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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怨传说-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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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费力睁开眼睛，冷幽见得四周熟悉的场景，忽然感觉有些恍惚。
也是啊，十几年犹如一日，周围崖壁、薄雾、天池、莲台……一切真的太熟悉，犹如梦生梦醒白昼与黑夜交替，他至始至终一直在这莲台上修炼，没有封灵古殿夜袭，没有主宫广场激斗与太虚殿内威压，没有古漠寻找轮回古宝之行，没有回山之后师门的惩戒。
夜里凉风习习，从前方辽阔天地刮来，吹不灭躁动人心，而不远处缥缈神州大地下无尽黑暗如霾，静等着黎明一缕微光。
魔尊抚摸着剑胎，苍凉惨笑几声，便将其隔空拂到冷幽身前，静等离恨天大敌。
冷幽呼吸已经紊乱沉重得厉害，额头热汗涔涔如雨，身子几欲要狼狈倒下，禁不住死死拄着剑胎费力支撑住。
“咻咻咻咻……！”
石质古道莲台上，离恨天诸位宫座以及三四位修为高绝的长老齐齐落地，为首的玉鼎真人怒目猛张威凛暴喝道：“魔头还往哪里走！”
“轰！”
冷幽头脑轰鸣，脸色“唰”的一下徒然变得惨白，惶恐、悲苦、气恼、不忿、愤怒、憎恨……脑海之中，无数毒恶阴冷情绪时隔一个多月刹那再次疯狂滋生，只是这一个瞬间，便在脑海中搅起滔天大浪！
第128章 旧忆
……
秋风寒瑟，落木萧萧。
飞仙镇东门外，一棵老槐树聚集着几位大人，飞仙镇也有不少孩童跟着前去凑热闹。
在火把落地后，那棵好似枯死的老槐树立时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一个挑着材的樵夫路过，诧异道：“李寡妇王婆张屠夫，好好的一棵树你们怎么说烧就烧了？”
一尖细女人声音没好气道：“看着不顺眼，想烧便烧了！”
又一老气女人声音传来：“老身几个月前路过这地方见那个孩子满嘴是血便莫名感觉不舒服，最近几日又无故心浮气躁的，定是因为这地方不详，该烧了才是。”
“就是该烧，这地方太碍眼了！”一个男人也哼哼道。
“李寡妇你该叫李怨妇才是，没丈夫供你撒气了便将气往别处乱撒，王婆我看你是没人找你做媒你整天闹心得紧罢，还有张屠夫你也是，生意不好就不好呗，跟她们瞎闹些什么。”
樵夫失笑摇了摇头，担着柴火往镇内走了去。
大人们一脸阴沉难看，直到火焰腾起时才缓缓舒心起来。
“嘻嘻……”一小女孩天真烂漫扯着中年寡妇衣袖无邪嘻笑道：“娘，我第一次看到他时，他正抓地上的草吃呢！”
“吃草？哈哈……”围着老槐树的大人哄然大笑。
边上许多小孩不知所以，可看到大人们乐呵呵的，也就跟着大人无邪乐呵呵笑了起来。
飞仙镇外顿时一片欢声笑语，整棵老槐树大火熊熊燃烧，映红了一张张大大小小眉开眼笑的开心笑脸。
……
离恨天，太虚殿。
“好小子！你还真不说？！”赤火真人气吼，使劲一拍大椅，骇得站在何以安旁边的赵不祝与怀大两人矮小身板直打哆嗦。
“此不详甚是诡异得紧，只是无缘无故的又怎会沾上这等邪恶？”玉鼎真人皱了皱眉，随后面色沉静道：“说吧，可是去过甚脏污地方还是说做了甚傻事？”
大殿内仍旧一片寂静，无人搭话。
玉鼎真人目光淡扫，一时也不再开口，只是身躯微挺了挺，面庞如同神明一般变得越来越威严。
一股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息狂暴肆虐，赵不祝与怀大两人身躯不住打冷颤，害怕得几乎瘫软跪在玉鼎真人面前……
十多年后，太虚殿内，人还是那些人，而恐怖的威压更甚从前。
一道身躯稳稳坐在前方，声音仍旧沉着威严，“你可知错？”，“你赤火师伯说话耿直，却也不缺乏道理，你心里应该明白。”
……
一切的源头真难道都是怨气噬体么，而所谓怨气噬体，又到底是怎么沾染……疯魔在嘶吼，人心在挣扎，无甚值得留恋的过去记忆如滔滔潮水汹涌而来。
……
破旧古观模糊朦胧，不见人影，只闻一声苍老衰败的声音。
“走吧，离开这灾祸地方，千万莫回来……”
古观越来越模糊，最后隐约传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是为离人送行。
荒野山林连绵，稀疏古道不见人烟，时光漫漫，也不知何时能够跋涉翻越，而此时，其中某一偏僻地方，哭声与惊惧声成片。
“桀桀……”
“嘿嘿……”
两声恐怖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大滩血水与一大蓬血雾将蹲在地上的上百人尽数笼罩，里边传出“咕噜咕噜”大口吞血的声音。
哭声、惊叫声、求饶声渐渐低了下去，许久许久，当血雾散开时，地上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地上从伤口流出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而一具具尸体的脸色极度惨白，绝大多数人体内没了半点血色。
“嘿嘿，离恨天敢搜剿我等，那就莫怪我等制造杀孽！”
两道魔影带着一小批脸色鲜嫩泛红邪异手下怡怡然离开，其中一道魔影嫌眼前尚未死去之人挡路，便是长袖一拂，将其横扫吐出大口鲜血。
那无辜之人重重滚落旁边地上，鼻口流血，眼看是活不了了。
在丧心病狂的众多凶魔离开之后，过了一小会儿，鼻口流血的那世俗男子旁边，一张惨白至极的小脸上，一对眼睛用尽了力气，终于费力张开。
刚才的感觉，是死了么……
眼帘中，天旋地转，这一瞬间，全身剧烈疼痛冲击心神，如同自己全身被滚滚巨石碾压过一般，只剩了一张人皮。
刹那即成永恒，这一刻遭受的无尽痛苦，只怕是永生难忘。
而下一瞬间，全身疼痛好似又渐渐消失，唯独剩下痒麻的感觉，似乎痛楚尽数化作了麻木，麻木得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手和脚。
黑暗如潮，不断从天上往下压低，头脑昏昏沉沉，就欲从此长睡不醒。
会死么？
可既然醒了，又怎么会死啊……
弱小的身躯费力挣扎，无时不刻狼狈挣扎颤动，不让自己坠入黑暗，也未让自己躺在地上静等奇迹，在经历了一炷香挣扎之后，终于费力爬了起来。
一眼望去，四周死去的尸体一张张人脸上，一双又一双眼睛无神睁大着，灰白的瞳孔里边充斥着浓浓的怨念，如同被躯壳封住的厉鬼，狰狞恐怖至极。
眼眸有些空洞，更多的平淡，已无什么惶恐害怕之类的惧意。
死人堆中，尸体上大多数被生生咬开的伤口已无任何殷红流出，平淡的眸子继续移动着，寻找着，最后，将其放到眼皮底下那尚还汩汩流着细缕鲜血的皮肉外翻狰狞伤口上。
地上无辜之人已彻底动弹不了，当见得消瘦的小脸渐渐往自己颈上凑来时，他瞳孔中渐渐浮出一抹恐惧，嘴巴费力地微微一张一合着，有气进无气出，完全吐不出任何字眼。
下一瞬间，那张恐惧的瞳孔猛然张大，费力张合的嘴巴骤然顿住，刹那气绝身亡。
时间在流逝，众无辜之人仍眼睛大张死不瞑目，而惨烈恐怖景象亦不止。
几天以来，这片偏僻荒山野岭内，在那大片尸体中，一个消瘦的孩童满嘴是血，拖着瘦弱身躯爬过一处又一处。
最后，已然如同一头丧失心智的疯狂野兽一般，双手撕开地上尸体的伤口，不顾满手、满嘴血腥，生生将同类血肉一口一口吞下！
第129章 定夺
……
诸多已经淡忘的记忆不断浮现，一幅幅让人不舒服的画面清晰呈现在脑海，纵使已然不在意，可硬生生强制出现，怎么破也难以破灭。
冷幽大口大口喘气，惨白脸上青筋直冒，额头虚汗不断凝聚流下，往日淡然平和的脸已如此狰狞扭曲万分，隐隐犹如一个厉鬼。
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仅仅凭着一股不甘死死支撑着，身躯颤抖幅度越来越大，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随时可能彻底化作一头只有杀戮发泄欲望的野兽。
可是，又有什么可值得这般坚持，真的仅仅是为了活着，就在这莲台上白昼黑夜交替轮回不停修炼着，就生生承受着九次怨气噬体啊！
自己又难以割舍、放不下什么？
是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为了给抚养自己四年的清霄真人报仇？还是血煞谷血霾、血池间接害得自己沾染怨气噬体，需亲手覆灭整个血煞谷？亦或是说飞仙镇众人烧了那棵槐树，自己怨恨在心要讨个说法？还有封灵古殿情尊的死亡威胁、玉鼎真人数次施加的威压和无情的惩罚、魔尊的劫持……
曾几何时，自己竟有怨根深种？
还是说，放不下师姐么？以前或许会，只是如今有周胜师兄在，又有什么完全放不下？
不可否认，至少目前如此已没有什么人或事可眷恋或不甘心到需要让自己挺过这一次怨气噬体以及往后一次次接踵而来越来越严重的怨气噬体。
没什么可留恋了，已经没什么了啊……
古道莲台上，冷幽满脑子的报复和发泄的欲望疯狂暴涨，心神很疲惫，真的很累，很累，累得他有些挺不下去、也不想再咬牙挺下去了。
那又畏惧死亡？
可是世间天道循环，有生则有死，生与死不过早晚之间，又有何令人害怕？而生死不过瞬间，仅是白昼变成了永夜，更是痛楚、恐惧与折磨的终点，可以说是一种解脱，一种永除后患、令无数正饱受烦恼苦楚之人为之沉沦迷醉的解脱。
难道说死亡不是尽头，畏惧、害怕的不是死亡那一刻，而是死亡之后无尽黑暗暗霾的笼罩与囚困，所谓的解脱，更是了黑暗中蛰伏的未知恐惧带来的无尽折磨和痛苦，永生永世不能摆脱！
……
冷幽呼吸急促，几乎感到胸口越来越痛越来越窒息，只有酣畅淋漓的杀戮、用力撕咬、毁灭才能彻底宣泄那股壮大得充斥了整个辽阔脑海的悲苦、不忿、愤怒、憎恨、报复……无数由怨念生化而成的阴暗情绪和发泄欲望！
可如今修为尽失，除了毁灭他自己之外，又能徒手毁灭什么？！
“羸……弱……”
无论冷幽因何才费尽了心神才苦苦挣扎支撑到现在，遭罪的本因终究是修为不够高，不足以应付一切，弱小得遭遇诸多事情，弱小得身处修为尽废的境地，更弱小得连怨气噬体生化勾出的心相邪念也难以平复。
隐隐的，耳边渐渐传来女子忍不住的一声悲呛啜泣声音。
何清儿双眼浮肿，死死捂着嘴，可她声音虽然短暂，却是如此熟悉，冷幽又怎么不知。
他很想出声安慰，可完全连睁开眼睛的松懈都未敢有，更不用说开口。
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清晰，其中一道分外沉静威严：“此物定是毒恶非常，才引来你这魔头觊觎……”
紧接着，是身旁大声的苍老朗笑：“哈哈，你玉鼎还想从本尊口里探此物消息，殊不知此物本就是一件真真切切的上古死物，哈哈，想不到如今一代功参造化的离恨天掌门玉鼎真人，竟然还打起了上代天纵人物清霄真人所遗遗物的主意，好笑！哈哈，好笑得紧！”
那道声音无恼无怒，依旧沉着冷静：“任凭你如何妖言鼓动，今夜你仍是难逃死劫，就此伏诛罢。”
“哼，你玉鼎敢往前踏一步，本尊就立刻杀了此人，看看你们一向自诩正道的离恨天到底是要诛我这个魔头还是要救边上这个弟子！”
玉鼎真人一众与魔尊对峙，而魔尊本就一魔道绝世凶魔，如何会如同正道人士一般光明磊落到不耻于要挟？
难道……放魔头离开么？可好不容易有此除去绝世大凶的机会，真要眼睁睁看着大凶逃走？
四周沉寂，屏息静听掌门真人定夺。
沉寂了一会儿，迎着众人目光，玉鼎真人缓缓开口道：“诸位已经看到，此子怨气噬体过重，且不说他能否坚持，就算是大难不死挺了过来，也会因残念影响导致心性大变，从而彻底坠入魔道，如此，便由我亲自出手，为他了去一番痛苦。”
玉鼎真人神情郑重，无掺杂半点所谓的私心私事，他所要做的，或许可说大义凛然。
“要……自己死么……”
冷幽全身痉挛，右手死死拄着剑胎，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不断流下，牙齿几乎被生生咬碎。
曾经一张颇为过得去的脸彻底扭曲得不似人形，正是十足的恶鬼脸庞！
何清儿捂嘴，仍忍不住悲恸，带着哭音，颤抖道：“爹，快救救师弟啊，师伯……师弟他支撑不住了……你们快想办法救救他啊！”
何清儿双眼浮肿，哭得肝肠寸断。
周胜站在旁边，沉重道：“清儿师妹，莫要哭了。”
曲水宫三位男弟子眼睛泛红，怀大哽咽道：“就是啊，师妹不要哭了，师兄、师兄也想哭出来……”
怀大眼睛湿润，可见得何清儿眼泪簌簌直落，眼泪就流了下来。
玉琼真人旁边，水云纱身子亦忍不住颤了一下，薄唇下意识微微张开，胸口已经有些窒息喘不过气来。
玉琼真人轻轻扶了一把自己的爱徒，淡道：“掌门师兄，要么就给他一丝机会罢。”
何以安静静看着，未开口说些什么，不过女儿受的痛苦，今夜这一次就够了。
赤火真人平日脾气虽然大，可此刻头脑却是清醒，言辞激烈道：“我同意掌门师兄仁义的做法！且不说其它，今夜这残忍魔头必须伏诛，若是再让他逃了去，以后他定会残害更多同道友宗，到时候搅得神州大地大乱，只能是让我离恨天历代师祖辛辛苦苦积累的声名毁于一旦，那我等几位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纵使此子未有甚诡异发作，他也应该认识到事态严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
一旁的云海真人脸色略微悲凉，仍然有几分沉浸在座下天骄弟子丰化云身死的痛苦中。
他见得冷幽面色如此痛苦，不由叹气道：“罢了罢了，有些人天生遭受痛苦折磨，既然已经逃不了，我等也只能如掌门师兄所说，帮他彻底解脱……唉，他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我等也不必眼睁睁看着他饱受痛苦折磨最后发狂惨死吧……”
怀左真人脸色依旧冷酷，他沉默着，无论他心底的想法对冷幽是好是坏，此时结局已定，他已无须再开口。
第130章 生死…结局
“真要诛了师弟么？怎么、怎么会这样……”
几位宫座冷静缓缓开口，听得何清儿悲痛欲绝，她眼前一黑，娇弱的身子一阵无力，被何以安牢牢扶住，想挣脱却完全挣脱不了！
魔尊冷眼旁观，目光一一扫过离恨天众人，包括，声音却是冲着冷幽，冷笑道：“看到了罢，这就是离恨天宫座和长老道貌岸然的真正模样，哼哼，若是你不死，只怕是永远不会再想着踏足这令人作呕的地方！”
冷幽低下头，全身依旧痉挛不止，而头脑混乱，混乱得几乎要整个彻底爆炸开。
似乎无论自己如何抉择，最后依然是难逃一死……
可笑，略微有些可笑了。
略微可笑的遭遇原以为在太虚殿内本就该彻底结束，怎想竟是到如今怨气噬体爆发这一关键时刻竟又再次上演。
魔尊开口，众多长老及弟子皆在看着听着，玉鼎真人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其中孰正孰魔孰对孰错一目了然，众多弟子已无须过多妄测。
冷幽汗水浸湿衣衫，于这凉夜下变得一阵冰冷刺骨。
在满脸泪水的何清儿、其它身躯细颤的同门赵不祝、怀大、梁丘明、水云纱一众注视下，右手死死拄着剑胎，手指间渗出一滴一滴殷红的鲜血。
他费力开口，“各位宫座……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沾染……怨气噬体的么？那……那……亦、亦是……天理不容……”，几乎每说一下，冷幽不得不死力咬着牙忍受非人一般的折磨。
各位宫座尚能辨清他所说的话，一时间神态各异静听着。
冷幽用尽了力气呼吸一会儿，才艰难地断断续续道：“离开月观后，我……吃人……吃了人……那些人……死不瞑目……被……被我吃了……”
众长老以及诸多弟子齐齐一震！
各宫座神色不一，其中玉鼎真人霎时双目精光慑人，沉喝道了声“当诛！”，说着间，便是负手往前稳稳跨了一步，左肩上空的撼地神剑紧随之挪动，不断铮铮作鸣！
掌门即将出手！
众人神情肃然，与冷幽关系近的或远的怀左各种不同心思注视着，而在此时，一位名气平平庸庸毫不出名的弟子双膝重重落下，“咚”的传出一声膝盖骨着地的重响，整个人猛然跪在玉鼎真人前方。
“冷幽他是逼不得已，请求掌门相信冷幽一次！”赵不祝颤抖着身躯拱手，沉重开口道。
仙剑明亮光辉下，只见得他神情郑重，额头由于吃痛不断冒出细汗，而下方双膝着地的地方浸出了一大片暗红的鲜血，将长衫染得血红！
玉琼真人手微松了一下，水云纱脱手而去，双膝跪地，亦拱着手费力道：“还恳请……请掌门再斟酌一二……！”
扑通扑通。
柳亦轻与怀大齐齐跪地。
梁丘明面露不忍，亦拖着身躯从怀左真人身旁走出，一起面色郑重恳求。
黯淡凄清月夜，古道莲台上死寂一片，四周众多弟子与长老皆默不作声。
玉鼎真人身躯不再动作，不怒自威的脸庞仍然无甚变化，沉着道：“他从以前便犯下如此滔天罪孽，你们身为离恨天弟子，难道到了现在这地步还不清醒过来，认为他真能挺过去，不会坠入魔道？”
何清儿恸哭：“爹……掌门……你们不要杀师弟好不好……他………他不会入魔不会伤害我们的……”
玉鼎真人前方，赵不祝、水云纱、怀大、柳亦轻、梁丘明齐齐跪着，几人身躯忍不住颤抖，边上何清儿一直在哭泣，声音催人泪下，不知怎样深的悲痛，才让她如此恸哭欲绝。
冷幽全身微抬起了头，死死紧闭的眼睛费力张开。
古道莲台上，悄然中，一股来自心底的寒意肃杀人心，“轰”的一声，滔天冰冷的毁灭杀意迸射而出！
“师姐……别哭……纱……你们……也莫……求情……”冷幽喉咙干涩，从嘴里吐出的声音已经极度嘶哑模糊，在断断续续吐出之际，整个人比一头正在嘶吼的野兽还要还要恐怖。
众多离恨天观望的弟子中，没人能分辨清楚冷幽到底在说什么，只感到一股杀意，一股报复、发泄、毁灭，一股冷冽入髓的杀戮嗜血欲望！
冷幽真的挺不住了。
他嘴巴一张一合，一直在不停说些什么，借着最后一丝即将消散的清明，跟这天地道别，跟仅数的几位熟知之人道别。
“师弟，我听着……我听着的……”何清儿悲声大哭。
跪在玉鼎真人前方的几人转过头来，除了怀大双眼通红之外，其他人脸色不忍心地微微抖动，极力克制心底的触动。
水云纱眸子有些无神，像是在看着冷幽，又像是透过冷幽，看着缥缈浩瀚的神州大地。
她玉脸惨白，失血的薄唇努力张了张，无神喃喃轻道：“我……水云纱……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为故人……扫除天下戾怨邪魔……愿尽……一生一世……虽死……不悔……”
又是谁，为自己悲痛痛哭，又是谁，为自己对天立誓。
冷清的夜，如同凛冬彻底绽放，冰冻了曲水天池这片小天地内所有一切，冰寒刺骨。
冷幽费力摇头，费力微摇了摇头，他不需要何清儿如此，不需要水云纱如此，亦不需其他人为他做什么，他牙齿为此已咬破了嘴唇，殷红的鲜血不断流出，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渐渐多了一分阴冷的黑暗。
“轰！”
一声炸响，仿佛能听见恶鬼的凄厉惨叫，无数阴冷毒恶负面情绪当空爆炸，化作一股史无前例的巨大风暴，向着整个脑海狂暴席卷！
四周观望的离恨天众多弟子心底生寒，真真切切感受到一股恐惧，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颤栗的恐惧！
“他、他是魔……”一位主宫弟子全身忍不住颤栗，声音颤抖道。
渐渐地，离恨天众多弟子声音越来越大，“诛了他！诛了他！”
狂魔在低低嘶吼，诛杀声此起彼伏！
“此时不诛伏，更待何时！”玉鼎真人猛然暴喝，身躯倏然拔地而起，手中撼地神剑紧握，剑舞风云。
霎时间，整个偌大的曲水天池波涛狂涌，巨浪拍打在古道莲台和天池岸边，溅起数丈高的巨大水花！
“吼！”
大浪起，水龙吟！
神剑超然舞动，一条粗大足有十数丈的巨大水龙随着剑势徒然破水腾空，在天上腾云盘旋，发出震慑如雷的怒吼。
“伏！”玉鼎真人气沉丹田，当空一声大喝！
天上的恐怖水龙再次暴吼，硕大身躯顺空而下，挺着巨大的头颅由上而下直挺挺向着冷幽与魔尊狠狠撞下！
“咚！”
“别！”
在何清儿花容失色惊叫中，莲台岿然不动，整条巨大水龙寸寸爆裂，一股毁灭力量冲击过处，只看到两道身躯喷出大口殷红鲜血，如同断线风筝一般被掀飞数丈，向着曲水天池崖外万丈极渊重重抛落！
“师弟……”凄清凉夜中，冷幽全身冰冷，只听得顶上隐约传来一声肝肠寸断的悲哭。
他两眼眼皮越发沉重，沉重到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支撑，在缓缓合拢之后，眸子里那一缕微弱生机就此彻底熄灭下去。
第131章 天地不仁
天地苍茫，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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