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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沫繁)-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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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和引剑一绕,只在毫厘之间闪过了四尺长剑,依旧朝这灰袍道人突进。

但看对面的灰袍道人皱了皱眉,却不见有分毫惊惶之色。他并未撤去右手的剑势,只化实为虚,提左手一抖,那反握在掌中的尺半短剑霎时间显出狰狞的锋芒,剑尖幻起一点寒星,还是点向俞和的面门。

只是这一剑刺出,其势就已然是杀机毕现了。

俞和不愿用手中的凡铁长剑与灰袍道人的灵剑相击,他亦伸出左手,并拢食中二指,将一口精纯的真元剑炁运到指尖,以指为剑,迎着灰袍道人那尺半短剑的剑尖点出。

剑尖与指尖不偏不倚的当空对撞,两人似乎都刻意压住了剑炁交击的声音,故而只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再看那灰袍道人脸色一变,身子向后跌出五步,才堪堪卸去了反震之力,而俞和虽然不得不止住了前冲之势,但两脚落地不动如松,只是右手食中二指指尖胀痛酸麻,隐隐有一丝血迹,沿着指甲缝渗出。

俞和故意将右手背到身后,暗暗揉捏手指,化去那残留在商阳、中冲两处穴道里的一丝剑炁,心中暗道:“好厉害的灰袍道人,这人只怕是位还丹五转境界的剑修高手!”

对面的灰袍道人左腕颤抖不止,心里更是惊异。

两人默不作声的对峙而立,一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方。直到两人都摸出望气玉符,验明了对面人非是赤胡傀儡修士,那灰袍道人才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问道:“道友何方神圣?”

俞和拿眼神一望那座最大的帐篷,沉声道:“那是我的猎物,你走开。”

灰袍道人闻言一撇嘴,脸上闪过一片戾气。可他那依旧隐隐刺痛的左腕在反复提醒着他:对面这黑衣修士绝对不是寻常之人。深吸了口气,灰袍道人冷哼一声,摇身又化作黑烟一股,绕开最大的那座帐篷,转而朝其余的帐篷潜去。

俞和脚尖点地,引剑护住周身,径直冲进了三个赤胡傀儡修士所居的帐篷里面。

这边俞和率先杀入了赤胡异人的营地,潜伏在城墙上的程伦却还按兵未动,他观望着西边天空中那片粉红色霞云上的动静。

话说三位被抱星子惊醒的赤胡异士,一头扎进了粉红霞云之中。

两位手持藤弓的赤胡异士作势刚要抽箭搭弦,同时那头棕羽雄鹰嘶鸣一声,鸟喙中溢出丝丝雷光,可躺卧在九彩绫罗帐中织锦大云床上的道人却突然哈哈一笑。

但见他把手一招,整片红粉色的霞云尽数化作流光氤氲当空乱舞,花如雨、美娇娘、绫罗帐、龙凤床霎时间变成重重叠叠的渺渺幻影。一道遁光掠出,朝西南面穿空而去,留下一串嘲讽的大笑声。

三位赤胡异士这才明白是被人捉弄戏耍了一番,他们不由得勃然大怒。两位手持藤弓赤胡异士翻身攀上了棕羽雄鹰的背脊,大鹰使力鼓动双翅,卷起一道狂风,直朝西南方向追了下去。

只短短数息之后,程伦便再望不见没入昏黑夜空中的四人身影。

这时俞和已然杀入了营地中最大的那座帐篷。程伦估摸着四九寐神软筋烟该当起了效用,而那合欢双魔的调虎离山计也算成了,三个未被迷倒的赤胡异人追着抱星子远去,但合欢双魔中更擅杀伐的召南子正在胡夷营地之中穿行。此时若他再不动手,那此一份大好功德,可就要让这两个魔宗淫贼给白白夺了去。

不过程伦并未着急,他心思一转,暗暗传音对那姓葛的修士道:“葛师弟,你速速去追那抱星子。须知四九寐神软筋烟绝不可能全无效果,若那淫贼魔头与胡夷蛮子斗了个两败俱伤,你捡渔翁之利,当可斩获头颅四颗,此乃奇功一件!”

姓葛的修士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作法化作清风一缕,也朝西南方向去了。

程伦嘿嘿一笑,将金镶玉令牌拍在额前眉心,又翻手抽出了背后的两口法剑,沉声斥道:“七杀,破军!今日助我将这蛮夷前营杀个血流成河!”

一道暗红色的红莲佛火从程伦背后升起,凭空显出阿修罗伏魔法尸“破军”的真身。而在最远处的那座帐篷里面,仰卧在大锅里的飞天夜叉伏魔法尸“七杀”骤然瞪圆了双目。

俞和一剑斩开了帐篷外的羊皮,冲入帐篷里面一望,毛毡毯子上果然盘膝坐了三个身披道袍的男子。他们三人似乎正在运功炼化吸入的迷烟,人人头顶白汽蒸蒸,周身细汗淋漓。当中那位修士头顶虚浮着一方青铜阵盘,垂下一幢绵密如水的白光,护住了三人的身形。

这三个被赤胡异士炼成傀儡的九州修士,似乎都在胡夷之国吃了不少苦头。只见他们身上的衣衫虽然穿戴工整,但须发却是凌乱不堪,脸上似乎被铁烙子反复烧烫过,如今皮肉模糊,布满了挤在一起的脓疮血痂,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入眼甚为凄惨。

他们惊觉有人闯入帐篷中,可都仅仅是掀开了一线眼皮,身子想动,却提不起半分气力。

那程伦吹出的“四九寐神软筋烟”,本就是道门药石宗里赫赫有名的上品迷烟,一旦施放出来,立时混入天地元炁之中,专门对付炼气士。三个傀儡修士着了这迷烟的道儿,一时三刻之间能守住一丝神智清明已是十分难得,想要起身斗法,那是千难万难。

俞和一见这三人,等时查觉到有一股血气从识海中涌出,循着周身经络一转,坠入关元内鼎之中。这股血气行过身上何处,何处的血脉便立时沸滚起来,四肢筋骨不由自主的突突乱跳,丹田里一道真元洪流倒灌十二重楼,心头邪火撞上顶门,俞和听自己的呼吸声都粗重了三分。

“好贼子,叛投胡夷蛮人不成,还妄图潜入九州,去祸害青凌师妹?”也不知为何,俞和就是觉得眼前这三人面目异常可憎,仿佛他们跟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斩之而后快。此时在俞和的意识中,这三个赤胡傀儡修士十恶不赦,正是卫行戈所说的“该杀之人”,他当须以手中三尺青峰,饮其咽喉热血。

一股俞和平生罕见的恐怖杀机,从他身子里面骤然爆发出来。掌中三尺长剑一引,一道亮如闪电的剑光破虚而出。

在那三人惊骇莫名的目光注视下,就见这双目泛红的黑衣人右手一晃,一道刺目的寒芒乍现,如九霄惊雷般的当头落下,那青铜阵盘被剑光劈了个正着,刹那间化成数十片破铜烂铁,护身光幢烟消云散。

三个傀儡修士被俞和的磅礴杀机罩定,身子如坠冰窖。不等他们的惊呼声冲喉而出,又一道电光在他们眼前闪过,三人猛觉得颈间发寒,似乎有什么的东西堵在咽喉里,把他们的气息与惊呼尽数窒在了胸中。

紧接着就是天地旋转,眼前发虚。

俞和收剑而立,闭目吸气。对面那三人的身子依旧是盘膝而坐,但他们的三颗头颅,竟被颈口血泉冲得向上抛飞起来,在空中翻翻滚滚。帐篷里下起了殷红色的瓢泼大雨,浓重的血腥气令人窒息。

刚好那合欢双仙之一的召南子,不甘心的折返回到了这帐篷外面。他偷偷向帐篷里一望,顿时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凶厉无匹的血煞气与杀机扑面而来,激得召南子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帐篷里的俞和仿佛是一尊默然不动的嗜血杀神,单只是背影已足能令人心胆发寒,召南子不敢再多看,急急抽身而走。

可他才走出数丈远,忽然见有三道黑影从头顶上空呼啸而过,程伦脚踩飞剑在前,七杀、破军两具伏魔法尸紧随在他的身后。就看那飞天夜叉法尸浑身浴血,手里提着两颗胡夷人的头颅,一边疾飞,一边兀自洒落点点鲜血。

召南子一咬牙,心中暗骂道:“呸!这是什么道门高手?活脱脱就是一群血手屠夫!个个满身杀气,下手比我们魔门中人还要狠辣。看样子我不单得小心提防着这两个煞星,手底下还得加点紧,再不动手,这些个胡夷蛮子可就要被他们杀光了!”

紧了紧手中的一长一短两柄飞剑,召南子也不躲躲藏藏,他卷起一道狂风,猛朝附近的蛮夷帐篷冲去。听他口中厉声喝道:“风雷怒,鱼龙惨!摘人项上头颅这活儿,我们岂能落于人后?还不随我杀个痛快!”

那长短双剑齐声震鸣,幻出两道凛冽寒光,钻进胡夷异士的帐篷中,无情的绞杀起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炼血煞,胡营哀

三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但三具无头尸身僵坐不倒,脖颈间出兀自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水。或许是杀身劫数来得太过忽然,这三个被胡夷异士炼成傀儡的道人死不瞑目,惊骇、绝望、不舍、解脱,诸般神情全都凝固在他们的脸上。

等到傀儡修士们的三魂七魄飞散,眼中光华尽泯,就听见“啵啵啵”三声轻响,三颗头颅的百会穴处骤然炸开,骨肉、血水与脑浆四溅。一缕淡蓝色的莹光从血洞中袅袅飞出,在空中蜿蜒一旋,似乎想要扑向俞和,但此时俞和周身缠绕着一层稠密如浆的血煞气,这蓝色莹光被凶厉的血煞气一蒸,登时发出虫豸濒死般的嘶叫声,眨眼间化为乌有。

俞和呆呆的站在原地,全然不知身外之事。

护体罡气挡得住滂沱血雨,却阻不了血煞气顺着浑身亿万毛孔渗入肉身。这腥臭的血气,在俞和嗅来却如檀似麝,吸一口气,喉头自生一团琼浆玉液似的元津甘露,咕咚一声吞入腹中,只觉得通体舒泰,如醍醐灌顶。

这种感觉,让俞和回想起他第一次以掌中长剑断人性命时的情形。那时他初入罗霄剑门,随着师尊云峰真人出山历练。后来为了解救安顺镖局的镖师,俞和一人一剑闯入了山匪的巢穴,那山匪首领心知离死不远,在拼斗中自撞剑锋,于临死前发下毒咒,喝退了俞和。

当时俞和回山之后,虽然心中戚戚,但自觉有一丝山匪首领的刚阳血气被莫名其妙的摄入了已身,打坐炼化之后,俞和不仅心有所悟,道行修为也略有进益。

之后俞和再挥剑斩人时,却没了那种血气入体的感受,直到今日斩杀了这三个赤胡傀儡修士,那种奇妙的感觉,才又一次出现了。

但这一次却与先前那遭大有不同。浓密的血煞气入体,不但没有戾气怨念扰心,而且让俞和感觉到了一种“大喜乐、大快意”的心境,他仿佛是喝了仙茶吃了灵果一般,周身暖融融,真元活泼泼,两腋下习习生风,祖窍里一口性光慧剑熠熠生辉。

存思内视,俞和只觉得识海中一片清明,诸般思绪念头顺畅通达。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识念云海之上,隐隐弥漫着一层淡红色的氤氲,从识念云海之下,透出万丈明光,似乎有一口绝世宝剑潜藏于念海深处,它正在酝酿锋芒,随时便会穿云而出。

识海中有如此异相,但那尊神秘的六角经台却是毫无动静,青玉色的光华如烟如雾,仿佛是亘古不变的一轮皓月,默默的俯瞰着沧海桑田。

既然六角经台没有显出变化,那俞和也就不再多想,只把这些渗入肉身的血煞气当成了一份天降机缘。反正罗修上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直指剑修当快意恩仇,于厮杀争斗中求得证道,或许自己此行,正是暗暗契合了冥冥中的剑道本真。于是俞和浑身一震,张口如巨鲸吸水一般的引胸吸气,那帐篷里的血气猛然聚成一股,尽数被俞和吞入了腹中。

血煞气直落关元内鼎,一道滚烫的真元沿着任督二脉流转起来,上达天门百会,下及会阴生死窍,俞和只觉得自己的道行修为猛然间拔升了一截,足能比得上大半年苦修之功。

再看那三具尸首,只在这短短数十息之间,就已经僵冷枯萎,皮肉显出蜡白之色。地上的血泊失了鲜活的光亮,变得晦暗浑浊,慢慢结成血痂。

扬眉吐出一口浊气,锋锐无匹的剑炁满溢而出,“嗤啦啦”一声响,十步外的帐篷皮被撕开了一个七尺的破孔,俞和一紧手中三尺长剑,纵身穿出帐篷,跃入了胡夷营地之中。

方才身在帐篷中冥思自查,俞和未曾分心留意外面的动静,这时出来一看,登时吃了一惊。

原本这一小片营地里错落有致的十来座帐篷,如今已有一半被劈砍得四分五裂,满地的破布皮革上,全都沾染着触目惊心的鲜血和碎肉。

那魔宗“合欢双仙”之一的剑修召南子,好似雷龙升天一般的,将不远处的一座羊皮帐篷震得四分五裂,他随身挟着千条雷光与怒号的罡风,脚踩四尺飞剑,直冲上了半空中。俞和定睛一看,召南子手中提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其中正有那白日里奔袭落雁口雄关,却身受重伤而走的胡夷铠甲武士与白发矮老者的人头。

召南子威风凛凛的在天上一望,瞅准了另一座未亮起灯光的帐篷,他指诀一引,以身合剑,破空杀去。

俞和一见这情形,心中又是一阵热血激荡。可转头再看凉州府供奉阁的程伦,却正陷入了苦战。

在程伦对面,站在一尊身高八尺的青灰色人形怪物,其形似一座粗笨的罩甲石雕,头颅扁圆,看不到脖颈,四肢能有支撑庭苑的圆木立柱那么粗重,通身不知是以石头还是铜铁铸成。这人形怪物体外的铠甲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古怪花纹,渐次发出夺目的奇光,两支巨手抡开,舞得虎虎生风,随着这尊人形怪物的举手投足之间,总会有些不可思议的异域法术凭空生出,或是一片密集的火雨,或者一团爆鸣的雷球,或是一道呼啸的冰风,有时还会有裹着烈焰的万斤巨石从天而降,向程伦和他的两具伏魔法尸当头砸下。

程伦指使着七杀与破军,可以说是以一敌三的围攻对手,但对面这尊青灰色的人形怪物根本不落下风,它两条巨臂似有千钧巨力,挟着诸般胡夷奇术之威,与程伦斗了个不相上下。

飞天夜叉七杀身化一股黑风,围着这尊人形怪物飞旋,一但绕到了人形怪物的身后,七杀就欺近身去,挥舞掌中长叉泼风乱刺。但凭着它的玄煞长叉之锐利,居然刺不穿这人形怪物的厚甲,甚至长叉刺中这巨怪的背脊,就只能震得其上半身微微晃动几下。

这尊人形怪物的头颅,形似一口倒扣的铁锅。可以在脖颈上自如转动无碍,七杀飞向何处,人形怪物的双目就紧跟着望向何处。从那一对六棱形的眼孔中,喷出道道雷火神光,自头颅下面如同细缝一般的口中,也能吐出雷霆。飞天夜叉挥动玄煞长叉去挡时,竟三番五次的被震断了手中的叉杆,可见这头颅所放的异域奇术,其威力委实惊人。

而阿修罗伏魔法尸破军,则挥动六条胳膊,正与这尊人形怪物硬碰硬的互相殴打。阿修罗法尸仗着一具万法不侵的肉身,毫不在乎那劈头盖脸落下的异域法术,它六只裹着佛宗红莲火的拳头,雨点般的砸在人形怪物胸前,将那重甲擂得坑坑洼洼。但人形怪物转动巨臂,也是一拳接一拳的砸向破军。

这两边互博的情形,就好似打铁一般,轰隆隆的爆响不绝于耳。可是任凭阿修罗法尸连出重手,那尊人形怪物的双脚就好似长在地面上一般,寸步未动。但若是人形怪物那冲城锤般的巨拳打中了破军的身子,强悍好斗的阿修罗法尸便会不由得跌出半步。

这古怪的对手霸道如斯,程伦丝毫不敢怠慢,他一边以神念操持着两具伏魔法尸,一边连连挥出飞剑,去斩那人形怪物。可惜他师尊沐衣叟专精于炼尸之术,所学的剑术稀松平常,程伦虽然随身带着两口颇为不俗的上品飞剑,但因为并未修习过高深的御剑之术,那剑法自保有余,攻敌可就稍显粗钝。只看他的两口灵剑上下翻飞,幻化出来的剑光煞是夺目,但被人形怪物的掌风扫过,灵剑就立时哀鸣一声,剑光涣散,远远的抛飞了开去。

俞和飘身而来,挽剑喝道:“程执事,我来助你!”

程伦转头一看,见是俞和,他跺了跺脚,急挥手叱道:“莫来添乱!你若有本事,便去杀了那魔宗淫贼召南子,若贪生怕死,就去烧了蛮子的粮仓!”

俞和顿住身形,摇了摇头道:“非是在下贪生怕死,如今道魔两宗暂弃嫌隙,合力驱夷卫道,岂是内斗之时?这位召南子前来斩杀胡夷蛮人,此乃大义,在下若是对他出手,那与通胡叛雍之辈有何区别?此等罪过在下万万担当不起,望程执事恕罪,我这便去蛮人粮仓点火!”

说罢俞和一旋身,御剑去寻前营粮仓的所在。程伦见他的激将法不成,气得脸上发青。可偏偏两具伏魔法尸与那尊人形怪物正斗得难解难分,他一时也抽不开身,阻不了召南子斩杀昏迷不醒的胡夷异士,抢尽他的功劳。

于是程伦只得手上法决加急,催动七杀破军,攻势更紧。

“你教唆旁人来杀我,可我却并不打算杀你。”一道冷冷的声音,自程伦背后丈许远传来。

程伦猛回头去看,就见召南子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拎着四颗胡夷人头颅,满脸嘲讽的说道:“方才你那番话,本座已用溯光符一一录下。待返回凉州,就送到你家大执事孟坤老儿面前,本座想要看看,到时是谁人有了劫数!”

“好你个卑鄙无耻的淫贼!”程伦气得暴跳如雷,反手一剑,就朝召南子斩去。

可召南子嗤笑一声,只嘬口轻轻吹出一道无形剑炁,程伦的飞剑就“锵”的一声倒飞了回去。这一下若非是程伦躲闪得快,险险那口飞剑就要将他自己的脚板穿透,钉在地上。

“在本座面前使剑,你火候还差得远。专心玩你的死人骨头去罢!可莫要让那蛮子给拆凌乱了。”召南子撇了撇嘴,御剑冲向下一座帐篷。

程伦咬牙切齿,将一口心头恶气全都撒在了对面的青灰色人形怪物身上。他连催三道本命真元,注入额前的金镶玉令牌中,那七杀破军两具伏魔法尸登时精神大振,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周身黑烟翻滚,佛火汹汹,把那一尊巨大的人形怪物捶得轰轰作响。

再说那“合欢双仙”中的另一位抱星子,他祭出障眼法,以调虎离山之计,引着三个赤胡异士向西南面的荒漠飞去。

这前逃后追的,堪堪飞出了六七里远。那只由赤胡异士变化而成棕羽雄鹰不知怎的越飞越无力,最后双翼颓然一垂,连带着背上的两人,一头撞在了沙丘上。

“哈哈,倒也!”抱星子拨转遁光,踏风站在离地几十丈的空中,两眼紧盯着半埋在沙坑里的三个赤胡异人。

从棕羽雄鹰身上冒出团团灰烟,转眼间变回了先前那健硕胡夷男子的本相,另两个身形高挑瘦削赤胡异人已连随身的藤弓和箭壶都跌脱了手,三人尽都双目紧闭,似是昏死了过去。

饶是如此,抱星子还是在空中等了数息,他以神念反复查探过,确信地上的三人已经完全没了知觉,这才落下地来,笑嘻嘻的点指着三人道:“四九寐神软筋烟加上本座秘制的桃华**瘴气,就算是陆地神仙嗅着了,也得大睡一天一夜。我九州修士神通道法玄妙无方,还整治不了你们三个胡夷蛮子?这回我为刀俎尔等皆为鱼肉,可不任凭本座手起刀落?”

抱星子伸足踹了那健硕胡夷男子一脚,又走到另外两个人身边,蹲下细看。

这两个拿弓箭作武器的赤胡异人,不论男女都异常俊美,但他们那一对耳廓却是大异常人,尖尖长长,向上翘起。男子皮色泛灰,嘴唇作银白色,而那个女子的皮肤就好似凝固的牛油一般,细滑且没有半点瑕疵。

抱星子抹开她脸上的乱发,只见那一张脸孔虽是胡夷女人的样貌,但却生得十分精巧细致,浑圆的脸颊、小巧的尖下巴,细眉似新月,朱唇若樱桃。再配上那一副玲珑窈窕的身段,整个人就好似美人儿雕塑一般,挑不出半分毛病来,越看越是教人挪不开视线。

“好一个天生尤物,想不到蛮夷女子之中,居然还有这等绝色!”抱星子伸手捏了一把那赤胡女子滑腻的脸颊,嘿嘿笑道,“如此一具上好的炉鼎,一剑杀了真是暴敛天物,还是留了下来,正可让我的极乐**锁心鼎中多添一道风味!”

想到此处,抱星子伸手一拍后脑,张口喷出一点五彩莹光。这莹光见风就涨,转瞬间变作一方七尺琉璃方鼎,鼎上有五色云光变化莫测,离地丈许,浮浮沉沉。

抱星子作决一指那绝美的赤胡女子,自五色琉璃方鼎中飞出一片虹光,往地上一卷,便将赤胡女子的身子摄入了鼎中。抱星子作法吞回宝鼎,翻手自袖中掣出一口短剑,干净利落的将剩下两人的头颅割下。

一手提着两颗滴血人头,一手搭凉棚朝赤胡前营的方向望去。东北边营寨中,此时已隐隐有火光升起。

第二百七十七章血与火,半神影

且说俞和寻到了胡夷前营中储藏粮草的所在,几张火符随手祭出,再吹一口真元,激起狂风助长火势。只在眨眼之间,一包包垒起的粮草上便扬起冲天的烈焰。燃烧的草谷和肉干发出刺鼻的气味,可那看守粮草的赤胡兵卒兀自呼呼大睡。俞和倒怕这些胡夷凡人被随风蔓延开来的大火烧死,那便是给自己平白添上了业障罪孽,于是又他挥手放出一道禁火的法咒,将熊熊燃烧粮草堆与生人隔开。

在营地里踱了一圈儿,俞和跺脚震塌了一大半的水井。此番粮草尽失,饮水匮乏,赤胡人的这座前营大寨势必是维持不下去的,但凭着余下的寥寥几眼水井,加上兵卒们随身的干粮,撑到撤回数百里外的胡夷东征军土城,估摸着并非难事。

眼前这副情形,看着当真是诡异。飞腾的火光照亮了半壁夜空,可满营寨的数万赤胡兵卒全都睡得好似死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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