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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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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削的双肩和两抹锁骨反着水光,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成斐猛地背过身,将巾帕掷到盆中,捧起一把沁凉的水狠狠拍了拍脸。
  云中月渐渐西沉,成斐直到换完第三盆水才停下来,见苏阆脸上红晕褪尽,手心亦不复湿热,方松了口气,小心褪下她的靴袜,将她整个人挪到榻上,伸手去捞枕头时,目光落到她全束的发上,顿了顿,轻轻拿下她的发箍,将仍泛着潮意的长发摊开铺到枕后,揉了揉她的额角,见她睡得逐渐安稳,放下心来,拉过薄被给她盖上,坐到案边,以手之颐,闭上了眼睛。
  时过四更,申平伯换好朝服,预备离府时,一个下人弓腰进来,奉上了一杯热茶。
  申平伯昨夜没怎么睡好,正有些困倦,见他这么有眼色,甚是满意,遂颔首接过,啜了几口。奉茶的人悄悄抬头觑了他一眼,唤了声伯爷。
  那厢眼睛从他脸上扫过,才看清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唔了一声:“回来了。”
  “是。”
  他将茶盏放到案上:“怎么样,与那帮蛮子谈妥了么?”
  男子略一弓身:“他们说,愿意将价钱再提三成。”
  申平伯点着手指算了算,啧啧摇首:“不成,本官把朝里的消息透给他们,那可是担着很大风险的,”他略一皱眉,“才提三成,根本没到我先前给你说的那个数,你怎么就回来了?”
  对面人的身子又低了些,压低声音道:“寐儿被人拍了三千两,属下为免打眼,也不好和那蛮子继续待下去,可堂中的人实在太多,属下就从后门出去,打算和他到外头谈,却瞧见路边停了辆马车,有个公子哥儿扶着人上去了,属下瞧着,依稀是成翰林,就跟了上去。”
  申平伯眉头顿皱,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拙!你跟他作甚?”
  男子冷不防挨了这下,却有些委屈,不解道:“不是侯爷让注意着他么?”
  申平伯气不打一处来,一指头攮在他脑门上:“好啊,本伯爷的事还没办完,到先惦记起襄南候的话来了,平时怎没见你这样积极?谁才是你正经主子?”
  男子慌忙低下头去:“属下知错。”
  申平伯冷哼一声,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只道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嘛,银子,银子才是最实在的,有了这玩意儿本官才能过好日子,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养活你们!成家不好相与,有襄南候对付着还不够么,本官好不容易有功夫做点儿自己的买卖,你上赶着充什么能?”
  见眼前人恨不得把头埋地里去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既跟上了他,可跟出什么道道没有?”
  房中陷入了一度的沉默,半晌才有个磕磕巴巴的声音道:“没…半路上…突然就丢了…”
  申平伯气的手指发颤:“一群废物!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给我滚出去!”吼完犹不解气,抬起腿来朝转身欲出的人屁股上就是一脚,胸口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娘的一年不如一年!脑袋都长成烂白菜了吗?
  申平伯抬腿踹翻了凳子,哐当一声巨响,捋顺袍袖气哼哼出了门。
  将军府里过的也不甚安生,天犹黑蒙蒙的,荞荞就一直坐在树下,扭着手指不停朝外头观望,苏二陪在她跟前:“好啦,阿棠又不是包子,何况还有成斐在,她能脱身的。”
  荞荞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公子半夜里丢下小姐自己跑回来,还不许我担心了?”
  苏城一愣,抬手作势去拧她的耳朵:“小丫头片子,你倒懂了!”荞荞闪身躲开,面色不善的往树上一靠,目光远远的落在院门前。
  这明显是在和他置气了。
  苏城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膀:“你好歹听我说完原委,再怨我不迟。”
  荞荞不情不愿的看向他。
  苏城扬起手中扇子敲了敲额头,讨好的冲她笑了笑。
  阿棠被寐儿拉到三楼没片刻,鲜萝卜棒子的两个小跟班儿就回来了,看见小侯爷似头死猪一般趴在案上,登时脸色煞白,把他堵住在了雅间儿里。
  他正急着寻门道看怎么把阿棠弄出来,没的跟前挡了两个大活人,心中更是烦躁,边往外走边道:“不就是喝多睡着了么,你们把他扛回去就是了。”
  小厮们扯住他的衣袖,哭丧着脸道:“我们少爷喝醉酒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不会是这酒有什么问题吧?”苏城被他们如斯反应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蓦然想起寿宴上他被灌醉扶出去后冲着马车抡拳头的那次,反应过来了。合着得发阵酒疯才是正常的。
  他皱了皱眉:“大半夜了,犯困不是正常么?哪里就这么娇气!”
  两个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忽的有一个猛然瞪大眼:“那美姬呢?唱…”他抖抖索索的指着空空如也的高台,半晌没说出话来。
  苏城无奈的一叹:“结束了。”
  小厮们如丧考妣。
  苏城被他们叫的头疼,摆摆手道:“行了,先把他弄回府去,他若醒了寻事找我来担着!”两个人才渐渐平静下来,怯怯看了他一眼,手脚并用的将戚子言扶走了。
  苏城见三人下了楼,赶紧朝苏阆被拽上去的地方走,经过一间雅间时,却被从中伸出来的一只手攥住腕子,拉了进去。
  成斐坐在里侧,抬眼瞧着他,和声道:“苏公子亲自去怕是不方便,交给我罢。”
  

    
第27章 误会
  成斐口中“不方便”三个字说的好似颇有意味,苏城愣了愣,旋即琢磨过来。
  阿棠来华月楼,一直是乔扮男装,且还在晚上,未显露过身份,出了这个地儿就是查无此人,想要从此消失也是方便,反正无论今晚的事情如何解决,三千两这个数把他们兄妹俩卖了都是拿不出来的,以后男装的阿棠就只能和华月楼江湖不见了,反倒是他,若顶着和苏二平常无二的一张脸出去找事儿,实在太打眼,还容易给将军府惹麻烦。
  横竖现下最要紧的是把阿棠弄出来,其他的事情却可以先不考虑。
  苏二公子自认没有成斐的本事大。
  他掂着扇子道:“他那样扎眼的一个人,既然有本事悄没声儿的潜到海香阁里去,就肯定有本事悄没声儿的把阿棠带出来。可不比我上去抢人出来的强么?”
  荞荞轻哼一声,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天边渐渐现出些许鱼肚白的颜色,晨光透过窗棂,携着深秋时的微寒气息,洒亮了榻边垂下来的薄被一角。
  苏阆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脑袋仍又涨又疼,难受的厉害。
  她坐起身,被衾顺势落了下去,肌肤随即滑露出来,被深秋的凉气激起了一阵细碎的战栗。
  苏阆心里咯噔一跳,险些摔下床榻。
  这是哪里?
  成斐睡得浅,被榻边的声响惊醒,几乎是本能的弹起身到榻前,和苏阆四目相撞。
  苏阆斜坐在榻上,双眼仍有些迷离,垂散的长发,平削的双肩,半敞的中衣和两抹锁骨;更甚者,连那半隐半露的含桃…都闯进了他眼里。
  成斐身形一僵,登时背过身:“抱歉。”
  苏阆迷糊的神思被这番变故激的清醒了大半,后脑勺腾地一凉,一把将薄被拉到脖颈处:“出去!”
  成斐微怔:“好好…我这就走,你莫急。”
  苏阆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仰面倒了下去,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传了过来。
  昨晚她都干什么了?
  被带离海香阁后依稀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像隔着一汪水,影影绰绰的想不大清楚。
  搁在被子里的手捉住松松垮垮的中衣,苏阆的耳朵腾地红了红。
  她可别是因着药劲儿把成斐非礼了吧…
  苏阆猛然直起身,却看见床榻的另一边并没有人歇过的痕迹,褥子上亦干干静静的,自己的外衫也叠的整整齐齐在榻角摆着,才稍稍放心,松口气锤了锤脑壳儿。
  她忽觉胸口有些凉意,低垂的睫羽一抬,才发觉缠在自己身上松松的柯子落了下去,在腰际周遭围做了一堆。
  …一览无遗。
  苏阆提溜起还留着折痕的绑带,额角突突跳了两跳。她昨日为了保险缠了许多圈,系了许多扣,应当不是昨晚的自己能解开的…
  成斐去烧了一壶水回来放在了院中石桌上,壶嘴儿里还在悠悠往外冒着水汽。
  苏阆穿好衣裳出来,看见成斐正背对着她站在院子里,脊背好似绷的有些紧。
  他实在不像乘人之危占人便宜的男子…何况昨天,总是他救了自己没跑了。
  苏阆闭了闭眼,奈何依旧想不大真切,只好反手带上门,硬着头皮下了台阶。
  成斐听到声音,想转过身来,却停住了,半晌,开口道:“姑娘感觉如何了?”
  苏阆呼了口气,上前两步,试探着问他:“那个,我昨晚…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成斐的眼睛竟微有躲闪之色,稍稍别开脸:“怎么会。”
  苏阆额角又不受控制的跳了两跳。这副表情是个什么意思?
  成斐一手捞过晾在桌上的茶递给她,想也没想便道:“喝口水吧,昨晚出了那么多汗。”
  话音才落,两个人皆愣了。
  苏阆身形一僵,捂着脸掉头欲遁了,被成斐从身后喊住:“阿棠。”
  苏阆的步子不受控制的停下,少顷,闭眼道:“我得先回去给家里报个平安了,公子之恩,我来日派人登门致谢,可好?”
  成斐默然片刻:“我要你的致谢做什么,你路上小心便是。”
  苏阆如临特。赦,十分没骨气的低着头逃出了别院。
  成斐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睫低垂,将手中茶盏放在了石桌上,嗒的一声轻响。
  幸而时辰还早,路上行人稀稀拉拉的,苏阆一路沿小道儿回到苏府,倒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抹了把额角的几点潮汗,转念一想,突然觉得成斐没把她送回府中,其实…倒也算是稍稍给她留了些颜面。
  她苏阆平时好歹也是打架能手一枚,没的竟然栽到一个舞姬手里,还中了不明不白的脏药落成这个模样,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叫成斐撞上还不够,再让旁人晓得了以后她这张脸还怎么见太阳?
  苏阆自我开解得偿,心下不觉松快些许,停下步子时才发觉已经到了自家后头,平日不常用的后门闭的死紧。
  这要是再绕到前头去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她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后院墙,拍拍手纵身一跃,成功扳住墙头,翻了过去。墙上枯黄藤蔓窸窣两声,苏阆脚尖点地,人已在府中。
  苏阆甚满意的挑了挑眉梢,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荞荞还在树下翘首等着,不妨后肩突然被拍了一巴掌,吓了一跳,忙回过头,眼睛正撞上苏阆的脸,又惊又喜,睁大眼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阆随手拽了颗海棠果子:“就刚刚。”
  荞荞猜到她是嫌麻烦又翻墙了,无言撇撇嘴角,又不放心的打量了她两眼,也没看出来少了几根头发,心里悬着的石头方落了下去,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却意外似的顿了顿:“小姐…你的耳朵怎么这样红?”
  苏阆一愣,抬手摸了摸耳垂:“有吗?”
  荞荞看着她,蓦地噗嗤一笑:“桃红桃红的。”
  苏阆藏在胸膛里的那颗血肉怦咚怦咚跳起来,竟有些心虚,眼中闪烁两下,抬手掩住唇际咳了几声,边往后走边道:“我要去沐浴了,你…你去找人备水来。”言罢闪身到树后,径直朝自己朝自己房间的方向溜之大吉。
  她此番一早晨里捂着脸跑了两趟,真是从所未有的狼狈。
  苏阆披着张男人皮在华月楼漏了相,被封策训了一顿,然终究安排给这俩兄妹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活计,倒不会耽误什么大事,便也这么过了。可海香阁端的跑了三千两银子,也没见弄出什么大动静来,生意还是那么做着,一应热闹。
  苏阆揣度着,兴许这就是富豪的修行和涵养。
  冬气将至,一日日的渐渐寒凉起来,苏阆在府里颓废了一些时候,长至节的前几天终于被荞荞缠磨着出了房门。
  院里的海棠枝叶落尽,枝杈上落了几只寒雀,倒着苍白的云天,似白纸墨痕上洒落的几颗黑点,无端添了许多萧条,苏阆拢了拢荞荞带着的狐毛风帽:“这干冷的天,出去作甚?还不如在屋里烤着炭盆暖和暖和。”
  荞荞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掩在唇边的风毛轻轻抖动:“醉茗楼里新来了个说书先生,听说嘴皮子可溜了,横竖这几日佐枢也没让小姐再干啥,闲着在府里还不出去找点儿趣儿。”
  苏阆默然看了她一眼,默然的道:“让二哥陪你去好了,我不想动。”
  荞荞撇撇嘴:“过两日按规矩要摆消寒宴,他随着老爷一早就去木兰宫啦。啊对了,”她眨巴着眼睛看苏阆,“成翰林新晋了礼部侍郎兼泓学院院丞,小姐要不要派个人前去送个贺礼?”
  苏阆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荞荞边拉着她下了石阶,边道:“昨个二公子说的,”她又嘟囔,“升的这样快。”
  苏阆道:“甘罗十二岁即封上卿,焉知成斐就比不上他?”
  荞荞回首捉狭一笑:“小姐这是在替他说话吗?”苏阆扔给她一个白眼,走到前头去了。
  荞荞吐吐舌头,快步追了上去。
  街上卖声哝哝,倒是热闹,荞荞沿路挑了两个小荷包,塞到苏阆手里:“一川在泓学院待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咱们抽个空去看看他吧?”
  苏阆嗯了一声,忽而又不容置喙的道:“你自己去好了,别拉我。”
  荞荞脸上神色一变:“为什么?”
  苏阆指指她的脑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脑瓜里想的什么,说不去就不去。”
  荞荞嘟着嘴巴低头踢开了脚旁的小石子:“小姐,你就和卫少与成公子处的顺心些,还都是顶顶好的,怎么这段时间交集也少了…”
  这可关系到自己小姐的人生大事来的。
  苏阆眉稍微挑,打断她的话:“你再胡思乱想,我回去就把你平日里藏的那些闲话本子全没收了。”小丫头干笑两声,乖乖的闭上了嘴。
  苏阆掂着手中物什,神思不由自主的飘了飘。
  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陷入到这种尴尬的境地。
  前头活过来的这十多年,苏阆从未在和与旁人之间的关系上费过心思,亲与不亲全凭眼缘,率直随性,同谁也没打破过亲友的范畴,简单乐呵,可突然有一天,自己打小处起来的兄弟毫无征兆的跑过来,还捧了一堆雁子毛,跟她说我从来没把你当兄弟,要娶你回家当媳妇儿,直接推翻了她早先对感情的一切粗暴认知。
  苏阆不是怕事儿的人,可这实在不大能接受。自己错了十多年?开玩笑呢。
  她认定卫凌是搭错了哪根筋,需得给他个时日缓一缓,缓过劲儿来就和之前一样了,不料到现在那人还别扭着。
  这边卫少成了怀春少年,才相熟没几天的成斐又出了岔子。
  且这个岔子还是个不得了的岔子,丢了个大人不说,到现在她都没想起来到底是她占了成斐便宜还是成斐吃了她豆腐。
  老天爷忒不厚道。
  苏阆这么想着,略纠结的碰了碰额角,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莫名其妙的光。
  她虽觉得成斐与自己合的来,却只因处着舒服才渐渐熟了,似乎从未把他当成同卫凌一般的兄弟友人来相待过。可若不是这个,又会是什么?
  悠悠出神间,身后荞荞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小姐,都到了,你还往前走啥呢?”
  

    
第28章 提亲
  长至节那天小皇帝照规矩命人在木兰宫摆了消寒宴,苏阆寻个由头推了,送走苏嵃和苏二后,折回了自己的院子。
  荞荞新倒腾了些糯米糕,兴滋滋的凑到苏阆坐着的案前推给她,却见她正捧着一本蓝皮册子,神游未觉的模样,歪着脑袋去瞧册子上的字,奈何她挡的紧,硬是半个墨点都没瞧见。
  苏阆抬眼想去摸糕点,才看见身旁坐了个小丫头偷摸着往她身子底下探,眉梢一扬,手中册子卷起啪的敲上她的头顶:“小妮子,鬼鬼祟祟干什么?”
  荞荞哎哟一声,揉揉脑门:“小姐又看兵书?”
  苏阆手半握成拳,掩在唇际轻咳了两声:“啊,嗯。”
  荞荞狐疑瞧她一眼,趁苏阆不备一把夺过她手中册子,摊开来瞧时脸上却腾地一红,跺脚嗔道:“小姐!”
  苏阆无声将眼睛瞥向了窗外。
  册子上明晃晃落着三个黑字:“偷香传”。
  苏阆梗着脖子而不乏心虚的为自己争辩:“谁让你东塞西藏的,我去开后窗的时候,它自己掉下来砸我头上的。”
  荞荞眼睛瞪的溜圆:“小姐浑我呢,这种我都藏得很严实…”苏阆眼睛一眯,打断她的话:“这种?你说闲话本子还分好几种?哪种?”她才从箱子底下翻腾出来这么个册子来,还没来得及翻两页。
  荞荞咕咚把剩下的半拉话咽了下去,紧紧握着话本子背过手欲走,苏阆哪能让她就这么溜了,眼中闪过几点捉狭的光,一个挪身,人已到荞荞近前,夺住她的腕子,另一只手往她腰间捏去。
  荞荞受不住痒,噗嗤笑出声来,仍不住的将本子往身上藏,苏阆愈加好奇,将她往案前屏风上一拷,伸手去捞,荞荞却机灵,泥鳅似的摆脱了她的钳制,呲溜蹲下身,本想将册子牢牢蜷在怀里,却不料苏阆已经夺手劈来,手上一抖,话本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咻地飞了出去。
  主仆二人皆回首去瞧,身形不约而同的僵在原地。
  荞荞僵的更厉害,然不过须臾便猛地弹起身:“啊侍郎来了,你们好聊,奴婢先退下了!”言罢提溜着裙摆,捂着脸蹭地窜了出去,没了影儿。
  被独自扔在屏风前的苏阆往房门前一瞧,呵呵笑了两声:“今日不是有消寒宴么,公子怎么来了?”
  成斐手中握了个小瓷瓶,站在门前,眼眸低垂,看着自己身前地上的某处,没有言语。
  苏阆咽了口口水,绕过屏风走到门前,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被扔出去的可怜册子正摔在才要进门的成斐脚边,大喇喇的摊开了一页。
  书页上工笔略粗,墨笔勾勒出的窗棂中那对交颈鸳鸯却是清晰可辨。
  好一副香艳的春。宫图。
  那个…
  小!丫!头!片!子!
  两人无声相对,一阵凉风吹过,中间摆着的那页春。宫簌簌轻响,传到苏阆耳朵里,像极了憋不住的嘲笑讽讥。
  半晌,成斐弯腰,从地上拾起那本册子,还递给她,眼睛的余光在触及蓝皮上的几个字时,眼角轻轻一抽。
  苏阆恨不得就地打个洞自己钻了,却不得不接了过来。
  成斐倒还镇定,抬眼冲她微微笑了一下。
  苏阆强颜的弯了弯眉眼:“公子来府里怎么也不着人提前说一声,我好招待。”
  成斐环顾一眼院中眼风不时往这里瞥的几个小丫头,温润的脸上隐约现出一点晦色,扬了扬手中瓷瓶:“进去说,可好?”
  苏阆扯着面皮,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当然。”
  成斐点头,进门在案边坐下了。
  苏阆五指摊开蒙了脸,蹭过去跟着坐了。
  成斐方道:“实在是不巧,那晚我为将你带离海香阁,用了迷香,你虽中的不多,但香里还是有些小毒,毒性虽不强,解药配起来却有些麻烦,我怕你担心,当时就没告诉你,”他将瓷瓶推到她手边,“我这次…是来给你送药的。”
  怪不得自己这几日怎么总身上发软,有气无力的,回想起那夜的事情脑袋还涨的额角疼。
  成斐又道:“迷香对人无甚伤害,只是可能会让你记不起一些事情,不用太担心,不过要完全把它清出去,时间会比较长,这个药容易失去效力,需得现用现配,每天冲一勺服下就好,服完了我再来送与你。”
  苏阆无言扶额,叹了口气:“有劳公子。”
  她统共就这么一张脸,一连串儿的丢了三次,以后真是没法再见成斐的人了。
  要不,寻个由头把人请走吧?
  苏阆悄摸抬起眼,不想成斐正无声看着她,眸间墨色润然。
  她藏在嗓子里的话卡了卡,又咽了下去,只道:“我去给你备茶。”
  正待起身时,却被成斐出声唤住:“阿棠。”
  苏阆干笑着回了一句:“嗯?”
  成斐面色一应的淡雅如水,嗓音里却似带了些郑重的意味:“那晚的事…知道你是在躲着,我却不能当没发生过,如果你愿意,我想过几日,”他瞧着苏阆,顿了顿,像是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决定,“来向苏府提亲。”
  苏阆正拿了一块糯米糕往嘴里塞,冷不丁听见他这句话,险些噎个半死:“啥?”
  成斐温和地瞧着她,缓声道:“就是你听到的那般。”
  苏阆使劲儿动了动嗓子。
  完蛋,真的噎着了。
  成斐见她脸色不对,忙起身到她近处,偏生周围又没有水,只好抬手欲拍拍她的背,苏阆却登时闪身躲开,一只手挡在身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成斐顿了顿,又上前一步,苏阆随之往后一撤,后背猛地靠在墙上,直撞的她咳嗽一声,卡着的糯米糕咕咚一下,滑进了肚子里。
  她顺顺胸口,松了口气,防备的盯着成斐:“你别过来。”
  成斐忽而笑了:“我又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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