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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4-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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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大大缓和了皇帝紧张的面色,他接过如懿手中的白发看了一眼,紧紧握在手心里道:“这是朕的第一根白发。”
  如懿见皇帝并未大发雷霆,心头大石便放下一半:“圣祖康熙爷在世时很喜欢喝乌桑葚茶,臣妾也想嘱咐太医院做一些,皇上愿意讲究臣妾一起尝尝么?”
  皇帝看她一眼,神色稍稍松驰:“皇后喜欢的话,朕陪皇后。”
  如懿恍若若无其事般替皇帝结好了辫发,皇帝低低道:“再没有了吧?”
  皇帝的语气是微凉的潮湿,如懿点点头,温柔道:“哪里来这样多,一根而已。臣妾倒想着,若臣妾与皇上都有了白发,那也算是白头到老了呢。”
  皇帝笑了笑,静默着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也难怪,皇帝素来极重养生之道,每日晨起必得先饮一碗银耳羹,早朝回来便在庭院中打一套五行拳舒筋散骨,午睡后照例是一碗浓浓的枸杞黑豆茶,晚膳后必含了参片养神片刻,到了睡前又是一碗宁神燕窝安眠。这些规矩,如懿跟了皇帝多年,也学了大半。除了不懂打拳,早晚也是如是保养。此外,皇帝连一饮一食都格外注意,喝酒不必多饮,更不曾醉,顶多喝一些太医院和御膳一起调制的龟龄酒喝松龄太平春酒,可活血安神,益气健身。而壮阳气的鹿肉更是膳食上最常见的东西,除此,便是十分清淡的新鲜时蔬了。
  皇帝这般精心保养,最恨自己见老。此时见到自己华发暗生,又想起昨夜的失败,如何能不气恼伤感。如懿虽然有心开解,却也只能无言,这样静默着,她便又觉得有点恶心,只好极力忍耐着道:“皇上,时候不早,臣妾恭送您早朝。”
  接下来一连数日,如懿便再难见到皇帝了,一查敬事房的记档,才知这些日子皇帝得空儿便在几个年轻的妃嫔那里,不是饮酒作乐,便是歌舞清赏。而去得最多的,便是嬿婉宫中。
  容佩神神秘秘道:“最近嘉贵妃忙着替腹中的龙胎挑选乳娘,听说令妃宫中也悄悄挑了几个呢。
  如懿正对镜敷着脂粉,闻言不觉停了手,疑惑道;“平白无故的,她要挑选乳娘做什么?”
  容佩见四下并无其它人,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皇上这几日都歇在令妃宫中,每日令妃都命奶娘挤了人乳,兑了奶茶给皇上喝。”
  如懿入耳便不舒服,一个恶心 ,胸口有难言的窒闷,不禁弯了腰呕出了几口清水。
  容佩吓得赶紧给她递了绢子擦拭:“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这几日您的面色都不好看呢。”
  如懿摇头道:“本宫是听着太恶心了。”
  容佩忙道:“娘娘这几日老觉得胸闷不适,奴婢还是去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如懿摇头道:“蕊心刚生了孩子正在坐月子呢,江与彬从两个月前便忙着照顾蕊心,本宫就干脆打发他回去休息三个月再回宫当差。除了他,本宫也不放心别人来请脉。也就是恶心一下,不打紧的。”
  容佩犹豫地猜:“娘娘不会是有喜了吧?奴婢看娘娘这两个月月信未至,而且嘉贵妃也有喜了,就是这么恶心啊恶心的。”
  如懿不以为然:“本宫这一世要真能有孩子便好了,只怕梦也梦不到。那月信……本宫一向是有的没有的,也惯了。”她撇开话,只管又问:“那些人乳皇上都喝了么?”
  容佩有些不敢说了:“为了能延年益寿,青春常驻,皇上当然喝啊。令妃也陪着喝,还兑了珍珠粉,每天都不落下。”
  如懿只觉得胸腔里翻江倒海似的,只差没再吐出来。她想起前几日绿筠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暧昧而揣测,只是心照不宣地彼此暗示,皇帝的身体起了异样。
  而太医院得来的消息更让人震惊,除了大量进服补益强身的药物之外,皇帝已经开始每日饮用新鲜的鹿血酒了。
  如懿是知道鹿血的功效的,鹿血主阳痿,益精血,止腰痛,大补虚损,和酒之后效力更佳。御苑中便养着百十头马鹿和梅花鹿,随时供宫中刺鹿头角间血,和酒生饮。先帝晚年沉迷丹药之时,亦大量地补服过鹿血,甚至在年轻时,因为在热河行宫误饮鹿血,才在神智昏聩之中仓促临幸了皇帝相貌粗陋的生母李金桂,并深以为耻,以致皇帝年幼时一直郁郁不得重视。
  容佩忧心忡忡道:“皇上服用这么多鹿血酒,本就阳气太盛,若再频频临幸,只怕是上身哪!”
  这样的话,宫中也只有如懿和太后劝得。然而皇帝却未必喜欢太后知道。如懿想劝,却又无从开口,沉吟许久才道:“容佩,去炖一碗绿豆莲心汤来。”
  容佩讶异道:“皇后娘娘,已经入秋,不是喝绿豆莲心汤的时候啊!”
  如懿拂袖起身,道:“本宫何尝不知道是不合时宜。但也只能不合时宜一回了。”
  如懿进了永寿宫的庭院时,宫人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战战兢兢。伺候嬿婉的太监王蟾端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黄杨木方盘从内殿出来,见了如懿刚要喊出声,容佩眼疾手快,“啪”一个耳光上去,低声道:“皇后娘娘面前,少胡乱动你的舌头。”
  容佩看了看他端着的盘子上犹有几滴血迹,伸出手来蘸了蘸一嗅,向如懿回禀道:“是鹿血酒。”她转脸问王蟾:“送了几碗进去?有一句不实的,立即拖出去打死!”
  王蟾知道怕了,老老实实道:“四碗。”
  里头隐隐约约有女子响亮的调笑声传出来,在白日里听着显得格外放诞而妖调。如懿听了一刻钟工夫,里头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方才平静着声气道:“谁在里头,请出来吧。”
  王蟾慌慌张张的进去了,不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艳妆女子鱼贯而出。
  如懿原以为永寿宫中只有嬿婉,却不想出来的是平常在、揆常在、秀常在、晋嫔,一个个都在,又毛躁了鬓发,钗环松散。尤其是晋嫔,一颗织金缎玉片扣还送送地解开着,她自己却未发觉。
  如懿见她们如此,可以想见寝殿之内皇帝一碗碗鹿血酒喝下去是如何的胡天胡地。她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几乎是要破裂一般,冷冷喝道:“跪下。”
  年轻的女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脸色和言语。平常在、揆常在、秀贵人三个先跪了下来,晋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一个人站着,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
  如懿不屑与她们说话,只冷着脸道:“好好想想,自己的错处在哪里?’
  其余三人涨红了脸色低首不语,眼看窘得都要哭出来了。倒是晋嫔扭着绢子嘟囔道;“什么错处,不过是侍奉皇上罢了。’
  如懿扬了扬唇角算是笑,眼中却清冽如寒冰:“孝贤皇后在世的时候最讲规矩,约束后宫。要知道她身死之后她的族人富察氏的女子这般不知检点侍奉皇上,那可真是在九泉之下都蒙羞了。”
  晋嫔仗着这些日子得宠,气鼓鼓道:“臣妾伺候皇上,皇上也愿意臣妾伺候,有什么蒙羞不蒙羞的?皇后娘娘别是自己不能再皇上跟前侍奉讨皇上喜欢,便把气撒在臣妾身上吧?”
  如懿似笑非笑道:“果然是富察氏家出来的,牙尖嘴利。”她扬了扬脸,容佩会意,上千揪住晋嫔的衣领子一扯,笑嘻嘻道:“晋嫔小主,光天化日的,您散着领口和皇后娘娘说话,您不觉得羞耻,皇后娘娘还替您觉得羞耻呢,这要传出去或是被人瞧见了,您富察氏家大族的颜面还要不要呢?”
  晋嫔一低头,不觉含羞带气,手忙脚乱的地头扣上了纽子。
  如懿扫了四人一眼,望着王蟾道:“怎么?就她们几个,永寿宫的主位呢?”
  正问着话,嬿婉穿着一袭家常的桃花色直径地纳纱绣金丝风流散花氅衣,一壁急急地系着水色芙蓉领子,忙跪下了满面通红道:“不知皇后娘娘凤驾来临,臣妾未能远迎,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如懿看了看她,发髻显然是匆匆挽起的,还有几缕碎发散在一边,几朵金雀珠花松松的坠着,犹自有些娇喘细细。
  如懿心中有气,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呢?”
  嬿婉一脸楚楚:“皇上刚睡下了,臣妾在旁伺候,不敢打扰。”
  如懿问:“喝了四碗鹿血酒就睡了?”
  嬿婉听她直截了当挑破,更不好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如懿慢步上前,以护甲的尖锐拨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道:“鹿血酒喝了是要发散的,你都不让皇上发散出来就睡下了,是成心要皇上难受么?”
  嬿婉嗫嚅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转折,半晌,声如细蚊:“已经发散了。”
  “发散了?”如懿脸色骤然一变,又是心痛又是气急,“凭你们五个?”
  嬿婉一脸无辜的望着如懿道:“皇后娘娘,臣妾也想劝皇上注意龙体,可是劝不住啊。皇上一定要累了,才肯睡过去。”
  如懿逼视着她,沉肃道:“这些天,皇上都在永寿宫里,都是这样才肯睡下的?”
  嬿婉窘得满脸紫涨,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看了看其余几人,道:“是。”
  如懿的目光冷厉如剑:“这几个人中就属你位份最高,又是永寿宫的主位,偌大的永寿宫都归你处置。你若劝不住,大可来告诉本宫和太后。你存心不说便是居心不良,有意纵着皇上的性子来。”如懿唤过三宝:“三宝,去穿内务府的人过来记档。十六年十月初二未时二刻,令妃,晋嫔,秀贵人,平常在,揆常在于永寿宫侍寝。”
  嬿婉登时脸色大变,面上红了又白,哀求道:“皇后娘娘留些脸面吧,皇上说了,今儿的事不记档。”
  “不记档?”如懿的神色淡淡的,望着游廊雕梁上龙腾凤逐的描金蓝彩,并不看她们,“那若是你们几个之中谁有了身孕,那算怎么回事?没有记档的事情可是说不清的。”
  嬿婉惨白了脸道:“就当是臣妾替晋嫔她们几个求求皇后娘娘了。这不是臣妾们几个的脸面,是皇上的脸面。”
  如懿冷笑道:“皇上的脸面?皇上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在永寿宫了。”
  晋嫔犹自不服:“皇上就是要咱们几个伺候,那便怎么了?令妃娘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是皇上的女人,伺候皇上是光明正大的。”
  嬿婉急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懂什么?”
  如懿的目光扫视着她们,疾言厉色道:“晋嫔是不懂,但其中的厉害,令妃你是懂的吧。太后一旦查问起来,看了记档问皇上为何会有五女相陪,且是青天白日的这么不爱惜自己,你们这五条性命还要不要?淫乱后宫,迷惑皇上的罪名,是连你们母家的族人都要一起担待的。”
  话音未落,只听见永寿宫正殿的大门霍然打开,一个气恼的声音道:“是朕要她们伺候的,一切都由朕担着。’
  如懿见皇帝扬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蓝色江绸平金银缠枝菊金龙纹便袍,想试方才的话皇帝都听到了,便索性道:“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恭请圣安。”
  皇帝不耐烦道:“朕有什么安不安的,连个午觉都睡不安稳,听着你们吵吵闹闹,不成个体统。”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众人说的,然而,目光只落在如懿身上。晋嫔立刻看懂了皇帝眼色,揉着膝盖娇声道:“皇上,臣妾跪得膝盖都疼了,臣妾能起来么?”
  皇帝皱眉道:“大白天的,一排跪在滴水檐下成什么样子,回自己宫里去。”
  晋嫔得意的扭着腰身站起来,朝着如懿横了一眼。如懿也不愿再众人面前再僵持着,便由着她们离开。晋嫔等人走得,嬿婉却走不得。
  皇帝瞥了嬿婉一眼:“你还跪在这儿做什么?不是给朕炖了茯苓地黄大补汤么,还不叫人端了来?”
  如懿使了个眼色,容佩端着绿豆莲心汤来。如懿尽力温婉了声线道:“皇上若是渴了,臣妾熬了绿豆莲心汤来,正好解渴。”
  皇帝不悦的看了一眼:“又不是大伏天,送这么不合时宜的东西来作什么?”
  如懿婉声道:“皇上这些日子连着进补鹿血,那东西的性子是热的。臣妾怕皇上烈性的东西喝的多了,所以特意送了性凉解热的绿豆莲心汤来,请皇上一尝。”
  皇帝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皇后什么时候学会拐着弯子骂人了?’
  如懿忙屈膝垂首:“皇上,臣妾不敢。’
  “不敢?”皇帝冷哼一声,“你晚上扫朕的兴致,白天也来扫朕的兴致。你就这么容不得朕舒心一会儿吗?”
  这句话仿佛一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如懿晕头转向。她怔了半天,只觉得眼底一阵阵滚热,分明有什么东西要汹涌而出。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住了唇,仰起脸死死忍住眼底那阵热流,以清冷相对,道:“是臣妾扫了皇上的兴致么?”
  皇帝正被几个年轻貌美的嫔妃奉承得惯了,如何受得了这一句,不觉得冷笑连连:“皇后没扫朕的兴致,难道是令妃晋嫔她们扫了朕的兴致么?朕倒觉得,在她们面前,朕也年轻了许多,不像对着皇后,不温不火惯了。”
  如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芒刺堆里滚来扎去,扎得到处都痛,偏偏又拔不出来,却又实在忍不得这样的罪名和指责,只能低首道:“皇上的兴致若要一碗碗的鹿血酒喝大补汤吊着,臣妾也不敢劝皇上要爱惜身子这样的话了。臣妾立刻去奉先殿跪着 ,向列祖列宗请求宽恕便是。”
  皇帝登时恼羞成怒,喝道:“你去奉先殿?就凭你是皇后么?”
  如懿镇声道:“是!皇上封了臣妾为皇后,臣妾便不能不言。”
  皇帝在懊丧中口不择言:“且不说你是继后,便是孝贤皇后这位嫡后在这里也不能扭了朕的性子!且你能去奉先殿做什么?去奉先殿告诉列祖列宗身为朕的皇后却不能绵延子嗣,为爱新觉罗氏生下嫡子嫡孙吗?皇后无能,无皇嗣可诞,朕为江山万代计,宠幸几个嫔妃又怎么了?”
  是啊,她原本就是继后,哪怕是他亲自封了自己为后,心里到底也是这般瞧不起的。如懿满脸血红,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儿:“臣妾无子是臣妾无能,但皇上不爱惜自己的龙体,便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和天下苍生。”她接过容佩手里的汤盏捧过头顶,极力忍着眼泪道:“臣妾不敢有什么劝谏的话,所有臣妾要说的都在这碗汤里了。”
  皇帝登时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一盏绿豆莲心汤砸得粉碎,连着汤水淋淋沥沥洒了如懿满头满身。那碎瓷片飞溅起来,直刮到如懿手背上,刮出一道鲜红的血口子,瞬间有鲜血涌了出来。
  嬿婉吓得花容失色,指着如懿的手背道:“血,皇后娘娘,有血。’”
  如懿猛地擦去手背上的血液,浑身狼狈,却不肯放柔了语气,道:“臣妾这点子血,比起皇上的精血实在算不上什么,皇上生气,要打要罚臣妾无怨无悔,但皇上不爱惜自己,臣妾哪怕是覥着脸也要跪在这儿求皇上明白的。”
  皇帝又气又恼,狠狠推了她一把:“你要跪便跪在这儿,少去奉先殿丢人现眼!”他转身吩咐:“令妃,跟朕进去,朕要你伺候着。”
  如懿进退不得,直直跪在殿门前,看着嬿婉携着皇帝的手亲亲热热的进去。
  容佩吓得脸色发青,忙陪着如懿跪下,低声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如懿望着那紧闭的门扇,镂花朱漆填金的大门,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云幅八宝团纹,团花以芍药为心,五蝠衔银锭,灵芝,如意,菊花,珊瑚分布于四周,本是极热闹的华彩,却像是缭乱纷飞的蝙蝠翅膀上的刚刺,一扑一扑,触目惊心。
  “何苦?”她怔怔地落下泪来,“皇上的龙体……难道是本宫的错吗?夫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作为妻子不能劝一劝么?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本宫是臣子,亦不能劝一劝么?”
  容佩无言以对,只得踌躇着道:“出了这样的事皇上也不高兴,也在气恼性子头上,皇上他……不找自己亲近的人撒气找谁呢?”
  如懿用力抹去腮边的泪:“所以,本宫就要忍受皇上当着妾室的面这样羞辱么?”
  容佩扶住了如懿,忍耐着抹去眼角的酸涩。

  第二十一章 见喜
  嬿婉陪着皇帝进了寝殿,一下一下替皇帝揉着心口道:“皇上别生气了,皇后娘娘也只是气臣妾们伺候了您,所以才会一时口不择言的。”
  皇帝闭着眼睛道:“你伺候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一向挺喜欢你 ,今日是发了什么失心疯,一定要这么不依不饶?”
  嬿婉伏在皇帝肩头,柔声道:“皇后娘娘也是关心皇上,皇上一碗碗的鹿血酒喝下去,别说皇后娘娘,臣妾看着都怕。”
  皇帝暧昧地看她一眼,沿着她的手腕慢慢地摸下去:“怕?你有什么可怕的?”
  嬿婉无限娇柔地一笑,咬着皇帝的耳垂道:“臣妾就是怕嘛,怕吃不消您。”
  皇帝满脸的阴郁顿时消散,搂过她道:“朕原以为你和皇后容貌有些相像,可是仔细辨起来,你们俩的性子却完全不同。皇后是刚烈脾气,宁死不折;你却是绕指柔情,追魂蚀骨。”
  嬿婉哧哧笑着,故意笑得大声,然后压低了声音娇滴滴道:“皇后娘娘的样子臣妾可是学不来。皇后娘娘如今的脾气这么刚烈,就是因为她一心只以为是您的妻子,是大清国的皇后,却忘了她和臣妾一样,都先是您的臣子您的奴才,然后才是伺候您的枕边人哪。”
  皇上笑着在她脸上抚了一把:”你倒是懂事“
  眉梢眼角缓然生出一段妩媚风情,嬿婉柔到了极处,几乎要化了去,嘤咛一声道:”不是臣妾懂事,是臣妾时时刻刻都记着,臣妾就是伺候您的,只要您高兴,臣妾做什么都愿意的。“
  皇帝低低地在她耳边笑了声,说了一句什么,便道:”这样你也愿意么?“
  嬿婉粉脸通红,娇羞地在皇帝胸膛捶了一下:”臣妾说了,为了皇上,臣妾什么都愿意 。“
  也不知跪了多久,秋末的毛太阳晒在身上轻绵绵的,好像带着刺,痒丝丝的,如懿望着门上云幅八宝团花纹,明明是五只一格的蝙蝠扑棱着翅膀,她的眼前一片花白,越数越多。五只……六只,十只……
  如懿轻轻地呻吟一声:“容佩……这些蝙蝠怎么多了……”
  她的话未说完,忽然身子一软,发晕倒了下去。容佩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如懿惊呼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呀?”
  如懿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翊坤宫里。床前床后围了一圈的人,一个个笑脸盈盈的,连天青色暗织芍药春睡纱帐不知何时也换成了了海棠红和合童子牡丹长春的图案。那样喜庆的红色,绣着金银丝穿嫩黄蜜蜡珠子的图案,牡丹是金边锦红的,长春花也是热热闹闹簇拥着的淡粉色,密密的让她生厌。如懿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没个落处,头是晕乏的,眼是酸涩的,身上也使不上力气。她心下极是不耐烦,半闭着眼睛转过身去:“都笑什么,下去!”
  却是皇帝的声音在耳边,喜气盈盈道:“如懿,你有身孕了!”
  这句话不啻一个惊雷响在耳边,如懿急忙坐起身来。一起来才发觉自己起的急了,只怕是伤着了哪里,于是半僵着身体,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犹自不信:“皇上说什么?”
  然而皇帝是那样欢喜,方才在永寿宫的雷霆之怒全然化作了春风晴日。他握着如懿的手,有些愧疚:“如懿,你方才在永寿宫外晕了过去。朕赶紧抱了你回来让齐鲁一瞧,你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嬿婉陪在皇帝身后,满面的笑中有些畏惧:“皇上一听说娘娘发晕,急得什么似的,丢下了臣妾就抱着娘娘冲出了永寿宫。”
  容佩忙挤上前来替如懿在身后垫了几个垫子,把令妃挤到了身后,道:“娘娘仔细凤体,慢慢起身。”
  如懿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仿佛是在空茫的大海上飘荡着。怎么会有孩子呢?怎么会有孩子呢?
  如懿慌慌张张地抚着肚子,肚子是平坦的,怎么就会有孩子在里头了呢?可若不是有了孩子,皇帝怎么会这样高兴?她急忙唤道:“江与彬呢?”
  齐鲁忙膝行向前道:“皇后娘娘安心,江太医还在家中呢。微臣已经跟皇后娘娘搭过脉了,确实是有了身孕无疑。但皇后娘娘之前未有生育,这是第一胎,一定一定要格外小心。”
  皇帝的心情极好,朗声道:“齐鲁,朕便把皇后的身孕全权都交与你了。若是有一点儿错失……”
  齐鲁赶紧趴下了身体道:“微臣不敢,若有闪失,微臣便不敢要这条老命了。”
  皇帝笑道:“那就好。皇后一向是由江太医请平安脉,你便和他一起照顾着,以求万全。”
  如懿的神色还是有些疲乏,并不愿十分搭理皇帝,连笑也是一抹淡淡山岚。还是李玉乖觉:“皇后娘娘可是乏了?奴才立刻让齐太医去熬上好的安胎药,娘娘好好儿歇一会儿吧。”
  嬿婉忙堆了一脸柔绵的笑容,道:“那臣妾伺候皇上先回永寿宫吧。晚膳备好了,是皇上最喜欢的炙鹿肉呢。”
  如懿的眼光飘渺拂过嬿婉的脸,皇帝清了清嗓子,道:“这些日子都是鹿肉啊野鸡啊,朕都吃絮了,不去了。”
  嬿婉还欲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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