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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似桐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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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爷爷,蓬蓬头昏,晚上还没吃晚饭,跪得都没力气了。”
  “爷爷们,快点给蓬蓬弄点吃的来吧,崔家就剩我一根独苗了,虽不能支撑门户,但好歹也是最后一点血脉啊!”
  “爷爷们,我真的饿了,饿了!”
  “我不行了,崔蓬蓬不行了。。。。。。”
  祠堂里一点声音也无,除了摇曳的烛火,没人听见我的祷告和呐喊。
  我跪得膝盖发软,眼睛快要闭上,肚子饿的翻江倒海,连求神拜佛说祖宗保佑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想一觉睡到后日去,或者学那些身娇体弱的小姐们,昏倒便了事,再也没人敢罚我。
  我正想换个姿势,外头有轻微响动,我直起耳朵,“谁?”
  门开了一丝缝,有夜风吹进来,吹的我发昏的头脑清醒了些,我想起身,还没站起来,又跌坐在地上。
  那人道:“蓬蓬,你怎么了?”
  这声音真是稀奇,我撇撇嘴,“先生怎么来了,难不成是专程来看学生笑话的?”
  那人不语,从门缝里递了个油纸包给我,我打开一看,里头是切片的酱牛肉和一个馒头,手一摸,那馒头还是温热的。
  我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干巴巴的,“那个。。。。。。叶,叶先生,谢谢啊。”
  外头传来一声轻笑,我嘟嘴,道:“你笑甚么?”
  他的声音很轻快,“无事,你吃,我走了。”
  我才咬一口馒头,“诶,别走。”
  “嗯?”他又回头。
  我吱吱唔唔,“我。。。。。。那个。。。。。。”
  他说:“怎么了?”
  我咬牙道:“我口渴,你能不能再替我弄点水来。”
  外头没了声音,我以为是他懒得理我,是啊,我爹说不许,连天香都不管我了,谁还能管我的死活。特别是他方才管了我吃,此刻还要管我喝。
  我在门边上靠着,门口还有一丝微风,吃口牛肉吹吹风也是好的。
  门动了动,那头清瘦的指尖递过来一个竹筒,这门缝儿太小,根本递不进来杯子,我瞧见水,忙道:“谢谢啊,你真聪明!”
  他说:“是吗?”
  这水还是蜂蜜水,有幽幽甜味,我心满意足,于是满心夸道:“当然,你就是聪明。”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位聪明人,竟会改变了我的后半生。


  第16章

  
  我爹第二日晨间着人来看了我一次,见我好端端跪着,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连个馒头也没留下。
  我叹一口气,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保佑李绛没事,保佑李绛没事。”
  我爹下了狠心,说要关我两天,便一刻也不能少,我晨间跪着,到了午时,我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等天色又暗下来,外头有丫头来挂风灯,我在里头道:“现在甚么时辰了?”
  那人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理我,我气极反笑,“造反了不成,问你什么时辰,为什么不回答?”
  微风夹杂着一丝潮气吹进来,仔细一闻,还包裹着花木下方的土腥味儿,我回头一看,大抵是要下雨了?
  我在门边靠了半刻,廊中一道白光闪过,惊雷乍响。我从门缝中瞧出去,暴雨突至,大有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声势,大雨敲长廊之时,一个身影出现了。
  他收了手里的油纸伞,衣袍下摆却湿了半截。我瞧见他湿了的青衫,眼中有些温热,“你来了?”
  廊柱上挂着的风灯被一阵妖风吹得摇摇晃晃,他先递进来一根竹筒,我揭开盖子,里头竟然是酒,我饮下一大口,问他:“你怎知我想饮酒?”
  酒香顺着雨水溅落在地的氤氲弥漫开来,我从门缝中伸手出去,“再来一筒。”
  他又拿出一个竹筒来,却没有递给我,只是掀开盖子,自己饮了起来。
  我手指仍伸在外头,他递给我一个油纸包,我一捏,“鸡腿?”
  他不说话,我打开一看,“这是什么腿儿,不似鸡腿。”我咬一口,肉香四溢,我笑嘻嘻的,“先生倒是会吃,这是兔腿儿吧?配上这梨花白,真是好享受。”
  竹筒太小,我三口便饮尽了筒中酒,他又递进来一筒,我从缝中睃他,“我说,诶,你到底带了多少来了?”
  依旧没有声音,我急了,“你倒是说话呀!”
  片刻宁静之后,才听见他如落梅般轻盈的韵律,“蓬蓬,你可曾读过《牡丹亭》?”
  牡丹亭?就那个人鬼相恋,后头又起死回生的戏文?我点头,“读过,天香很喜欢,说痴情人成眷属,很浪漫。”
  他问我:“你呢?”
  我说:“我又不是杜丽娘,我也不喜欢柳梦梅。”
  他笑了。我又听见他在笑我,恼道:“你是不是喜欢杜丽娘那样的女子,那你去寻好了,我又不是这样的女子。”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与我说起《牡丹亭》,这是一出爱情戏啊,曲中最为出名的那一句“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我与他之间师生之名,他为何要说这个。
  我饮一口酒,作势咳一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他打断我,“天下岂少梦中之人焉。”
  梦中之人?
  我心猛地跳动,他的手指从门缝中伸进来,“蓬蓬”。
  我裙边摆着三个竹筒,我想那日一定是我酒喝多了,否则怎么会将手伸出去,与他握在了一起。
  那一晚,他陪我坐了整夜,我在里头,他在外头,还伴着那雨声渐悄的长廊,和沉沉的夜色。我叹一口气,“少兰,我爹他。。。。。。”
  我若是与叶少兰有了纠葛,我爹是绝不会同意的,他宁愿我寻一个侍卫嫁了,也不会允许我崔蓬蓬同自己的先生有了私情。
  叶少兰一根食指伸进来,“蓬蓬,人鬼尚可相恋,你我何惧。”
  我笑一笑,亦同样伸出食指去,“我爹一定会说我荒唐,但我觉得不入园林,怎知春。色。如许。你就是我的春。色,是我崔蓬蓬这十七年的所有春。色。”
  我们两指相印,然后勾缠在一起。
  二道鸡鸣的时候,我敲敲门,“快走,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我将油纸和竹筒都递给他,“我没事,天亮就可以出去了。”
  他说:“蓬蓬,等我。”
  我急忙忙的,根本没听懂他说的是甚么意思,他说,蓬蓬,等我。
  我催促道:“等你,等你,快走吧,当心被人看到了。”
  许多年后,我依然想起那一天,是否他已经预见了结局,我们都不得善终,他便叫我等他。
  等他千秋万载,夺爵封侯。
  这声鸡鸣之后,天香来了,她身后还带着两个仆妇,身强力壮的,待她们开锁,我瞧见她们一副进来要抬棺材的架势,道:“你们作甚?”
  天香被人看着不许接近我,我又两天滴米未进,她们以为进来会见到一个活死人,却见我活泼乱跳的,除了双腿酸软行动不便之外,哪里都没有什么不好。
  那两个仆妇呆在那处,我抬起手,“拉我一把啊,看什么呢?”
  她俩人力气大,我是被这两个仆妇抬回去的,天香弄了满满一桶热水,“小姐,你是先用膳还是先泡澡,不好,还是先喝粥,喝粥好。”
  我坐在床上,天香替我揉腿,“小姐受苦了。”说着说着,便要掉眼泪,我摇头,“没受苦,就是跪累了,也闷得慌。”
  天香端来一盏羊乳,“小姐不饿不渴吗?”
  我昨日的酒都还没散,怎会口渴,我低头闻闻自己的衣裳,还带着泛酸的酒气,我欲起身,天香忙搀我,“小姐去哪里?”
  我指着美人屏风后头,“洗澡。”
  我顿了一顿,“那个。。。。。。那个我今日穿青色的衣裳,你给我找出来。”
  梳洗之后,天香摆了满桌膳食给我,“小姐,鸡腿,吃鸡腿?哦,不,还是喝汤,喝汤太腻了,那喝粥吧,甜丝丝的,容易入眠。”
  鸡鸣才过三声,天香替我拉开被子,“小姐累了吧,睡吧。”
  我从床头的窗口看出去,天色黑的发沉,难怪人家都说,天亮之前的天,才是最黑的。
  不过几息,我便沉沉入睡,天香招呼小丫头们进来收拾桌子,又替我盖了薄被,才出去了。
  我睡得不久,辰时三刻,我便醒来,“天香。”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发梦了?”
  不,我不是发梦了,我是惦记叶少兰,想早一刻见到他。于是我抛弃了浓重的睡意,想要去那书房里坐着,见他一面。
  我虚情假意,“今日要不要上课,先生是不是早就到了?”
  天香以为我怕被叶少兰告状,她推开窗户,“小姐头上有汗,我拿帕子给小姐擦擦。”又说:“叶先生今日请假了,他不在书房,小姐安心休息。”
  我心里有些失落,又知他是体谅我,是故才刻意为之。
  天香嘀咕,“小姐睡个三天三夜也是使得的,管那先生作甚,难道他比小姐的身体还重要不成?”
  我讷讷不语,从窗口望出去,瞧见了半个花园之外的青袍先生,他走过长廊之时,侧目看了我一眼。
  我抿着嘴唇,却见他对我微笑,旭日之下,倾城之姿。

  第17章

  
  李绛好些了,但是有一阵子没出门,我带了礼品去看望她。这是我第二次踏进宁王府的大门,上一次来璃郡主不在,等于李绛就是主人,我们很是恣意,这一次,我在王府的院子里候着,直到一个紫衣丽人的出现。
  “你就是崔蓬蓬?”
  那女子的声音好听得很,明媚且清脆,我愣一愣,后又低头回道:“回郡主话,小女是崔蓬蓬。”
  她笑一笑,转身走了。
  内侍带我去见李绛,几日不见她,她似乎还长高了些,气色也不错。
  我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里头有一对红宝石,天香还提着一篮子鹿茸和燕窝,李绛见我,直道:“蓬姐姐,我没事,多谢你来看我。”
  我寻个地方坐下,屋里站着两个内侍,李绛挥手,“快泡茶进来,你们外头去,别站里面,人一多,屋里热。”
  那两个呆头呆脑的内侍退了出去,我松一口气,“诶,我刚刚见你母亲了。”
  李绛将桌上的葡萄推给我,没有说话。我逗她,“你不如你母亲生的好看。”
  “哧哧”,她笑起来,笑过了,又有些愁绪,“大家都说。。。。。。”
  大家都说宁王独女,先帝亲封的璃郡主是疯子,大家都这么说,谣言便似灰尘,说得多了,漫天都是,扫也扫不干净。
  我知晓李绛的顾虑,便移开话题,伸手打开小匣子,“郡主殿下,这是小女子特意送来给你赔罪的。”
  李绛凑过来,作势惊讶,“哎呀呀,崔家的小姐好大的手笔,欺负我宁王府没钱回礼了?”
  我俩在一处‘吃吃’笑,内侍端了茶水上来,李绛说:“喏,宫里刚下来的,新鲜龙井,蓬姐姐尝尝?”
  我喝了一口,她问:“怎么样?”
  我又不爱喝茶,天下茶水在我嘴巴里都是一个味道,我瞥她,“郡主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李绛从妆台上摸了个琉璃锁给我,“这是叔爷爷出海给我带回来的,喏,送给你。”
  这是个五彩琉璃锁,与平常所见的通白琉璃都不一样,我问她:“这是恭王爷送你的?”
  “是啊,叔爷爷那里好多稀奇物件,旧年他从波斯回来,我去瞧他,他便给了我这个。”
  恭王爷其实比今上也大不得几岁,他是孝仁帝的遗腹子,圣上自出生就身体不好,恭王爷未曾封爵之时,其实都是由圣上的母妃,即天启皇帝的祈妃一手带大的。天启帝之于恭王,亦兄亦父。
  祈妃是圣上的生母,荣耀得很,恭王爷幼年长在祁妃的宫廷,圣上有咳嗽的顽疾,恭王爷则有严重的腿疾,不知怎么的,也许是祁妃宫里的风水不好,两位皇家子嗣都养出了毛病。
  今上登基后,他的小皇叔就成了闲散王爷,整日里游山玩水,后来还同陆相的妻子一道出海,说是海外还有大片风光。每每回来,恭王爷的腿就会灵便一些,大家都说那位叶姑娘神乎其技,照我看来,恭王爷定是爱慕叶姑娘,同心上人在一起,身体无药也灵。
  不过至旧年之后,恭王爷就不见了,连带着陆相,两人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是为给叶姑娘寻医问药,才会不见踪迹。
  我有些想不通,叶姑娘已经嫁给了陆青羽,恭王爷怎么还乐在其中,难道真的是我爱你丹心一片,不求回报?或者是我呆在你身边就够了,你幸福,我也幸福?
  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我叹口气,李绛盯着我,“蓬姐姐,你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我思绪早已飘得老远,自己犹未察觉,我想起恭王爷与叶姑娘,又想起独身未嫁的璃郡主,“你母亲还会不会嫁人?”
  这人人避谈的非之言我脱口而出,说完我才回过神来,我连拍自己几下,“我胡说的,我胡说的,你莫要当真。”
  李绛反而看着我,她眼底有考究,我对上她双眼,她两手一拍,“蓬姐姐,你遇上爱情了。”
  她并不是在询问我,她语气很笃定,我四周一看,屋里没人,连天香也不在,我长长叹息一口气,“是的,我大概爱上了一个人。”
  “蓬姐姐思。春了。”
  我斜她一眼,“小小年纪,你懂甚么是思。春?”
  李绛笑嘻嘻的,“我年纪虽小,懂的不少啊,快说说,蓬姐姐喜欢哪一个?”
  她仰着头,“让我猜猜,是孟家的那个小公子吗?”
  她说的是孟将军家的小儿子,武艺不错,人也算端正,我们在宫宴上见过几面,后头在外面也遇上过几回。
  李绛一直说我们有缘分,那时的我不知,所谓缘分,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譬如,我与他。
  我摇摇头,李绛又问:“不是孟家那个?那还有谁是习武之人?”
  是的,人人都以为我崔蓬蓬的心上人会是一个武艺超群的盖世英雄,谁也不知我会喜欢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
  叶清臣的名字就卡在我喉间,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天香从外头进来,我起身道:“不打扰郡主休息,小女下回再来看郡主。”
  李绛撇撇嘴,很是有些失望,她说:“好吧,那咱们过几日再约出来玩儿。”
  我上了马车,车夫还是那个车夫,天香跟着走在外头,马车走得很缓慢,天香道:“小姐,这里人多,走得慢一些。”
  我点头,“不急。”
  我才放下车帘,马儿就狂奔起来,车夫拉不住,马拉着马车直接向前头的死巷子冲过去。这巷子里全是尖锐的碎石,还有些破碎的瓷片,马蹄踏在上面,马儿更加发疯,等那马车轮胎碾过,也刺破了车胎,马车走不动了。
  马匹暴躁不安,眼看就要拖着这沉重的马车往前面那堵石墙上撞,我心一沉,咬牙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地上碎石粼粼,只这么一圈,我衣衫就划破好几道口子,手上更是被刺出血来。
  马在前头撞了墙,又回头往外面跑,我正匍在巷子中间,那受了刺激的马就拖着已经干瘪的车轮扬蹄向我踏过来了。我即使躲过了马蹄,也躲不过后头的马车,这巷子狭长而窄,我欲回头往外面跑,就听见有人说:“还跑得动吗,脚不疼吗?”
  那人在巷口,锦衣罗袍,枯瘦细小,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带着莫大的躁意与兴奋。
  我抿着嘴,伸手抓住马鞍,爬到马背上,夹住马腹,用力往面前那人身上冲过去。
  地上碎石烂瓦,马过了疯劲儿,已经跑不快,到了巷口时,我在马上,段其瑞在马下,他说:“看你是女人,我手下留情,这次讨点利息,以后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他趾高气昂,浑不理方才差点置我于死地,我看他背影,觉得或许那日用渔网将他凌迟才是对的。
  我手里捏着马缰,想一把甩出去勒住对方的脖子,但我不能。
  是的,正如苏幕所说,我终究还是为自己心软付出了代价。
  

  第18章

  
  我衣裙都被划破,身上也有几处擦伤,车夫与天香寻过来时,车夫瑟瑟发抖,恨不能跪下当即以死谢罪。
  我让他起来,又指着突然发狂的马,说:“你看看,这马儿怎么了?”
  这马儿是经过驯化的,车夫与之相伴很久,他细细在马身上看了一圈,又去摸马的鬃毛,顺着马背摸到马尾之时,他在马屁股上抽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针,我跟着瞧过去,哪里是一根针,马屁股快成了马蜂窝,整整五根针列成一排刺在马尾处。
  车夫又要跪下,“求小姐饶这老马一命,它年纪大了,这次不是故意的,求小姐开恩!”
  天香指着车夫,叱道:“小姐肯留你一命都是侥幸,还饶了它?那小姐岂不是白白受苦了!”
  这马突然发疯,回去少不得是被屠杀的命,若是不杀马,谁来承担责任?车夫听了这话,更是不敢言,只低头跪着。
  我知道天香也是受了惊,生怕担下罪责,才拿了车夫做伐。我挥挥手,“别说了,与你们无关,是我自己惹的祸,好了,都回府吧。”
  大小姐回府满身伤痕,这次想瞒也瞒不住了,天香失去往日的骄纵傲气,对着我爹,她一步都不敢往我身前凑。 
  简大夫过来了,他细细从我手臂上的伤口里挑了些细碎的瓷片渣子出来,我爹沉着脸,一直在旁边看着。简大夫要看我腿上伤口时,我爹才扭头出去了。我叹一口气,简大夫道:“你乐甚么,这腿上是要留疤的,小小年纪,当心日后嫁不出去。”
  我瞧这老头子,“您老自己都没成亲,还有脸说我?”
  简大夫早早生了华发,他年纪不过五旬,看上去就如六旬老叟一般苍老,他说自己是要学药王孙思邈隐居终南山的人,不需要成亲。我说他是知道自己生的老相,娶不到媳妇罢了。
  我小腿骨上被碎石刺破一块皮肉,简大夫拿了药膏涂抹在我腿上,我嗤道:“疼啊,这什么药,怎么这么疼!”
  他‘呵呵’一笑,“好东西,这是好东西,我刚制出来的,不会留疤,疼你也忍着。”
  我疼得呲牙咧嘴,我爹在外头来回踱步,隔着屏风都能听见他有些郁郁的脚步声。
  等简大夫弄完,我爹才进来,“都好了?”
  简老头收拾药箱,“都好了,无事,不要碰水,不会留疤的。”
  我爹领着简老头出去了,天香进来告诉我,“小姐,那马儿。。。。。。”
  我从床上站起来,“马在哪儿?”
  我赶过去的时候,马已经牵进了后院的荒草园子,那里没有人烟,也无人打理,野草没膝,小径不显,真是荒凉得很。
  马被捆住四肢,倒翻在地上,我瞧过去,它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能看到人心底去。那车夫就在旁边站着,他拿着刀,迟迟不肯动手。
  见我过来,那车夫跟我磕头,“求小姐饶命,饶这畜生一条命,小的愿意给小姐当牛做马,求小姐开恩啊!”
  我挥挥手,“放了,放了,谁让你们杀马,我头疼,见不得血腥,快放了。”
  那车夫抬起头来,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他脸上有道疤,从下颌到脖颈,我瞧他的眼睛,他眼神有水光,“小的多谢小姐,多谢小姐不杀之恩。”
  我点头,“不杀,不杀,谁也不许说杀,都散了吧。”
  两个侍卫用刀划开马腿上的绳索,老马在地上翻了个身,我看它一眼,也不知它知不知自己刚刚走过了一场生死劫。
  晚间,天香点了灯,我躺在床上看书,她捧了冰盆子过来,“小姐,天香值夜陪你吧?”
  我摇头,“我又不是那多病的弱女子,陪甚么陪,你回房睡觉便是。”
  她替我掩好窗户,“外头秀儿在,小姐有事,便叫秀儿进来。”
  我挥挥手,“无事,你们都去休息,去吧。”
  这书看得也没甚么滋味,我放下书,窗外就有响动,我推开窗户,“谁?”
  叶少兰站在窗外,“蓬蓬。”
  我俩四目相对,他在窗外站着,我在窗内站着,我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生可是君子?”
  他盯着我的手臂,说:“给我看看。”
  “甚么?”
  我还是伸出手臂,将手搁在窗台上,他目光里有怜惜,“疼吗?”
  我摇头,“不疼,就是。。。。。。”
  “只是要让姓段的付出代价。”
  我挑眉,“哦?先生有何良方?”
  他牵起我的手,轻柔缱倦,我在他的掌心里,微微发颤。
  他说:“无人可伤你。”
  我对他笑,“我相信你。”
  是的,那个夜晚,我的先生说无人可伤我,可后头还有一句,除了他。
  我崔蓬蓬这一辈子,伤我最深的,偏偏就是他。我曾经的先生。
  有蚊虫停在他的衣袖上,我用力拍上去,惊醒了外头值夜的秀儿,她在外头问我:“小姐,怎么了?”
  我冲他挥手,“快回去吧,当心蚊子叮你。”
  秀儿进来之时,我已经阖上了窗子,她说:“小姐,您怎么了?”
  我假意在屋里走了两圈,“屋里有蚊子,我睡不着。”
  秀儿抓来一把薄荷叶放在我床头,又焚了香,忙了半晌,才低声道:“是婢子照顾不周,让小姐难受了。”
  我说:“嗯,你休息去吧,不必进来了。”
  秀儿低头退下,“小姐,婢子就在外头,婢子守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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