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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不能娶-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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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慕渊哪里知道。
  前世今生,他还是头一回晓得程晋之看上林琬了!
  从前,程晋之就是个不羁随性的脾气,他是家中三子,上头两个兄弟,承爵轮不到他,压力自然也落不到他头上,不似蒋慕渊与孙恪,不管是认真也好、混账也罢,该承爵撑门面的时候,都逃不脱。
  也许是被两位好友那哑巴吃黄连的婚事都吓着了,程晋之坚持不肯娶亲,肃宁伯和程言之、程礼之他们寻思出来的女方人选,全叫他自己给搅黄了。
  几次下来,门当户对的都不想与肃宁伯府结这门亲了,肃宁伯两夫妻气过了,干脆随着程晋之去了。
  儿子嘛,眼下不开窍,过几年开窍了,也不愁娶不上媳妇。
  长子循规蹈矩、次子也按部就班的,三子只是不娶媳妇,又不是离经叛道,没必要不喝水硬按头。
  强扭的瓜不甜,真找个冤家回来,指不定肃宁伯府都乌烟瘴气了。
  为此,孙恪还三分真三分假的羡慕过程晋之的自在。
  最后,程晋之奔赴蜀地时是孑然一身去的,走的轰轰烈烈,府里也没有留下一个替他悲痛万分的未亡人。
  而前世的林琬,是早早就嫁为人妇了,莫非程晋之的谁都不娶,是因为一直念着林琬?
  刚起了个念头,蒋慕渊自己就否决了。
  就程晋之那性子,真有了意中人,他能瞒得了谁?
  反正肯定瞒不过细致的蒋慕渊和心思多得要命的孙恪,他们两个都没有看出来,可见是今生才有的事儿了。
  “他过几日就该到了,”蒋慕渊轻笑一声,“到时候我问问他,定要让他说说明白。”
  “若是不说呢?”顾云锦追问。
  蒋慕渊笑声越发忍不住了:“灌醉了就说了。”
  顾云锦亦是忍俊不禁。
  这话也就是说说,大军刚抵达裕门关,什么事儿都没做,程晋之先喝趴下了,哪怕肃宁伯对小儿子宽厚,也会气得拿板子抽他。
  夫妻两人靠着说了会子话,顾云锦倦意袭来,偎在蒋慕渊怀里睡着了。
  天亮前,顾云锦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久违的见到了父亲,不仅仅只是声音。
  顾致渝坐在床上,只着了一层单衣,他的伤养了很久了,却是一直没有起色,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那身一年前做的单衣,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他盖着被子,手边放着书册,就这么转过头来看着她,笑着与她道:“云锦来了啊……”
  饶是做梦,顾云锦都觉得憋得慌。
  梦中只有这么一个场景,顾云锦醒来后,抱着被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那是顾致渝最后的时光了,哪怕彼时顾云锦不懂事,为了继母而与父亲疏远,看到体弱的父亲,还是难受得一塌糊涂。
  她就这么想到了顾云妙。
  顾云妙和她母亲的关系一般,八九岁时母亲去世,之后就与父亲顾致泽很亲近。
  她一直很敬重父亲的,她在朝着顾致泽捅出匕首的时候,又想了些什么?
  心,必然是很痛的吧……
  顾云锦没有继续想下去,起身梳洗。
  蒋慕渊和顾家兄弟们已经去营中的,顾云锦在院子里练了功,这才去看顾云骞和顾云映。
  顾云骞似是还未从打击中振奋起来,躺在那儿,奄奄的不说话。
  顾云映刚喝了点淡粥,整个人也有些懵,跟顾云锦说话都是有一句、有一句的。
  顾云锦倒是想直接拿“二伯父的生母是谁”这样的问题逼顾云映,哪怕不回答,从她情绪的波动里也能猜出事情是否相干,但看到顾云映这般模样,顾云锦逼不出口。
  她寻了施妈妈,问出了心中疑惑。
  施妈妈一时愕然,讪讪道:“这都差不多是四十年前的事儿了吧……当时奴婢还未进府,不知道状况,但进府之后,府里的确是没有那么一号人物的。夫人要问,不如问问卓荣媳妇?”
  卓荣媳妇被问得脸上一白,左右看了看,压着声儿道:“夫人不提这一桩,倒是真的忘了这一茬了。
  我们府里没有人见过二老爷的生母,他是被老将军抱回来的,说是生母难产没了。
  在抱回来之前,老将军与老太太为此商议,起了争执,以至于老太太早产生下了三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是前后脚出生的。”
  顾云锦听得一愣一愣的:“妈妈是说,祖母都早产了,三伯父刚一落地,祖父就把二伯父抱回府里了?”
  卓荣媳妇颔首:“就交给老太太看着,从来没讲过那女人的事儿。”
  这下子,顾云锦就更不懂了。
  若顾缜真的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田老太太能咽得下那口气?
  老太太公允、正气不假,但她会偏心这么来路不明的庶子,甚至对顾致泽好过顾致清和顾致渝吗?
  “我看三伯父那身板,也不像是不足月的……”顾云锦嘀咕道。


第557章 猜测
  这句嘀咕的声音有些小,卓荣媳妇却还是听明白了,不由笑了起来。
  “夫人还未生养,不知道也是难免,”卓荣媳妇道,“孩子的事儿,当真说不准,您别看三老爷长大后人高马大的,刚生下来的时候,的确是不足月。
  那时候就小小的一个,他与二老爷差不多是前后脚出生的,二老爷在襁褓里看着就康健多了。
  只是后来,三老爷越大越精神,当时还说过一嘴,三老爷筋骨这么好,若是足月出生,只怕比如今还高大魁梧。”
  卓荣媳妇本是笑着说的,说到了最后,脸上的欢喜突然就消了,只余下讪讪。
  因为顾致清已经倒下了,没有“如今”了。
  顾云锦知道她的意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反过来叫顾云锦安慰了,卓荣媳妇都有些不好意思,她迟疑了一阵,一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顾云锦在琢磨卓荣媳妇的话,若不是有这位府里的老人作证,她根本想不到三伯父是早产生下来的。
  就三伯父那健硕的腱子肉,力气也大,只看身量,兄弟之间无人能比。
  而顾云深与顾云肃也继承了他的体魄,虽不及顾致清高大,但顾云锦记得,二哥顾云深比顾云宴小两岁,却高了半个头。
  顾云锦也不算矮,但她离开北地的时候,顾云映就比她高了。
  她正想着,偏过头看卓荣媳妇欲言又止,便道:“妈妈有话就说吧。”
  卓荣媳妇皱紧了眉头,几乎是附耳过来,道:“差不多是二老爷四五岁的时候,府里有传言说他的生母是狄人,叫老太太知道了,狠狠教训了一通,那之后,府里再不敢有人提了。
  老太太素来赏罚分明,那次是气坏了,提着长剑出来亲自砍人,要不是薛平他娘死死拦了,真就砍下去了。
  这也难怪,这等诛心的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老将军的庶子是狄人生的,这种话传扬出去,顾家就完蛋了。”
  闻言,顾云锦重重抿了抿唇,而后淡淡看了卓荣媳妇一眼:“那妈妈此刻提起来,是不是觉得,这就是云映说不出口的话呢?”
  卓荣媳妇的心一紧,只是话已经出口了,她解释道:“我自个儿也说不好,就是脑袋里突然回想起了那一桩。
  我以前自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老将军那么英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与狄人女子搅合不清?
  可现在想想,老太太的性子摆在那儿,她应当不会介意老将军在外头有个女人,但她会介意对方身份,也只有狄人的身份,能让她气得跟老将军大吵一架、以至于早产生下三老爷。
  而且,若不是二老爷的出身见不得光,七姑娘为何事到如今还要隐瞒?”
  是啊,能让顾云映事到如今都坚持不开口的,必然是更糟糕的原因。
  谁都不知道顾致泽的生母是谁,也唯有对方是狄人,才能解释顾云映的沉默。
  顾云锦垂下眸子,最后挣扎了一把:“真是狄人,祖母还会善待二伯父,甚至偏心吗?祖母不是个糊涂人呐。”
  卓荣媳妇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有想明白这点儿,要不然,已经要下定论了。
  她闭着眼睛来来回回地想:“兴许、兴许那狄人对老将军有恩呢?”
  “有恩?祖母养了二伯父那么多年,没有恩吗?祖母报了恩,二伯父又回报了什么呢?”顾云锦苦笑。
  这一番交谈,终究只是猜测。
  时间太久了,真正的当事人,都已经故去了。
  留下一个可能知内情的顾云映,她选择沉默。
  两日后的中午,肃宁伯带领大军抵达裕门关,驻扎在关隘与镇子之间。
  裕门关下的镇子本就因为灾民的涌入而拥挤不堪,这下子越发热闹了,不过,肃宁伯带兵严厉,向威又把原本的驻军管得老老实实的,并无扰民的状况。
  蒋慕渊与顾家兄弟去迎了肃宁伯。
  肃宁伯也不算年轻力壮了,一路行来,委实有些疲惫。
  好在,他这个年纪最知道的是不逞强、不冒进,脾气大归大,也晓得欲速则不达,见过蒋慕渊与向威之后,先回营中歇息去了,免得阵前抱恙,那真的又耽搁事儿又不吉利。
  一应事宜,肃宁伯都交给了程晋之。
  程晋之是头一回随军,这一路被肃宁伯打磨,虽依旧青涩,但也不是彻头彻脑的愣头青,仔细听向威说了状况,一一记在心上。
  忙过了军务,程晋之就被蒋慕渊叫上了酒楼,名义为接风洗尘。
  惊雨斟了茶,推到程晋之跟前。
  程晋之眉头一挑:“接风洗尘用的是茶?”
  蒋慕渊端起自个儿的那一盏,吹了吹,浅浅嘬了一口:“也有酒,你不怕抵达的第一天就挨肃宁伯的军棍,只管喝去。”
  程晋之摸了摸鼻尖,他没有那个胆子,半个也无,只好以茶代酒。
  “伯夫人和你两个哥哥替你求娶林琬,林家也应下了,听说是你看上林琬的。”蒋慕渊道。
  轻飘飘的话,让程晋之刚入口的茶全喷了出来。
  蒋慕渊灵敏,闪得极快,没沾到一分一毫。
  “谁娶谁?”程晋之瞪大眼睛,“你刚才说谁娶谁?”
  蒋慕渊没有回答。
  惊雨通透,笑嘻嘻道:“三公子,是您娶林尚书家的婉儿姑娘。”
  这下子,程晋之险些连茶盏都吓脱手了。
  “我娶亲,我什么都不知道?”程晋之抬起声音,“我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我人在这儿,京里就冒出来了一个媳妇儿了?”
  蒋慕渊放下茶盏:“你这是喜欢林琬还是嫌弃林琬啊?”
  程晋之话音一凝,他当然是嫌……
  脑海之中,浮现起了那张笑语晏晏的脸庞,小姑娘站在人群之中,四周的红绸衬得她娇艳极了,那副样子、那副样子……
  怎么可能嫌弃!
  欢喜还来不及呢!
  可再是欢喜,程晋之也没有想到,他的哥哥们在逼问了他之后,竟然有那么大的脸、在这个当口上去林家求娶林琬!
  而且林家还同意了!
  咦?
  同意了?


第558章 动听
  他那个冒出来的媳妇儿是林琬,林琬要成他的媳妇儿了……
  这几个念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在程晋之脑袋里滚来又滚去,滚到最后,把他彻底滚晕乎了。
  莫不是行军赶路,脑袋不清醒了?
  可蒋慕渊不至于拿这等事儿诓他。
  这也说不准。
  程晋之从小到大被两个哥哥诓多了,如此重要的事儿,还真不敢相信。
  倒不是怕中了蒋慕渊的“埋伏”、被笑话一通,而是,这消息太美好了,万一是假的,那他便是大心脏都吃不消。
  蒋慕渊见他又是欢喜又是谨慎,哪里不知道好友在琢磨些什么,便取出林琬给顾云锦的信,示意程晋之自己看。
  程晋之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看到落款上的“林琬”二字,脑海里浮现的笑容越发明艳了。
  他其实不记得林琬的字迹。
  见自是见过的,可彼时他没有那等心思,在妹妹们那儿瞥见一眼也就抛却脑后了。
  这会儿一看,不曾升腾起熟悉,反倒是喜爱之意满满。
  打开信,程晋之快速看了,又着重读了林琬应下婚事的那一段,心绪就像是烧沸了的水,噗噗直冒泡。
  喜悦溢于言表,但很快,程晋之大梦方醒般把信放下,急道:“糊涂!她做什么应?哥哥们做什么去求娶?我都到裕门关了,我若几年不回去,她怎么办?”
  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随肃宁伯出征,不会躲在裕门关内,他要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害惨了林琬吗?
  程晋之越想越是着急,恨不能飞回去,义正言辞与林家退亲。
  蒋慕渊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道:“你先说说,你怎么突然就看上她了?”
  “我还想知道呢!”程晋之憋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看上她,这样子不好。”
  蒋慕渊抱着手臂,道:“感情之事,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
  程晋之抬起眼睛,看向蒋慕渊。
  “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哪怕是突然间生出来的心思,喜欢就是喜欢,感情做不得假,”蒋慕渊语速不快,却极其认真,“你现在怕耽搁她、害了她,但你就放心把她交给其他人吗?
  你也是男人,男人混账起来有多混账,你难道不明白?
  你现在不把人定下,等你回京了,她嫁得如意郎君、日子美满,你心里酸,她嫁个混账、郁郁寡欢,你把牙齿崩断了都不能打上门去、救她出苦海。”
  程晋之听得一愣一愣的。
  男人能有多混账?
  他虽然是男人,但他不混账,他哪里知道!
  程晋之添了茶,仰头一口饮了,这才平息了几分。
  静下来想,他是知道的。
  世家子弟之中,有孙恪、蒋慕渊这样洁身自好的,也有乌烟瘴气的,程晋之不与那些人往来,但毕竟都是勋贵出身,多少还是听说过的。
  把林琬交托给旁人,他真的舍得吗?
  那个笑得他心都化了的小姑娘,若真有一日被旁人辜负,他真的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蒋慕渊见他神色沉重,便知他答案。
  若是旁人,蒋慕渊是不会如此开解的。
  可那人是程晋之,是他看重的好兄弟,他知程晋之前世结局,自然不愿看他再英年早逝。
  而且,程晋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动的姑娘。
  蒋慕渊自己经历过思慕而不得,后悔过、痛苦过,也就不想程晋之重蹈覆辙。
  等程晋之凯旋回京,林琬却已经嫁了他人,那程晋之的失落和遗憾,可想而知。
  “所以,你到底怎么看上林琬了?”蒋慕渊又问了一遍。
  程晋之苦笑,把那日状况说了一遍,叹道:“以前从没有觉得她让人挪不开眼睛,可那天,太好看了。可能与当时场面也有关系,鞭炮震耳欲聋,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我看哪儿都泛着红,你成亲那天,连边上的人都欢喜了。”
  蒋慕渊唇角微微一扬,而后是难以抑制的笑容。
  这话真是太动听了。
  除却顾云锦与他说的那些暖心暖肺的话,这一句,是他这一个多月里听到的最叫人高兴的话了。
  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蒋慕渊笑了一阵,而后缓缓收起笑容,正色道:“晋之,你若不想辜负她此时的勇气,就一定要活下来,建了功绩,回京娶她。”
  程晋之的心重重一沉,良久,应道:“好。”
  从酒楼出来时,天色微微发沉,眼看着又要落雪。
  此时已经是年关了,裕门关内却没有半点儿要过年的欢喜气氛,随着今日大军抵达,反而越发沉重起来。
  军阵之中,肃宁伯歇了一下午,精神好了不少,见程晋之与蒋慕渊一块回来,便使人去请向威。
  雪渐渐飘下来,不过片刻,已经是狂风卷着大雪,这样的天气,让从未来过北境的兵士们吃了一惊。
  程晋之亦是如此。
  饶是这一路来经历过风雪了,但那些还是比不得此刻激烈。
  蒋慕渊偏过头,低声道:“你若出了裕门关,再往北去,风雪更加吓人。”
  程晋之撇了撇嘴,道:“那狄人是如何顶着那样的风雪穿过草原、奇袭北地的?”
  这个答案,至今未明。
  军营之中在思考狄人如何穿过草原,京中亦在争论这个问题,不止如此,还要评说一番狄人是如何攻破北地城池的。
  百姓们议论纷纷,各有各的想法,渐渐的,也冒出了一个声音——守军通敌。
  北地偌大的城池,不说前朝旧事,反正本朝之中从未有沦陷之事。
  北境的三大城、五大关,打得再惨烈,伤亡再惨重,北地和裕门这一城一关从未丢过,如今北地被破城了,还是一夜之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狄人有什么胆子在寒冬里穿过草原、直取北地?
  一旦失败,可不是无功而返的事儿。
  除非,他们对破城极有把握。
  能叫狄人如此自信,守军通敌的可能性最大,而这通敌之人,顾家最有可能!
  此言论一出,自是惹来一通围剿之声,顾家作为镇北将军,为北境付出无数鲜血,怎能有那样诛心的想法?
  可流言便是如此,有人不信,也会有人信。


第559章 御前
  腊月已近尾声。
  往年的这个时候,各个衙门都已经封印,等到来年过了上元才会开印上衙。
  今年则不同,顺天府是歇了不假,但兵部、户部、工部等与前线战事搭得上一点边的,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御书房里,圣上的大案上,堆着厚厚的折子。
  圣上打开蒋慕渊刚刚送进京的折子,阴沉着脸,快速扫了一遍。
  “死伤惨重啊。”圣上感叹一声,把折子交给几位皇子传阅,又示意他们看完之后拿给殿内的大臣们。
  二皇子孙淼为人低调平和,这阵子三五不时的被圣上叫来听事儿,也没有真正放开胆子来。
  他知道自己母族势微,也没有要一争高下的想法,行事从不抢得宠的孙睿的风头,但也明白,一味的唯唯诺诺,不止不得圣上欢心,反而适得其反、会惹父皇嫌弃。
  因此,他总是说那么几句,意思到了,态度明了,就够了。
  孙淼看了折子,道:“几乎把全族都埋在北地了。”
  说完,孙淼把折子交给了孙睿。
  饶是孙睿最受喜欢,近来御书房里,众皇子传阅折子的顺序也是按年纪来了,因而先孙淼、再孙睿。
  孙睿才刚看一眼,一人就已经凑到了他身边,探头扫了眼折子。
  那是孙禛。
  他仗着与孙睿一母同胞,很多事情上都不讲究。
  只是,圣上不开口,孙睿不说话,夹在中间的皇子们自然也就眼观鼻鼻观心了,谁叫人家是虞贵妃生的呢。
  同样是皇子,投胎的本事也是各不相同的。
  孙禛看了看上头的名姓,冒出一句:“全族?顾家长房和四房当时可是在京中。”
  孙淼被孙禛一顶,垂着眼皮子不吭声。
  孙睿却是皱起了眉头,声音淡淡的:“当时在京中的,现在不都请缨去了裕门关吗?战事还未打响,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你能说得准?人家都是去流血流汗的,怎么不是把全族都埋进去了?”
  孙禛年纪半大不小,对上孙睿还是胆怯的,闷着脸不说话了。
  孙睿把折子又递给了几个弟弟。
  皇子们看过了,折子又给了大臣们。
  众人少不得感叹几句顾家忠勇,再骂几句狄人无耻,最后畅想一番旗开得胜、把狄人赶回草原深处、让他们元气大伤数年无法犯境。
  这些比戏本子还工整的起承转合,但凡是御前老臣,哪一个不是熟能生巧、信手捏来?
  圣上听了却极其不高兴,把茶盏放回了案上。
  动静不大,绝对是“放”而不是“砸”,但要说随信自然,就委实太假了。
  圣上的这一动作,不满得恰到好处,让皇子大臣们的心都紧了一紧,反复思量着刚刚是哪几句话没有说对,让圣上恼了。
  “旗开得胜?”圣上冷哼一声,“粮草、军需、后备,没有这些,拿命填一个旗开得胜?阿渊这还有一封折子来跟朕要银钱的!”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国库空虚不是一年两年了,银子去了哪儿、一笔笔都有明细,原本就捉襟见肘,去岁还掏出大把赈灾修坝,今年亦不是丰年,两湖重建需要时间,眼下还嗷嗷待哺呢,哪里还有那么多银子去填边境?
  每一笔开销,都是有依据,有必要的,唯一一笔亏得裤衩都不剩的就是修建养心宫。
  可这话能说吗?
  谁也不敢说。
  哪怕是小公爷站在御书房里,也不敢直咧咧指责圣上当初兴建养心宫是错误里的错误。
  说起来,今年若不是有成国公府和金家交上来的那一大笔银钱,以及王家那蚊子腿也是肉的那一小点,北境的军需更要头痛了。
  只是,那些军需终究没有挡住狄人的奇袭,那些御寒的棉衣,将士们怕是没有穿热乎,就被狄人抢了烧了吧……
  如此一想,实在是太叫人心痛万分了!
  有人心痛,自有人灵光一闪,觉得抓到圣上气愤的缘由了。
  圣上怕是也听到了那些顾家通敌的传闻吧?
  虽说是将信将疑,但总归生了些不满了。
  “今年入冬前,送去补充北境军需的银子实在算不得少了,”户部左侍郎便是灵光一闪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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