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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4-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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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嬷嬷吓得忙跪直了身体,直瞪瞪得看着嬿婉。嬿婉烦恼地摆了摆手;’罢了。本宫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你不愿便算了。澜翠,好好儿送田嬷嬷出去。‘
  澜翠答应着半搀半扶拖了田嬷嬷出去,春蝉见嬿婉一脸阴郁,便递了茶上前低声道:”其实要田嬷嬷做也不难,就拿她上回害舒妃的事要挟她,谅她也不敢不对皇后下手。“
  嬿婉托腮凝神,道:“田嬷嬷是个派得上用场的人,逼急了她,以后一拍两散,对谁都没有好处。本宫没有娘家,宫里能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用上。”
  春蝉愤愤,亦为难道:“皇后娘娘害的小主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和舒妃却一个个都怀上了咱们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嬿婉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恨恨道:“本宫也不敢弄死了皇上的孩子,只是要她们尝尝和本宫一样生不出孩子的痛苦罢了。”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有些憔悴的泛着鸭蛋青的脸上,“哎,要是皇上肯来,本宫也不比那么难过了。要紧的,还是君恩阿!”
  然而,天际唯有一抹云翳,淡淡遮蔽了那抹淡月的痕迹。清冷的永寿宫,仿佛连一点儿月光的照拂也不能得了。
  如懿怀到第六个月时,额娘便进宫来陪伴了,如懿是知道皇帝的恩典,亦是替皇帝陪伴着已经数月不能侍寝的自己。
  太后派遣了福珈姑姑来看时亦笑:“到底皇后娘娘好福气。先头孝贤皇后在世时,也只有在潜邸生二阿哥时娘家的额娘进来陪过,到底也不是入了宫里这般郑重其事呢。”上了年纪的人,论起生儿育女的事来又是一大篇话,福珈姑姑又是个极健谈的,一口一个“承恩公夫人,”直哄得如懿的母亲十分开怀。
  待到人后,母亲问起女儿生男生女来,如懿亦是一脸淡然:“太医说起来,仿佛是个公主。”
  母亲便怔了一怔,犹自不敢相信:“是哪位太医说的,准不准?”
  如懿倒不甚放在心上:“皇上也问起过女儿,但侍奉女儿的太医齐鲁和江与彬,一个是老练国手,一个是后起之秀,都是在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
  母亲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半晌叹了口气道:“也好,先开花后结果,总能生出皇子的。”
  其实有孕五月时,皇帝每每看着如懿渐渐隆起的肚子,便慨叹:“若是位嫡子……”他见如懿笑容淡淡的,便笑着道:“当然,公主也是好的。”
  如懿便笑吟吟地缝着一件水蓝色的婴儿衣衫:“也是,皇帝膝下只有两位公主,和敬公主又嫁去了蒙古,臣妾也想添一个公主呢。女儿多贴心啊。”
  背转身无人之际,如懿便盯着江与彬道:“胎象如何?”
  江与彬含笑躬身:“一切安稳。”
  如懿掂量着问:“男胎女胎?”
  江与彬拱手贺道脉象强劲有力,皇上会心想事成,有一位嫡子。”
  如懿松一口气:“本宫相信你说的事实话。齐鲁老成谨慎,他不敢对本宫论男女,也不敢对皇上说。”
  江与彬笑言:“自然不敢。说了之后,万一不对,可是死罪。”
  如懿笑着瞟他一眼:“你却敢说?”
  “那是因为皇后娘娘不会杀了微臣。”
  如懿扑哧一笑,继而正色,捻了一片酸梅糕吃了:“男胎也好。可本宫不想让皇上高兴得太早,也不想让旁人不高兴得太早。”
  江与彬懂得:“胎象的事,除了请脉的人,旁人都不知道。他们若要揣测娘娘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只能看娘娘的饮食。”
  如懿举着酸梅糕笑:“酸儿辣女?”
  “民间传闻,有一定的道理。”
  如懿微微一笑:“本宫嗜酸,如今可要多多吃辣了。”
  于是小厨房流水价端上的彩色,色色以辣为主,辛辣的气味便在翊坤宫中弥漫开来,让所有进进出出的鼻子都闻见了。”
  便有好事之人开始揣测:“皇后娘娘那么爱吃辣,别是位公主吧?”
  有人便附和:“可不是?酸儿辣女。嘉贵妃怀德每一胎,都是爱吃酸的。今儿午膳还吃了一大盘她家乡的渍酸菜和一碗酸汤鱼了。”
  “还是嘉贵妃好福气,胎胎都是皇子。皇后娘娘年纪大了,好容易怀上一胎,却是个公主,白费力气了。”
  “皇上做梦都盼着是位嫡子,要是公主,可不知要多失望呢。”
  “啧啧,那嘉贵妃不是更得宠了?”
  这样的传言,在乾隆十七年二月初七,玉妍剩下十一阿哥永瑆之后更是甚嚣尘上。连宫人们望向如懿的眼神也不觉多了一丝怜悯,似乎在慨叹这位大龄初孕的皇后生不出皇子的悲剧命运。
  且不说嬿婉和玉妍,连皇帝新宠的颖嫔亦在背后笑:“好容易怀上了孩子,不过是个公主,有什么趣儿。听说内务府又送了几匹粉紫嫣红的料子去给皇后腹中的孩子做衣裳呢。”
  如懿闻得流言纷纷,也不过一笑。临近生产,容佩领着合宫宫人愈加警觉,只是那警觉不是明面上的劳师动众,而是暗地里事无巨细的查看。如懿入口的一饮一食均是用银针仔细检查过,再叫江与彬细看了才能入口。连生产时的银剪子,白软布,乃至一应器皿及衣衫被褥,都反复严查,生怕有一丝错漏,直熬的容佩两眼发绿,看谁都是森森的。
  而如懿,便好整以暇的看着钦天监博士张镇息在翊坤宫后殿东门边选了“刨喜坑”的“吉位”,来作为掩埋来日生产后孩子胎盘和脐带的吉地。三名太监刨好“喜坑”,两名嬷嬷在喜坑前念喜歌,撒放一些筷子、红绸子和金银八宝,取意“快生吉祥”
  如懿陪着母亲和太后笑吟吟看着,满心期待与喜悦,享受着初为人母的骄傲与忐忑。
  次日,内务府送来精奇嬷嬷、灯火嬷嬷、水上嬷嬷各十名,如懿亲自挑选了两名身份最高,儿女双全的嬷嬷备用1。另有四名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从三月初一起,在翊神宫“上夜守喜”,太医院也有六名御医轮流值班,以备不时之需。
  如懿只敢把酸杏子藏在锦被底下,偷偷吃一个,吃一个,酸的直冒眼泪。
  容佩笑吟吟道:“这是昌平进贡的酸杏,奴婢偷偷拿了的,好吃么?”
  如懿笑道:“晚膳吃了那么多辣,辣的胃里直冒火儿,现下吃了杏子才舒服些。”
  容佩悄悄道“奴婢藏了好些呢。娘娘要吃就告诉奴婢,晚上是奴婢守夜,尽着娘娘吃,没人知道。“说罢又慨叹,“您是皇后娘娘,怀了皇子也不敢随便叫人知道,奴婢看着真是辛苦”。
  “树大招风,当年孝庄皇后怀着皇子的时候,多少眼睛盯着呢。本宫比不得孝庄皇后有家室,凡是只能自己小心。”如懿扶着隆起的肚子道,“如今在肚子里还算是安稳的,若生下来,还不知得如何小心呢。”
  容佩一脸郑重:“娘娘放心,奴婢拼死也会护着娘娘和皇子的。”
  在众人或嗤笑或疑惑的目光中,乾隆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寅时,如懿在阵痛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诞下了一位皇子。
  寝殿内放着光可鉴人的小巧樱桃木摇篮,明黄色的上等云缎精心包裹着孩子娇嫩柔软的身体,孩子乌黑的胎发间凑出两个圆圆的旋涡,粉白一团的小脸泛着可人的娇红,十分糯软可爱。
  彼时皇帝正守在奉先殿内,闻知消息后欣喜若狂,向列祖列宗敬香后,即刻感到翊坤宫。
  海蓝早已陪侯在如懿身侧,皇帝看过了新生的皇子,见了如懿便亲手替她擦拭汗水,喂了宁神汤药,笑道:“此子是朕膝下唯一嫡子,可续基页,便叫永基可好?”
  如懿吃力的点点头,看着乳母抱了孩子在身侧,含笑欣慰不已。
  海蓝笑道:“臣妾生下永琪的时候,皇上便说,琪基,玉属也。永琪与永基,果然是对好兄弟呢。”
  永基的出生倒是很好的缓和了帝后之间自永寿宫风波后的若即若离。如懿有时会想,难怪男人和女人之间一定要有孩子,孩子就是相连相通的骨血。原本只是肌肤相亲的两个人,再黏腻再换号,也不过是皮相的紧贴,肉体的依附。可有了孩子,彼此的血液 就有了一个共通的凝处,打不开分不散的。
  而皇帝亦对永基十分爱护,特许如懿养在了自己宫里,并不曾送到阿哥所去。因为有乳母照护,又有母亲在身边悉心照拂,如懿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第二十三章 得意
  待到八月时,如懿已能陪着皇帝木兰秋狩,策马扬鞭了。她便在那一年,以自己春风得意的眼,再度撞上了凌云彻落魄的面容。
  彼时凌云彻已到木兰围场待了很长的一段时日,木兰围场是一处水草丰美,禽兽繁衍的草原,虽然皇帝每年都要率王公大臣、八旗精兵到这里举行秋狩,但过了这一阵热闹,这里除了浩瀚林海、广袤草原,平日里便极少有人来往,只得与落叶山风、禽兽野兽为伴了。
  这于凌云彻无疑是一重极大的痛苦,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背着这样香艳而猥琐,屈辱的罪名离开了宫廷,所以当如懿在围场随扈的苦役之中看见凌云彻消瘦而胡子拉碴的面庞时,亦不觉惊了目,惊了心。
  彼时人多,皇帝携了和亲王弘昼,十九岁的三阿哥永璋,十四岁的四阿哥永珹,十二岁的五阿哥永琪,还有一众亲贵大臣,正准备逐鹿围场,行一场尽兴的秋狩,如懿便和几位阿哥的生母跟随在后,望着众人策马而去的方向,露出期待的笑容。
  绿筠笑色满目,道:“没想到五阿哥年纪最小,跑起马来一点儿都不输给两个哥哥呢。”
  海兰腼腆道:“小孩子家的,哥哥们让着他罢了。”
  玉妍亦不肯示弱:“是么?怎么我瞧着四阿哥跑得最快呀!”
  绿筠素知玉妍心性,便也只是一笑置之:“四阿哥跟着嘉贵妃吃了那么多李朝的山参进补,体格能不好么?等下怕是老虎也打得死了。要好好儿在皇上面前显露一手呢。”
  玉妍扬一扬手中春蝶般招展的娟子,掩口笑道:“能显什么身手呢?大阿哥和二阿哥不在了,三阿哥这位长子这么显眼,哪里轮得到咱们的四阿哥呢?”
  绿筠闻言便有些不悦,自从孝贤皇后丧礼时三阿哥被申饬,一直是绿筠的一块心并不是。且皇帝渐有年事,对立太子一说抑或是立长一说十分忌讳,大阿哥永璜便是死在这个忌讳上,谁又敢再提呢。
  绿筠的脸色冷了又冷,即刻向着如懿,一脸恭顺道:“嘉贵妃是越发爱说笑了,都是皇上绷着她。咱们的孩子再好,也渤是臣下的料子,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的十二阿哥呢。且不说十二阿哥在襁褓之中,便是五阿哥也是极好的呢。”
  如懿与海兰对视一眼,亦不作声。这些年如何用心教导永琪,如何悉心培育,且在人前韬光养晦,积蓄十数年的功夫,岂可一朝轻露?便也是含笑道:“这个时候不看狩猎,说这些没影子的话做什么呢?”
  皇帝猎兴最盛,跟随的侍卫和亲贵们心下明白,便故意越跑越慢,扯开了一段距离,前头尽数是围场上放养的各色禽兽,以鹿、麋、羊、兔、獐为多,更有几头蓄养的半大豹子混杂其中,以助兴致。
  那些温驯的牲畜如何能入皇帝的眼,唯有那金色的奔窜的半大豹子,才让皇帝热血沸腾,他正策马疾追,横刺里一匹不知马的马匹疾奔而过,鬃发油亮,身形高大,马色如霜纨一般,直如一道雪白闪电横刺而过。相形之下,连御马也被比得温驯而矮小。
  皇帝眸中大亮,兴奋道:“哪儿来的野马?真乃千里驹!”他手中马鞭一扬,重重道:“此马良骏,看朕怎么收服它!”
  皇帝素来爱马,又深感御马温驯不够雄峻,眼见此良驹,怎不心花怒放,众人深知皇帝脾气,亦不敢再追!
  策马奔过红松洼,丘陵连绵起伏,皇帝原本有尽让侍众们跟着一段距离,奈何那野马性烈,奔跑飞快,皇帝一时急起来,也顾不得后头,加紧扬鞭而去。
  很快奔至一茂密林中,落叶厚积,道路逐渐狭小,跑得再快的马也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缓步悠悠。北方高大的树木林叶厚密,蔽住了大部分阳光,只偶有几点斑驳的亮点洒落,像金色的铜钱,晃悠悠亮得灼目。四周逐渐安静,身后的马蹄声,旌旗招展声,呼呼的风声都远离了许多,唯有渐渐阴郁潮湿的空气与干燥的夏末的风混合,夹杂着藤萝灌木积久腐败的气息,不时刺激着鼻端。
  四下渺然,一时难觅野马踪影。皇帝有些悻悻,正欲转身,只见左前方灌木丛中有一皮色雪白的小东西在隐隐窜动,皇帝一眼瞥见是只野兔,却不愿轻易放过,立刻搭箭而上。然而,在他的箭啸声未曾响起之时,另一声更低沉的箭羽刺破空气的声响死死钻入了他的耳际。
  皇帝一惊之下本能地矮下身子,紧紧伏在马背上,一支绿幽幽的暗箭恰好掠过皇帝的金翎头盔。“咔”的一声轻脆的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断了。
  是有人在施放冷箭!
  皇帝尚未回过神来,另一声箭响再度响起。皇帝正要策马往前,只见前头灌木丛中仰起一张野马的脸。那是一张受到惊吓后激起突变的脸,它面孔扭曲,前蹄高高扬起,朝着正前方的皇帝当胸踢来。皇帝有一瞬间的犹疑,若是向前,难免受到惊马的伤害,便是拔箭射杀也来不及;而后头逼来的利箭,已经让他无从躲避,更不得退后。
  只那么一瞬,皇帝便觉得一股劲风袭来,有人将自己从马上扑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下,避过了那随后追来的一支冷箭。皇帝在惊魂未定中看清了救自己的那张脸,熟悉,却一时想不到名字,只得脱口而出道:“是你!”
  凌云彻护住皇帝,道:“微臣凌云彻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这一巨大的响动,显然是刺激到了前方灌木丛中的那匹发性的野马,未经驯化的马匹身上腥臭的风渐渐逼近。
  若是寻常,那是不必怕的。比之凌云彻的赤手空拳,皇帝有弓箭在手。然而,在转身的瞬间,皇帝才发现落马之时背囊散开,弓虽在手,但箭却四散落了一地,连最近的一支也离了两三尺远。而那高高踢起的铁蹄,几乎已要落在自己三步之前!
  凌云彻有一瞬的绝望,难道一番苦心,真要葬送在野马蹄下?他的意志只软弱了片刻,念及再凶猛也不过是匹野马而已,立刻冷静而坚决道:“微臣会护着皇上!”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斜刺里一个人影贴着草皮滚过,大喊了一声:“皇阿玛”,便挡在了身前。同时,一支长箭在身后放出,正中前方野马的额头中心,直贯入脑,只听一声狂啸,那野马剧痛之下惊跳数步,终于随着额头一缕浓血的流出,倒地而亡。
  皇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冷汗淋漓,湿透了衣裳。片刻,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五子永琪张开双臂,死死挡在那野马奔袭过来的方向,而四子永珹背着箭囊赶了过来,伏地道:“儿臣救驾来迟,皇阿玛没事吧?”
  皇帝从箭翎的颜色上分辨出那是永珹的箭,不觉惊喜交加,紧紧揽住永珹肩头道:“好儿子!是朕的好儿子!”
  永珹激动得满面通红,连连谢过皇帝的夸赞。而永琪只是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松了松手脚,默默地站在兄长之后。
  还是凌云彻先问:“五阿哥没有受伤吧?”
  永琪摇了摇头:“皇阿玛没事就好。”
  皇帝笑了笑,显然那笑不如对着永珹般亲热而赞许,只是随口问:“方才你先过来抢到朕身前,怎么不先射野马,反而只促手待着?”
  永琪淡然自若道:“儿臣方才的距离,拔箭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儿臣听师傅说过,猛兽伤人,往往得一而止。儿臣护在皇阿玛身前,那野马伤了儿臣,便不会再伤害皇阿玛了。”
  年方十二的孩子,这番话说来十分诚恳。皇帝不觉动容,抚摸他的额头:“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皇帝余悸未消地摘下自己的金翎头盔,发现那金色的尾翎已经被箭矢射断。他示意永珹小心捡起那两支冷箭,仔细看过,冷下脸凝道:“有没有毒?”
  永珹仔细查验了道:“无毒。”
  皇帝的目光在冰寒如铁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发觉的恐惧与阴鸷:“谁在施放冷箭?谁想害朕?”
  永琪低眉顺目,沉声道:“想害皇阿玛的人,最终都不会得逞的。”
  皇帝朝四面的山坡树林眺望着,沉默良久道:“忠于朕的人都来救朕了!害朕的人,此时一定躲得最远!”他沉下声,以委以重任的口吻吩咐永珹:“永珹,带人搜遍围场,朕就要看谁有这样的胆子,竟敢谋害天子!”
  十四岁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红晕,大声道:“是!”
  而永琪,只是依偎在父亲身边,扶住了他的手,紧紧护卫他左右。
  皇帝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凌云彻:“朕记得你本来在朕身边当差的,为什么走的?”
  凌云彻有些羞赧,低头道:“微臣被冤偷了嘉贵妃的肚兜,因此被遣来围场做苦役。”
  皇帝点点头:“朕从前不信你被冤,现下信了。因为觊觎朕的女人的人,是不会拼死来救朕的。跟朕回去吧,在围场吹风是浪费了你!”
  林间的风夹杂着八月初北地的秋意,带给皮肤低凉的温度,却没有心底衍生的滚热更畅快。凌云彻将一缕狂喜死死压了下去,恭声道:“微臣谨遵皇上旨意。”
  木兰围场的猎猎风声无法告知暗害者的身份,亦彻底败坏了皇帝狩猎的兴致。唯一可知的,不过是那野马奔驰至林间,是有母马发情时的体液蹭于草木之上,才引得野马发狂而至。而那冷箭,却是早有弓箭安放在隐蔽的林梢,以银丝牵动,一触即发。林场官员连连告饶,实在不知是有人安放弓箭本欲射马才阴差阳错危及帝君,还是真有人悉心安排这一场阴谋。但有人擅闯皇家猎场布置这一切,却是毋庸置疑,皇帝又惊又怒,派了傅恒细细追查,然而,仓促之下,这一场风波终究以冷箭施放者的无迹可寻而告终。
  自此皇帝心性更伤,偶有几次惊梦,总道梦见当日冷箭呼啸而过的情景,却不知暗害者谁,唯有利刃在背之感,如懿只得紧紧抱住了皇帝的肩,以此安慰这一场莫名惊险后的震怒与不安。
  待消息传到宫中,饶是太后久经风波,亦惊得失了颜色,扶着福珈的手臂久久无言。
  福珈温声道:“太后安心,奴婢细细查问过,皇上一切安好,太后可以放心。奴婢也着人传话过去,以表太后对皇上关爱之意,只是这件事……太后是否要彻查。”
  太后思忖片刻,断然道:“不可!这件事皇帝自己会查,且风口浪尖上,人人都怕惹事,警惕最高,也难查出原委。如今风声鹤唳,皇帝最是疑心的时候,哀家若贸然过问,反倒惹皇帝不快。”
  福珈心疼,亦有些怨:“太后也是关心皇上,倒怕着皇上多心似的。反而疏远了。”
  太后抚着手中一把青金石嵌珊瑚如意,那触手的微凉总是让人在安逸中生出一缕警醒。恰如这皇家的母慈子孝,都是明面上的繁华煊赫,底下却是那不能轻触的冷硬隔膜。须臾,她郁郁叹道:“毕竟不是亲生,总有嫌隙,皇帝自小是个有主意的人,年长后更恨掣肘。哀家凡事能婉劝绝不硬迫。且你看他如今遴选妃嫔是何等谨慎,便知咱们的前事皇帝是有所知觉了,哀家只求女儿安稳,余者就当自己是个只懂享受的老婆子吧。”
  自木兰围场回宫,风波余影渐淡去,却生出一种煊煊的热闹,除了凌云彻成为御前二等侍卫,深得皇帝信任之外,利益最多的便是玉妍的四阿哥永珹。首先是皇帝对玉妍的频频临幸,继而是对永珹学业和骑射的格外关照,每三日必要过问。这一年皇帝的万寿节,李朝使者来贺,皇帝便命永珹应待。而永珹亦十分争气,颇得使者赞许。而最令后宫与朝野震动的是,在重阳之后,皇帝便封了永珹为贝勒。
  这不啻是巨石入水,引得众人侧目。因为已经成年娶亲的三阿哥永璋尚未封爵,反而是这位尚未成年的四弟拔了头筹。而对五阿哥永琪,皇帝虽然倍加怜爱,诸多赏赐,但却无对待永珹这般器重,所以永琪也不免黯然失色了。
  凌云彻回言之后,比之从前更加谨言慎行,更因少了世家子弟的纨绔习气,皇帝十分倚重。
  这一日皇帝正因木兰秋狩之事欲责罚围场诸人,正巧三阿哥永璋前来请安,听见皇帝龙颜震怒,欲牵连众多,便劝了一句道:“儿臣以为此次秋狩之事查不出元凶,也是因为围场服役之人过多,一时难以彻查。皇阿玛若都责罚了,谁还能继续为皇阿玛查人呢?”
  这话本也在情理之中,然而,皇帝经此一事,疑心更胜从前,当下拍案怒道:“你是朕诸子中最长,本应是你救驾才对!一来围场之事有疏漏,你这个长子有托管不力之嫌;二来救驾来迟则属不孝不忠,能力庸常,不及两个弟弟;三来事后粗漏,不能为君父分忧,反而为一已美名,轻饶轻恕,不以君父安危为念!朕要你这样的儿子,又有何用?”
  皇帝这般雷霆震怒,将永璋骂得汗湿重衣,满头冷汗,只得诺诺告退。
  皇帝随后便问随侍在旁的凌云彻道:“你瞧瞧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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