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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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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满看金兰喜欢,拿了盏莲花灯给她,引着她去前廊,笑着说:“殿下,千岁爷吩咐小的买了不少炮仗给您玩。不是官用的,是小的从集市上寻摸来的,比不得宫里的精致,不过胜在奇巧,小的已经让人备着了。”
  金兰觉得很好玩,她小的时候从来不放炮仗,怕烧着自己的新衣裙被祝氏数落。提着灯笼走到廊前,宫人早已经在雪地里摆好爆仗,等小满一个眼神示意,点燃引线。
  滋溜溜一阵轻响,奇花、地老鼠、火炮、火犁花、巧线、烟火、火马各样爆仗依次点燃,地老鼠像老鼠一样到处乱钻,火犁花则像花朵层层叠叠盛放,满地火花闪烁,宛如漫天银河坠落而下。
  金兰看得目不转睛,星光倒映在她含笑的双眸里,绮丽绚烂。
  有如岑寂黑夜里那几点闪烁的星辰。
  窗玻璃里,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罗云瑾瞥见那一抹无忧无愁、娇艳明媚的笑影,恍惚了片刻,手腕轻轻一抖。
  围观的人群里顿时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他凤眸微垂,收回视线,稳住心神,立在宝榻前,左手稳稳握住茶壶,右手拈起金丝茶筅,一边往建窑变色紫黑胎茶盏里碾碎的团茶注入沸水,一边用茶筅轻轻拂动茶水,旋转轻击,动作慢条斯理,优雅中带着一丝矜贵庄重,随着他的动作,茶沫茶膏汤花不停变换形状,一会儿是一幅山水花鸟,转眼变成飞禽走兽,一眨眼又成了四季富贵花,再看却是一幅幽冷的月下梅鹤,图案千变万化,美轮美奂。
  茶香袅袅,满室浓香。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不小心搅扰到他的动作,暖阁里鸦雀无声。
  等罗云瑾停下动作,将茶盏送到嘉平帝面前,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拍手叫好。
  嘉平帝笑向在座的诸位老臣道:“他这一手茶艺如何?”
  老臣们捋须,笑眯眯地道:“叹为观止!”
  一片盈盈笑声。
  人群后面,谢骞给自己倒了杯酒,掩去眸中苦涩。他今天陪祖父赴宴,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
  他喝了酒,看一眼谢太傅。嘉平帝很看重谢太傅,特意让宫人把他的座位挪到宝榻前,罗云瑾表演茶艺的时候,他看得一清二楚。
  罗云瑾从头至尾看都没看谢太傅一眼,谢太傅也没有抬眼看他。
  嘉平帝知道谢太傅素来厌恶太监,见他面色阴沉,挥挥手让罗云瑾退下了。
  众人交头接耳,继续讨论罗云瑾神乎其神的精妙茶艺。
  谢骞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八年前的场景。
  普天同庆、阖家团圆的正月里,宫中盛宴,他猝不及防之下被迫于御前献艺,看到昔日的老师,惶恐不安,战战兢兢,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一人从谢骞身边走过,看他坐着喝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不去看罗云瑾献艺?”
  谢骞笑了笑。
  那人含笑道:“你没看到?那真是可惜了,罗云瑾虽然是个太监,泡茶的手艺确实好,他们这些内官监出来的,倒是个个有真本事。八年前他头一次在宫宴上献艺,技惊四座,我刚好也在,记得他那时候还在文书房抄书呢!”
  谢骞脸色骤变,抓住他的袖子:“八年前?”
  说话的人正是谢家的一个世交,八年前在翰林院任职,常常跟随在嘉平帝身边,现在是礼部侍郎。
  侍郎点点头,道:“我记得你祖父也在,老爷子很不高兴……”声音一低,“老太爷向来不喜欢这些玩意,说这些是前朝陋习,劳民伤财,于社稷无益,当场发火,训斥罗云瑾是奸佞小人,还是内阁几位阁老出来打圆场,老太爷才算了。”
  谢骞握紧酒杯,谢太傅知道罗云瑾成了太监,不仅不想认他,居然劈头就骂他是奸佞。
  侍郎想起一事,笑得促狭:“对了,老太爷当时还念了一首诗,罗云瑾吓得脸都白了。”
  谢骞已经猜到几分,心中唯有悲凉麻木:“什么诗?”
  侍郎笑着道:“当然是先贤的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谢太傅字字铿锵,念完诗以后,皇上也不好意思发脾气,罗云瑾连赏赐都没领着,还差点被拖下去杖打。”
  谢骞低下头,酒杯从手中跌落,酒液溅满袖摆。
  祖父这是在逼罗云瑾去死啊。


第113章 殉情
  火烛银花,辉煌灿烂。
  罗云瑾站在朱漆彩绘剥落的廊柱前,戴纱帽、穿圆领的年轻内官簇拥在他身边,为他系上大红羽缎披风。
  灯火幢幢,夜风轻拂,鼓乐声中夹杂着一阵阵欢声笑语,四面八方都是笑得前仰后合的人群,宫眷盛装打扮,华灯闪烁,光彩溢目。
  他缓步走下石阶,廊前挂满彩灯,金碧璀璨的灯火投下斑驳的光影,明亮和暗影交错着笼在他英俊的脸孔上,狭长凤眸中浮动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宛如星子沉浮。
  内官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讨好:“待会儿教坊司的人在殿前放烟火,花架彩棚已经搭好了,听说今年请了苏州府的老师傅,都是以前没见过的时兴花样,光是银河落地、龙凤呈祥就准备了几百响,能放一个时辰呢,您不留下来看烟火吗?”
  罗云瑾脚步微顿,回头看一眼灯火通明的暖阁。
  满头珠翠的宫妃领着小皇子小公主们在庭前放炮仗,时不时一两声轰隆炸响,皇子公主们欢呼雀跃。几名面容严肃的掌事姑姑跟前跑后,小声劝阻各位皇子,怕他们被炮火伤着。皇子们嬉笑着蹦蹦跳跳,从回廊这头跑到那头,钻到长辈们身边撒娇。
  他收回视线,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一盏小巧玲珑的绣球灯,沉声道:“你们留下照应,不必跟着我。”
  内官们对望一眼,躬身退下。
  罗云瑾手里提着缂丝绣球灯,穿过由数百盏灯笼垂挂而下的长龙灯架。
  身后传来一阵阵笑语,小皇子们嫌掌事姑姑管得严,一窝蜂涌到长廊另一头,胖乎乎的手扯着一名女子的衣袖不放。
  身着青色鸾凤云纹十二幅褶裙圆领吉服的女子爱怜地摸摸小皇子们的小脑袋瓜子,轻声细语:“没事儿,难得过节,让他们玩吧。吩咐下去,放炮仗的时候警醒点,不许皇子公主们近前。今晚都辛苦一些,明天伺候的人都有赏封。”
  说着又对小皇子们道,“你们自己也仔细些,烧了手都不许哭!”
  小皇子们哈哈笑着应承,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挤到廊檐底下谢赏,一片此起彼伏的笑声。
  罗云瑾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听到金兰嘱咐宫人的声音,他耳聪目明,听力、目力都比普通人要强。
  刚才他在阁中泡茶,她在阁外看炮仗。
  灯火朦胧,她一定不知道即使隔得那么远,他也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眉心和两颊几点杏花形状的翠面花,雪白肌肤,金箔闪动,流光溢彩,宛如笑靥。
  她笑起来真好看。
  才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小皇子小公主们已经和她很亲近了,不时有被炮仗声响吓到的小公主凑到她身边拉她的裙子,她笑着安抚她们:“别怕。”伸手盖住她们的耳朵,领着她们一起看炮仗烟火。
  庭前这么多人,熙熙攘攘,摩肩继踵,灯火阑珊下烛光摇曳,树影斑驳,回头看几眼也没什么。
  罗云瑾顿了片刻,长靴轻轻落下,头也不回地步出庭院,将喧哗笑语抛在身后。
  既然谢骞能看出什么,难保别人看不出来。于他而言不痛不痒,于她来说却可能是身败名裂的骂名。
  他身边的心腹能打发的都打发了,以后不会有人知道他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曲廊尽头光线幽暗,罗云瑾走出庭院,不过是一墙之隔,陡然安静下来,桂影婆娑。
  一人从角落里踉踉跄跄地转出来,身着绯色官袍,头上官帽歪歪扭扭,手里提了一只鎏金酒壶,抬起眼,双颊微红,一脸醉意,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道:“罗统领怎么不看看烟火再走?烟火好看。”
  罗云瑾轻轻一个抬手,手中绣球灯稳稳当当地躲过谢骞,脸上神情冷淡。
  谢骞哈哈笑了两声,扑到他身前,拽住他的袖子,眼神浑浊迷茫,语调却平稳清晰:“你说得对,季和已经死了。”
  罗云瑾面无表情。
  谢骞轻声道:“祖父在宫宴上吟诗,逼死了季和,薛季和确实死了。”
  被迫入宫为侍的时候,他一定牢牢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血仇,直到八年前那晚谢太傅借诗句讽刺,不承认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罗云瑾是他昔日的高徒,薛季和才真的死了。
  “他确实死了。”
  罗云瑾低头整理绣球灯木柄上的彩绦,声音暗沉。
  “身为已经考取功名的士子,甘于下贱,寡廉鲜耻,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不男不女,不阴不阳,不择手段,不忠不义,满身污秽,浊气逼人。”
  “与其苟活于世让族人蒙羞,害九泉之下的先人不得安宁,倒还不如死了干净。”
  “是我亲手杀了他。”罗云瑾眼帘抬起,眸光冰冷,“就在那晚,从奉天殿出来,我走到御花园的浮碧亭前,杀死了薛季和。”
  谢骞浑身一震。
  ……
  大雪冰封,园中御湖结了厚厚的冰。浮碧亭那边养了一池锦鲤,宫人细心照料,特意引的活水,池水不易结冰。
  罗云瑾从内殿出来,没有拿到该有的封赏,掌事太监还被谢太傅痛骂了几句。
  外面伺候的宫人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故意拔高嗓音嘲笑他:“以为生得比别人标致就能往上爬?痴人说梦呢!平时趾高气扬的,谁都不放在眼里,还不是和咱们一样的人?你们听见谢太傅骂他是什么了吗?奸佞!都是做奴才的人,谁比谁高贵?”
  掌事太监也很生气,脸色阴沉地收走茶盘,顺手打了罗云瑾一嘴巴:“平时教你的东西都忘了?看看你怎么伺候的?大过年的一脸死人样!晦气!”
  罗云瑾被打得一个趔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出去。
  外面风声呼号,大雪纷飞。
  泡茶的时候不能穿得太厚重,否则会影响分茶的敏捷,他穿得单薄,一件没有夹里的窄袖圆领袍裹在瘦削的身躯上,没有手笼,也没有风帽,嘉平帝没有赏赐,没人为他掌灯,他抬头望一眼茫茫风雪,一头扎进滴水成冰的寒夜之中。
  值夜的宫人躲在茶房里吃酒赌钱,回廊殿宇之间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仿佛冥冥之中有谁在指引他,他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浮碧亭。
  积雪在夜色中放出黯淡的浅光,一池碧水潋滟,风声呼呼。
  少年罗云瑾呆呆地伫立在曲桥上,凝望黑魆魆的水面,雪花纷纷扬扬洒下,池水幽深不见底。
  死了就干净了。
  他跳了下去。
  入水之后,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池水冰冷刺骨,水下幽暗阴森,但是水中很平静,没有那些怨恨的叱骂,没有掌事太监的鞭打,只有潺潺的细碎的水声,水波温柔地笼罩着他,他慢慢下沉,缓缓闭上双眼。
  他将自己埋葬在碧水清波之中,安然沉睡。
  雪大如席,一片柔和的静谧中,岸边骤然响起哭声,夹杂着惊恐和担忧,不停地呼喊他:“云瑾哥!云瑾哥!”
  罗云瑾懒得回应。
  那小丫头脑子有病。
  不一会儿,呼喊声停了下来,风声环绕盘旋。
  她终于走了。
  罗云瑾继续下沉。
  扑通一声闷闷的轻响传入水底,水花四溅,一个笨重的身影坠入池中,扑腾了几下,不断下沉。
  罗云瑾意识模糊,在水中睁开双眼。
  夜色浓稠,他本该什么都看不见,可却有一束暖黄的光芒倾斜而下,照亮水面。光线漫进水底,他看着那个圆脸小丫头在水里手脚并用地乱刨,池水浑浊,水流围着她打起细漩。她像只笨拙的胖猫一样,双手双脚乱划一气,不一会儿就一脸狰狞地挣扎起来,张牙舞爪,圆脸白得吓人。
  真难看啊,罗云瑾心里想,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她还在不停挣扎,眼看就要沉入水底时,刚好抓住了一把水草,借着力道一个腾身冒出水面,气喘如牛。
  罗云瑾闭上眼睛,终于安静了。
  又是一声咕咚轻响。
  他双眉略皱,凤眸张开。
  水花翻腾,圆脸小丫头深吸几口气后,又一个猛子沉入水中,模糊的暖黄光芒中,她小脸雪白,姿势别扭怪异,双手一划一划的,慢慢向他靠近。
  一池碧水中,那个烦人的小丫头眉头紧皱,死死憋着一口气,努力朝他伸出手。
  这也许是他的幻觉,罗云瑾暗暗道,人在死前会看到很多离奇的幻象。
  “云瑾……”
  小丫头摸到他的冰凉的手腕,嘴巴张张合合,惊喜地喊他,一口气还没呼出,呛得直翻白眼,双腿扑腾了几下,杏眼瞪出,缓缓坠入深处。
  罗云瑾冷冷地看着她。
  她唇红齿白的,笑起来双眸微弯,眼波流转,格外动人,这种死状实在太难看了……
  就在她挣扎的身体即将从他眼前漂走的那一刻,他脚底踩了一下水,身子往前探,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她立刻握紧他,紧紧缠到他身上,八爪鱼一样紧贴在他胸膛前。
  罗云瑾突然后悔了,很想一把甩开她,他都要死了,为什么多管闲事?
  他胳膊用力,撕开她的手。
  她牢牢抱着不放,整个人扒在他身上,浑身瑟瑟发抖。
  他皱眉,厌烦地推开她,手指摸到她的脸,湿漉漉的。
  水下本来就应该是湿漉漉的,可他却仿佛摸到了她恐惧的泪水。
  她不知道他想推开他,继续往他怀里钻,紧紧抱着他,仿佛只要抱着他就好了。
  真傻啊,假如他带着她一起死呢?
  罗云瑾闭了闭眼睛,轻轻揽住她的腰。他死了也就死了,何苦再带累一个人。
  他揽着金兰浮出水面,岸边一只绣球灯放出淡淡的暖光,照亮水面,原来刚才那束光不是他的错觉。
  罗云瑾游回岸边,随手将浑身发软的她往宫女喂鱼的青石板上一推。
  她柔软冰凉的身子从他掌中滑出,爬到青石板上大口喘气,一阵猛烈咳嗽后,呕出好几口池水,全身打颤。
  罗云瑾没有上岸。
  金兰趴在冰冷的石板上,抖如筛糠,牙齿打颤,杏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云……云瑾哥,假如你今晚出了事……我……我也跳下去,到了明天,等……等他们打捞起我们……我们的尸首,一定……一定……”
  她抖得厉害,上下齿关咯咯响。
  “他们……他们一定以为我和你是一对殉情的宫人……我们是为殉情投水自尽。”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苍白的脸上浮起狡黠的笑容。
  “我……我不亏!”
  罗云瑾冷冷地看着她。
  她爬起身,全身发抖,紧紧佝偻成一团,抱紧自己的双臂:“我……我不会走的,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
  罗云瑾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


第114章 父慈
  金兰蜷缩着蹲坐在绣球灯旁,浑身衣衫湿透,披散的长发垂落在肩头,慢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她冻得面色青白,轻轻撕开冻住之后缠绕着黏在皮肤上的发丝,嘴里不停发出嘶嘶吸气声。
  万家灯火,大雪纷扬,阖宫沉浸在一片喜庆欢乐的海洋之中。
  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远处响起噼啪巨响,教坊司冒着寒风点起烟火,半边天空被璀璨烟火映得透亮,一簇簇绚丽的五彩花朵在无垠夜空中绽放,撕开沉沉夜幕,姹紫嫣红,绚丽多姿。
  风声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明时暗的斑驳光影落在金兰身上,她固执地守在池岸边,小脸煞白。
  烟火炸裂声响恍如雷霆,宫人们的惊叹赞美声遥遥传来。
  金兰没有回头看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罗云瑾。
  罗云瑾不想看她,举目凝望烟火。
  真热闹啊。
  尘世凡俗的喜乐繁华,距他那么遥远,又和眼前盛放的烟花一样,仿佛唾手可得。
  金兰唇色发白,试探着开口和他说话:“你喜欢烟花吗?我托忠叔买了些炮仗,还没放呢,我们回去放炮仗吧。”
  罗云瑾没有吭声。
  长夜漫漫。
  他和她僵持了很久,冷着脸爬上岸。
  他可不想被世人误认为是和这个傻姑娘一起殉情死的。
  她顶着一头**、结了层冰的头发粲然一笑,赶紧爬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不提他落水的事,手里提着绣球灯,叽叽喳喳地道:“我今天得了赏钱,给你包了个压岁大红封,在房里放着呢,我还从甜食房讨了不少好东西,收在攒盒里,足够吃到开春。你是不是爱吃酥蜜饼?我藏了好大一包……”
  一边说话,一边瑟瑟发抖。
  幽静的长廊之外,烟花继续燃放。
  ……
  罗云瑾不喜欢烟花。
  其实他也不喜欢酥蜜饼。
  后来他才明白,他当时看的并不是远处夜空中绚烂的烟火。
  他只是不敢和目光灼灼的她对视而已。
  那一刻,他分不清心头倏然闪过的悸动是什么。
  他不想看她,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看自己,他唇角倔强地轻抿,昂首望着缤纷的烟火,忽然觉得自己不想死了。
  活着真苦啊,可他想活着。
  为什么要死?这一切不是他的错。
  至少还有个傻姑娘喜欢他。
  他游回岸边。
  那一晚,薛季和永远地留在了那一池碧水之中,爬出水面的人是他罗云瑾。
  从此,世间再无薛季和。
  ……
  八年后,似曾相识的盛宴,似曾相识的冬夜。
  却已是物是人非。
  烟火炸响,游龙凤舞,万千光华迸射而出,划破静寂夜空。
  五光十色的灯影中,谢骞握紧酒壶,轻声问:“谁救了你?”
  罗云瑾只说了一个浮碧亭,他猜得出发生了什么。
  “这和谢侍郎无关。”罗云瑾淡淡地道。
  谢骞自嘲一笑,袖子里抖出一只酒杯,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季和已经死了。罗云瑾,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试图劝你回头,也不会劝你认祖归宗……成王败寇,高位者从来不看品德高低,只论手段本事和机遇……历任元辅,哪一个手里没有几条冤魂?我也做过有违良心的事。罗云瑾,你若真的打算除掉钱兴取而代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不可能屈居钱兴之下。”
  他虽然面带醉意,神情却庄重肃穆,语气真诚。
  罗云瑾面色不变,提着绣球灯,转身离去。
  谢骞笑了笑,继续自斟自饮。
  一名宫人从庭院快步走出来,探头探脑,垫脚张望,他张开双臂往前一扑,左脚绊右脚,摇摇摆摆的样子。
  宫人唬了一跳,忙上前几步扶住他:“谢侍郎,您怎么出来了?”
  谢骞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结结巴巴地道:“刚才……刚才尿急,恐、恐御前失仪。”
  原来如此,谢侍郎果然吊儿郎当。
  宫人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摇摇头,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扶着他回暖阁。
  ……
  值房里亮了几盏灯。
  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内官跪坐在火盆前,一边说笑,一边往里添碳,听见门被推开的响声,忙都站了起来,迎到门前。
  “您回来了。”小内官恭敬地道,接过罗云瑾脱下的披风和摘下的风帽,躬身替他掸干净袍角的雪泥,捧上一盏热茶。
  另一名小内官拿了双干净的靴子给罗云瑾换上,正要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绣球灯,他抬了抬手。
  小内官一怔。
  罗云瑾下巴朝门口的方向点了点:“今晚你们不用守着了。”
  小内官知道他不喜热闹,闲暇时总是一个人读书写字或是翻看奏本,不喜欢身边有人打扰,小声应是,收拾干净,指指案上一只黑漆雕花匣子:“统领,这是太医院吏目林吏目送来的药。”
  罗云瑾把绣球灯放在书案前,问:“哪个林吏目?什么药?”
  小内官低头答:“是太医院院判的徒弟林老实,一直帮他师傅熬药煎药的那一个,他现在升任吏目了,药是他亲自送来的,他说是以前答应过一个人给统领您配的药,小的不敢收,他说了个名字……小的就先收下了,等着您回来向您禀报。”
  罗云瑾看着匣子:“他说了什么名字?”
  小内官道:“李三。”
  他依稀知道这名字,好像是以前和统领一起在直殿监扫地的小宦官,听说后来活活烧死了。这名字平时没人敢提,林吏目不仅提了,还说必须要当着罗云瑾的面提这个名字。
  宫中内官平时生病了根本没人管,太医院院使、院判、御医那都是给贵人看病的官老爷,怎么可能管几个阉人的死活?林老实以前只是太医院打杂的药童,资质平庸,为人蠢笨,专门做些粗笨活计,当了十多年学徒还是个跑腿的。他倒是愿意给内官看病,那些没钱讨好御医的穷宫人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求他帮忙抓药熬药。
  林老实为人厚道,医术马马虎虎,伤风感冒这种常见的毛病还是能治一治的,一来二往的和宫人混熟了,大家私底下管他叫林老实。
  宫人多多少少受过林老实的恩惠,小内官也从他手里拿过药,听他说得煞有介事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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