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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锦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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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豆归心中大喜。慕容翰大将之才,自己一番话下,他便要和一个小姑娘比试已是有辱威名,偏偏那小姑娘不堪一击,输了还耍小性子,如今再看他那一副大窘的样子,更觉得内心舒坦,一边对着慕容翰说,“侄女任性,将军自不用理她”,一边对宇文樱说,“你年纪还小,输给慕容将军也是平常,不若让慕容将军教你武艺,你若好好学,过几年自然精进。”
此话一出,人群中便是一阵唏嘘声,宇文樱更觉委屈,直哭着跑开了!逸豆归有些尴尬,身边的丞相莫浅浑却早就看出首领的心思,连忙对着众人大声解释,“像将军这等人物本该在沙场调兵遣将、大显身手,只如今我宇文部四处太平,内无纷争,外无强敌。首领的意思,乃是说要委屈将军教教王子们武艺,阿樱公主顺便跟着学习便可。王子们今后可都是要撑起宇文部兴衰荣辱的肱股栋梁,慕容将军享有盛名,不仅武艺高强,还满腹谋略,王子们若能得慕容将军教导,自是我宇文部大幸!”
眼见有人给台阶,逸豆归哪有不顺阶下的道理,也在一旁附和,“小王也知如此辱没将军之才,只是如今我那些儿子们武艺竟没有一个出众,小王也是日夜担心这宇文部后辈无才后继无人,今日见将军前来,才想着将这一重任交付于将军,让将军教教我这些儿子们。至于我这侄女一向被我惯坏了,性子有些骄纵,却是没人拿她有办法,交由将军管教小王也放心,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这话,再仔细想想也有一定的道理。草原上最让人崇敬的是勇士,若是王子们武艺稀松平常,想收服部众实属困难,如此看来,也是一个顶重要的差事。况且如今首领把自己最宠爱的公主交给慕容将军管束,可见确实看重他。只有些想明白内情的,却只能内心暗自憋屈,想那逸豆归本就是气量狭小之人,如此这般做法也不出奇,又气愤那莫浅浑身为丞相却睁眼说瞎话,只知迎合上意、溜须拍马。只面上糊弄着,心里却想着,待有机会,还得找这慕容将军好好切磋切磋。
至于慕容翰,从前一直被慕容皝所忌,心里怎能不明白逸豆归那些小心思,只如今自己寄人篱下,回慕容部暂时是不可能了,段部残余势力也眼看要被慕容部灭尽,如今也只好如此。只是他心里也明白了这逸豆归性识庸暗,成不了大器,自己还是得再谋后路才行。
且说,宇文樱跑回了房,一阵痛骂逸豆归,明明不想重用慕容翰,却偏偏以自己为幌子,害得众人又对她平添厌恶,只觉心里一阵堵,想起慕容翰的遭遇又不禁为他遗憾。原本是慕容部声名赫赫的鹰扬将军,被兄长逼得远走,在段部又被众人猜忌,如今到了宇文部,居然沦落到要教自己这个扶不上墙的公主武艺,也是命苦!看吧,旁人看来,整日里只知花钱、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阿樱公主内心比谁都通透。她一直明白,那逸豆归对自己的好不过就是捧杀手段,面上极尽疼爱,只内心却盼着她越来越目中无人,神憎鬼厌。既然他要如此,那自己也不该让他失望不是?
下人们见公主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想来是今日大受打击,自然不敢自讨没趣往前凑,惹得公主不快。宇文樱痛快地将那逸豆归骂完一遍又一遍,顿时郁闷全消。直过了快两个时辰,才出了房门,毕竟她还得让众人看到自己顶着红肿的眼睛、带着委屈向娘亲告状了才算大功告成。只这样,明日大家才好议论纷纷,说公主输了之后竟回家哭了一天,还孩子气地向可敦告状,只可敦深明大义,把公主训斥了一番。公主本就丢人到家,再被训斥之后,竟是闭门不出了。
这边宇文樱如此盘算着,到了母亲房门口,却听下人说可敦身体不适、不让公主打扰。宇文樱一想,如此这般,明日大家可能便要说,自己竟是将阿娘气病了。一想那画面,只觉得太残忍,顿时一阵脊背发凉!
 第6章 公主又任性了
翌日一早,待宇文樱起身,却见弟弟宇文陵早已收拾妥当,一身轻便装束,问了才知竟是阿娘让他今日跟着众位哥哥们一起去习武。宇文陵而今不到四岁,宇文樱不解阿娘为何让他这么早便开始习武,况且昨日一点口风也没透露。只一想草原上的孩子自幼习武,弟弟年纪虽小了些,倒也不觉奇怪了。
宇文陵临出门前,伊娜自是千叮万嘱要他勤劳用功,莫怕吃苦,慕容将军有勇有谋,要好些听从教导。告诫完儿子,伊娜便让乌兰拿了一包点心给宇文陵带上,只说让带去给慕容将军,“陵儿如今还小,教起来难免费劲一些,要让慕容将军费心了,这点心带去当是给他添麻烦了,让他照料些着陵儿”。
宇文陵听完伊娜的话,却是立马撅着小嘴。他虽小,却也看多了这草原上的血性男儿,尤其昨日见慕容翰一身本领,早已佩服不已,一心跟着他好好学艺,见娘亲这样子,竟是要贿赂师傅,让自己敷衍糊弄过去就行。
乌兰自然明白小主子的心思,立马解围,“奴婢明白,自会将可敦的话带到。王子可得用心些学,可敦今日起了大早做了这些点心,可都为了让慕容将军多照料着些王子。只这照料却不是让将军纵容王子懈怠,却是要慕容将军对王子更加严苛一些,王子倒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宇文陵听完自然开怀,一旁的宇文樱却是一阵惊诧。昨晚阿娘还道身体不适,今日竟起大早做这些费时费功夫的点心,且还是些精致的中原点心!宇文樱一向觉得阿娘对弟弟的教养并不甚上心,如今看来,大概只是从前阿娘觉得弟弟年幼才疏于管教。眼见宇文陵兴冲冲准备出门,宇文樱并没有跟着出去。现在自己还在生气委屈的阶段,那便得有生气委屈的样子,只作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回房。
待宇文陵傍晚回来,满屋子人都能感受到他那份欢快,只恨不得立马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今日所学。伊娜自下午便等着儿子归来,一见到那蹦蹦跳跳的身影出现,便立马问他今日学了些什么,是否有好好学,有没有乖乖听从慕容将军教导。末了,还问了一句,那点心将军可吃了。
“师傅见我和几个小哥哥们嘴馋,接过那点心便分给了我们,只留了几块,说是留给自家儿子了。”只匆忙说完这些,宇文陵便四处寻阿姐,展示自己今日所学,从前阿姐老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功夫,如今终于到自己显摆的时候了。他只沉浸在自己那幼稚的想法里,自然也就没看见自家阿娘满脸失望。
一日能学些什么?自然是学不了什么!也就扎马步,练习拉弓。只是眼见幼弟兴致勃勃,宇文樱也只得耐心看他演示完。再去寻娘时,下人却说今日可敦有些疲累,已经歇下了。
一连十几日,皆是如此。于是,外面流传,公主太过任性,竟是生生将可敦气病了,可怜可敦一病不起,竟是十几天没有下床了。这流言,让宇文樱听了一阵牙痒痒,只面上却不显,在众人看来更是不可救药。很自然的,首领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公主太过纵容,让慕容将军严加管教,并派人直接下令,命公主第二日去校场跟着一起习武。
第二日,时隔半个多月,众人终于见到自上次丢脸之后一直闭门不出的阿樱公主出门了。慕容将军在校场教授王子们武艺的时候,要求之严那可是人人都看见了的。如今公主交由将军教导,可有她哭鼻子的时候,众人心里皆是一阵幸灾乐祸。
今日第一天出门,宇文樱自然料到准备看她笑话的大有人在,只见到那校场上人山人海,还是一阵肝疼。那些之前被他羞辱的勇士们在看热闹也就算了,一群未嫁的大龄姑娘和寡妇们凑个什么热闹?只走近了一看,那些姑娘们、寡妇们看着慕容翰,竟跟那些听了故事想情郎的姐姐们眼神一样,顿时明白了。
那慕容翰本就生得英俊,且浓眉大眼、孔武有力,还一身好本领,虽然年纪大了些,却夫人早丧,如今家中就一独子慕容钩。如此一表人才,那些老姑娘们见了自然心怀倾慕,好些寡妇们见了也心生恨嫁之心。当天,便出了一件让众人愤懑不已的事:阿樱公主上告首领,直说想不到慕容将军一世英雄,竟是这么一个招蜂引蝶之人,引得一堆老姑娘大寡妇们去校场围观,人声嘈杂,害得公主无心习武。首领下令,以后逢慕容将军授艺,校场重地,老姑娘与寡妇不得靠近。只这一声令下,不知道毁了多少人的期盼,让人心碎不已。
 第7章 锦鲤的故事
“缠绵病榻”半个多月的伊娜终于起身了,听了外面的流言,终于意识到自家女儿已是跟脱缰的野马一般了。只她把自己关在屋内犹豫了半天,终是从箱笼深处找出了一个锦盒,下定决心要好好管教女儿了。是夜,宇文樱和幼弟用饭完毕,便有下人来传话,可敦让公主进屋谈心。小孩子总是担心自己在母亲心中没有存在感,宇文樱这些日子很少见到阿娘,自是想念,只是联想起自己最近所作所为以及外面漫天谣言,大概猜到又要挨骂,硬拉了宇文陵一起。
宇文樱见了阿娘,立马过去撒娇,“好些日子没看见阿娘了……”眼见阿娘还是一脸郑重,知道这招也不管用了,只得放弃。
伊娜见宇文陵也一起跟来,便知女儿是担心自己挨骂,找了弟弟来挡,只得解释了,“阿娘今日不是要教训你,是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陵儿先回避……”眼见宇文樱一脸不信,拉着弟弟不让走,只得再解释,“阿娘就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只伊娜说完这话,立马后悔,宇文陵正是好奇的时候,听见阿娘说要给阿姐讲故事,哪里还肯走。伊娜眼见着两个孩子一脸执拗,也只能如此,好在儿子年幼,也不妨事。
伊娜拿出锦盒,从中取出一块玉佩。两姐弟看了均是一阵惊叹,好漂亮的一枚锦鲤玉佩!不仅鳞片分明,那鱼鳍的纹理也看得清清楚楚,最难得的鱼体背部两侧均匀地分布着小粒红斑,且那红斑看着竟像是那玉石天然就有的斑纹。
“阿樱今日娘要跟你讲的是那锦鲤幻化救人的故事……”刚起头,伊娜便瞧见女儿脸上失望之情,只得解释道,“阿娘知道你听过那传说:画师绘鲤成痴,锦鲤亦对他心生情愫,逢室中大火,锦鲤幻化人形救了那画师。娘今日要说的是娘的曾祖父,也就是你们高祖父的故事。”
宇文樱听了,立马来了精神,只听伊娜娓娓道来。
“这一切要从这枚玉佩开始说起,七十三年前,晋武帝司马炎受禅登基,建立西晋,索头部始祖遣长子,也就是曾祖父留在洛阳作人质。那时洛阳城刚开始流传着锦鲤救情郎的故事,曾祖父感念锦鲤痴情,感动之下,由此酷爱观赏锦鲤。及后,他救下一生命垂危的锦鲤,尽力救治,却还是不见起色,烦闷之际,得一洛阳商人赠与此锦鲤玉佩,喜不自禁,只那锦鲤却还是死去,让曾祖深感痛惜。只那之后,那枚锦鲤玉佩的斑点开始发出微弱红光,竟似真的有生命力一般。曾祖深知锦鲤天生灵性,猜想该是那锦鲤灵魂附着于玉佩之上,对那玉佩更是喜爱。”
宇文樱姐弟俩听到这儿,忙拿起玉佩去看,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那玉佩光芒何在,眼见娘亲一脸郑重,只得悻悻放下那玉佩,集中注意。
“曾祖本就英姿瑰伟,在晋之日,朝士俊才多与其亲善,当时的西晋征北将军、幽州刺史卫瓘担心曾祖归国后索头部更加强大。为除后患,他秘密用黄金、锦缎贿赂索头部各部落大人,挑拔他们与曾祖之间的关系。各部落大人轮番向始祖进谗言,诬告曾祖于晋国德行有亏,且整日玩物丧志。更有甚者,直言曾祖似乎在晋国学了些异法怪术,身上佩戴的锦鲤玉佩竟是会发出幽幽红光,此乃乱国害民之兆。始祖年事已高,听信谗言,只下令:不可容者,便当除之。
诸部大人奔驰到塞南,欲杀害曾祖父,危难之际,那玉佩中幻化出一女子,那女子着一身白衣,只那白衣上还有赤色条带和银色斑纹,襟上层迭莲华,竟是锦鲤所化,且看那穿着便知是救了那画师的锦鲤。那锦鲤感念曾祖父救命之恩,倾尽全力保护,终于等来祖父前来救援,只是曾祖父最终还是不治身亡,而那女子也精力耗尽,几乎灵魂涣散,只有再次回到那玉佩之中,才有一线生机。那女子告诫祖父好好保存那玉佩,她自在玉佩中好生修炼,等待灵魂重聚,找到合适的肉身便再去找那画师……”
听到此处,宇文樱满脸愤愤不平,“阿娘,这锦鲤可真是痴傻,为了那画师平白遭受恁多痛苦,却还想着再去找他,要我是他,只恨不得再也不见,哪里还会如此念念不忘,况且这几十年过去了,那画师估计早已成了黄土,谁还认得出来哪堆黄土是他。”一旁的宇文陵急忙附和,直点头,“认不出!认不出!”
“你如今年纪还小,自然不明白她为爱执着,等你大些自然就懂了,”伊娜眼见女儿的反应,简直哭笑不得,笑他人痴傻,谁知将来自己是不是那痴傻之人。
“以前听那故事的时候,说那画师一觉醒来,竟连那锦鲤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只记得她衣襟上的莲华,当时不觉得,如今看来那画师要么呆傻,要么薄幸。”
伊娜听完女儿这话直抚额,只觉得这故事讲不下去了。自己犹豫了半天才决心告知一切,如今却有一种鸡同鸭讲、对牛谈琴的感觉。
宇文樱哪知道自己阿娘心中所想,越想越为那锦鲤不平,“那锦鲤爱而不得,何苦执着!”只这一句,却像平地一声惊雷,打在伊娜心里久久回响。
宇文陵年纪尚小,那故事中牵涉的人物颇多,各种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早就一头雾水,如今阿姐这一番话更是让他云里雾里,直嚷着头疼、想睡。宇文樱看天色已晚,便告别了娘亲,先带着弟弟回房睡觉,。
伊娜此时却哪里睡得着!宇文樱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爱而不得,何苦执着”让伊娜听了一时思绪万千。还记得她第一次听到阿爹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当时就如阿樱的反应一般,只想着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拿过阿爹手中的锦鲤玉佩,那时候玉佩光芒越来越亮,应该是那锦鲤灵魂渐渐重聚的缘故。那时候自己对着那玉佩说了一句“你真傻”,那玉佩竟然动了动,好似那锦鲤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十三年前,待自己真见到那女子时,她很虚弱,脸色惨白,就像马上要魂飞魄散了一般,只对着自己诉说着那爱而不得的故事,却一脸执着,那样子自己看了都觉得心疼,偏偏她好似不知苦似的,只等着下一个轮回继续寻觅。
可是,阿樱却说,爱而不得,何苦执着!
 第8章 紫蒙川的乞丐
娘亲一夜无眠,宇文樱姐弟第二日却是一早出门习武。如今校场附近一片干净,再也没有那些狂蜂乱蝶,宇文樱对慕容翰那一丝丝芥蒂也完全消除。慕容翰本就是个大英雄,如今芥蒂既消,宇文樱对他便只有满满的崇拜和敬仰了。在慕容翰指导之下,宇文樱整日钻研武艺,渐渐精进,心里越发敬佩慕容翰,只在人前却还是对他摆出一副傲慢不可一世的样子。
慕容翰原以为宇文樱只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姑娘,后面看来,自己对她要求严格,这公主表面上虽显得不服气,校场上也表现得懒惰,只武艺却学得相当扎实,便知私下没少花功夫。联想起她如今尴尬的身份,心里便明白了这小姑娘只怕比谁都聪慧,只一直扮出一副宠坏了的骄纵样子。
小小年纪,便要花这么多心思去保全自己,看着她这样子,不知怎的,慕容翰竟似看到了自己最钟爱的侄儿慕容恪一般,心道,“玄恭能一战成名,未尝不是当年韬光养晦、锋芒尽藏之功!”
正值远方征战的慕容恪,以七千人马伏击敌人三万军队于三藏口,再次声名大显。他脸上带着的是胜利的喜悦,却更因为心中壮志凌云之才得展而心怀安慰。直望着北方,想着当年那伟岸的身影,心里想着,“下一步就该是高句丽和宇文部了,想来父亲该让他回来了吧!”
……
眨眼,便是咸康元年(339年)寒冬,慕容翰在宇文部已是一年有余。眼看着王子们日渐成才,加上慕容翰颇怀奇略,宇文部众对他的敬佩之情更甚。只逸豆归对慕容翰的提防之心越来越重。慕容部如今势头正盛,自会顺势往东北扩充势力范围,攻打宇文氏和高句丽势在必行。如今慕容翰身在宇文部,若和慕容部里外呼应,宇文部危矣。逸豆归能想明白的事,慕容翰自然不可能想不到,内心嗤笑道,“那逸豆归当真以为自己没有发现他派人监视么?”
一夜苦思冥想……
第二日,众人便看见慕容将军教王子们骑马搏击之时,岂料坐骑突然发疯,将军当场头破血流,昏迷不醒。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宇文樱急忙唤来大夫为他诊治,只慕容翰醒来之时竟已痴傻,不仅认不出宇文樱,连自己儿子慕容钩怯怯叫了一声阿爹都被他痛揍了一顿,只说自己从未成亲,哪来的儿子!
第三日,四处传开了慕容将军疯癫,竟是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了的消息。
第四日,紫蒙川街头多了一个相貌英俊、披头散发的乞丐。极致癫狂之时,那乞丐竟当街脱衣,瑟瑟寒冬中居然赤身裸体跪在街上讨饭,那乞丐正是慕容翰!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遗憾他本将帅之才竟以疯癫收场。只是他却旁若无人,仿佛看不见众人眼中的同情和怜悯,困了就睡在羊圈中。此时,大家才发现一向刁蛮任性的阿樱公主却多了丝人情味儿,苦劝将军,并唤来大夫为其看病,只不过大夫们都被将军打跑了。公主竟还安排人好好照顾着慕容钩,如今看来,将军这一年教导也不算白费。众人往深了想,却突然想不出先前讨厌这公主到底是为何了,只是莫名其妙地跟着大家一起,见到了阿樱公主那一副大摇大摆、目中无人的样子,便摇摇头,心中想着,“果真骄纵”。莫名其妙地,原本臭名昭著的公主,如今竟也慢慢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和认同,这倒是宇文樱没有料到的。
慕容翰疯得如此巧合,逸豆归自然不信,只认为他是装疯。丞相莫浅浑本就一直嫉妒慕容翰才能,自是不愿意放过这个羞辱慕容翰的良机,自请去试探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当天正午,莫浅浑特意多带了些人跟着,浩浩荡荡往慕容翰那羊圈而去,底下的人逢人便说,丞相听闻慕容将军疯了,特来探望,一拨人马,弄得声势浩荡。
听说丞相竟亲自探望,宇文樱便知不是什么好事。那莫浅浑资质庸碌,本不堪当丞相之位,且为人还极其小气,胸中狭隘,毫无容人之量,如今他亲自过去,肯定不安好心。想到这些,宇文樱便也急忙赶了过去。
且说莫浅浑到了那羊圈旁,发现慕容翰竟睡在自己的大小便中,只叹这慕容翰若真是装疯,为了消除首领戒心可真是卖力,只在下人耳边嘀咕了两句,便走开了远远看着,那羊圈臭烘烘的,他可真受不住。
那下人得令,扔了个馒头进那羊圈,一边“恰好”就将那馒头扔在那一堆粪便之中,一边喝道,“来来来,叫花子,这是贵人赏你的馒头,拿去吃了。”
慕容翰自疯了之后,早已成了紫蒙川人人争议的对象,如今丞相亲临“探望”,众人早已过来凑热闹。莫浅浑认定了,如今这么多人在场,若是他慕容翰竟能将那馒头吃了,那便是真疯了无疑。
慕容翰竟真的抓起那馒头就咬了一口,还吃得津津有味,连莫浅浑看了都觉得胃里翻腾。再看过去,却发现那馒头不知为何竟是掉在了地上,然后便看到宇文樱冲了出来。
宇文樱冲过来,发现自己看到的竟是这么一幕,心疼不已,只哭着喊了一声“师傅”,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翰也真是疯了,径直将宇文樱推倒在地,一边怪她抢了自己的馒头,一边捡起那馒头接着吃。看着宇文樱哭着跑开了,莫浅浑也终于放心了,这慕容翰果真是疯了无疑,回去报告首领又是一件功劳,少不了又能得些赏赐。
宇文樱直哭着骑马到了老哈河边。紫蒙川地势靠北,自然已经草木皆枯,宇文樱内心本就为慕容翰疯癫之事郁闷,如今见这副萧条景象,只觉得越哭越难过,却见自己眼前突然多了块手帕,原来是阿娘寻过来了。
“你这孩子,都十四岁了,眼看都成大姑娘了,还哭鼻子,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宇文樱见到阿娘,只觉得内心更加委屈,一下扑在她怀里抽泣,“阿娘,师傅……他明明是个大英雄,如今却沦落到这步田地……”
伊娜听了女儿的话,自己也不禁流下了泪来,眼见女儿抬头望着自己,担心她多想,忙转过头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只这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宇文樱渐渐大了,哪里还不明白娘亲心中的想法。刚开始还不知,只突然有一天发现,阿娘总是做那些费时费工的中原点心,还每次都多做了,让带给师傅和那些一起习武的哥哥弟弟们。再想着自从师傅来了之后,阿娘整个人笑渐渐多了,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阿娘,我知道你也关心师傅,前阵子好几个晚上我都看见你趁着没人,偷偷出门去看师傅,也不走近,就自己看着师傅流泪。阿娘若喜欢师傅,那便喜欢就是,阿樱不怪娘,就是心疼娘……”只她话还没说完,又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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