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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褪尽-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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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归尘暗声道:“此处自然不止守陵卫驻守; 东厂的幡子应该暗中蛰伏多时了。不过看样子他们倒不会闯进来。”
蒲风还埋在李归尘怀里; 他身上的热意逐渐透了过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想到门外之人既然已经大费周章地搬了一尊佛像过来; 姑且不论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单说费的这份气力; 必然是想暗示他们些什么。
外边的噪杂声逐渐稀疏了下来,蒲风低声道:“难道说每天夜里发生的种种; 都意在阻止咱们插手下去?包括……那日玄宫里摆在路中间的佛像?”
如果是这样的话; 证明暗处之人已经有些要坐不住了。而蒲风他们发现了玄宫之内曾流行瘟疫; 并且焚烧了马正的尸首; 这件事或许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
单纯以神鬼之说做障眼法; 杀死误卷入此案的付六并分尸在她房前,如今更是赤…裸裸地恐吓。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他们明晚再查不出真相却还要留在这里,面对的可必然不只是隔着房门的几支箭了。
张渊是正经八百的二甲进士; 故而每夜无恙; 而她和李归尘单是有长孙殿下在暗中支持着,这才成了众矢之的。
尤其是初露锋芒的自己。
蒲风大抵猜到了这层利害关系; 再加上那条明黄的绸巾,也觉得对方想必是大内来的,且有这胆量,可见来头不小。
所以他们一再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和这屡次出现的佛像又有什么关系?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工夫儿,外边忽然静了下来,连铜铃也没了什么动静,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风声。
张渊披着件外袍先跨出了门来,蒲风还没见到他人影,便听到他惊呼到没人出事罢。
蒲风看了一眼正在套衣服的李归尘,应了张渊。
厢房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本就人心惶惶的守陵卫居然没一个人敢出来。昨夜付六的死况就像是在他们的脖子上栓了绳套,一时人人自危,只求自保。
不过这本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蒲风看着李归尘苍白的唇,心里揪得慌。她不想让他在这深夜里又吹寒风,可她也明白劝不住他。蒲风皱着眉望向了裴大夫,只听裴彦修摇摇头直叹气。
蒲风没说话,径直跑出了门去。
张渊立在李归尘的房前看着屋内的一地狼藉,亦是愁眉不展。然而更为麻烦的是——那尊平地里冒出来的佛像。
李归尘一向穿得很厚,似乎今夜尤甚。他先是站在门槛前望了望对面檐上,之后便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在这清冷的夜里一如虫蛇鬼魅。
李归尘走下石阶一侧眸便看到了段明空拎着剑站在月亮门下,他那白而修长的手上淌着猩红的血道子。
单看他的神情,估计是明白自己上了当。果然是有人把蛰伏在这儿的段千户引开了。
李归尘自然知道若是直接问他其中经过,这头死要面子的倔驴必然不会张口,故而只得摇摇头道:“能将你伤了,来者不善。”
段明空的目光闪了闪,一扬手收回了剑,大步流星地自他身边走过,坐到了裴彦修对面。
锦衣卫负伤便如家常便饭,故而才练出了裴大夫治外伤的一番好手艺。李归尘且不顾他,而是站在那反反复复地看着佛像及其四周的环境。
他将那佛手上系的黄绸子解下来握在了手里,这缎子仅是一块明黄的素锦,而非正式龙袍所用的赭黄色,且没有暗提龙纹。有可能是对方准备匆忙,以此指代罢了;也有一种可能,便是这黄巾的指向并非皇权,却是其他。
若是单纯将他三人以神鬼或是暗箭吓走,未免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黄巾,太和二十年的佛像…… 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李归尘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方想让他知道的便是这个……可惜那人错了,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太子…党,终究是从最根本起就算错了。
说来,这陵宫的案子一直处处针对太子,但若是圣上的确听信了那些中伤之言,站在圣上的角度,决计不会仅仅将太子发放到应天府。
本朝立国之初建都南京,后来的数代储君都是自南京入顺天府继承大统,只不过近几代没有承袭这个传统,但归根结底是没什么可指摘的。
听张渊说来,朝中众人皆以为圣上偏爱西景王,故而太子的储君地位不保,实在是有些小看了圣上。
何谓帝王心术?视群臣为棋子?
李归尘仰了仰沉重的头,艰涩地阖了眸子。纵然那时他仅是一枚被划归为附庸的弃子,要他死的理由何止千千万万,又何必冠以结党谋逆的罪名?他一直以来维系的那个至高无上之人,终究还是轻描淡写地将杨家随手丢弃给了一众犬狼,任之被碾为齑粉。
道一句天恩难测罢了。
如今,他明知道自己又一步一步卷入了这明黄色的漩涡之中,却还愚妄地抱着可以雪恨的念头。终究十年磨去了他的棱角,就连那些刻骨的伤痛,也被尘封在了灵魂的最深处,在平静的疮痂之下悄无声息地溃烂溢脓。他再不是杨焰了……瑟瑟的风穿身而过,搔刮在酸楚的四肢百骸上。忽然他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暖意。
李归尘一低头,发现怀里出现了一个缠着绒布袄的暖炉,蒲风站在他身边嗤嗤轻喘,若无其事地叉着腰道:“讲头儿估计都在这尊佛像上。”
他挑起了一点笑意,点点头,站在那里没有动。
蒲风全然不知,只是围着佛像转了两圈。便见到面前这尊佛与此前在地宫中所见的形制类似,但并非花岗岩打造,而是汉白玉。且周身描了彩,虽有部分脱落了,依旧看得出佛面粉白、眉目疏朗,身着青色袒右袈裟。
蒲风低下了头,忽然一愣——佛脚下依旧有黄土,尤其是石座上沾得更多,仔细一看便分得出和树根下的褐色沙土并不相同。
“先生,你过来看看这土……对了,这座也刻着‘太和二十年敕造’。”
李归尘从暗袋里掏出了裹着玄宫佛像上黄土的帕子,将这两者一比对,确认为同一种土,且并非是在陵园内的土地上沾到的。
蒲风挠了挠头,“你有没有觉得像是……黄的河泥?”
可是陵园之内哪来的河泥?除了宝城与大裕山只间有一条开凿的河道,莫非这佛像与之前付六说的宝城前移有关?
张渊一直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沉吟道:“这佛像若是北魏雕凿的,那流传下来的确是挺不容易。北周武帝、唐武宗都灭过佛,对了,还有五代时期后周的世宗,正好就在咱们所在的北方一带,哪一个不是烧庙毁像的。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先人把佛像埋藏了起来,而挖掘修建玄宫的时候又被发现了。”
蒲风觉得很有道理,又问道:“可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将这些佛像存在陵园里,除非……有什么特别意义。”
佛陀眉目低垂,正应了那句偈语:“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蒲风望着一时无言,实在看不出什么眉目。
可李归尘知道现在还不是说出口的时机。
佛像所立之处正对着厢房的房门,背倚班房的后壁,二者夹成了这条巷子。地面大致以青砖石铺路,每隔几步栽有些树木,看着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可二更天后,外面明明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虽然那来人足有四五个,但远从玄宫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连夜搬运来这么一尊石佛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蒲风叹了口气,道:“这尊佛像就像是从地上长出来的。”
张渊摇摇头:“你当是蘑菇?是不是你小子耳朵不大灵光,人家搬佛像过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听到?”
“那怎么可能?”蒲风无辜地眨了眨眼。
他二人说话的这么点子工夫儿里,李归尘忽然走到佛像脚边弯下了腰去,继而他直起身来蹚开了佛像身边的一大片枯叶。
蒲风也凑过身去,看到叶子消失后,石板上居然出现了好几个镂空的铜钱印!她伸手摸了摸,这下面果不其然应该是空的。
“这是?”
李归尘轻轻咳了咳:“下面或许是涵洞,为了洩水用的。帝陵的泄水暗渠应该修建得极为完善,你看这一大块青石板的边缘与周边相接得不甚整齐,便应该明白这佛像该是怎么出现的了。”
“正好今年大旱,现在正值冬季……”蒲风胡乱地猜想着,“这涵洞通往之处,又会是哪里?”
李归尘摇了摇头,“只能等明日找来一个军士将这石板撬了。他们自洞中出来容易,咱们想进去,怕是有些费劲,这石板少说也得三百斤。”
然而有一个倨傲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何必要等明日。”
段明空一臂还扎着白布,他忽然走了过来自腰间拽出一根负着锁链的铁钩。蒲风有些看傻了,心道这东西挂在腰上难道不会扎到自己?
然而众人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段明空将那铁钩固定在钱眼里,张渊想过去搭把手都被他拦下了。只见他咬着牙低喝了一声,竟将那石板拽动了,露出了一条凸起的边缘。
蒲风看到他手臂上的白布顺间便被鲜血浸透了,想必是刚上了药的伤口又挣裂了。裴彦修叹气道:“一个两个,怎么都是这个毛病。”
别人要帮忙,段明空还不许,最后张渊硬要卖把力气,二人这才将那石板挪出了条半步宽的缝隙来。
引来灯火一照,涵洞之下砌着铺底石,四壁皆是砖石面,足以一成年男子穿行。段明空提着灯二话不说跳了下去,李归尘嘱咐蒲风、张渊和裴大夫在这里守着出口,这才紧随其后。
蒲风哪里听他话,眉头打着结也跟了下去,急走两步拽着李归尘的袖子埋怨道:“身子不要了。”
那地道之内虽不如外边冷,但却充满了陈朽的气味,且四周极其昏暗。她虽能勉强直立而行,到底也是心里一阵恶寒。
蒲风说完这话,抓着袖子的手忽然被一只微微发烫的掌心包裹住了,李归尘在她身前安慰道:“你放心。”
眼前的路虽然很黑,蒲风蓦然沉下了心来,李归尘一直拉着她的手,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
可她心里终究还是惦念着身前那人。或许他现在的确只是风寒,就算他也好好喝了药,又怎么受得起这份折腾。
她会心疼。
借着前面段明空手里的微弱灯光,她看到脚下的泥土的确和此前在佛脚周围发现的相似。这大概是此前雨水冲刷下来沉积的细黄土,她之前还误以为是河泥。
这路似乎走了很远,且之间还有许多岔路。段明空知道明楼在北面,故而一直向北行进,可忽然间他就停住了。
蒲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探着头绕开李归尘的阻挡往前面瞄了一眼,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她吓得发凉的手被李归尘紧紧攥了攥,这才算回过了神来。
不远处是一团苍白而泛着淡淡蓝紫光的火团,正悬在半空中寂静地燃烧。
“那是……鬼火?”
李归尘轻轻揉了揉她的手,平静道:“是磷火。”
“这里又不是乱葬岗,为什么会有这东西?”蒲风哑然。
然而李归尘还没说话,段明空忽然清冷道:“你脚底下踩的,这四壁边上埋的,只怕乱葬岗可没这个架势。
修葺三次,征调民夫累计二十余万,你道没有累死病死的?
咱们已经在地宫里面了。”
蒲风睁大了眼,看着那汪鬼火忽然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很快就能完结啦~
第36章 中伤 'VIP'
这涵洞大抵是贯穿于整个陵园; 在宝顶之内更是形成了交错的网洞; 人行其中便如误入迷阵; 他三人兜兜转转了许久都没有离开初见鬼火的地方。
蒲风又一次看到了自己拿石子在壁砖上画的圆圈记号; 不禁有些怅然; 心道莫非这仅是一条普通涵洞而已,而凶手只是暂且蛰伏其中?
那他们这一趟便算是白费力气了。
李归尘咳了一阵子; 终于缓声道:“宝城地势最高; 也最怕涝水。这地方的暗渠排布想来呈环形四散而去。上为宝顶; 下是玄宫; 这其中有墓道,工道; 还有这条疏水的涵洞。
马正是如何发现尸屋的,咱们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那屋子被人封死了。这墓道与涵洞单有一条相联系之处; 便是佛像……或许; 古时存放佛像的暗室正位于这些通道的交汇之处。”
蒲风忽然想起来付六此前说过的话; 又接道:“当年修建玄宫时避让的或许正是这些佛像; 此前付六听说过为此玄宫前移,那么这所谓的暗室应该接近玄宫后壁,也就是最北端。
墓道按八卦阵法排布的话,自然不是大敞四亮地由明楼入口直通墓室大门; 而宝城坐北朝南……所以; 咱们当时并没有注意方位,那尊立佛像莫不是正出没在玄宫以北?”
然而他们现在又回到了玄宫南处的原点; 也就是说,在这座地宫的另一端,可能便埋藏着那个暗中势力想极力遮掩的秘密。
段明空一言不发,引着灯笼往北而去。此前转了两圈一无所获,段明空意识到凶手能将佛像自地下疏水道运送,那暗室与疏水道的相接之处也有可能并非是一道石门——开口若非是在脚下,便在头顶之上。
一时四下无言,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绷到了极点,这环形的地道中并无什么参照,没人知道哪一步之后他们便会错过了暗门又回到原点。
蒲风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李归尘的腕子上,她虽不懂得什么医术,也能感受到自己指尖的脉搏是如此急促而轻弱,似乎她一重按便摸不到了。
而这黑魆魆的狭小窄洞之内少说有上万块石砖石板,就算是有暗室,谁又知道藏在哪一块砖石后面。
蒲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焦虑地借着灯光往前望去,自己画的那个标记就像是一支箭无情地向她射了过来。
如此循环往复的话,到哪里才是个终点?谁又知道凶手何时便会出现在他们对面。
那个略呈苍白色的小小记号终于冲破了蒲风的防线。她一把拖住了李归尘的袖子,那些放弃的话都涌到了嘴角,可她看着李归尘低垂而深幽的眸子,忽然就张不开口了。
她太清楚不过,查不出石佛像及玄宫所隐藏的秘密,他们此前的一切努力,甚至包括马正和付六的死都白费了。此一日,若非是将谜题揭开,摆在他们面前的路便只有落荒而逃或者是引颈受戮了。
玄宫之内的种种谜团难道便没有一点关联?谁又知道他们今日留下的种子他日会长出怎样的恶果?可蒲风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些,她忽然很想逃避,带着李归尘一起。
太子遭人构陷如何,皇帝换了谁人做又如何?当日摆在她面前的仅是一个含冤受屈的朴实农夫,一念感之而已;可如今在这无边的暗流迷雾中,似乎已经没有她可选择的路了。
李归尘停下了脚步来,而段明空火急火燎地找着暗门,竟全不顾他二人,挑着唯一的灯就这么走了。
本就昏暗异常的地道忽然就彻底漆黑了下来。就算将眼睛睁到最大,也同闭着眼没有任何区别。
四处都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蒲风呆呆地站在那里,黑暗给了她最好的掩饰,那些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泪忽然就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可她不敢哭出声。二十年来,自己似乎从未这般担惊受怕。因为有些东西她原来从未拥有过,自然也不会生出什么痴妄的留恋,但现在不同了。
她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随着抽噎而轻颤,然而,有一只手忽然将她拉进了一个格外温暖的怀抱里。
他的手似乎想抹掉她眼角的泪,却无意碰到了她冰凉的唇。蒲风心底一阵颤粟,再无忌惮地埋头在了他怀里。
“终究是我害了你……”李归尘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寒风中的冰碴子拍在脸上,带着刺拉拉的轻痛。
“或许是我太怯懦了……路都是自己选的,何来害我之说……李归尘,我就想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什么有人想要更好地活,就一定要让别人死……为什么?为什么……”
李归尘忽然觉得心中的闷痛让他有些无法呼吸,他的手顺着蒲风嶙嶙的脊骨而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他压住一声哽咽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自己……也不可以……”
李归尘缓声应了,同时也感受到了怀里的小人儿也在压制着抽噎声。在她这个年纪,正是任性恣肆的时候,可蒲风未免有些太懂事了,懂事到让他心疼。
“没关系,案子查不下去了,咱们就回家……”
蒲风刚止住的泪又下来了:“好。”
无边无涯的黑暗中,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扶墙而行,末来的路,莫不是都如此?
然而远处忽然飘过来了段明空的声音:“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暗门。
话是那么说,可追着案子跑似乎成了蒲风的天性。
她自知有些失态,躲在李归尘身后不愿见到段明空,而李归尘本就伤风严重,一把沙哑嗓子听起来差不多还是那个调子。
段明空的心思估计是全在暗门上了,他举着灯笼照着暗渠的顶子,果不其然显示出了一枚不大的镂空铜板印。他看李归尘点了头,便一手拔剑出鞘,另一手猛地拍击了一下石板。竟是生生让他撞出了一个缝隙。
段明空退后一步,一脚蹬着石壁微微跃起,将那石板彻底推开了十数寸,穿身是足够了。
他一个腾身便拉住了头上暗室的地面,以臂撑地一跃而上,而李归尘个子比段明空高些,虽爬上去得有些吃力,倒也没太大问题。最后他二人蹲在开口处一人拽着蒲风一条胳膊将她也拉了上去。三人这才算是安稳站在了石室里。
段明空将剑负在了身后,引着灯笼在这间石室内转了一圈,眉头不由得皱成一团。
这间石室与墓室构造截然不同,四壁皆是些普通的陶土砖,也并没有雕花纹饰,上面渍出了一层白色的淡淡盐霜,看得出年代久远。而整整一面墙边皆是佛像,少说二三十尊,或坐或立,有些是花岗岩雕的,也有些是铜铸鎏金的,在闪烁的灯光下散发出晦暗却不失华美的光芒。
所有佛像皆是眉目低垂,似乎不忍目睹他们面向之处。
目光所及的是一道门,被填了砂石的麻袋紧紧封堵死了。蒲风额角暗跳,心中笼罩了一层不祥的预感。
她冲了出来,一个“不”字刚出口,段明空已挽了个剑花过去挑破了一个填得满满的麻袋。流沙如细瀑淌了下来,“沙沙”声填满了这间石室的每一个角落。
蒲风失神道:“掩在这沙袋后面的若真是那一屋子染病尸体,你我可能都得死。”
段明空闻言一顿,反手便将剑没身插入了麻袋里,剑柄处恰好将豁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此话怎讲?”
蒲风一听这话有些气得想吐血,合着锦衣卫大人一直都不知道马正是染瘟疫死的。她再一想,昨天下午段明空的确不见人影,这事也是她疏忽了。
用沙袋将门洞封堵住了,说不定就是忌惮里面的东西。而这屋中若是的确有尸体,便是证实了他们此前的推断。可这些都不是重点,意识什么?若说凶手杀马正是为了防止他传播瘟疫也罢,此后杀付六及其他的所作所为必然预示着有什么阴谋正在滋长。
她没注意到李归尘独自绕到了佛像丛里,他将那地上的火盆点燃了,石室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然而这地方可不单单仅有火盆床褥,佛像中还有一个小桌案,上面摊着几幅一人高的佛陀的立身画像,径直垂到了地上。其中有一幅中的佛像被剪去了,只剩下带着轮廓的白纸。
蒲风顿时回忆到初五夜里出现的人影或许仅仅是一张纸——凶手伏在檐上,拿东西坠着这纸,月光便会勾勒出影子,故而她在屋内看着像是个佛像。
几张草草的画像之下有一份名簿,烧掉了一角,但大部分字迹依旧是清晰的。李归尘的指尖划过了那些蝇头小楷,忽然便顿住了。
这里面的姓名,他认识不少……多是应天府六部之人。
除名簿之外,还有一封写了一半的信。
然而更为令他咋舌的是,誊写名簿所用的纸张,以及桌上尚未干涸的墨汁皆是大内所用的御品,尤其是这封暗信,写了仅仅十六字:
“燕燕择巢,孤梁朽之。云歇日显,北风催之。”
这几件事连在一起,滔天的血雨已迫在眼前了。
太和二十年发生了一件事:北魏孝文帝废了太子,后又派人毒杀了圈禁中的废太子。
当今太子体胖,有腿疾;北魏废太子亦是体胖。
而孝文帝废太子的一大原因便是太子与守旧派勾结,意欲迁回旧都。
再看那诗,什么便都明白了。
自古异象关乎国运,在帝陵中恰恰挖到这么一批石像,想做的文章也就多得很了。
李归尘扶住桌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段明空刺穿了麻袋既以暴露了他们来过,他便无须再隐瞒行踪,故而李归尘径直将那名簿一并暗信揣在了怀里,拉着蒲风便快步跳出了石室去,段明空紧随其后。
路上蒲风问他可是看出什么了,李归尘默缄口不言,只道是上了地面便要即刻离开陵园,别的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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