依了他,公堂之上,伪造的人证物证摆出来,再加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柳清义不过如此。”激得柳清义当场撞柱而亡,以死明志。
  当时算是三堂会审,贪污案审了无数件,头次审出人命,传至先帝,实则一般贪污案子惩治力度没有这样强,但那次是赈灾银子,先帝一想到西北传来的奏折所言,“饿殍遍地,白骨丛生,百姓怨声载道。”就怒不可赦,他觉着有愧百姓,滔天怒气都发在柳家身上,“柳清义死了能代表什么?他死了也要查下去!”
  那一日,贵妃柳馥诞下小皇子,有皇嗣在侧,先帝不忍苛责,并未降罪柳馥,柳馥刚刚生产完,听着小皇子的哭声,还没来得及高兴,身边亲信告诉她柳家被诬贪了赈灾银子,柳清义触柱而亡,听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先帝得知,勒令宫人不准再与柳馥提柳家,柳馥求到先帝跟前,先帝不理,柳馥只得暗中筹划救人,实则自打知晓父亲已亡,她就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她太了解她的父母弟兄了,过刚易折,受此屈辱,又猛然间没了父亲这个主心骨,他们还能撑多久?
  就在她筹划之际,废帝胆大包天,打着先帝的名义往狱中送毒酒,柳家正是肝肠寸断时,误以为是先帝所为,这等已然定罪的折辱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柳蕴还记得他哥饮毒酒前的样子,对面的牢房里,他哥倚着牢墙,恨得目眦欲裂,“陛下信了,信了!父亲受不得此辱,我受不得,你受得了么?”
  柳蕴想拦下他,“我受得了!这不过是奸人污蔑!”他想起柳馥,他不能留柳馥一人,他哥深深地望过来一眼,像是含着希冀,“我信你受得了!”先他一步饮下毒酒,含恨而亡。
  而后,一杯毒酒被伪装成宫人的废帝一党递至柳蕴嘴边,柳蕴冷冷地望了一眼,宫人冷嘲热讽,“柳小公子,你父兄已认罪了,你也别惜命了,什么受得了受不了,不过为财而死,这也是活该吧?”
  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那宫人变了脸色,柳蕴一眼看出其中端倪,佯装被他激怒了,再也忍不了似地接过酒杯一口饮完,攥紧拳头背过身去,那宫人收了酒杯,满意地离去。
  牢房里,匆匆吐出来的毒酒浸湿了柳蕴的衣襟,那脚步声更近了,却是柳馥的人慢了一步,最终只救下柳蕴一人,因为毒酒只过了口,并未下咽,找来的大夫很快替柳蕴将毒素清理干净,柳馥不便来送,只给他了一封信,他带信孤身深夜离京。
  因着他当面饮下毒酒,送毒酒的宫人禀报给废帝,废帝就信了,第二日禀报先帝,声称柳家畏惧自杀,先帝余怒未消,因为信任废帝,也没再问什么,柳家就这么成为了过去。
  现今朝中人人皆知,当今首辅柳蕴是当年柳家幸存之人,论起血脉亲情,陛下要喊柳蕴一声舅舅,但无人敢提,无论京中还是京外,凡知晓这段旧事的皆缄默不语。
  以前废帝在位时,废帝也不明面提柳蕴的身份,当年柳家一案是何情况,他一清二楚,他只想在暗地里赶尽杀绝,后来他被废了,幼帝登基,朝堂有人暗中嚼舌根,惹得柳蕴严办,从那时候就没人提过此事。
  及至,幼帝下令重审柳家一案,柳家沉冤得雪,柳蕴亦不出声,实则柳家一清白,他的存在就光明正大了,但他并未选择认回柳家,暗地里总有大胆的揣测原因,却也只是揣测。
  正是寒冬,凛风透过窗户吹过来,冬葵如梦惊醒,浑身发凉,眼角的泪怎么也止不了,柳蕴抱着她,也暖不热她的身子,就连声音都泛着冷气,“为何不认回柳家?”
  “你刚才听了,我的家人不贪生怕死,只有我,你不觉着我是苟且偷生之人,卑弱之人?”柳蕴抱她到了床上,用被子圈紧她,“别怕,都过去了,你摸摸我,好好的。”拉着冬葵的手往自己脸上蹭,冬葵还哭着,想抽回自己的手,被柳蕴紧紧拽住,“我知道你好好的,你也不是什么苟且之人,卑弱之人。”
  “是么?”柳蕴真真切切地笑了一声,“那为何总逼着我承认那种卑弱之事?”
  冬葵使劲摇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从未没和柳蕴提过,那年田野花香,柳蕴救下她,面容如玉,身姿如松,而后俯身抱她进家门的样子,是她渴慕已久的英雄模样。


第68章 
  只是;后来;她发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不那么完美了,就像一块洁白的玉上有了瑕疵,她的英雄将之称为是一个卑弱的秘密,而她担忧地想这或许不正常。
  被窝的温暖驱走了侵骨的凉意,冬葵抬起一双澄净的杏眼;直直地看进柳蕴浮着浓郁不安的眸子里;“你说错了,并非是我总逼着你承认如此卑弱之事;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做此事前若与我讲明,我心甘情愿哭给你看;这种事情并不卑弱。”
  “可你瞒了我;利用了我,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对我的异常作为代表着什么么”
  “代表着什么”柳蕴眸子一眯,缓缓松了她的手;站着的身体映住烛火;成为一道拢紧冬葵的暗影,他慢慢地又问了一遍;“你认为代表着什么”
  冬葵勾了勾唇,牵动起嘴边的泪痕,这一笑显得格外动人,那暗影就又弯下来,薄唇凑过来亲了一口;冬葵拂开他的脸颊,“你且先告诉我,你到底为何喜欢瞧我哭”
  “我以为你已经很明白了。”柳蕴又啄一口,将那泪痕抹个干净,随即叹了口气,“你还是要我亲口说出来,你总知道怎么为难我。”
  冬葵避开他炙热的视线,“要说便快说。”
  柳蕴直起身子开了口,那年他从狱中出来,深夜离京,实则也不知去哪儿,只管往前赶路,及至到了归化才停下久住,在归化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柳家的含恨而亡不分昼夜地占据着他的脑海,日子过得就如跳进沸水那样难熬。
  而后冬葵出现了,瘦弱的小姑娘扬起小脸冲他笑,露出腮边酒窝,甜甜的,泛白的唇张口喊了一声,“哥哥。”
  柳蕴就带她回了家,她就像是一株墙边小草,在柳蕴密不透风的心底一点点挤出属于她的缝隙,她努力地顽强地挤着,随着缝隙越来越大,她开始肆无忌惮地生长,根须丝丝缕缕,枝叶密密麻麻,紧紧地柔韧地蔓延到柳蕴整个身体里,直到在柳蕴心口开出自己的花,她挤走了柳家的屈辱,成为了柳蕴最在意的存在。
  可柳家的屈辱还在,蠢蠢欲动地压在柳蕴身上,柳蕴偶尔喘不过来气,这个时候冬葵就是最好的良药,冬葵是他最为在意最为亲近的妻子,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他将自己的一切交付予她,包括痛苦与屈辱,他瞧着冬葵哭,就好像自己在哭,冬葵哭得越狠,他的重压就散得越快。
  柳蕴道“你说我当你是发泄情绪的工具,我想说,我从未有一刻这么想过,我确实可以和你明说,只是我”不甘的神色露了一瞬,还是如实地说了出来,“我在意自己在你心里的模样,我还记得我带你回家时你看我的目光,我怕你知道了不再那么看我。”
  怕冬葵鄙视他,毕竟靠着心爱之人的抚慰撑着不是英雄所为,英雄应该是所向披靡的,无所畏惧的,给予心爱之人强大的保护,而不是反过来丢掉颜面寻求心爱之人的帮助。
  “这就是问题所在。”冬葵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目光持平,柳蕴欲躲,被她用双手板过脸颊,面对面地相视,她从柳蕴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你不告诉我,我就会胡思乱想,我骂你,我不见你,你亏么”
  “你不亏”
  “柳蕴,你自找的”
  “你我同住一座府邸,一年多未见,旁人都说是你关了我,你听听,分明是你做错了事,我不见你,怎么传出去就成了你关我了想必你听着心里舒服吧”
  “我为何要心里舒服”柳蕴面色一冷,抬袖摸到冬葵脑后,双手一下子将冬葵的脑袋按在自己心口处,“你天天不见我,不见我”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吼,“我这心没有一刻不在想你,分明是火烧似的难受,何来半点舒服”
  “你总归面子好看了。”
  柳蕴双目泛红,咬牙切齿,“我要面子有何用能吃能喝还是能求得你的原谅”看这样子,听这语气,他快是被冬葵气死了。
  “既然不要面子,何不与我讲清楚你瞒我多年,不就是为了你的面子”
  “那不一样你与旁人岂能一样若是关乎你,在旁人面前的面子,我什么时候要过我瞒你,是想在你面前留点颜面,我不想在你面前暴露自己还有怯弱的地方”
  冬葵“你的意思是你想当我心中一辈子的无所不能的英雄”
  “你”
  无须质疑,这一句完全戳中了柳蕴的心思,他慌地松了冬葵,连退两步才气急败坏地说,“我不能吗”
  “你不能”
  “我不要你这样的英雄”
  “我还是小姑娘时是喜欢这样的,可是,柳蕴,我不是小姑娘了,我的双眼已经能看清真相了,我把话说明白,我问过齐先生了,他说,你对我的异常行为代表着你有心病,你把我当药,可惜用药的方式错了。”
  窗外风声一停,传来了簌簌的声响,决明的声音在隔壁欢快地高扬着,“人参弟弟快看,下雪了”
  冬葵讶然“你竟然同意了这个名字。”
  柳蕴“”
  没有任何缓冲地,决明抱着弟弟推开房门冲了进来,“爹爹,娘亲,下雪了”
  柳蕴与冬葵“知道了。”
  决明不罢休,一脸惊喜,“那出来看雪啊,我还未和爹爹娘亲一起看过雪呢”抱紧小公子转了身,“快点出来吧”
  冬葵满心的担忧,柳蕴一脸脸的寒霜,都被他打散得一干二净,冬葵认命地下了床,疾步越过了柳蕴,“去找齐先生吧,没了心病,我或可还当你是我的英雄。”
  柳蕴眉峰紧拢。
  屋外,细雪纷纷,不过一会儿,细雪变大了,成片成片的,有成鹅毛之势,廊下,小公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决明怀抱太小,抱不住他了,不甘心地交给了冬葵,冬葵笑道,“等你大了再抱。”
  “我大了,人参弟弟也大了。”决明失望地嘟囔,“爹爹呢”回头去望,柳蕴缓步而来,依旧是一副疏朗清阔的俊美模样,“和你娘亲瞧便是了,爹爹去齐先生那里一趟,回来再陪你。”
  “那爹爹快去快回。”
  天幕倾洒的雪花已成了鹅毛,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宋平水家里的走廊,崔时桥捏着本子仔细琢磨,“我觉着哈,大人会非常喜欢这个英雄形象”
  顾颐凑过来瞧一眼,“大人朝堂废帝,确然英武,不过,夫人定已见过这样的大人了,不若换个新鲜的”
  崔时桥“可我们要做的就是朝堂废帝这段。”
  “那加点细节”
  “那我再想想。”崔时桥都快把自己头挠秃了,宋平水过来给他鼓劲儿,“不急,你且歇歇,这估计是咱们做的最后一场戏了,歇够了认真想,把本子写到最好”
  崔时桥握拳“好”
  温在卿心道,可真是个傻孩子,开口询问,“年假何时放等放了年假做是最合适的。”
  “估摸还有两三日,今年提前放。”宋平水琢磨着,“说得极对,一放年假,可用的人就太多了。”
  “大场面来了,顾颐呢”
  不远处,顾颐正俯身听宋婉儿说话,面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宋平水瞅见气得不行,呼呼喘气地奔过去,一脚踹到顾颐腿肚上,“要点脸成吗”
  宋婉儿飞快跑了。
  宋平水对顾颐一顿狂揍,崔时桥几人过来佯装拉架,哈哈笑着一边将顾颐送到宋平水拳下,一边安慰宋平水,“使劲儿打到明成了你的半个儿子,你就舍不得啦”
  唯恐天下不乱。
  宋婉儿躲在梁柱后露出小脑袋脑袋,都快心疼哭了,“爹爹,不要打啦”
  “回去睡觉”宋平水吼。
  顾颐偏头,一张俊脸上满是痞笑,“不打紧,我皮厚,乖,快去睡觉。”
  宋婉儿羞怯怯地睡觉去了,宋平水愣了一下,“啊啊啊啊你们听见了吧听见了吧忍无可忍”朝着顾颐就捶,“我可去你的乖吧”
  大雪纷飞不停。
  次日上朝,终于停了,灰蒙蒙的天幕,金銮殿前人影蹿动,官袍飞梭,几人将宋平水团团围住,“你们到底要不要为大人做戏”
  “做”
  “大人同意了”
  “他会同意的”
  一人鼓掌,“宋莫人,擅自行事,真勇士也”
  “滚”宋平水抚了抚褶皱的官袍,几人立马佯装恼羞成怒,“好你个宋莫人,不把我们兵部放在眼里是吧且不提今日,往日做戏,哪次有我们兵部参与了黑心肝的东西,我们兵部不服”
  宋平水嘿嘿一笑,“莫急,这不就轮到你们了么”
  “义气”兵部欣喜,他们非要凑个热闹不成,但必须取得柳蕴的同意,“等你与大人说好了,记得告知我们做什么准备。”
  宋平水“行”
  结果,下了朝,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文渊阁,凄凄惨惨地叫了一声,“随烟,你可要帮我一下,那群人都等着看我好戏,我说你答应了做戏,他们非不信,可把我气坏了”
  柳蕴捏着笔,头也未抬,“我何时答应你要做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69章 完结章1
  “可也没说不答应啊。”看来宋平水是吃了一筐的熊心豹子胆;疾步走到桌前;俯身轻言,“随烟,若是我失言,往后我还有脸搁他们面前说话么何况崔时桥本子都写好了,无所畏惧的英雄形象;你不想让冬葵瞧一瞧”
  柳蕴这才抬头;英气的眉一挑,“无所畏惧的英雄模样”
  “对”
  “让崔时桥把本子送来。”
  “我这就去”
  不过一会儿;崔时桥抱着一摞子本子奔过来,呈到柳蕴跟前,“大人请看;这个版本的英雄英勇无畏大杀四方;这个版本英雄刚烈中直不惧死亡”
  将各种版本一一说个清楚,柳蕴听罢似笑非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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