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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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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阆定睛一瞧,赫然是两个圆不溜秋的羌桃。
  脚下似乎碰到了什么物什,她低头,桌角上靠着个麻布兜,不明所以的躬身扯了扯,好么,杏仁胡桃碰的哗啦哗啦响,全被老鼠啃的不成了样子,敢情这家伙平日里偷攒着吃的好东西还不少。
  苏阆走上前,朝着苏二的肩拍了一巴掌:“嘿,你别是被几只老鼠吓傻了吧,发什么愣呢?”
  苏二默然回头,丝毫没被房中捉老鼠的热烈氛围打扰,从桌上捞起一本书,才抬手,书页里的纸沫子便哗啦啦掉了下来,霎时间碎尘弥漫。
  “嚯,”苏阆被呛得咳嗽两声,抬袖掩住鼻子嫌弃道,“这什么啊,都被耗子啃烂了?”她掀了掀眼皮,目光扫到书面上笔画银钩的几个墨字,呆了一呆,“尚…《尚君九策》?”
  她睁大眼睛,抬手戳了戳,又掉下好几片纸渣子:“老天爷,啃成这样啦?”她看向苏二,“这可是咱爹珍藏的孤本啊。”
  苏城捂着心口侧过身,头发上还沾着一根刚掉下来的鸡毛:“你说是等他老人家回来削死我好受些,还是我现在就引刀自裁?”
  苏阆扳着手指头真诚道:“不如让我动手,保证叫你少受点儿罪。”
  苏二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苏阆推了他一把:“行了别耍嘴皮子了,快翻翻还咬坏什么东西没,”她边说边蹲下身拉开书架子下头的木抽屉,“我的大少爷,你在书房里屯这么些吃的作甚,生怕老鼠找不来吗?”
  苏二默了一会儿,弱声道:“有的书忒难啃,胡桃仁…补脑。”
  苏阆:“……”
  现在可好,胡桃兵书全叫耗子啃光了,还省得你自己费心思了是吧。
  她将底下的书一摞摞的移出来,拾起一卷比刚才那个还惨烈的竹简,给予苏二以同情一瞥:“这窝老鼠也忒会挑好东西糟蹋了,这个《衡机》好像也是珍本吧?”她干笑两声,“二少,你完了。”
  苏二听见“衡机”二字,条件反射似的弹起身,脑袋却正好撞在架子顶突出来的一只盒子上,嗷一声吃痛叫了出来:“啊呀!”
  可怜的盒子颤巍巍晃了晃,咣当掉了下来,上头的锁好像年久失修的模样,直接摔断了,盒子里的东西径直撞飞了出来,甚落寞的在地板上滚了两圈。
  背对着他的苏阆扭头看过去,目光扫过砸飞出来的物什,眉梢讶然的扬了扬。
  

    
第40章 研墨
  忙活成一团的众人皆瞧了过来; 在躺在地上的铁疙瘩周围凑了一圈儿。
  “这什么啊,”苏阆蹲下身,将那块小臂长长得跟半只铁桶似的东西拾了起来; “还挺沉。”
  宽厚的铁瓦上周边已经附着了几块锈斑; 许久无人问津的模样,凹下去的铁面上不见一丝刻纹; 苏阆别的没看出来,只觉得做工不咋地。
  一旁苏城盯着那玩意儿看了半晌; 悄声道:“你翻过来瞧瞧。”
  苏阆依言照做; 才发现拱如桥面的铁瓦上整整齐齐铸着几行字; 填以朱砂,赤色鲜明。
  “常刑应免,可恕九死; 子孙延之…”苏阆念了两句,忽的反应过来,“丹书铁契?”
  荞荞抱着猫,兴味地往前凑了凑:“小姐; 什么契?”
  苏阆将其架在小臂上:“就是话本子里说的免死金牌咯。”
  围观的丫鬟们发出一阵抽气声。
  苏二恍然:“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啊,”他眼睛扫过旁边摔落了好几层灰的破木头盒子,“咱爹也忒不重视; 直接撂在架子上头。”
  苏阆:“…兴许是预见到这东西不会被耗子啃烂吧。”
  苏二颓然沉默,须臾又抬起头来,扒住了苏阆架着铁契的那只胳膊:“可恕九死,这玩意儿这么厉害; 能救我一命不能?”
  苏阆干笑两声:“毁了咱爹的孤本珍册,还拿着私自翻来的免死金牌到他跟前去告饶,二哥试试呗。”
  苏二:“……”
  苏阆拍拍手站起来:“都散了,该收拾收拾,把咬坏的东西都找出来,荞荞,关门,放猫。”
  苏二黯然神伤的自己找墙角面壁去了。
  屋子里的人七手八脚忙活了一早晨,才把东西都翻了个面儿,苏阆把掉在桌上的纸沫子扫下去,眯着眼啧啧了两声:“好家伙,惨不忍睹…十多本书都没法看了。”
  苏二捧着老鼠药送到墙洞跟前,听见她这么一说,后颈不由自主的凉了凉:“外头若是能找着一样的,我是不是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苏阆翻了翻:“其他的倒还好,《九策》和《衡机》这两本到哪里去寻?”她搔搔头发,突然抬头笑道,“你若能默下来,咱爹别说放你一马,说不定还得夸夸你。”
  苏二心如死灰:“这两本我翻过,根本不是能读进去的水平。”
  苏阆两手一摊:“那你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
  “诶,”苏阆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默下来…你说成斐可不可以?”
  苏城一愣,片刻犹疑道:“他是文状元,就算会看兵书,怎么会摸得到《九策》这么深。”
  “那可不一定,”苏阆把半边拉块的两部书收起来,“好歹人家过目成诵。”
  苏城挣扎了片刻,手往案上一拍:“左右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好阿棠,要是他能帮这个忙,让我干啥都行。”
  苏阆挑眉笑看了他一眼,拿着残本往门外去了。
  荞荞抱着阿桃悄咪咪凑过来:“公子,咱们走之前小姐不还和成侍郎闹着别扭呢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苏城若有所悟:“你说我要是带着你再跑一次,回来他们是不是就要闹着成婚了?”
  荞荞:“…二少还是先把老鼠惹的烂摊子解决了再说吧。”
  今日的京中微微起了些凉风,日头的赤色也消退了些,苏阆抬起一只手掩到眼前,透过指缝,澄澈的一水天青里飘过几丝絮絮长长的浮云。
  她唇角折起一点弧度,敲着手心沿街去了。
  苏阆径直进了泓学院,轻车熟路的摸到成斐的书房,看见挨着回廊的那一侧窗户开着,悄声走了过去,成斐就坐在案后,捧着一卷书,神色安然,好看的侧颜正对着她。
  苏阆看的有些出神,俯身把胳膊抵在了窗沿上。
  半晌,修长的手指在书上翻过一页,眼中人仍看着手中书卷,却轻笑道:“阿棠,趴了这么会子,腰酸不酸?”
  苏阆恍然回神,正对上他抬起来的眼,太阳照着的耳垂腾地漫上些热意,嘿然地扯了扯唇角,拥住手中残卷推门进了。
  成斐把书放在桌上,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苏阆走近,坐到他对面的地席上:“你忙着呢没?”
  成斐看了眼她怀中,道:“近来都不忙,且过了今天还有两日休沐,倒空闲许多。”
  苏阆松口气,把手中东西往案上推了推,透过睫毛瞧着他讨好的笑了笑:“那…可否帮我个忙呀?”
  成斐听她说完来意,伸手翻了翻堆在案上被啃成破烂儿的的两堆,愣是没扬起一点儿浮灰来,温声道:“倒巧,《九策》我之前因机缘巧合,翻过两遍,有这个残卷,默下来应当不成问题,可…”他看一眼苏阆晶亮的眸子,话锋一转,“《衡机》却不曾看过。”
  苏阆忙道:“没关系的,你能帮忙写这一本已经很好了,《衡机》的话,我回去再想法子罢。”
  成斐手指在断了的竹简上停住:“这是珍册,没个一年半载,怕是连头绪都摸不着,让我想想,”他沉默片刻,忽而开口,“兴许宫里会有,明日我正好要进宫一趟,届时替你问问,可好?”
  苏阆一听‘宫里’这两个字,眉心皱了皱:“那里啊,莫不会教你为难?”
  成斐眼底延上一层笑意:“怎会,和皇上说一声便是了,又不让其他人知道,况且是苏府损了珍籍,圣上想也不会说什么。”
  苏阆神色一松,拍拍胸口点头道:“那便好,二哥小命算是保住了,”她冲他弯了弯眉眼,“多谢你。”
  成斐翻看残卷的手指稍顿,看了她一眼,笑道:“唔,阿棠打算如何谢我?”
  苏阆抬起头,正对上他看着自己的墨润的眸子。
  她睫毛上下一眨,手指不争气的蜷了蜷,别开了眼:“那个,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怎么也给你找来。”
  成斐唇角投下的阴影渐深:“当真?”
  苏阆忙出声应过:“当…当然!”
  成斐笑而不语,身形缓缓前倾,握住了她的肩。
  苏阆微怔,身子好像被定住了似的,保持着跪坐在地席上的姿势没有动,看着成斐凝视着她的脸,俯身探了过来,慢慢地,慢慢地覆上了她的唇。
  唇上软软的一凉,她刷的闭上了眼,四周恍然间安静的彻底,一丝声音都没有,握着她肩膀的手缓缓往后延去,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吻着她的嘴唇也好像加重了力气,鼻息间亦染了些微极淡的墨香。
  她忍住擂鼓似的心跳,抬手攫住了他的衣襟。
  良久,成斐才松开了陷在她发间的手,撤身望着她阖着的眼睫,无声笑了笑。
  苏阆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裳,察觉到他离开了自己,忙抬起手背去冰脸颊,别开脸不去瞧他,平日白生生的耳廓却愈加往外透着桃。色的粉,像极了春日里染了胭脂似的海棠花瓣。
  成斐笑意渐深,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苏阆屈起手指蹭蹭鼻尖儿,悄摸瞧了他一眼,低头去抚脖颈。
  成斐没再做什么,回身坐到案后,铺开纸笔,将《九策》的残本拉过去,和声唤她:“阿棠。”
  苏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抬起头:“啊?”
  成斐含笑道:“会研墨吗?”
  苏阆反应过来他是要默书,遂起身走到他身边:“啊,会的,你只管写吧。”
  书房中静谧下来,苏阆捏着墨条在砚台上无声打圈儿圈儿,眼睛正好落在他执笔的手上,他的手指玉白修长,和笔杆配起来正是恰到相宜的好看,落在纸上的字亦清峻有骨,十分养眼。苏阆打小对识文断字就不大感兴趣,一沾边儿就犯困的厉害,此番看成斐写字竟像入了迷,久久拔不出来。
  落笔沙沙间,成斐边写,边淡声道:“你方才说,二公子此次是去川城以北转了一遭儿?”
  苏阆回神,应了声是。
  成斐提笔蘸了些墨:“他回来时,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苏阆抬头看了眼外头明晃晃的天:“他回时碰到了新过川城的粮队,有佐枢插手,匪患亦有收敛,应当好些了。”
  成斐颔首,语气微微加重些许:“此次地方不稳,怕是和潜进陈中的北狄脱不开干系,近两月赈灾的钱粮分拨账目被你截住,之前的还不知泄出去多少,十之七八是北狄的谍者借着这些密息,且不乏与其串通的官吏,截了钱粮,而后扮成陈人挑拨民心,才闹的这样厉害。”
  苏阆研墨的手一顿,眉心微蹙,冷哼一声:“这些人养着作甚,白糟蹋俸禄,”她眼中眸色渐冷,“北狄却也没有真正安生的时候。”
  成斐的目光淡淡落在纸上,嗓音沉静:“即便真到了盛世,内里又怎会太平一刻。”
  洒到窗里的阳光渐渐往西移了下去,苏阆往砚台里添一点水,换了只手,正准备继续研时,房门突然被叩响,门扇上投下一个瘦长的人影。
  成斐向门外道:“进来。”
  应声推门的是个清清瘦瘦的少年,面皮白净,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对襟青色长袍,和泓学院中的学生是一般打扮,看着却很面生,应当是个新进来的。
  果然他走到近前拱手朝成斐行了个礼:“老师,学生适才读习《韩子》,有一处不解,敢问老师是否得闲,可能给学生解惑?”
  成斐放下笔,微微点头:“你说便是。”
  少年看了眼旁边的苏阆,倒好似外人跟前不好意思请教的样子,苏阆也不至于这点儿眼色都没有的还在案边杵着,遂朝成斐颔首示意,折身出了房门。
  

    
第41章 太后
  午后的日头倒是照的正好; 苏阆抵着回廊边的柱子靠了半晌,衣裳里都透进了一层慵懒的暖意,闭眼悠悠养神间;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 被推开了。
  少年见她回过身,顺目拱了拱手:“这位想必就是苏姑娘; 晚生张承允,在此见过。”
  苏阆应声; 回了一礼; 见他沿着回廊离开; 也准备进去时,却察觉到自己身后扫过一道探寻的视线,余光旋即往身侧转了一圈;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察觉错了,好像看见少年细长的清秀双目状似无意的往她那里瞥了一眼,眸色深深。
  平日养起来的敏锐直觉叫她略感不适,回身进了房门走到成斐身边; 边拿起墨条边向他道:“那个学生倒面生。”
  成斐道:“孤身一人从清平徒步到京中来求学的,前几日过了考,才进院中; 你确然没见过。”
  苏阆有些讶然:“清平?离着好几百里呢,近来还不太平,他自己走过来的?”
  “是了,”成斐眼里现出几分欣赏的神色; “扛着些干粮书卷就朝这里赶,当时衣衫鞋履都不成样子了,着实不易。”
  苏阆唔了一声:“敕牒告身都齐全罢?”
  成斐笑了:“那是自然。”
  兴许是险些日子前些把小命丢了的缘故,自己才这样敏感。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昏色沉沉时,苏老将军回了府中,瞧着被规整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书房发了愣,当时就把兄妹俩叫了过去,苏阆还在想着怎么打圆场,就听身旁苏二老实的认罪道:“今日儿子来这里抽了两本兵书,不想碰掉了架顶上的匣子,它跌下来,把锁摔断了。”
  “那匣子像是搁置了许久没动过,落下来不免掉了许多积灰,儿子见书架上亦有灰尘,就着人收拾了收拾,不慎碰坏了父亲的东西,实在是儿子的不是,”他老老实实的将头一低,“还请父亲责罚。”
  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听的苏阆嘴角禁不住的抽了两抽,他可别是在肚子里酿了半天吧。
  大抵是此书房平日里不在下人们的收拾范围内,且苏嵃将军向来不拘小节,里头时常乱成鸟窝窝,这么一收拾就显得异常赏心悦目,叫人看着也心情舒畅,苏嵃咳了两声,竟没说他,倒还顺着他转了话锋:“那个封在盒子里的铁契?你不提我险些忘了。”
  闯了祸是要偷偷圆的,不知道还想弄明白的事儿也是得想法子问到底的。苏城心愿得逞,兴味的往前凑了凑:“没想过咱们家里还有如此殊荣,怎么都没听爹提过,这样难得的东西,是什么时候赏的?”
  苏嵃倒也没瞒着:“你们祖父拜将时太。祖赐的,总也有几十载了,”他捋了捋胡须,“若说难得倒是不差,连戚家和成家都没有。”
  苏二惑然道:“既如此,父亲就这么放在那里…是否草率了些?”
  苏嵃扫他一眼:“再稀罕左右也是用不到旁人也见不着的东西,哪里有供着的必要?我反要嘱咐你们,现下知道了,莫有恃无恐,惹出什么事来。”
  二公子表示受教的神情诚恳且淡定。
  苏阆默然望了眼房梁,打了个哈欠:“爹,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回房啦。”
  翌日午后,成斐进得甘露殿时,江涵才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见到他来,将书卷往案上一搁,着人赐座奉茶,而后屏退了左右。
  成斐谢过,予他禀了近来要紧些的事,两人攀谈良久,江涵才道:“杨度支一案牵涉甚广,上至朝官,下至地方,外系北狄,如今只拿了他一个,远远不够,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尚不能轻举妄动,且先稳着,”他冷冷沉声,“朕处置了李均,没有闹大,已经算是提醒他们,不想竟还变本加厉,发国难财!”
  他一掌拍在案上,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眸中怒色已经化成雪亮的一点,渐渐隐了下去,声音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既然开始查了,索性就清到底。”
  成斐应声道:“行暗事者多结。党,且不乏有人托庇祖荫,盘根错节,然转念想想,都牵在一处,要着手处理,也只差蓄足力量而已。不过说起来,藏着的也就那几个人罢了,朝中十之八。九的大人都是很好的。”
  江涵双眉渐舒:“朕知道,所以朕不怕陪他们耗。”
  二人说完此事,成斐放下了茶盏,向他道:“臣还有一事,想烦请陛下帮个忙。”
  江涵眉梢一抬,饶有兴味:“向来都是朕找你办事,今日可稀罕,”他扬了扬手,“阿斐但说无妨。”
  “臣想向陛下求一本书。”
  二人还没说几句,中官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陛下——”
  江涵顿住,转向门前:“进来回话。”
  中官托着拂尘进了,弓身道:“陛下,太后娘娘着人来,说想请您过去。”
  江涵有些意外:“母后?现在?”
  “是。”
  江涵抬手让他下去,朝成斐道:“朕得去一趟了,你方才说的《衡机》,朕有些印象,明日着人找出来给你。”说完便匆匆往门外去了。
  太后其人没什么城府,却很执拗,因前些日子小病了一场,近来便没大管事,只闲居在咸宁宫罢了,今日宫人来传,倒像是很急的样子,江涵不敢耽搁,乘了轿辇便往宫中去了,才进门,便隐约察觉到了里头不大正常的压抑之气。
  暮色渐拢,宫里还没有掌灯,暗沉沉一片,太后端坐在榻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虽不大看得清,江涵也能感觉出来,自己母后拉着的脸和昏暗的天色也差不多了。
  他上前行了一礼,笑道:“母后不是最喜亮堂么,怎么房中这样暗,也不着人点灯?”
  太后从眼皮子底下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回了一句:“管它明不明,暗不暗的,你只当哀家看不着罢。”
  江涵眉间微凝,旋即舒展开来,坐到榻边软声道:“母后这是怎么了,可是宫人们伺候的不好?儿臣换了他们便是。”
  太后面色却仍沉着,反手将佛珠攥在手心,哗啦一声响:“难得皇帝眼中还有我这个母后,哀家病着的时候来看过几趟?竟还不如你舅舅和表妹来的勤些。”
  江涵恍然垂首,歉然的笑了笑:“前些时候政务实在是忙,没能顾得上母后偶感的风寒,是儿臣的不是,今后再不敢了。”
  太后叹了口气,垂眼道:“素知皇家血亲淡薄,真心最难得,若有之实是幸事,皇帝该好儿好儿珍重着才是。”
  江涵岂有不受教之理,连连躬身应了:“母后说的是。”
  太后面色稍缓,继续开口:“哀家听闻,皇帝削了你舅父的兵权?”
  江涵心下一沉,却没有显露出来,只道:“是舅父告诉母后的?”
  太后看了他一眼:“他怎会主动说这些来教哀家忧心,难道哀家就不能自己知道了不成?”
  江涵顺目:“儿臣不敢。不过是想着舅父事务繁多,近来亦太平,兵权加身反倒给他添扰,便分了一些出去。”
  太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敢?哀家知道皇帝这几年愈有主张了,却不曾想过会有这般行事,皇帝,”她抬起眼,还有些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不快,“当初登基时,襄南候出了多少力,你当知道,还是莫要忘本的好。”
  江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了,声音亦沉了下来:“襄南候。是了,在这里舅父是舅父,在朝堂上,他便只是襄南候。”
  太后脸色顿变:“皇帝何意?难不成还要治哀家一个牝鸡司晨之罪!”
  江涵撤身半跪在地:“母后息怒,儿臣绝无此意。”
  太后的手重重敲在榻沿上,砰地一声响,胸口起伏良久,方闭眼道:“哀家也只是提醒你罢了,襄南候两朝重臣,向来忠心耿耿,皇帝若不好好待他,就不怕寒了朝中其他臣子的心么?”
  江涵隐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了,心知自己若再说什么怕不会太后转脸就告给了襄南候,只好顺着她道:“母后教训的是。”
  太后这才点头嗯了一声,抬手示意他起身。
  江涵沉声应过,站了起来。
  太后一指榻边的座椅,让他坐下,又道:“对了,前些日子葭儿来宫里,哀家瞧着,那姑娘也长大了。”
  江涵淡声道:“却是不巧,表妹上次来时儿臣在会见大臣,没有见着。”
  太后捻了捻手中念珠,看着他道:“葭儿是个好孩子,当得起秀外惠中四个字,不知不觉的,竟也到了待嫁的年纪,涵儿也快及冠了,后妃也少,要不将她接进来,也好替你打理打理后宫的事?”
  江涵一怔,蓦地抬起头:“母后说什么,要表妹入宫?”
  太后见他如斯反应,不悦的皱了皱眉:“哀家成日待在宫中,皇帝也不是不知道,伺候哀家的那些人,和木偶泥胎有什么区别,成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葭儿进了宫,也能多陪陪哀家,派遣一下终日寂寞,这也不行么?”
  

    
第42章 回想
  江涵的眉锋在暗沉沉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凛冽; 他沉默了片刻,道:“母后若嫌闷了,儿臣可以着人在宫里安排个戏班子; 无趣的时候听一听戏; 或者接表妹来咸宁宫住一段时间,皆是便宜; 唯有入宫的事…怕是不大妥当。”
  太后的拇指在佛珠之间停住:“一来中宫无主,葭儿无论家世还是品行皆匹配;二来皇帝与她是表兄妹; 这般亲上加亲; 有何不可?”
  国舅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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