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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宠(九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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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荞理亏地笑了。她方才是去打听了,船上的人却都讳莫如深,便一无所获。猜得出二爷也是个大人物,却没想到,竟是廉王孟滟堂。
  之后,她思忖片刻,正色对章洛扬道:“你看啊,事情是这么回事——我吃饱了撑的想投靠姨母,低估了咱们两家在外的人脉关系,差点儿就狼入虎口。早间我就看出来了,二爷已经收了咱们两家的好处,想要干涉此事。要是没有俞三爷介入,我们此刻可能就被押解回京了,甚至于……廉王要是想看看你我的真面目,你那张脸……天,我害得你一辈子更惨都未可知。”
  一番话说的与俞仲尧相仿,只是更直白残酷。
  末了,她的结论是:“我是一定要陪你去风溪的,你什么都不准顾虑,这本就是我惹出的祸——是这么回事,你可别弄错了。再说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去哪里都该同行。我要是丢下你,自己怎么能好生度日——会自责死。”
  章洛扬左思右想,无从反驳,一如之前不能反驳俞仲尧一样,“你别急着决定,再想想。”
  沈云荞毫不犹豫地道:“这本来就不用想。换了你,也会跟我一样。”随即还威胁章洛扬,“你快些去给三爷回话,不然我就去找高进,告诉他那张地形图我比你知道的还多,让他去转告三爷,结果还是一样。”
  章洛扬自知拗不过沈云荞,可还是踌躇到彩霞满天,在沈云荞一再催促甚至威胁之下,去了俞仲尧房里回话。
  俞仲尧正要用饭。花梨木桌上,放着醉虾、烤鱼等几道海鲜菜肴和一道汤,另有一壶酒。
  色香味一般。
  章洛扬微微愣怔。是在船上,初夏又即将过去,除非有专人每隔三两日定时送来蔬菜,否则,在船上的人只能每餐食用海鲜类菜肴。她没事,但是云荞现在要忌口,万一餐餐吃这些,伤还能有个好?
  这可是大事,一定要解决。
  能解决么?
  这样想着,差点儿就要转身回房,想问问云荞午间吃的什么。
  俞仲尧对着这样一餐饭,其实是满心嫌弃,只是不外露罢了。嗜酒的人,对饭菜是一个越来越挑剔的过程——酒喝得太多,胃口会越来越差,合口的菜肴亦越来越少。该将就的时候他自然要将就,但是在航程结束之前,原定的是府里一名厨子。偏生厨子启程前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手下仓促间随意拎了一个新人顶替。
  新厨子做得一手杭州当地菜,北方饭菜一窍不通——这一路可有的受了。他的习惯都是专门负责的人慢慢揣摩出来的,总不能为这种小事让手下东奔西跑。
  ?

☆、第8章

?  章洛扬上前去,说了自己和沈云荞的决定。
  俞仲尧并无意外,微微颔首,“你不需担心沈云荞的伤势、饮食,会有专人照看她至痊愈。”
  言辞针对的都是她方才担心的。章洛扬不自觉地唇角上扬,由衷道谢,告辞去了沈云荞的房间。进门时恰逢高进出门。
  沈云荞正坐在桌前,对章洛扬招一招手:“我让他们把你的饭菜送到这儿来了,一起吃。”
  “好啊。”章洛扬洗了洗手,这才落座,见沈云荞面前的是清炒小白菜、鸡丝黄瓜、一碗白米饭、一碗排骨汤,虽然仍是色香味都一般,却都是适合沈云荞吃的。她这边则是与俞仲尧桌上的菜大同小异。
  沈云荞用筷子扒拉着饭粒,气鼓鼓嘀咕:“厨子可真行,做的全是我最讨厌吃的。”
  章洛扬失笑,“不是受伤了么?忍几天就能胡吃海喝了。”
  “胡吃海喝?”沈云荞看着菜肴直撇嘴,“就凭厨子这见不得人的厨艺?”
  章洛扬笑出声,“到时候看情形,大不了我们贿赂厨子,分一个灶台给我——我做饭给你吃。”
  “嗯,可行。”沈云荞推了推一盘醉虾,“这个做法跟厨艺没多大关系,估摸着味道不错,你多吃点儿。”她不善下厨,却很会吃,也能看出些门道。
  章洛扬点头,“好啊。”又问她,“高大人怎么还亲自来了?”
  “一个丫鬟懂些医术,他带着人来看看我的伤势,叮嘱了我几句。”沈云荞把椅子挪到章洛扬身边,笑盈盈道,“我就跟他打听了一些消息——燕京那边的消息。”
  这也正是章洛扬想知道的,“是么?快跟我说说。”
  沈云荞将听闻诸事娓娓道来。
  原来她们离开燕京没两日,俞仲尧与孟滟堂上折子跟皇帝告一年的假,要知道,他们手里握着的实权,可比皇帝还大。一时间,整个燕京都为之轰动。
  是因此,章府、沈府两个女孩子逃离便成了小事,满城的人都在翘首观望两人能否成行。
  要是两个人都离开,朝堂的格局便不会更改,要是走一个留一个,格局就要变了——剩下的一个绝对是只手遮天,不把死对头的党羽往死里整治才怪。
  小皇帝是从去年冬日才开始亲自打理朝政,要是俞仲尧走、孟滟堂留下,官员们并不能相信小皇帝斗得过他二哥。
  结果自是不需说,两日后,皇帝给了批示:准。
  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一如既往度日即可,不会面临腥风血雨。
  在这之后,章府、沈府的事才引起人们的注意、议论,却没想到,刚开了个头,章府又出新事:
  有闺秀在宴席上说,章府二小姐倾心武安侯世子,命人给武安侯世子送去了信物,偏生武安侯世子是个天生的混账,说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闺秀,又是投怀送抱又是送信物的,赖上他了不成?这样的货色,给他做妾都不配。
  顺昌伯夫妇爱女心切,怎么肯让外人这般污蔑女儿的清白,找上门去理论,两家你来我往的僵持不下。
  所谓章兰婷命人给武安侯世子送去信物,当然是沈云荞离开之前安排好的。
  两家闹到面红耳赤的地步,绝不可能结亲,章兰婷不需嫁给武安侯世子。
  “可不管怎样,她卷入了这样的是非之中,名声是好不到哪儿去了,我倒要看看谁还肯娶她。”沈云荞不屑地扯扯嘴角,“她想为自己谋取好姻缘,本是人之常情,却不该妄想把你推进火坑。该!”
  “嗯。”章洛扬点一点头,“也只有你能教训她,我可不行,在家里还不如外人。”
  “是真心话么?”沈云荞打趣道,“要是日后能够回到燕京,章兰婷又过得惨兮兮,你可别埋怨我下手太重啊。”
  章洛扬意外,“怎么可能呢?谁近谁远我还是明白的。”
  沈云荞轻声地笑,摸了摸章洛扬的头,“跟你开玩笑呢。”
  章洛扬的世界从来很简单,放在心里的人,屈指可数。她学不会怨憎谁,只知道自己该回报谁。苛待她的人,拒之心门之外;关心她的人,点滴都珍惜。
  没办法,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惩罚谁,能做到的,只有回报善待自己的人。
  吃完饭没多一会儿,两名丫鬟进门来,撤下饭菜,给沈云荞端来煎好的药,服侍着她服下,又点燃明灯,打来洗脸水。
  沈云荞遣了丫鬟,关上门,从行李中翻找出一个白瓷瓶,“把药膏涂在脸上,洗把脸,总敷着那些东西也不好,让你这小脸儿透透气再照原样画上。”
  章洛扬依言行事。
  沈云荞则换了身富家少爷的穿戴,“我穿着小厮的衣服,却总要你照顾,别人看着会起疑。”
  “对啊。”章洛扬拭去脸上的水,“应该是我穿小厮的衣服才对,我们换换穿戴。”
  沈云荞哈哈地笑,“换什么换?我们有人服侍着,穿戴上平起平坐就行了。”
  “哦。”章洛扬跟沈云荞相处的时候,很少会动脑子,好友说什么就是什么。
  随后,沈云荞也洗去脸上妆容,转去和章洛扬在挤在架子床上说话,“在船上只能用一个面目示人,真是可惜了我的好手艺,原来还想变着花样的装扮你呢。”
  “那你还记得清我们之前的样子么?”章洛扬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当然记得了。”沈云荞笑道,“前几年我常拿丫鬟练手,不知画过多少次。后来贴心的几个丫鬟先后嫁了人,我才暂且放下了这手艺。”
  说说笑笑间,两个人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一晚,是她们离家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现状已经如此,多想无益,心神便完全放松下来。
  翌日清晨,两人重新装扮起来,仍以上船时的面目示人。
  俞仲尧对她们的原貌毫无兴趣,高进只是打趣沈云荞一两句,对这件事仅限于一点点好奇。他们是这态度,其余的人不明就里,只有孟滟堂满眼狐疑地审视着她们。
  
  章洛扬和沈云荞态度一致,尽量避免与孟滟堂碰面。
  这样过了两日,船在一个码头停顿了两个时辰。
  章洛扬、沈云荞上岸去,买了很多日常所需的东西。高进给了她们二百两银子,让船上两名丫鬟随行,是为监视两人不会逃跑,也是帮忙拿东西。
  两名丫鬟分明是听高进说了原委,抿嘴笑着唤了两人一声小姐,又保证不会走露风声,是婉言告知两人不需顾忌她们,便是想买胭脂水粉首饰也不需让她们回避。
  人家做到了这样周到的地步,章洛扬与沈云荞自然不会唱反调,随后利用这便利,很多女孩子所需的东西都交给丫鬟去买,之后尽快返回船上。
  下午,船继续前行。途中一艘快船赶上来,廉王府里的几名侍卫赶至。
  沈云荞对这件事的结论是:“二爷立马就活过来了似的,话多了,也有底气了。看起来,他那几名侍卫的本领应该不输锦衣卫,不然他才不会这样。”
  “那我们更要小心些了,之前二爷好像就已经起疑心了。”
  “嗯!”沈云荞不无担心地道,“那几名王府侍卫这么快就赶来,说不定之前就在杭州城里,要是找那位知府大人询问过……二爷很快就知道我们两个是女扮男装了。不,也可能他早已识破。只盼着他在俞三爷眼皮子底下不敢乱来。”
  章洛扬思忖片刻,起身前去翻找今日刚买来的一大堆东西,“我们不是买了两把匕首么?要随身携带着才是。”
  沈云荞就笑,“你这小脑袋瓜可是越来越灵光了。”
  章洛扬无奈,“居然还有闲情取笑我,快帮忙找。晚间我们还是要睡在一起,省得谁遇到是非都不能及时察觉。”
  事实证明,她们的担心不是过于谨小慎微——
  晚间,两人一同在沈云荞房里歇下。
  沈云荞因着还在服药的缘故,睡得早一些。
  章洛扬则还不困,静静躺在床上,随着船身的起伏胡思乱想。
  大约戌时左右,她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准备睡去。刚阖了眼睑,听到很轻的叩门声。
  她心弦一紧,睁开眼睛,沉默着望向房门。
  过了片刻,叩门声略略加大一些。
  她仍是沉默,推了推沈云荞。
  不应声,是觉得来者不善,要是高进或是高进等人,都会在叩门的同时说明来意。
  沈云荞不情愿地醒来,直觉驱使着她微微撑身望向门口。
  门被人轻轻地极缓慢地推开,声音极轻微。
  两道身影闪进门内,躬身立在左右,随后,一道修长的人影入门来。
  沈云荞在章洛扬手背轻拍两下,意在提醒是谁。
  章洛扬在这时也已辨认出来,那道身影是孟滟堂。
  她们都有些紧张,从枕下抽出匕首握在手里,想法相同:高声呼救。
  念头刚起,便听得有人在门外道:“二爷,您是不是走错房门了?”
  是高进。
  孟滟堂却笑道:“没有。”之后竟是大喇喇地落座,吩咐侍卫,“掌灯,我今日要开开眼界。”
  “开什么眼界?”高进站在门口,语声冷肃,“不管想怎样,您先去问问三爷答不答应。”
  “两个小公子哥儿这般的形影不离、同塌而眠……”孟滟堂语带戏谑,“你说我要开什么眼界?”意指两个人是断袖。
  高进没说话,因为有人先于他接话了:
  “心真脏。怎么走进去的,怎么走出来。”
  说话的是俞仲尧。
  章洛扬和沈云荞俱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俞仲尧似是站在房门几步之外,语声冷飕飕的:“高进,看清谁动了房里的一事一物,更要看清楚他用的是哪只手。”
  ?

☆、第9章

?  孟滟堂给死对头添堵从来不择手段,却很爱惜自己的手下,不想有人为这么一件事伤残,因而并没吩咐侍卫违抗俞仲尧,冷着声音道:“怎么?我被你强行拖来走这一程,还不能找点儿乐子?”
  俞仲尧缓声道:“你想撒野,可以,却不能动我请来的人。”
  “你请来的人?”孟滟堂将请字咬得很重,满带讥嘲地笑了一声,“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两人形迹可疑,我这才入夜而来,要询问几句。”
  “你先滚出来。”俞仲尧有些不耐烦了。
  高进扬声唤来手下。
  孟滟堂气得想杀人,怎奈这不是他的地盘,只能由着锦衣卫将自己“请”了出去。
  其实他只是猜出两个少年是章府、沈府那两位大小姐乔装而成,又怀疑她们知道俞仲尧此行的真实目的,这才到夜静更深时走这一遭。原本是想先恶作剧吓唬她们一下,女孩子么,胆子小,乱了方寸,问话便容易些。
  却没想到有人盯梢,他这儿刚有个风吹草动,俞仲尧就知道了。
  真是丧气得可以。
  高进留在最后,离开前温声道:“在这船上,只要是与三爷有关之人,三爷都会照拂到底,你们只管放心。”
  沈云荞语声诚挚:“多谢三爷,有劳高大人了。”
  “客气了,安心歇息。”高进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章洛扬和沈云荞哪里还睡得着,只是,不再是因为忐忑,而是因着满心喜悦。
  日后只管自由自在地度日,不需怕孟滟堂寻衅滋事,俞仲尧、高进等人会照拂她们。
  无忧无虑的时日,即便短暂,亦当惜取。
  翌日一早,高进又过来了,笑着请两人换房间住下。
  章洛扬和沈云荞猜着与昨夜的事情有点儿关系,自是欣然应允。
  她们的房间与俞仲尧只隔着三两间——左边依次是俞仲尧的心腹阿行、俞仲尧,右边则是高进及其两名心腹。
  沈云荞让章洛扬住在阿行隔壁,是没来由地觉得离俞仲尧越近就越安全,又知道阿行是绝顶高手——那次她被抓到林府,阿行跟随高进去了,身手最佳。再者,她与高进已算得熟稔,毗邻而居心里也很踏实,便坚持这样住下来。
  章洛扬听了解释,便没反对,迈步进到了在短期之内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格局竟是与俞仲尧那里相同,用槅扇分成了内外间,只是面积稍小一些。里间墙角一张架子床,一旁放着小小的黑漆衣柜、箱子,是让住客放随身行李用的。
  外间有花梨木桌椅,靠墙角居然还有书桌、躺椅和一个小小的书架。
  章洛扬心知这是上等房间,原来住的房里可没这么多陈设。
  一名丫鬟走进来,笑道:“表少爷,奴婢帮您把行李搬过来了,等会儿您看看——您与沈家表少爷的行李,奴婢也区分不清楚。”她曾随章洛扬上岸采买东西,两人已不陌生。
  “表少爷?”章洛扬慢吞吞看向丫鬟。
  “是三爷说的,您二位是他的远房表侄。”丫鬟这样说着,也觉得有些好笑,“要是日后换了女儿装,奴婢再改口唤表小姐。”
  远房表侄?看起来比她们大四五岁、实际年长十来岁的俞仲尧,朝夕间成了她们的长辈。
  章洛扬胡乱点头应下,心里先是啼笑皆非,转念明白过来,有了这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关系,俞仲尧这般照拂她们,他的手下才不会犯嘀咕,凡事尽心尽力。
  一上午,章洛扬和沈云荞都忙着安放行李和采买回来的很多东西。
  用过午饭,章洛扬慵懒地窝在躺椅上打瞌睡。
  高进叩门,“三爷让你过去一趟。”
  章洛扬连忙应声,出门前一口气喝完桌上一杯清茶,让睡意完全消散。进到俞仲尧的房间,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酒香、墨香。
  他嗜酒,船上的人们私底下说起这件事,总是笑说咱们三爷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号酒仙。
  章洛扬飞快地回想一番,记起先前见他的时候,他手中大多握着酒杯。
  此刻亦然。左手握着银杯,右手边有笔墨纸。
  酒就有那么好?她没喝过酒,无从了解。胡思乱想着,上前去行礼。
  俞仲尧说道:“要跟你说件事。”
  “是。”章洛扬垂首聆听。
  俞仲尧道出原委:“顺昌伯与沈家老爷的做派让人腻烦,我的意思是,暂时请皇上罚他们两年的俸禄,另外闭门思过一年。高进已经问过沈大小姐,她同意。你呢?”往后还是让他看着不顺眼的话,再说。眼下毕竟在外面,惩戒太重了,会让小皇帝落人话柄,犯不上。
  章洛扬很快应道:“我也同意。”根本就没反对的理由,父亲不管她的安危,也不需要她记挂他的安危。
  父亲的掌上明珠是章兰婷,不是她。
  决定离开的时候便清楚,分离意味的是父女之间再无瓜葛。
  俞仲尧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他欣赏胸襟开阔之人,同时很膈应以德报怨的盲目宽仁之辈。之后,他喝了一口酒,要提笔写下两个女孩的名字,但是不大确定到底是哪个字,便站起身来,将手中狼毫递给她,“写下你与沈云荞的名字,给你们做通关路引要用到。”不见得有人敢查他身边的人,但是有备无患更好。
  “是。”章洛扬的右手紧握一下才松开,手指蜷缩着将笔接到手里,站到桌案前。
  俞仲尧漫不经心问她:“你的名字是谁取的?”男孩的名字,与她的人太不搭调。
  “是我祖父。”章洛扬一面落笔书写,一面答道,“老人家取这名字的时候,正在与人谈论洛阳的风土人情,便取了这两个字谐音。”
  “原来如此。”
  章洛扬无声地笑了笑。她的名字是这缘故,章兰婷名字的由来,则是老人家当时正在看兰亭序,亦是取的谐音。
  祖父祖母对膝下的孙女都不大看重,更不亲近,但是很公允。可惜去得早。要是他们还在,她也不至于走到背井离乡的地步。
  她写完,放下笔的时候,俞仲尧看了看字迹,又略显意外地看了看她。
  她的字清逸灵秀——不都说字如其人么?好在她让他觉得意外的地方太多,在他这儿,也算是见怪不怪了,顷刻间就放下这念头,转而取出五个信封,问她:“你下午有事么?”
  “没有。”连本书都没带,她想找事情做都找不到。
  “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俞仲尧温声道,“不愿意尽管直说。”
  “是什么事呢?”章洛扬抬眼看着他。
  俞仲尧走到她近前,取出一个信封,手势一转,一些纸张碎片落在桌案上。“我要将这些碎片拼起来,得知纸张上书写的内容。”他解释道,“这是一封书信,但是写信的人太喜欢恶作剧,剪碎了分成五封信送到了我手里。”
  “要拼起来啊……”章洛扬看着那些切口整齐的碎片,“我倒是愿意帮忙,但是会特别慢,不知道能不能拼起来,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快慢无妨,我可以等。”俞仲尧唇角上扬,“说定了?”她肯帮忙他已知足,高进那些混小子可是一听原由就转身跑开,如何都没这份耐心。
  “嗯!”章洛扬点头。
  “这信件算得重要,你不能带回房里,只能在这里试试看。”俞仲尧放下酒杯,亲手将桌案上散乱的东西归拢起来,“辛苦你。”
  章洛扬忙道:“三爷客气了。”
  俞仲尧凝了她一眼,“不怕我了?”
  “不怕了。”章洛扬老老实实地点头。他对自己和云荞并无恶意,先前因着他名声的恐惧已经逐步消散。只要是她心里认可的对自己毫无恶意的人,她说话就不会紧张。
  “可喜可贺。”俞仲尧自心底有了些许笑意,拍了拍椅背,随后绕过桌案。
  章洛扬走过去,将那一小堆碎纸片拢到近前,又拨开来,一张张平摊在桌案上。
  俞仲尧拿起酒杯,转去躺椅那边之际,留意到了一幕:
  她用右手拇指、食指拈起一个碎片,因为字小,想送到近前,飞快地瞥了站在近前的他一眼,便改用左手送到近前,凝眸细看。
  她的右手,似有蹊跷之处。俞仲尧想起先前她一些微小的举止,亦与此刻相仿。
  他凝眸看着她的右手,“让我看看你的手。”
  章洛扬原本按着书案的右手立时如被滚水烫了似的一抖,飞快地背到身后,随后,抬眼看着他,眼神特别无助,“三爷……”声音低哑,说不出更多。
  俞仲尧唇角上扬,目光却还是如常深邃锋利,眼中并无笑意,“我难得好奇一次,请你迁就一二。”
  ?

☆、第10章

?  章洛扬用力咬住嘴唇,右手握得更紧,指甲掐进了掌心,觉不出疼。她眼含祈求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
  俞仲尧其实看不得她这样子,看见就会生恻隐之心。但是这次,他选择忽略,错转视线,“打算要我等多久?”
  章洛扬缓缓伸出手,却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手背向上,摊平在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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