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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引-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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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亦笑笑,心想这话倒是于我有助,便顺着应道:“嗯,宫宴是大事,之后再走也无妨,不差这几日。”
  “怎么?嫂嫂还是会离开吗?”他瞬间有些失落,孩子脸似的,一下变了神情。
  “是……”
  “好了!时候不早,我们还要先去四方馆与使团会合,出发吧!”
  晁衡果然恼了,正声打断了我,眉头一皱又瞪了弟弟一眼。
  猪名麻吕自然不敢再言,而我暗暗冷笑,心中无谓得很。我说不清自己这样子,反正很讨人嫌就是了。
  去四方馆的路上,晁衡让弟弟骑马领路,自己却拉着我上了马车。相对而坐,他一句话也不说,似是还在生气。
  “你弟弟才来长安几日,你让他带什么路!万一错了岂不浪费时间?”我忍不住开了口,也有赶他出去的意思。
  他舒了口气,面无表情,却稍稍倾身撩开了车帘:“从家往四方馆去的路,他早已识得,而况驾车的是吉麻吕,他也会指路。”
  帘外情形,猪名麻吕跨着一匹黑马,神采奕奕地行在车前,单是从容不说,全不用阿吉操心,倒是我白费口舌了。我只好保持沉默,什么心思也不成了。
  不多时到了皇城含光门,守卫的禁军验过身份便予以放行。来至四方馆门首,却见各国使臣早已列队,四人一行,十分整齐,而排在第一位的,依旧是日本国使团。
  我跟着晁衡兄弟二人向为首的押使,也就是他们的叔父行礼,但心中不免十分忐忑。一来,因为良和子之事,我至此时才第一次拜见长辈,实在失礼;二则,他们都在为我的存在而为难,这一见面,恐他们也颇觉尴尬。
  我站在晁衡身后不敢抬头,却忽然听见一阵浑厚平和的嗓音,这声音以雅正的唐言对我说:“快快请起,外臣何敢受礼!”
  我有些发懵,缓缓抬眼,晁衡与猪名麻吕却早已分站两旁,我直直面对的就是他们的叔父。他丝毫没有我想象的那些态度,反而面貌诚恳,对我百般恭敬。这下,我是彻底不知所措了,近乎僵持。
  “各位使节,还有一刻就要入宫了。”
  司礼内侍的到来终止了异常的气氛,而晁衡这才拉着我走到队伍当中。他看着我,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笑意。
  “刚才你怎么一句话不说?那可是你叔父!”我是又羞又恼。
  “嘘,要入宫了,不得多言,严肃些。”他举起食指竖在唇边,竟卖起关子了。
  我被这话一堵,心中更觉急怒,趁其不备,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部。他吃痛想喊叫,又要极力忍住,只得紧紧捂住嘴巴,眉眼都拧得变了形,着实滑稽。
  “噗……哈哈……哈……”
  我只觉解气,倒一时没笑,反是排在我们左侧的猪名麻吕、真备、真成几个忍俊不禁,个个憋得脸色发红。
  “你们到底有什么好笑的?都吵死了!”
  蓦地,排在后几行的良和子缓缓走上前来,虽是阴阳怪气,但一身打扮倒极是隆重。头上梳着似是云朵髻的高耸发式,华贵端庄,下头一张漂亮脸蛋自不必多说,而其身上所穿的衣裙,广袖交领,层层累叠,倒有些类似汉魏服制。
  真备他们似有顾忌,都退后了些未曾接话,晁衡亦还顾着疼痛无暇理她。我看了看,倒有意答她,便以日语道:“你的唐言那么差,便是说给你听你也不懂,白凑什么热闹。”
  她倒不像上次那般急躁,听罢只是满脸不屑,道:“你这女人嘴巴厉害,也不过是仗着有一层亲贵的关系!今日大唐皇帝邀宴,我使团人等皆是座上宾,哪里有你怠慢的道理?”
  我自然没什么好气,紧接着便驳回去:“我如何怠慢你了?我所言不过是实话,难道你通晓唐言?倒说几句我听听?”
  她这才结舌,脸上臊得发红,只有咬唇瞪我,而我得了意还想再呛她两句,却忽觉被人拉住,侧脸一看,不是晁衡,也非猪名麻吕,而是——真成,不知他何时走到了我这里。
  “何事?”我有些疑惑,不知他是为什么。
  他这一拉,众人都看向他,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话含在口中要说不说的样子,磨了半晌才低声道:“玉羊,你让让她。”
  我闻言先是一怔,倒不是不愿退步,而是惊奇真成的行为。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言调解,只猜着最多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讲。
  真成与晁衡同岁,当年结识晁衡后,便由晁衡引荐,陆续认识了他与真备,再加上天阔,我们五人向来友爱亲近。
  交往多年,真成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内敛而文雅的。他不像晁衡那般喜爱辩论交游,也不像真备耿直豪爽,更不像天阔顽皮开朗。几乎每次见他,他都是微笑着跟在别人身后,安静细腻得就像个女孩子。所以,他突然为良和子劝我,实在是件很反常的事。
  未及我作出回应,入宫的时辰到了,队伍发动,众人各自归位,莫敢多言。
  各国使臣中多得的是初次入宫的,宏伟壮丽的大明宫让他们不时发出惊叹之声,而我就平常了,带着捋不清的情绪,默默低头行路。
  也不知到了哪处,队伍忽然停了,我不防,险些撞在前头那人背上,被晁衡扶了一把才站稳。
  “吉安县主,臣等正要领各国使节去便殿安置。”
  “我寻个人,不耽误你们几时。”
  脚步才定了,却听前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便稍稍倾斜身子探看,果真是同心那丫头。我知道,她要找的人必就是我。
  “同心!我在这儿呢!”我本就不自在,这下还不抓紧机会离开?便摇臂高喊,什么礼节规矩也不管了。
  “玉姐姐!”同心看见了我,拎着长裙便朝我小跑而来,“太液池边好生热闹,大家都在戏水祓禊,我想你怎可不在,便找来了!”
  “走走走!马上去!”我也不仔细计较,手一挥就要跟着去,可跨出一步才发现,另一只手还被晁衡抓着,他并不想让我离开。
  “要这么多人都等着看笑话吗?”我瞪着他低声说道。
  他先还不放,微微摇头,目光殷切,但终究架不住同心向他说情,终于松了手。那一瞬,他微叹了一声,神情极是失落。我没有改变要离开的想法。
  “我突然把姐姐带走,晁校书是不是不高兴了?”走远后,同心问起我。
  “你从府上进宫时便该叫上我的,方才那样半路带人是有些失礼,但……不用管了,随他去。”我想着晁衡方才的神色,心中是有些愧疚的,可错也错了,无法回头。
  “啧啧,原来是真的啊!”她不知怎的倒感叹起来,抱臂皱眉,一副端量的样子,“公然说你们为了一个日本女子置气不和,我还不信,如今看姐姐的态度,倒可信了!”
  “公然?!”初时我是想与同心倾诉良和子之事的,可后来到底未言,却不料她这口气,竟是早就知道了。
  “自然是晁校书与他说的嘛!”她也不避讳,舒了口气继续道:“有次见面,公然见他情绪不佳便问他,他也就直言了。玉姐姐,我觉得此事是你不对,晁校书待你情深,你不该先放弃。”
  原本,她知道了也就罢了,我还想着她与旁人不同,能理解我一二分,却谁知她也无异,脱口便说我的不是。
  “为何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我气恼又委屈,实在按不住,一下子全部朝她发泄出来,“那女子是他父母选中的儿媳,婚事又关乎家族利益,若远道而来却被退婚,不但她无辜,阿倍家为难,我就能若无其事,安心度日吗?!纵然我有父皇可依,也做不出这仗势欺人的事来!可这些,倒都成了我的错了?!!”
  她有些惊着了,脸色一暗,忽道:“我原也不是为此事找的姐姐,不过见面随口一句,你这样凶我作什么?”
  究竟一时难平,便知自己过于激动了,也软不下来,只道:“你且去吧,我不想玩了!”
  “不玩就不玩!”她也生了气,丢下这句转身便走,却又在四五步外停住,喊道:“若我是你,再是艰难,也不会放开心爱之人!只要他还爱我,便是天下人都骂我自私,我也忍得下!”
  这句话在我耳畔久久回响,像咒语般一遍遍撞击着我的内心——我当真不懂得这个道理吗?未必——我就是做不到。
  宫道间多有宫人来往,我不好久留,又不想再回到使团,便索性一狠心,决定出宫回府。时下,赴宴的亲贵陆续入宫,每个人的脸上或喜悦,或恭敬,都是透着一股憧憬之态。我只靠着路边走,情绪虽是平复了,可心中却难过得想哭。
  本以为了结了楚云深的事,我就可以同晁衡过上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再也不用顾忌,再也没有阻碍,可谁曾想这短短月余时日,一切卷土重来,并且比从前更难。没有人站在我这一边,也没有人能理解我分毫。

  第103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二)

  “庆王; 王妃; 此刻尚早; 是否先去见过华妃娘娘?”
  眼见已到了御桥,过去便是丹凤门; 却偶一眼看见了潭哥哥; 内侍正在请他的示下。他身着庆王礼衣; 风度依旧,只是身旁还并肩立着一位女子; 倒不用猜; 听那内侍的称呼便知; 她是庆王妃。
  怎么; 他何时纳了正妃?
  我虽疑惑着,倒也不想多事; 便低头退避; 想等他们过去再走。可我不过刚刚收回目光,潭哥哥的一声唤便传至耳边。我颇觉尴尬; 而他却快步向我走来,他的王妃亦紧随其后。
  “怎么一个人?父皇没有为你安排吗?晁衡呢?”他一开口便接连三个问题,也不避讳王妃在场,让我更觉不自在了。
  “呃……庆王妃万福。”我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便有意转移话题; 恭恭敬敬向王妃拜了一礼,“潭哥哥的喜事我竟不知,失礼了。”
  我的话音未落; 他二人却先相视一笑,而王妃却道:“玉羊妹妹不必多礼,今日是凑巧,日后还有机会相见的。”
  这女子倒好像很了解我似的,且细看时,言笑温柔,体态淳和,虽不如当年的楚妃貌美,却也别有清丽之处,端的是亲切可人。
  “殿下与妹妹尚有话说,那妾身先去拜见母妃了。”我正看她,还未及回应,她倒果然行事大方,笑着便离去了。
  “年初,父皇便开始为太子与适龄的皇子选妃,她是窦氏,是昭成皇太后的侄女,算起来还是我的表姑。”潭哥哥与我从容解释着,眉眼间散发着一派久违的从容通达,“只是,虽然册妃诏已下,大婚之礼却还未成,所以你还不知。”
  “这倒奇了,既然不曾礼成,怎与你同行?”我感到奇怪,想着是不是他口误了。
  他一笑,继续道:“父皇给儿子们选妃,便连太子妃在内,都会在同一天出嫁,但窦氏得知我王府尚有两个小儿无母,便提前过来照料抚养,父皇还因此嘉许她贤德。”
  “两个……哦,是了,楚氏该是生产了。”我这才恍然,亦由衷叹服,“她真是个好女人。”
  便说到楚妃,说起孩子,潭哥哥的神情才有了一丝变化,他缓缓道:“上个月初的事了,也是个男孩,取名修。”
  我点点头,不想再戳人伤处,便转问道:“那太子妃是谁啊?”
  他闻言却是有些意外,道:“晁衡日常陪伴太子,太子的婚事他应该知道,倒没有说给你听吗?”
  我与晁衡许久不曾亲近,他便有什么话,自然也无心提起。我不觉心中暗愧,想自己这一问,却是在难为自己。
  “哦,他没说过,许是也还不知吧。”我硬着头皮敷衍道。
  他顿了顿,到底未起疑,便道:“太子妃薛氏,是我二妹唐昌公主驸马薛锈的妹妹。”
  我本无意打听,又是敷衍情状,便继续圆场:“亲上加亲,多好。”
  “说了这许多,你呢?还未回答我呢。”
  绕了一大圈,终究还是逃不掉他的问。我还是有些无措,支吾了许久,才勉强寻到一个借口:
  “父皇不曾特别安排,就让我随使团进宫,后来想起忘了件东西,正要回府取呢。”
  “你没有带侍女吗?什么要紧东西必须亲自去取?”这个由头当真不堪一击,他两句话又将我打回了原地。
  “霜黎出嫁了,早已不在长安。哥哥不是还要去拜见华妃娘娘吗?就不要管我了。”我也没了章法,心中着急,匆匆说完趁着间隙便拔腿就逃。
  他自是紧接着追上来,我便也加快脚步,可总是天不遂愿,还没上到御桥,慌忙间一个不慎,栽倒在地,左掌蹭破了一大块。
  “你跑什么?!”他迅速将我扶起,两眼盯着我的伤处,气恼不已,“走,去太医署!”
  我觉得是小事,依旧想溜,可他瞪着我,又紧紧抓着我受伤的那只手腕,便也脱不开了。
  太医署尚在皇城太常寺内,有些距离,他就这么一路拉着我快步而去,一句话也不说。到了地方,命医官为我清洗了伤口,包扎好了,他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玉羊,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太医署偏院中,我老实地坐在阶上,潭哥哥却站在我面前,一副必要审问到底的架势。
  “没怎么,就是不想参加宴会,不想见人。”我低头看着自己被白纱包裹的伤处,不疼,但心情异常复杂。
  “这算什么理由?”他不信,语气加重,歇了歇却道:“难道是你们夫妻间起了争执,吵架了?”
  这也算被他说中了,我一想,倒是个说法,便道:“嗯,吵了,所以不想看见他,不想和他坐在一处假装和睦。”
  他闻言忍俊不禁,一下子改了严肃,道:“都已经出嫁两年了,行事还像个孩子!方才直说便是,还摔伤了,可值得?”
  我见他深信不疑,稍稍安心,不免还是要圆了这话:“此等私事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也是丢人。”
  “你们的事自然是要自己解决,但也不可太任性。今日是宫宴,父皇岂会忘了你?万一召见却寻不着人,整个使团都不好交代,还是先忍忍吧。”
  他这番道理却是无法反驳,也是我没想到的,又迟疑了片时,终究点了点头。
  回宫路上,他还是劝我,苦口婆心,倒是让我慢慢解了些郁闷。至紫宸门下分了手,他往温室殿拜见母妃,我则向西,去了麟德殿。独自的时候,步子又沉重起来,挪移着,近半个时辰才走到。
  这般规模的宫宴,我也算见得多了。从正殿至廊庑间,以及殿外广场都按次设了席位,参宴者循宫人指引入席便是。因而拦下一个侍女相询,道是日本国使团分了两处,三位领使及晁衡等有官阶者去了殿内右席,其余生众则就在广场东南。我想这倒是好事,自可不去正殿见他,就在广场随便寻个位置。
  “嫂嫂不去殿内吗?这是下席。”才找过去,猪名麻吕就凑了过来,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十分好奇,又显得几分好笑。
  “这酒案上又没写名字,谁还坐不得吗?”我就捡他身后一张空位坐了下来,满不在乎,“我是庶人,自该坐下席。”
  他皱了皱眉,似有所思,又道:“哥哥方才还遣人来问你有没有回来,可见嫂嫂该与哥哥同席。”
  我知他是好意,可难免不嫌烦,想捉弄他一回,便指着他身后猛地大声道:“快看!那是谁?是圣驾来了!”
  他被我一惊,果然慌了,也不敢抬头细看,匆匆回身坐好。直是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的真备、真成都忍不住笑起来,他才发觉被骗,朝我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言了。
  “唉,真不知道仲麻吕喜欢她什么,粗俗。”
  才安静了,不知哪儿又传来一阵蔑笑,声音倒不用猜,是良和子的,便左右寻看,方见她在斜后方,与我隔着两个人。她见我看向她,竟越发来了劲,将这意思换着法儿地反复说,她的侍女也与她唱和,二人生怕我听漏了似的。
  我岂能凭她诋毁?即刻就有话回她,可我正要开口,却又被真成抢了先。真就奇了,他今日怎么如此异常?
  “山樱,如此场合理该小心服侍,不要放肆。”真成稍稍转身,不是拦我,也不是对良和子,却是拿侍女开了腔。
  这个山樱到底只是侍女,猛被一说,只得羞愧低头,而良和子大为不悦,倒将矛头从我这里转向了真成。
  “井上真成,你留唐几年没见什么出息,脾气却是长了不少,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的婢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下等武官?!”
  当年我一心追着晁衡,从不关心旁人的故事,只道他们这般的留学生都应该是官宦子弟,却没多想其中的高低之分。良和子的话虽则难听,但我也忽然明白了,真成他为何一直以来都很安静。
  真成没有为自己反驳,显得极其平静,然后向良和子微微躬身,默默地又坐了回去。良和子气盛,愈发不肯罢休,将要再言,我却忍不下去了。
  “自来英雄莫问出处,王侯将相也并非天生的贵种!良和子啊,这世上的贵贱并不都以出身而定,便如你,虽自诩出身高贵,行事却是无礼轻浮,毫无贵族该有的大方气度,比之黎庶尚不如!”
  我冷冷地瞪着她,话说得很重。周围的目光慢慢向她集中,她的脸色变得通红,也该是知道羞耻了,终于没再说话。
  我这便顺了气,不再理会,而偶一眼瞥见真成,他却在暗暗看向良和子,那目光里的意思竟是不可名状的。容不得多思,礼官一声高唱——皇帝至,众臣参拜,宫宴开始了。
  待礼毕后,从内至外的席间轻松起来,歌乐不绝,舞蹈蹁跹,人流来往,觥筹交错,而这宴乐之趣到我眼里却是无趣,不过闷声低头,吃东西打发时间。

  第104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三)

  约莫换了三四首曲乐; 面前的果馔也吃完了; 便招手示意侍宴宫婢再上几盘; 可我这手臂刚刚举起来,却忽被一人拽住; 转眼一看; 竟是那个最不想见的人。
  “这伤是怎么回事?!”他在我身旁坐下; 仍不肯放手,一脸严肃; 近乎质问。
  “蹭的。”我漫不经心地的答了两字; 也不看他;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快放开!”
  他犹豫了片时方才松手; 却又莫名发怔,深思之态; 才道:“玉羊;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心?”
  “什么放不放心,青天白日的说什么胡话。”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但此情此景,我实在不愿谈论这个,亦不知稳重如他,为何非要在这个场合特意跑过来讲这些。
  他注视着我; 叹声; 然后一言不发。
  “你且去吧,不用陪三位领使吗?何苦在这里白费唇舌。”良久,我被他看得浑身难受; 便忍不住要赶他走。
  他面无表情,只顿了顿,倒真的就听劝离去。我如释重负,但又不自觉地看向他的背影,步伐果断,毫无拖沓。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宴罢已过了未时,各使团仍是结队离殿。我熬得艰难,到此刻只想赶紧回府,可眼见着三位领使从殿内出来,却不见晁衡的身影。我想问又有所顾忌,到底是猪名麻吕开了口。
  “晁衡先一步离席,说有要事与太子殿下相商。宫廷森严,不便久留,我使团该出宫了。”他们的叔父这般回答,目光稍稍看向我,似是表达安慰之意。
  我不觉心生惭愧,低下头去。凭良心讲,撇开良和子不提,晁衡的家人待我的态度是十分好的,倒是我自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对长辈更是频频失礼。
  使团按原路返回了皇城四方馆,我与猪名麻吕向叔父道别后便向含光门去,可就在此时,身后却匆匆追来一个内侍。
  “夫人留步,陛下宣召!”
  我一听是父皇要见我,心中只觉平常,便笑道:“才刚宴罢,父皇没有休息吗?”
  “小奴不知,是高将军让小奴来的,好像是陛下有话问夫人。”
  原以为只是父皇的亲近之意,可却是有话要问,心下疑惑,也只好随他去了。猪名麻吕见我与晁衡一时都不得回去,自己也不便,就留在四方馆等候。
  内侍将我带到了紫宸殿偏殿,见到父皇时,他似乎不悦,面色阴沉着,全然不像宴乐归来的样子。我更奇了,将目光看向一旁站着的阿翁,想从他那里得到些许暗示,可他只是向我微微摇头,也辨不出是什么意思。
  “你上来。”蓦地,父皇向我招了招手,语气虽是严肃,态度却带有几分关切。
  我不敢拖延,恭恭敬敬走到御座旁,“父皇是有事要问玉羊吗?玉羊有哪里做错了?”我问得忐忑。
  父皇轻舒了口气,却是拉着我的手要我坐了下来,才道:“我听说晁衡的父母给晁衡定了一门婚事,这女子就在此次来访的使团中,你为什么不来告诉父皇?”
  我一听这话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且先不论父皇是从何得知,单是此事被父皇知晓,便是大祸一件。
  父皇疼爱我,自会觉得我为人所欺,恐要降罪晁衡,乃至整个使团。而我先前极尽周全,不惜远走,便就是为了避开父皇的干预,来日也好以情感疏离为由,顺利和离,不至有一丝风险。可如今,一切心思都白费了。
  我乱了阵脚,不知该怎样回答,支吾道:“父皇日理万机,何必……何必理会玉羊的家事呢!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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