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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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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鹰恍然道:“难怪符君侯的势力膨胀得这么快,因他控制着把人卖往五岭外的发大财渠道。”
  桂有为道:“就是这样子。北帮现时虽无力南来,宗晋卿和周利用却可纵容岭南的势力扩展到扬州来,立稳阵脚后,再蚕食我们大江两岸的堂口和地盘,原因在武三思不信任你。”
  龙鹰道:“问题该不在武三思身上,而是宗楚客兄弟和田上渊不信任我,比起上来,当然是符君侯可靠。如帮主所说般,敌人的敌人,是他们的可靠盟友。他奶奶的,如果晓得符君侯是香家的人,保证骇得他们屁滚尿流。”
  桂有为叹道:“幸得鹰爷撑着竹花帮,否则现在我们将陷举目无亲、四面楚歌之境。”
  马车驶进近郊的一所庄园里。
  龙鹰暂别烦恼,问道:“今次场主策骑出巡,花多少时间?”
  桂有为道:“最好不超过一个时辰。幸好定下婚事,名花有主,否则老家伙们不怀疑才怪。盲的也看到月令春风满面,他们还以为因好事已成呢!”
  龙鹰拍拍他肩头,下车去也。


第十章 镇摄行动
  龙鹰带着盈鼻芳香,离开与商月令共拥甜蜜回忆的幽静庄园,登上来接他的马车,坐到丁伏民之旁,后座是博真、虎义两人。
  龙鹰舒服的挨到椅背,闭上眼睛。
  丁伏民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今次从岭南来的共二十八人,分三批入住扬州的客栈,正密锣紧鼓,准备大展拳脚,一口气买了两个铺位。”
  博真笑道:“买铺位就是要做生意,也是和我们争生意,他奶奶的熊,找死。”
  虎义冷哼道:“这批兔崽子很富有。”
  龙鹰道:“谁人为他们穿针引线?”
  丁伏民道:“扬州一如洛阳,没官方的点头,户籍局的一关已过不了。为他们奔走的是扬州的一个小帮会,专走岭南线的海陆运。鹰爷点头,我们可顺势将他们连根拔起。”
  龙鹰道:“杀猪哪用宰牛刀?此等小帮小会,交由竹花帮负责,不用见红,可逼得他们在扬州无立锥之地。他奶奶的!竟敢来惹我们江舟隆,是活得不耐烦哩!令羽的调查功夫非常到家。岭南来的送死鬼们实力如何?”
  丁伏民如数家珍的道:“这批人平均水准不错,算得上是一流好手者有四人,包括领头的在内,此人自称少杰,年纪不到三十,没见过他带兵器,拳脚功夫应有点斤两,众人里数他最强横,非是易与之辈。”
  博真道:“对这批嫌命长的家伙的来历,有眉目了,个个带岭南口音,非常易辨认,该多多少少和符君侯的梅花会有关系,因此子脱衣登榻时,臂上有梅花刺青。”
  龙鹰失声道:“你到大江来有多少天?说起话来却像在大江混了十多年的道地老江湖,还晓得什么是岭南口音。”
  博真傲然道:“这叫吸收力强,又是全心投入。你奶奶的!难得才可再过刀头舐血的好日子,不用心点怎行。”
  虎义笑道:“这个什么娘的少杰,我虎义亲自伺候他,包他卵蛋不保。”
  龙鹰问道:“我们有多少人到位?”
  丁伏民道:“现时抵达大江的塞内外兄弟,共五十二人,接到令羽急讯后,连夜坐船顺流赶来,今晚便可动手。”
  龙鹰道:“此趟是个鎭慑的行动,务求一举断去符君侯派人到扬州来霸地盘的妄念,故不但须将事情搞大,还要漂漂亮亮的。弩弓预备好了吗?”
  丁伏民道:“一切准备妥当。”
  龙鹰道:“千万勿误伤无辜,又或点错相、杀错人,致得不偿失。”
  虎义道:“鹰爷放心,现时对方二十八个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落在我们严密的监视下,又有竹花帮的兄弟天衣无缝的配合,敢保证不会杀错人。”
  龙鹰道:“今晚稍嫌仓卒,就明晚动手。桂帮主将给我安排一个宴会,与本地几个头面人物会见,宗晋卿和周利用亦在受邀之列。不过,宗晋卿和周利用该不肯赏脸出席,因为老子今早和老宗闹得很不愉快。”
  博真笑道:“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哩!”
  丁伏民笑道:“老博学道地的话最拿手,有时很难当他是外来人。”
  马车此时左转进入扬州最热闹、但并非主街的花街,满街外来的商旅,举目奇装异服,几疑身处的是中土外的陌生城市。
  想起当年与三人转战大漠,还似在昨天发生,现在战场竟移到中土最兴旺的城市之一,宛如造梦。
  扬州现时的繁荣兴盛,比之刚到过的洛阳有过之无不及,曾负责大运河建设和政策的狄仁杰,其预见中土的经济重心因大运河而日渐南移之语,正在兑现中。京师从洛阳迁往长安,进一步加速这个趋势。水涨船高下,岭南的地位益形重要。
  龙鹰提醒道:“手脚尽量干净俐落点,勿逞匹夫之勇,讲的是兵阵兵法,不予敌人还击的机会。布局杀人要周详,事成撤退须得其法,立即远扬千里,教官方摸不到半点影子。其他人来个万弩穿心便成,却不要射少杰的头,给我斩下来,药制后交给南光,让他派人秘密送交越孤。希望这小子在岭南有点名堂,纵然越孤认不出他是谁,手下仍认出是他。随首级一起奉赠有老子的密函,所以认不出是谁仍不打紧。”
  丁伏民叹道:“大漠的鹰爷又回来了!”
  龙鹰道:“小弟下车后,我们间的联系即告中断,非是十万火急的事,不用找我,让我可以好好睡一大觉。”
  ※※※
  符太甫在轩堂坐下,满脸怨愤的李重俊立即连珠箭发,大数武延秀的不是,不但不肯站在他的一边说半句好话,还助安乐公主为虐,完全投往她的一方,更助她游说武氏族人,让她做皇太女。
  符太本不惯这类思考的方式,特别当涉及皇朝名位方面的问题,更不惯安慰别人,然而见李重俊一副举目无亲、满腹怨气辛酸无处诉的凄凉样子,兼记起小敏儿说过他娘亲的悲惨下场,耐着性子聆听。
  李重俊之所以视“丑神医”为“亲人”,是因与“符太”的关系,“丑神医”等于李重俊的“师公”,且清楚李重俊和武延秀以前的密切交往。
  “丑神医”另一令李重俊信任的原因,是像“符太”般,不卖任何人的帐,包括韦后在内。
  痛骂武延秀一顿后,李重俊终泄了点气,道:“神医你说呵!这小子是否无情无义?”符太平静的道:“你生错了地方。”
  李重俊一呆道:“生错地方?”
  符太道:“也投错胎。宫禁正是最不讲情义的地方,你怨人不如怨自己来错地方,不懂带眼投胎。你奶奶的,现在岂是怨天怨地的时刻,若我是你,既然横是死,竖是死,何不豁了出去,博他娘的一铺。”
  李重俊看着他发呆。
  符太让他有思索的机会,默然不语。
  李重俊长长吁出一口气,道:“神医肯助重俊吗?”
  符太没好气道:“用我医家的说法,你是乱投药石,我可以帮你什么?”
  李重俊道:“至少可在父皇前为重俊美言几句。”
  符太道:“枉你长于宫禁之中,却这般不明宫廷典章,安乐是不可能成为皇嗣继承人,因根本没有皇太女这回事,皇上肯点头,亦过不了大臣那一关,至乎过不了武氏子弟的一关。先告诉我,当上太子于你有何好处?”
  李重俊颓然道:“该没死得那么快吧,因那毒妇再不容易杀我,多了顾忌。”
  符太叹道:“你这条真不知是什么命?别的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你这太子的未来却似死路一条。他奶奶的!当然不是这样子,有了太子的尊贵身份,自然有随之而来的荣誉和地位。”
  李重俊苦笑道:“神医有所不知,皇叔虽曾贵为太子,遭遇却像天牢内的重犯。太子的荣辱,还得看父皇如何待我。唉!那还不是须看那毒妇吗?重俊可以有何指望?”
  符太没好气道:“那就看迫害你的人是谁,如果是圣神皇帝,我会劝你及早自尽,免受活罪。”
  李重俊一怔无语。
  符太问道:“其他人对你的态度如何?”
  李重俊道:“是敬而远之,又或抱观望的态度,两方面均有一点点。唉!我快闷疯了,近三个月不敢踏足青楼半步,怕给那女人派我的不是,在父皇面前说我是非。”
  又以近乎哀求的语调道:“除神医你老人家外,没人敢听我说话,神医不助我,重俊再找不到另一个人。”
  符太道:“现在我不是给你出谋献计、策划未来吗?你这么乱投药石,表现了你性格上的致命弱点,就是鲁莽冲动,思虑不够缜密,有些事必须秘密的去做,像现在明知那婆娘通过小敏儿监视我,你仍不顾一切的求我帮忙,是犯了宫廷斗争的大忌。你若一意做皇帝,我实帮不上忙,能帮的限于此一席话。可是若你只是为保住小命,其他可弃之如敝屣,我可以玉成你的愿望。”
  李重俊二度发呆。
  符太逼他道:“说!”
  李重俊吁出一口气,沉声道:“如重俊被册封为太子,这般便宜那毒妇,绝不甘心。”符太鼓掌道:“有志气!”
  稍一沉吟,道:“张柬之那群混蛋与你关系如何?”
  李重俊道:“王兄在世时,他们当我不存在般,说起我时摇头叹息,不多说半句。王兄去后,情况好了点。”
  符太道:“你皇族的人呢?”
  李重俊道:“长公主和我说过两次话,只有她支持我当太子。”
  长公主便是太平公主。
  符太心忖原来太平已通过李重俊和韦后暗中角力较劲。
  符太皱眉道:“又说没人肯帮你,不是还有长公主?”
  李重俊苦笑道:“她可算一个吗?”
  符太不解道:“为何这么说?”
  李重俊道:“她找我是不安好心,反更添那毒妇对我的猜疑。长公主不知多么希望安乐那贱人成为皇太女,令毒妇成为众矢之的,她则坐享其成。”
  符太终告头痛。
  苦思片刻后,断然道:“好吧!如你当上太子,一切休提。可是如你在皇嗣之争被踢出局,立即来找我,我有办法助你逃得远远的,安安逸逸的度过下半辈子。明白吗?”
  ※※※
  龙鹰阖起《实录》,像符太般头大如斗。
  宫廷内斗,确非正常人承受得来的。
  符太没有感情用事,与李重俊划清界线,表现非常出色。他不讲人情、干脆俐落的处事方式,是自己学不来的。
  从桂有为处,龙鹰晓得李重俊已被封为太子,是名义上的皇储,不过他这个太子比以前的李旦好不了多少,同样倒楣,受尽韦后、安乐两母女的凌辱,诸般为难。李显对他亦没有父子之情,漠不关心。
  因行踪暴露,他从令羽的居所迁到位于闹市最具规模的敬宾大客栈,入住最豪华的独立上房。
  江舟隆在扬州有多个物业,包括街铺,他偏选投店入宿,是要表明今次到扬州,乃过客的身份,不影响江舟隆的正常运作。
  昨天与丁伏民三人分手后,他忙着随桂有为去拜会当地的重要人物,建立关系。近几年,“范轻舟”处于半退隐的状态,亦予外人这个错觉,改由刘南光以本来面目,代表江舟隆出来交际应酬,实务则由郑工、石如山、詹荣俊、张岱和富金五个兄弟打理,为的便是今天的情况。
  到飞马节,“范轻舟”重出江湖,迸显异芒,声威大振,“假”和“真”的交替,没有斧凿之痕的完成。
  现时加上集结在北方的兄弟,重组劲旅,潜来大江,江舟隆虽没有帮会之名,其实力却足与任何大帮会分庭抗礼,有过之而无不及。江舟隆终于成长成形。
  今晚将是江舟隆的首次出击。
  中午回客栈后,小睡半个时辰,梳洗更衣,在上房院落内的凉亭阅读符太呕心沥血的大作,一边等待桂有为来接他去赴今夜的盛会。
  商月令今早离开,在未来一段很长的日子,将见不到伊人。
  人生就是如此,分合离聚,环境逼人,谁都无可奈何。
  桂有为来了。
  登马车后,气氛异样。
  龙鹰开腔道:“帮主是否不习惯我的处事手法?”
  桂有为笑道:“鹰爷办事,不放心的是蠢蛋。我是怕宗晋卿向武三思和宗楚客哭诉,你到西京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龙鹰轻松的道:“这就要走着瞧。宗楚客两兄弟并不简单,先引进田上渊,现又勾结符君侯,特别是后者,极大可能是瞒着武三思干的。所以若符君侯的人有何不测,宗晋卿只好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桂有为赞道:“那我就真的放心,鹰爷考虑周详,算无遗策。”
  又道:“到西京的船,给你安排好哩!”
  龙鹰顺口问道:“现时船抵洛阳,和以前有何分别?”
  桂有为现出伤感的神色,怕是想起易天南,唏嘘的道:“有点像改朝换代,其他一切不变,田上渊阵脚未稳,不敢留难我们,也没有提高收费。然而这个情况,该维持不了多久。”
  接着沉声道:“仞雨回来时怎办?”
  龙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我告诉他,大江联高手尽出,仍宰不掉田上渊,他会忍耐。”
  桂有为道:“刚收到消息,西京的情况非常不妙。”
  龙鹰道:“指哪方面的情况?”
  桂有为道:“指的当然是张柬之等人。”
  接着续下去道:“可分三方面来说,首先是因韦后和武三思势力日盛,专权擅政,令有分参与政变的众臣心灰意冷,人人自危。其中一个例子,是羽林将军杨元琰,私下对人说‘功成名遂,不退将危’。他的话令敬晖等非常不高兴,杨元琰不理他们反对,径自辞官,皇上却不许。杨元琰只好改采低调,力求明哲保身。”
  龙鹰心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桂有为道:“另一个情况,就是原属张柬之一方的重臣大将,大批的向韦后和武三思投诚,包括魏元忠在内,令张柬之等更是势孤力弱。”
  龙鹰心忖即使一切不变,可是张柬之等的五王,被架空后只余投闲置散的分儿,还可以有何作为。
  桂有为道:“现在到最震撼的事了。”
  龙鹰道:“究是何事?”
  桂有为神色凝重,缓缓道:“张柬之以归乡养病为借口,正式上表请辞,立得皇上批准,任之为襄州刺吏,却不许掌管州事,给全俸养病。”
  龙鹰整片头皮发着麻。
  虽猜到终有这样的一天,却没想过来得这般快和急。
  张柬之的退避,代表着朝臣集团的崩颓,西京再没有能抗衡韦武的力量。


第十一章 无头凶案
  龙鹰离开宴会场所,尙未登上桂有为的马车,给人截着。
  那人向桂有为告罪一声,转往龙鹰道:“末将周利用,奉宗总管之令,请范爷随末将到总管府走一趟。”
  龙鹰不悦道:“什么事这般急?”
  周利用三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整齐的军服,佩刀,身材修长,个子很高,窄脸,一双眼睛机灵锐利,标枪般的体型散发着悍狠之气。如田上渊所说的,是一等一的高手。
  龙鹰感觉不到丝毫善良,且认为他天生残忍,是那种以杀人为乐之徒。
  闻龙鹰之言,冷冷道:“见到宗总管,自可清楚分明。”
  这番话颇不客气,有蓄意冒犯的意味。
  龙鹰与桂有为交换个眼神,桂有为心知肚明,拍拍他肩头,登车去了。
  长街静悄悄的,街的对面聚集着三十多骑,大半是官兵,有几个穿便服,亦以这几个人武功最高,以江湖的标准来说,属好手之列。
  街的左右两边均见官兵把守,这截街道被封锁了,非常大阵仗。
  龙鹰向周利用点头道:“好吧!希望宗大人有个可令范某人满意的解释。”
  周利用瞧着桂有为登上马车,开出,丝毫不理龙鹰的不满,向对街的手下打个手势,数骑驰出,全为便服的武装大汉,牵两匹空骑过来。
  周利用淡淡道:“范爷请上马!”
  龙鹰冷哼一声,朝前跨步,下一刻已立在离他尙有七、八步的健马之旁,不见有任何踏镫或腾跃的动作,倏忽间坐上马背,轻松自如。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包括周利用在内,见者无不动容。
  龙鹰高明之处,是使人没法分辨大串动作间的连贯性,如果动手过招,等于没法掌握其步法、身法。
  周利用压人的气势登时矮了半截,老老实实的踏镫上马。
  龙鹰在马背上朝周利用皱眉道:“街上的人到哪里去了?”
  不知是龙鹰刚才表现的那一手鎭住他,还是认为不适宜对“范轻舟”过分地不礼貌,周利用沉声道:“扬州城现时处于戒严状态,行人均被劝回家里去,店铺关闭。”
  龙鹰扮作知机的不再问,示意周利用领路。
  周利用带头策骑而出,逐渐加速,龙鹰和众汉紧随其后,对街余下的三十骑拍马追来,加入他们。
  龙鹰长笑道:“范某人不耐烦哩!横竖长街无人,我等何不纵骑飞驰?俾能快点见到宗大人。”
  周利用答应一声,马鞭落在马股上,座下骏马立即放开四蹄,朝前飙刺。其他人吆喝连声,纷纷催马。
  龙鹰心中暗笑,默运玄功,泽及临时坐骑,后发先至,蹄起蹄落,眨几眼工夫赶至与周利用并骑驰骋,不多半个马鼻,也不少过半个马鼻。
  周利用忍不住的朝他瞧来,双目难掩骇异神色。不住催马,欲将龙鹰抛离后方。
  龙鹰当然明白,让出来给他坐的马儿,乃众骑里体质最孱弱的,比不上周利用手下的马儿们,与周利用的优质骏骐更是没法比较,偏能与周利用并驾齐驱。
  往总管府之行忽然变成马赛,任周利用尽展骑功,仍没法甩掉龙鹰,始终不离左右,数里的路途,半盏热茶的工夫在蹄下消逝,三十多骑旋风般卷入总管府敞开的大门内。
  总管府的西广场变为临时的停尸间。
  在火炬的照耀下,二十八条尸,分作五组,以展示于不同地点遇袭,广布地面,尸身上插着一至三枝短弩箭,或蜷曲、扭曲着身体,又或直挺挺的,唯一没插着弩箭的尸体,却失去头颅。
  如此可怖情状,胆子大的人也吃不消,但对龙鹰来说,比起尸横遍野的况境,乃等闲事。
  下马后,龙鹰随周利用来到立在尸阵中间的宗晋卿前,隔七、八步停下来。后者左右有四个随从高手,像是怕龙鹰骤起发难,故严阵以待。
  其他官兵和便服好手,往四周退开,表面松散,实则形成重重包围网。
  大门关上。
  如果他们晓得包围的是“龙鹰”,没人认为这样的布局足够困着他。
  宗晋卿面寒如冰,狠盯着“范轻舟”,神情勉强的回礼。
  龙鹰目光在地上的尸首来回梭巡,避过与宗晋卿对视,当随周利用停步,再朝宗晋卿瞧去时,叹道:“厉害!厉害!”
  宗晋卿的声音,如寒风从夹缝里迸发出来似的道:“谁干的?”
  龙鹰目光落在最接近的一组尸骸上,道:“瞧血液干涸度和色素,二十八人该是同一时间被干掉。弩箭插入的位置,均为致命部位,准确至教人吃惊,下手者不单是第一流的高手,且是杀人的专家。这样的武器,这样的凶手,若如分组显示般分于五个不同的地点遇害,今次绝非普通的江湖仇杀,而是一个完美无瑕、组织严密的军事行动。”
  又道:“逮着人吗?”
  宗晋卿缓缓摇头,眼神变得更凌厉。
  龙鹰心忖若眼神可以杀人,自己肯定死了好几次,点头道:“宗大人找小弟来问,肯定找对人。”
  宗晋卿虽怀疑他,闻言仍为之错愕。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说出来前,先要向大人请教几个问题。”
  感觉到周利用暗中提气戒备,转向他道:“周兄在疑心什么?纵然是范某人指使,仍不到你们来说我,该让我范轻舟直接和大相交代。”
  宗晋卿和周利用闻言同时色变,却是发作不得。
  龙鹰的话极不客气,不留情面。所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礼尙往来是也。现在宗晋卿派周利用拦街截着他,押犯般请回来,又以审犯的目光和说话凌逼他,忍气呑声再非办法,须还以颜色。
  此亦为“定位”,让宗晋卿晓得自己与他平起平坐,非是俯首听命的人。
  龙鹰不但直接与武三思交易,且得李显欢心,又曾于安乐公主举目无援之际伸出援手,关系非浅,闹到京师去,在宗晋卿苦无真凭实据下,即使得兄长宗楚客支持,吃亏的定为宗晋卿,绝非“范轻舟”。
  若是普通帮会的老大,早大刑伺候,屈打成招。
  官场其中一条金科玉律,乃“打狗看主人”,弄清楚对方的靠山是否自己吃得住的,宗晋卿虽权重一方,开罪的却是靠山硬至不能再硬的“范轻舟”,立告当场吃瘪。
  周利用瞧宗晋卿一眼,见他毫无表示,只好自己事自己了断,挤出点笑容道:“范兄说笑哩!”
  从“周将军”、“范爷”,到“周兄”、“范兄”,大家转以江湖对等的身份说话,气氛稍见缓和。
  龙鹰对化解他们的怀疑,把握十足,欺的是对方不晓得符君侯乃香家的人,只认为老符败走岭南后,发展出可观的成绩,又看中他是龙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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