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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豆子)-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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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搬出陆崖九的名头,只求能够惊醒浅寻。

可浅寻动于衷,回应苏景的只有密林疯长的哗哗乱响。

拈花也明白事情不对劲了,停下了手中瑶琴,不敢在。不成想他才一停手,身前古琴竟一下子冲飞而起,直直上树落入浅寻手上。下一刻,弦长振,琴声再起,依旧‘齐僮儿’,接续于拈花停音之处。

苏景也好、三尸也罢,以前从不知道小师娘还通晓音律。又何止通晓!

素手横摆芊指轮舞,琴声远比拈花奏曼妙空灵,须行家品辨,就是普通人也能听得出小师娘琴艺不凡,精通音律。见小师娘亲自弄琴,惊诧之余苏景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能琴。应该就说明心神未失吧。。。。。。

第一节欢调已过,第二节险恶调正急,浅寻掌琴如剑,旋旋铮铮,杀伐之意渐起渐浓,而几人身周密林,似是受了琴声催促,扩张得越发迅速。

再如何神奇的琴声也法催生密林,归根结底。让这林子疯狂的还是浅寻的元气。

元气外泄得越来越!

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浅寻的‘宣泄’异猛虎自断爪牙、富翁散尽家财,正常修家岂会如此。苏景凝神再去细看浅寻,是在抚琴没错,可她的神情空空、目光空空。又哪有一丝清灵模样。

能琴证明不了浅寻依旧清醒,苏景还听说过有睡游的木匠半夜下床做活、转天起床见活计完工大呼有鬼的。

哪敢丝毫怠慢,苏景连声呼唤小师娘,前后试过几次皆回应后,苏景咬了咬牙,飞身动剑,打出一枚剑羽!

出剑。只求打断琴声,助小师娘从她自己织的茧子中脱困。剑羽如电,不敢直接去袭击浅寻,而是打向了她面前的瑶琴。

‘铮’。一声轻鸣,一束剑气自浅寻袖中飞起,就在剑羽堪堪击中瑶琴时将其挡下。

浅寻漠漠,螓首微扬。看着天,对苏景的剑羽、对自己的袖中剑气全法应。

动剑如弄琴。皆为本能应对吧,苏景知道小师娘有这个‘本领’,一剑落空苏景再次告罪,随即双手连晃,刀郎北冥、剑羽剑狱、骨金乌黄金屋群剑并起,四面八方齐袭瑶琴。

手段尽出、好剑群动,可仍是‘铮’的一声响。

苏景的大把宝贝,于木讷浅寻面前,和第一根剑羽也不见得有什么区别!袖中剑气一次吞吐,便尽数告破。

苏景又怕又急,心念再转三重天外放,同时背后火翼撑开,准备合身以法、剑,亲自扑上冒险夺琴!三尸何尝不急,童棺振翅殷天子出鞘,打算追随本尊一起和那支瑶琴拼命。。。。。。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浅寻忽然开口:“三尸去林外,把那些哨探都挡下,再告诉阿二没事,让他带队回去。”

“啊?”苏景惊呼出口,手忙脚乱收罡天收好剑,这才明白小师娘根本没事。

十指一伸压住琴弦,琴静林止。三尸各自吆喝一声,驾着小棺材风一般逃向林外:小师娘没入魔,那就是不肖弟子端向她老人家拔剑张扬、坏她的心境与琴声了,这个罪过三尸可担不起,都扔到苏锵锵肩膀上去,借着‘传令’机会赶紧逃走。。。。。。

收起瑶琴,目光一转,浅寻望向苏景:“怕我心魔夺智、走火入魔?”

苏景讪讪点头:“弟子见过一位。。。一位朋友元气外散、心念执魔,险险就丧命了,是以见了您老刚才的情形。。。。。。”

“我没事,只是不想理会外物,安安静静得听会‘齐僮儿’,”少有的,浅寻给苏景解释了一句,目光依旧空洞着。跟着她又反问苏景:“你有酒么?”

苏景有酒,就在锦绣囊中,可阳间的酒到了阴间,不知为何就变得滋味全,和白水一样的味道。

苏景都晓得的事情,浅寻比他早来此间几百年必是清楚的,但她仍问酒,想来另有道理,苏景直接从锦绣囊中取出两个小小酒坛递过去。

泥封排开,清水嗅。

“你可知,阴差去了阳间,喝酒一样是没有滋味的,但他们有办法。”明明是心情沉黯的女子,却反常地健谈了,说起关之事时,她唇角甚至抿起了几枚笑纹:“取来几枚柳树叶浸泡酒中,柳性寒通阴,再催以小小法术即可,那酒水落入阴差口中就有滋味了。一样的道理,阴间也有些通阳的东西。”

她自囊中取出了两只紫身绿斑的小甲虫,分别置入酒坛。虫儿在酒坛里迅速游动着,浅寻口中喃喃动了一咒,过不多久,酒罐玄光一闪,两头甲虫儿振翅飞出酒坛。这个时候,苏景嗅到了清甜酒香,笑道:“这个法子好使!”

浅寻把其中一罐递给了苏景,目空洞,让她的笑容也空洞得很:“今天是个吉庆日子,可以喝些酒。”她身边只有苏景一人,那只酒坛也的确递入他手中,可苏景就是莫名觉得,师娘不是在对自己讲话。

稍作迟疑,苏景问道:“什么喜日?”

再明显不过,小师娘的状况不对头,苏景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搭腔。

“生辰喜日。”浅寻回答了,她没喝酒,把酒坛放在鼻下轻轻摇晃、嗅着。过了片刻,又反问:“你五百岁了,可有孩儿?”

问题突兀,苏景摇头而笑:“没有,弟子尚未成亲,再说添丁进口这等大事,我肯定敲锣打鼓传告四方,哪会向您隐瞒。若有了孩儿,早就告诉您老了。”

浅寻又问:“那你可有蚀骨烧心的必杀大仇、偏有不能杀的人?不是杀不了、而是现在还不能杀的仇人。”

苏景摇了摇头。修行以来,丧在苏景手上的性命不少,可仔细想一想,大都是该死之人、正邪争斗,几乎不存私仇,毋论想杀却不能杀之辈。

“我有,都有。”浅寻嗅着她的好酒:“孩儿、恨绝却还不能杀之人,都有。”

说着,她手中酒坛被一道风法托浮着,轻轻升起,飞上三尺高矮止住了势子、静静悬浮不动。

‘卜’,浅寻催剑将坛底打穿,特意拿捏的力道让坛底穿孔细小,酒水不足以顺畅流淌,只能一滴一滴的、先缓缓凝结再轻盈滴落。

浅寻没去喝酒,她把剑摆在了酒坛下。。。。。。。她的佩剑,曾高远于不津城头的那一柄。

不同于普通长剑,浅寻这一柄剑狭长、奇薄,若摆放一旁不去管它,就是一阵普通的风儿也能让它轻轻发颤、轻轻嗡鸣。

很有趣,可怜又调皮的剑。

滴一滴酒水落下了,‘滴答’一声,打在了剑身上,毫意外的,薄薄长剑一阵颤抖、伴以欢鸣,像极了馋嘴的囡囡吃到一颗酸溜溜的梅。

浅寻暂时不再出声,静静看着她的剑‘喝酒’。

短短一会功夫里,苏景似是想通了些道理,不再迟迟疑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平时和朋友随口闲聊的样子:“师娘有孩儿?”

说话时,苏景努力把自己的语气放得柔软再柔软:“弟子曾听三尸讲过,当年他们在追随师娘学艺时,曾在凝翠泊大湖下胡闹,意外掘出一具童棺,内中安睡着一个小囡囡。。。。。。”

“就是她了。”浅寻的叹气轻飘飘的:“姓陆,只有乳名,没大名。。。。。。陆崖应该没和你说过。”

“师叔很少和弟子说起他的过往。”苏景回答道。

开宗立派、仗剑乾坤,自己的往事陆崖九对苏景说起过不少,可有关他与浅寻的纠葛,师叔从未提起过。苏景还是是吃到了‘机缘馒头’才晓得凝翠泊有一位黄裙女子曾与师叔有旧。”

“是啊,他不会说。”浅寻意料中的事情:“不过你对我说过,陆崖为你炼化的真传命牌中封印的神通是‘我’。那个‘我’是什么模样?”

“比您现在年轻些,少女模样,另外。。。也开心些、俏皮些。”

浅寻笑了笑:“嗯,遇到他时我确是没什么烦恼,那时他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离山老祖,我的剑术也稀松平常,比你现在强不了太多。”

陆崖九封印在命牌中的‘浅寻’,她初入他视线时的模样,开心活、或许有虑却忧的女孩子,她喜欢黄裙子。

第四九六章父母心

初遇时恰年少,同样喜爱剑术、同样修持出色,又是同样的真率心情,互相吸引再正常不过,浅寻是‘沉世渊’出身却不会为非作歹,以陆崖九的性子又哪会因她出身邪门就心有芥蒂。

两人相处其乐融融,但并未因情事耽搁修行,正相反的,至情至性之人会因‘开情通心’加快进境,有利修行,否则修行门内也不会有‘双修道侣’之说。

说到这里,浅寻一拍锦绣囊,取出一只冰盘递到苏景面前:“几千年前的东西,字都有些变化了。”

冰盘之中,三张书被冻在其中保存如新,寒冰晶莹剔透,那三张鎏金纸笺字字清晰样式变了、字为半古斜篆,可这些全不妨碍苏景认出它们:

聘书、礼书、迎亲书。

所谓三书六礼,至今东土人家的嫁娶喜事仍有这些讲究,冰中那三张纸,既是书证鉴,也是喜笺婚书。

三书写得明明白白,一双新人,公陆崖婆浅寻。

拿回冰盘,它干净得不能再干净,是以浅寻的轻轻擦拭全无意义。

很快,冰盘被小心翼翼地收回囊中,这是她认真保留了一辈子的宝贝。之后她安静了许久,眼帘低垂遮住了眸子,目光里空洞也暂时被挡住。忽然,浅寻的手指动了动,勾弹身前摆放的那架瑶琴,合喜调,专门用在婚嫁喜典上的曲子想得入神了,浸入了那天的欢喜中,不自禁就弹起了那天的调子。

可惜,琴一响,浅寻也醒了,琴声又停下。那几声悦耳声音顷刻消失。

浅寻是陆崖明媒正娶的妻子。

并非修宗做典,是民间成礼。

与陆角和蓝祈不同的,不是陆崖九要刻意隐瞒、不把浅寻引荐给同门、同道,而是浅寻自己心中藏了一份傲气。

虽无意再翻沉世渊与正道的旧账,但浅寻心中对正道人物的抵触可想而知,她只要陆崖就好了,他那些同门兄弟、同道好友,浅寻一个也不想见。

“我直言相请,要陆崖不可说出我俩成婚之事。是为了他好。也是因我心中实在不喜正道。陆崖还是想告诉自己那几个结义兄弟,尤其想告诉他哥哥陆角我们商量很久,他答应了我,我很感激。”

以陆崖九的性情,对自己人的时候。只要点头答应就绝不反悔,更不会阳奉阴违,无论妻子、兄弟或者看重的晚辈,他心中都存了一个‘敬’字,这一重是绝不会错的。

浅寻入主凝翠泊,陆崖九修行于离山,以他们的事和联络手段。说一句‘鸡犬相闻’也不算夸张,两人相隔不远,时时都能见面。得红颜相伴、修持与剑术进境飞快、开创离山剑宗基业,那些年是陆崖九的神仙日子。所有事情都顺风顺水,不久之后又一桩大喜事到来,爱妻有喜。

十月怀胎,添丁进口。小小女娃呱呱坠地。这孩子长得像极了母亲。那时两人的欢喜非当事父母能够理解,陆崖九喜得直接破开了一个境界!

再之后一件大事就是给孩儿起名字了。夫君学识通天、娘子秀外慧中,两个出类拔萃的修家,居然想不出一个好名字,今天陆崖想出一个,浅寻撇嘴;明天浅寻灵光乍现,陆崖摇头。

一晃两年,囡囡没名字。好在古时有个讲究,男童七岁定名,女童五岁定名,当时还有时间,大可再想上三年。

有了囡囡固然欣喜,可一桩烦恼也随之而来:陆家的孩儿,岂有不见陆家长辈的道理?陆崖旧事重提,想把她们娘俩引荐给陆角,还想接了浅寻母女干脆住进离山去

浅寻不同意。

苏景和小师娘的接触不算太多,但也能想象她的倔强。

这件事讲不通情理,可它也真的和‘情理’没太多关系,若陆崖九有事她可舍了性命,若陆角八落难,为了夫君的手足之情浅寻也敢舍命相救,可要真正去和大伯做亲戚,浅寻绕不过心里的弯子。

她不想,但不是说她以为这是理所当然。

浅寻、陆崖皆为苏景敬爱之人,听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陈年旧事,觉小师娘做得有些过分还在其次,倒是心里另外升起了一份古怪感觉:说穿了,不就是媳妇不喜欢婆家亲戚么。两个当世大修、阳间东土的绝顶人物,过起日子来竟也不能免俗若能有个好结局,苏景现在多半会笑。

苏景神情沉穆。

这个时候浅寻忽然岔开了话题:“刚才的《齐僮儿》好听么?”

“第一段很听,第二段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单以韵律也听得过耳,第三段就不敢恭维了。”说到第三段,回想那平淡无味的调子苏景直摇头。

“苏锵锵,这就是你没有见识了。”随着说话,拈花神君重返密林,另两个矮子和他同路,脚踏地面后,三尸齐齐对树上的浅寻躬身施礼:“遵奉师娘谕令,福城那边过来的探子都被打发掉了。”

复命后见师娘没什么反应,拈花的胆子大了些,转目望向苏景:“《齐僮儿》来历非凡,它不是人间的调子,而是天上神仙赐下的调子。”

一去一回中,三尸也少不得一番交谈,有关‘齐僮儿’的来历,赤目和雷动刚听拈花说过,此刻现炒现卖,赤目接口:“相传差不多三千年前,一天夜里,汉家名山‘东海乾’山中忽然闷雷叠叠金光暴现,整整三个时辰异象才告消散。转天清早,有些不知深浅的山中人登峰查看,这才发现主峰‘金钊峰’一侧被彻底抹平,石壁平整如镜,整整齐齐地刻了《齐僮儿》的全谱。”

“你我兄弟都已修得半仙之体”在小师娘面前雷动天尊稍作谦逊,没说自己是大罗真仙,继续对苏景道:“抹一片山崖、刻上去些什么也不是难事,不过在凡夫俗子眼中,东海乾金兆峰的异象自然是仙佛所为,那山壁上的谱子也就是仙谱了。”

拈花又接回话头:“名山上镌刻了仙曲,一时间人雅士八方汇聚,共做敬仰,《齐僮儿》的全谱也得以流传。更有数不清的乐家琴士想要解通此调,可仙家意境岂是凡人所能领悟,全都不了了之。”

所谓‘解通’指的是曲中意味,不过《齐僮儿》三节曲风全然不同,无论如何去解都显得牵强,更得不来旁人认可,最后只能归于‘仙家意境凡俗难懂’这句话上。

但是因为第一节欢快爽乐、满带新生娃娃欣欣成长之意,渐渐被后世用做小娃生辰的喜调。

这个时候浅寻重新开口,再次转开话题:“苏景,你可知陆角、陆崖是什么人?”

这一问实在无端,苏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也无需苏景回应,浅寻就给出了答案:“他们都是古时齐国后裔,陆崖年轻时有一阵喜欢自称‘齐人’,囡囡像娘亲,她身上没有一点阿爹的影子,是以乳名的便宜就给了陆崖:她乳名唤作齐僮儿,是齐人的僮儿。”

浅寻的声音寂寥,又再讲起旧事:“一岁生辰时,我带她飞去东海乾看日出,那天到得早了,看她睡得恬美,一时兴起就谱下了那首曲子,《齐僮儿》。”

说到这里,浅寻轻轻撩起眼帘,望向苏景,带笑:“剑气凌山石崩岩裂,是多大的动静啊,小小的狗东西就在我怀中睡,硬是没被惊醒。”

或许是因角度?浅寻垂头、撩起眼帘的时候,苏景忽然从她的眼边、额角看到了细细的皱纹。似乎永远年轻、永远冷漠的小师娘,显出了些许老态。

三尸在树下,苏景眼中景象他们看不到,闻言后立刻马屁奉上:“原来《齐僮儿》是师娘所谱,难怪这曲子如此精彩!说到底还是师娘惊才绝绝,琴棋书画、尸剑法道绝艳乾坤!”

“那曲子得于一时兴起,却未能一气呵成。”不理三尸恭维,浅寻声音不停:“还有许多地方没能想好,比如三节彼此割裂、串承不好;比如最后一段实在太平淡,我想能平淡,但也不要那么平、没味道了。”

师娘耍剑厉害大家早都见识过,她还会谱曲可是第一次听说,于情于理于巴结三尸都得多问几句,尤其她今天的情形,三尸都想惹她开心,拈花语带崇敬:“弟子喜爱音律,奈何资质浅薄,欲求解音精琴而无路,若师娘有暇,弟子想求解《齐僮儿》三重境意。”

今天的浅寻,耐心不是一般的好,有问则答:“第一节,欣欣快乐,盼她长大、盼她漂亮,我心里快活那曲子就快活了;”

“第二节,越是高兴得忘形,之后就越是担心。世间风波恶,人浮于世谁能幸免?莫说还只是个孩儿,即便强若你师尊陆角八又如何,齐僮儿那么柔那么软,她能应付得来么;”

“第三节,忽然想通了,她若能富贵、若能长寿自是最好,可如果什么都没有,至少我还要求她能安乐,哪怕一辈子平平淡淡也无妨,只要她安好,康健。”

镌刻东海乾的仙家琴曲,浅寻谱给齐僮儿的《齐僮儿》,它的意境说穿了,也不过三个字:父母心。

不值一提的父母心。

第四九七章今生了断,不存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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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人能解出曲中意思,不过仙家曲子,又岂会如此浅薄?解出《齐僮儿》三节意境之人自己都不相信

“囡囡满岁时,我谱下一曲,可惜未尽全功,当时我不急,时间还有的是,大可留待以后再慢慢思索,大不了就暂停修行去拜访名师再深学音律琴艺,她到了‘正冠名’的年纪前,我总能送囡囡一首真正好调子的。”

说完,浅寻微微侧头,好像琢磨了下,很快又纠正道:“说错了,是我以为在齐僮儿五岁前,能送她一首好调子没等到,她死了,两岁时。”

最后九个字,声音平平,语气平平,连她的表情也一样平平。

从眼到口,从神到声再到整个人,平得不见一丝起伏,绝非活人应有的样子说那九个字,浅寻fǎngfo行尸走肉,丢了魂魄的女子!

所幸,浅寻并未就此沉默,她浅浅的叹了口气。

一声轻叹远不足以呼出心中黯淡,但叹气有情绪,有了情绪就有了神髓、有了生气、有了活着的证据可也是这一声叹息、这一份‘我还活着’的证明过后,那个斜倚枝桠、执长剑着黄裙、比着寒霜更冷漠但也比着冰雪更晶莹更剔透更美丽的女子,两鬓飞霜青丝披雪!

十万乌黑长发,尽化苍苍白发。

一声叹,一眨眼。一瞬间,她活了,从双十年纪活到白头!

三尸拜身树下,苏景投跪枝桠,齐齐向小师娘叩头,可一贯心思活络伶牙俐齿的四个家伙,今时此刻却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不会劝人,不是肚子里缺少言辞。甚至早在半晌前浅寻开始讲述旧日往事时,苏景就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师娘说到‘囡囡早夭’时该如何相劝,可是没有用。以浅寻的心性。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显苍白。

苏景还是吃力开口了:“往事已矣,师娘节哀师姐早入轮回,来世也定会开怀快活”

“来世?”浅寻摇了摇头,即便三剑破血海时苏景也不曾见她如此用力:“走时已经魂飞魄散。今生了断。不存来世。”

那时浅寻身边有一尊尸煞。唤作‘阿添’。

沉世渊毁灭后。一具‘天尸’侥幸存活,被浅寻带了出来。陆崖九不在乎浅寻的门宗家事,但是对炼尸的法门一向不是很喜欢。这是人之常情。何况丧修炼尸是为了斗战所需,浅寻本身剑术出色,身边根本用不着摆一具凶尸相护。

天尸,十重塔,尸中上品,已开通灵智可以自行修炼,也不用再追随主人。

有了囡囡之后,陆崖九就对浅寻明白提出:

不要让尸煞接近小娃,最好是她能把它打发掉,当然不是说斩杀了那怪物,而是遣它去荒僻地方,不得为非作歹从此自己修行;若浅寻实在不愿舍了尸煞,陆崖退而求其次,就让它留在凝翠泊附近,但浅寻须得设下一禁,绝不许尸煞登上她们母女所住的小岛。

浅寻选了后者。但只是‘选了’而已。那是她的尸煞,陆崖九不信任,她却踏实得很,心中万分把握,阿添绝不会害了齐僮儿,实情也确是如此,阿添忠心耿耿,对小主的百依百顺、爱护之情尤甚主上。

十重塔,就和现在的阿二、阿七一样,修持内敛煞气于脉,绝不会外溢染到小娃。除了‘出身’,他们和东土修家全无区别。

浅寻未设禁,也根本不禁。在陆崖来时,她会着阿添躲开,平时自己修行或是炼剑时,还要阿添帮忙照看囡囡。

说到这里,浅寻问弟子:“万无一失,绝不可能出问题的事情,偏偏就出了问题,苏景,你知这叫什么吗?”

“意外吧。”苏景回答。

浅寻摇头:“命!”

惨事过程,浅寻不曾细说,只一句话:“囡囡两岁刚过七天,阿添发狂了,夺了她的魂髓魄精,我发现时为时已晚。”

浅寻未流泪,但原本清白的眸子侵染血色,fǎngfo失了幼崽的母狼,哀伤到凶狠,恨不得咬碎明月抓破天空的凶狠!

“是命,却不怪‘命’,罪在我。”浅寻每个字就讲得吃力,偏偏话说出口,声音却是轻飘飘的:“陆崖劝我搬去离山,我不愿意;陆崖让我打发了阿添,我答应了却没做,不怪我又怪谁他赶来后,他气疯了。”

真的气疯了,上天入地,焚海断岳都不足以平息的狂怒,无以排解永远结压心底的憋窒。

陆崖九暴跳如雷,不可遏制之中‘铮’地一声剑鸣冲天,陆九动剑,直劈浅寻。

那时浅寻像一块木头,呆呆站在原地不挡不避,若真能死在他的剑下是不是解脱啊。

剑劈下,但堪堪要斩入浅寻肩膀之际,百炼好剑忽然爆碎成一团齑粉,飘散了四方。陆崖九是正道修家,即便狂癫到几近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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