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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今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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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马提枪,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这一瞬,安伯尘清楚的感觉到原本属于他的“势”全部倾倒向他的对手。
  刚才明明是我占得上风,为何都在为厉霖助威?
  耳旁堆满了嘈杂声,除此之外,再无半丝声响,渐渐的,安伯尘不禁有些恍惚。五十步外虽只有一人一骑,可此时此刻,安伯尘只觉得那里堆满了人,有琉君,有琉国文武,还有数不清的琉国百姓。
  百丈教场,满城皆敌。
  不知觉的,安伯尘喘息加重,心底深处似沉着一块石头,压得他难以喘息。
  就在这时,那双明媚动人的眸子突破重重阻碍,落入安伯尘眼中。只有那双眸子至始至终看向他,目光中的信念从头到尾都未消失过,亦没有丝毫动摇。
  秋风寒如霜,满城冷眼,又怎敌那一笑。
  陡然间,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沉压在安伯尘心头不知多少年的石块剧烈摇晃了起来。
  滴水穿石不如一朝怒起!
  无邪鸣啸着,枪尖轻颤,倾诉不甘。
  这一瞬,安伯尘再无法压下那腔狂奔而上的热血,心头那块巨石早已被撞成粉碎,没了巨石的阻拦,命运的轨迹绕了个弯,向着另外一条,原本不属于佃户儿子的道路延伸而去。
  看了眼头顶蔚蓝澄澈的天穹,安伯尘垂落目光,喘息渐渐平复,只有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才能发觉,一股莫名的气息自安伯尘身上涌出,似战意,似杀气,更似夜行丛林莽原的孤虎独狼之息。
  却只停留了片刻。
  片刻后,那股气息荡然无存,少年提枪策马,青衫猎猎飏起,冲向厉霖。
  第三轮冲锋,两人没再使出任何花巧,完全是枪和锏的撞击。
  “铛!”
  枪锏相击,却似黏在一起般,许久未能分开。
  眼见在自己全力一击下的,安伯尘仍牢牢握着无邪枪,厉霖眉头微皱,心生疑虑。
  他修炼了十来年,炎火之势非同小可,按理说应该远超身前的少年才是,可数次交手皆未能占得便宜。他却不知安伯尘的修行之法和常人迥异,在安伯尘体内周天不单存有炎火,还有一股无形之水,炎火得神仙府奇遇,虽修炼出没多久,却已有六七年元气。而无形之水乃是神仙府中水神君的化身,那日水神君一人独战三名火神君却不落下风,无形之水中究竟含有多少元气,连安伯尘也难以揣摩。
  水火本不相和,索性安伯尘神游神仙府,一番调解之下,两位神君相安无事,水火二势从此和睦相处。而那也在神庙中,安伯尘胎息状态打断时,悟出火借水势之法。两者元气虽无法叠加,可有无形之水相助,炎火的元气亦能涨到十四五年左右,和厉霖相比丝毫不弱下风。
  枪锏纠缠,两人同时发力,相距只有半丈,厉霖一脸冰冷,隐隐含着怒气,安伯尘则神色淡漠,眉宇间却含着一丝难以道明的寂寥。
  两人力道用老,枪锏同时错开,并没奔向彼方,却似走马灯般,缠斗在一起。
  三次冲锋罢了,两人胜负难分,想要分出高下,无法再靠冲锋突袭,只能近身而战。
  安伯尘腿夹马腹,腰杆绷直,水火二势贯入双臂,流转于无邪枪,每一次劈、挑、扫、刺都以水火为基,衍生出两个变化,层层推衍,虚实难辨。而厉霖则靠着多出的一锏,每每在安伯尘趁虚而入时,斩断枪势,十八路厉家锏法一一施展开,冲、扫、劈、捶、砸,时而如巨山压顶,时而如江河横拦,大合大开,却又不乏变数,打得安伯尘几难招架。
  前五十合,却是厉霖稳占上风,看得楼阁上的琉国君臣连连叫好。
  五十合过去,厉霖仍奈何不了顽强招架的安伯尘,出锏的速度和力道逐渐减弱。
  铜锏虽短,却比长枪重上许多,百斤双锏使唤久了,对于炎火修为的厉霖来说,极为耗力。相反,安伯尘则越战越勇,一杆银枪舞得风声赫赫,水火二势随着他一次次出枪,流转于体内经络,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勇猛亢进。如此这般,却是有两个原因,一是生出先天之火的那夜水火争锋,拓宽安伯尘周天经络穴位,比寻常成年人都要粗大许多。经络宽大,所能容纳的火势增多,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道自然胜过厉霖。其二,却因藏于水火二势中的玄奥,水火本不相融,安伯尘硬是将两者融合一体,却是阴阳相生,久而久之,非但没有损耗,反而增强元气。
  如今的安伯尘对于水火二势的玄奥一概不知,只知道他离拿下这一战,越来越近。
  午后火风毒辣,热浪滚滚,演武场上鸦雀无声。
  少年青衫,匹马驰骋,一杆银枪舞动如风,杀得厉家公子连连倒退。


第058章 雷术
  “阿弥陀佛,张施主,这一回却是你看走眼了。”
  看了眼眉头紧锁、一脸苦楚之色的张布施,无华低喧佛号,笑了笑,接着道:“厉施主的优势在于精通马战,只可惜三次冲锋皆无功而返,眼下近战相搏,和步战并没太大差别。厉施主气力不足,安施主越战越勇,两相比较,胜负已定。”
  张布施没有答话,无华微微奇''怪,就见这位大匡皇叔亲传弟子脸上浮起一抹凝重,仿佛乌云笼罩,半晌吐出三个字。“不对劲。”
  辕门外两少年越看越觉古怪,而东面高阁上的君王则面色阴沉,握着椅臂的那只手咯吱咯吱作响。
  一旁的男童全然不知他父王的心思,见着安伯尘占得上风,忍不住喝彩起来,传入琉君耳中,却让他神色愈发冰寒,眸里闪过一丝嫌恶。
  “君上勿忧,厉霖败不了。”
  耳旁传来轻柔的笑声,琉君眉头挑起,望向一旁的高阁。
  楼栏处,风度翩翩的男子含笑而立,神色平静。
  ……
  两匹骏马绕圈而走,银枪霍霍,铜锏噌噌,你来我往,大多都是安伯尘抢攻,厉霖招架,偶尔也会还手偷袭,却被安伯尘轻而易举挡下。
  修习枪道不过数日,按理说,就算安伯尘资质再高,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娴熟运用于实战中。可他却拥有神仙府,在神仙府中练枪也不过数日,却因那里高山流水天高云淡,静人心意,又有二神君相助,自然事半功倍,练枪的效率比之现实中不知要高出几何。兼之神游归返,带回无数玄奥,世间大道相通,安伯尘虽只悟出不到半成,可随着比试的进行,于实战中一次次出枪,不时能捕捉到几丝玄而又玄的奥妙,虽无法道出,然无邪在手,却也无需他自己说出。
  这一战打了足足两个时辰,太阳偏移,向西滑落。阳光洒落在演武场的黑砖红壤上,溅起圈圈迷人眼眸的光晕,人声鼎沸,欢呼喝彩,百姓们兴奋无比的望向场中战事。
  安伯尘越战越觉得心应手,人借枪势,许许多多难以描述的玄奥裹挟于水火二势中,流入无邪劈、挑、扫、刺,时而似毒龙飞天,时而如猛虎出笼,仿佛自身就拥有生命般,愈发灵动。安伯尘说不出存于心头的那些玄奥为何,只能用无邪来表述,初时的生涩过后,渐渐变得炉火纯青起来,每一刺每一挑都似含着奇妙的韵律,舒服得令他只想闭上眼,静静的体会每一次出枪每一番变化。
  不知不觉间,安伯尘的枪道又开始向上攀升,从数日前的“人借枪势”初成,到昨日的小成,眼下即将接近大成。“人借枪势”固然是枪法一道中最为基本的奥义,可想要突破到大成,少说也得有三四年的修炼,却在短短数日间被安伯尘连迈两道门槛,转眼后便要融会贯通。
  “我不能败。”
  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安伯尘抬起头,就见身前的男子喘着粗气,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为厉家嫡长子,生来注定统领厉家子弟,龙虎于琉国,乃至大匡。”
  “而你只是一区区草民,微不足道的小仆僮,凭什么要胜我?”
  闻言,安伯尘一愣。
  厉霖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不把力气花在双锏上,此时开口和自己说这些,徒劳而已。
  “所以,对不起了。”
  最后一句话,似从厉霖喉咙口挤出,颤抖着,仿佛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
  安伯尘心中疑惑,不祥的预感生出。
  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安伯尘心中道,然而,正当他想要刺出蓄势已久的那一枪时,就听对面的少年开口低喝。
  “临!”
  那个字刚一出口,安伯尘就觉一股莫名的气息从厉霖身上腾起,整个人似乎变得有些不同起来。
  枪力已至,刻不容缓,安伯尘一枪刺出,却见厉霖双锏大开,丝毫没有阻挡的迹象。
  不好!
  安伯尘心头一惊,他所求的只是击落双锏,拼个不胜不败的平局。可眼下,厉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不再阻挡,安伯尘这一枪刺出,直取厉霖胸部,若是扎中,恐怕他厉霖不死也会重伤。
  厉霖若是死了,那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深吸口气,安伯尘咬紧牙关,强行扭转枪势。这一枪笔直刺出,在末了时转了个弯,避开厉霖胸口要害,刺中左肩。
  令安伯尘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无邪不偏不倚的扎中厉霖左肩,却仿佛撞上铜墙铁壁,刺破衣甲后,再无法刺入半寸。
  安伯尘神色微变,抬眼望去,更是心旌摇曳。
  一抹紫华浮现于厉霖眼中,好似紫色的血水般,缓缓流淌。下一刻,厉霖猛地抬起头,仰视天穹,五注紫华升腾而上,直蹿云霄,压在安伯尘头顶的那片天云也渐渐染成深紫色。
  不知何时,铜锏已被厉霖抛落在地,骑于马背,厉霖双手捏出一个古怪的印法,左右手五指均收伏在掌心,连指甲都未曾外露,十指弹动,携着莫名的韵律。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这一瞬间的变化令安伯尘猝不及防,此时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
  “是秘术!小安子快跑!”
  少女的叫唤声传来,急切中含着一丝慌乱。
  秘术?
  第一次听闻这个陌生的词,安伯尘正犹豫间,就听厉霖又吐出一个音符。
  “兵!”
  百丈演武场,万丈琉京天,紫华落尽,化作滔滔不绝的洪流自头顶百会穴漫入厉霖身体。弹指刹那后,金刚开眼,雷神睁目,厉霖原本深紫的眸眼变得愈发浓稠,内中似有一轮紫水奔涌流转,看得人心惊胆颤。
  安伯尘强作镇定,可身下的吴国马却不安的摇头摆尾,扒着前蹄,鼻嗤连连。
  “还不快跑!”
  红拂女的喊声愈发焦急。
  未等安伯尘调转马头,厉霖便已跃身而起,这一刹那,他的身体竟悬浮于半空,透着无比诡谲的气息。
  随着从天而降的紫华没入头顶,厉霖一扫疲态,容光焕发,眸子闪烁有神,整个人看上庄严肃穆,就仿佛供奉在庙堂神龛之上的神祇。
  直到此时,安伯尘终于清楚的感觉到翻腾于四周的那股势不可撄的气浪,仿佛苍天海漠,又好似高山飞瀑,安伯尘身陷其中,就仿佛昆虫鸟兽般渺小而无助。
  心头热血猛地暴绽开,直冲头顶百会,安伯竭尽全力抵抗着,全身骨骼咯吱咯吱作响。
  这一番变化看似漫长,可也不过发于瞬息,短短几刹那过后,演武场上形势陡然转变,大多数人还未回过神来,厉霖突施秘术,稳占上风。
  “斗!”
  厉霖眸眼猛睁,里面已是一片紫色的汪洋,苍莽虚无,看不出任何情绪。
  随着第三声咒言吐出,厉霖扬起双臂,手印绽放,十指弹开,天头响起轰轰雷声。
  又一刹那后,紫色的雷电盘旋起伏于厉霖十指间,宛如张牙舞爪的紫龙,看得远处的百姓惊慌失措。
  紫雷闪出,分成五条,飞射向安伯尘。
  两人本就靠得极近,紫雷疾快划破空气,转瞬后便奔至安伯尘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安伯尘不及多想,低吼一声,猛地跃身而起,抱紧无邪滚落在地。
  凄惨的嘶鸣声传来,目光所及,安伯尘手臂微颤,就见那匹跟随了他十日的吴国马被紫雷打个正着,痛苦嘶鸣,五条紫雷划过马身,仿佛五柄利刃。下一刻,吴国马被切成六份,骨骼血肉高高飞起,落回地面后已是血肉模糊。
  强忍着胃中的抽搐,安伯尘喘着粗气,难以置信的望向厉霖。
  就在他分神间,又是五道紫雷从厉霖指间蹿出。
  安伯尘心头一紧,连忙滚向一旁,堪堪避开那五道紫雷,余光中,身后冒着黑烟的窟窿清晰可见。
  ……
  “果然是秘术。”
  茶楼上,张布施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施放出紫雷,打得安伯尘疲于奔命的厉家公子,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喃喃说道。
  坐于他对首的秦国僧人亦面色凝重,半晌,低喧佛号,幽幽道:“他这般秘术当属雷术中最基本的五雷术,可当今大匡,除了神师外,也只有那些不出世的居士异人才会……他这五雷术虽才修炼到一轮,可也不是安施主所能敌过。”
  不约而同的,两人相视一眼,转瞬分开。
  他们皆为当今神师的传人,来琉国所为何事,虽未明说,可也心照不宣。
  本以为要过上许久才能寻出端倪,却没想今日演武场上竟见到了秘术,厉家公子既然会秘术,那他背后定有高人,若非那等隐世居士,便是新晋的神师。
  即便找到头绪,可两人依旧愁眉不展。
  秘术者,不传之秘,极少有人能掌握。它不同于道技,也不同于道法,却兼两者之长。威力莫测、神通玄奥,且无需去念繁琐的咒语,也无需捏出复杂的手印,一咒一印,片刻间施展出来,既能用于远战,也能用于近战,说是有神鬼之能也不为过。
  秘术种类繁多,强横无匹,却鲜有人能掌握。不单因为修习秘术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还因大匡神师和皇室诸侯的联手打压。
  先天无底洞者修为高深时,能瞬发道法,秘术修炼者则相当于后天无底洞,若成气候,天品秘术大家对上神师也毫不吃亏。
  世人皆以为皇室诸侯搜罗秘藏道符是为了压制擅长道法的修炼者,事实上,对付那些修炼者,只需要快马一匹猛将一员即可。
  镇压国脉的道符真正要对付的,是拥有神鬼之能的秘术大家。


第059章 生死一线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火红的霞光从天而降,笼罩琉京上空。
  演武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着,百姓们目瞪口呆,文武大臣神色复杂。
  此时上演的,是那些光怪陆离的戏文里才会出现的故事。
  厉家公子悬浮于半空,宛若神祇,眸耀紫华,手捏印法。
  每一个手印发出,都会奔腾出五条紫雷,仿佛出弦的利箭,直射安伯尘而去。
  安伯尘凡体俗胎,哪敢硬接,仓皇逃窜,险象环生。
  百姓们不知所谓,只当是高明的道法,可文武百官见多识广,如何看不出厉霖所施展的,正是绝迹于琉国多年的秘术。
  终于,一名年迈的武将忍不住站起身,朝向东面高阁抱拳道。
  “启禀君上,匡帝有约,但凡秘术不得轻易使用。只能用于斩妖除魔,以及对外征战,今日这比试……”
  看得正起劲的琉君微微蹙眉,面露不悦,沉吟着道:“方爱卿,此乃我琉国。”
  放在数十年前,琉君这话定会被论为大不敬,然而这些年来,匡惠帝昏庸无能,直属皇室的几大行省民怨纷纷。陈国之变更令其余诸侯心灰意冷,渐失了从前的恭敬,如秦国这等大国的诸侯更是暗中厉兵秣马,彼之异心,路人皆知。只因匡皇叔尚在,才令各方诸侯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光是行省内的忧患就令皇室中人疲于应付,哪还有精力去压制各方诸侯。
  闻言,方姓武将神色黯然,却硬撑着,抱臂拱手,没有退下。
  “方将军所言极是,君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如算他们平手。况且那秘术……”
  又是一名老将起身进言道,这一回琉君没有开口,开口的是东南高阁上的左相。
  负手立于阁栏后,左相笑吟吟地看着那员老将,点了点头道。
  “君上知道几位大人爱惜人才。可比试就是比试,君上金口玉言,指望着两位俊才能分出个胜负高低,哪有打平的道理?秘术虽禁绝滥用,几位大人可曾想过,我琉国大军中若有一名秘术大家,来日远征南荒之地,当能避免多少伤亡?几位大人只重眼前所谓的人才,不为长远考虑,眼下若是开口止住,影响了厉霖的信心,往后修行之路就此夭折,对我琉国的损失,岂是几位大人能承担得起?”
  左相不急不慌的说道,虽有强词夺理之嫌,可句句掐中要害,又暗含讥讽,说得两名老将军面红耳赤。
  对琉国而言,最损国力的便是十二年一次的远征南荒,每每损兵折将,耗费钱粮,徒劳而返。左相明讥暗讽,言道琉国武将无能,那两位老将想要辩解,却又无言以对,只得忍气吞声,讪讪回返,看向安伯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同情。
  徒有千里马,国君不惜才。
  倘若放在重武的秦国,如安伯尘这等天生武将之材,定会倍受恩宠,倾心培养,哪会像琉君这般,将他置身险境,任由死活,毫不可惜。
  楼阁上的老将们相视苦笑,国君心意已决,他们也不敢多言,只能暗中盼望着安伯尘能保全性命。
  然而,想要从秘术家手上逃得一死,即便只是最简单的秘术,又谈何容易?
  安伯尘疲于奔命,左突右闪,险象环生,可楼阁上的对话却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
  原来这秘术是严禁滥用的……说是比试道技,到头来,这厉害霖奈何不了我,居然施展出秘术……
  手机之火从心底腾起,熊熊燃烧着。
  安伯尘面无表情,麻木闪避,纵有满腔怒火也无法发泄。
  他知道琉国乃至大匡,等级森严,世家高高在上,平民身份微微。可他从前跟在离公子身旁,浑浑噩噩,并没多少感觉。直到今日这演武场上,他方才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原来像自己这样出身低微的佃户子弟,压根一文不值,死就死,亡就亡,阁楼上的那些人眼都不会眨一下。空有律令法规,也只是对自己这等出身卑贱者而设,对于如厉霖这等世家子弟毫无半点约束。
  说到底,这场比试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公平可言。
  自己能战到现在,逼得厉霖使出秘术,足可引以为豪了。
  安伯尘如是想着,面色平静,眸中的火焰却越燃越旺。
  放在从前,或许他早已认输作败。
  可当心头的那块巨石崩溃瓦解,本属于少年人的热血滚滚流淌,心中的不甘和怨愤一朝爆发,安伯尘再不想轻言放弃。
  无邪轻颤,如诉如泣。
  握紧长枪,安伯尘稳下心意,躲闪之余,不住瞄向厉霖,苦苦寻找着破绽。
  就在这时,喊声传来。
  “小安子,他的秘术只能维持三柱香,再撑一柱香等他元气耗尽,便可反击!”
  犹豫许久,司马槿再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本不该心软,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厉霖的虚实,可看着咬牙苦撑,挣扎在雷术下,命悬一线的少年,司马槿只觉心底某处又融化开了一片坚冰。
  对他心软,不知不觉间,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世上最难医治的,便是本不该养成的习惯。
  傍晚的柔风掀起少女樱红的长发,动人的眸眼水波荡漾,有迷惘,有冷漠,还有一丝莫名的复杂。
  司马槿话音落下,高坐楼阁的文臣武将包括琉君都纷纷看来,他们中大多数知晓秘术,更有甚者知道秘术的等阶划分,或多或少知道一轮秘术的三柱香之限,却没想到竟被一个墨云楼的婢女道出眼下厉霖的虚实。
  如此见识,如此眼力,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司马槿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
  她逃出门阀孤身来此,本是大忌,破釜沉舟、断绝后路,只为搏那仙人秘籍。司马门阀隐于吴,眼线却密布天下诸侯,她虽染发易容,可若不低调行事,早晚会被门阀察觉。
  想到身份败露被带回门阀的后果,司马槿不寒而栗。
  等得到仙人秘籍后,自己得尽早离开琉国,或许前往漠北,或许远走南荒,总之不能再滞留大匡。
  司马槿心中暗道,就在这时,她只觉面颊刺痛。
  抬眼望去,就见厉霖扭过头,冷冷盯着她,目光中带着威胁之色,冷哼一声:“找死。”
  司马槿皱了皱眉,转眼后,神色剧变。
  目光所及,一条人影从厉霖身后扑来,手提银枪,势如奔雷,直刺厉霖。
  破风声传入厉霖耳中,厉霖不慌不忙,嘴角甚至还浮起讥讽的笑意。
  “糟糕,中计了。”
  司马槿心思聪慧,如何看不出厉霖回头看她,有意露出空门,却是诱敌之计。
  五雷术固然快疾,可安伯尘隔着数十步,却也能差之毫厘有惊无险的躲开,虽然狼狈,但只再要坚持过一柱香,等厉霖元气耗尽,安伯尘尚有余力,一鼓作气当能战败厉霖。
  秘术强横无匹,然而一轮秘术限制颇多,厉霖看似稳占上风,偏偏奈何不了安伯尘,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也愈发心急。
  若能引诱安伯尘近前,别说贴身,只要在十步内,以雷霆之势发出五雷术,安伯尘就算神仙转世,也无法闪避,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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