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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_容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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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跨入地道口,叶麒与长陵都不由一怔。尽管走道狭窄,但一眼看去,壁灯都是点着的,通道深不见底,不知下头是副什么光景。叶麒在腰间胡乱的摸了几下没摸着,好容易搭准刀柄,抽出勾魄刀往后一送,“我先下去,若看到人,我会救他上来,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速速离开便是。”
长陵刚握住刀柄,叶麒二话不说,大步流星的朝下头奔去,一眨眼就蹿没影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勾魄刀,一时无言以对。以前她纵横江湖,危难之际从来都是她把兵器留给战友,何曾需要他人操心她的安危——但今时不同往日,她随便跳两下都能吐血,手中要是再没个兵器,别说对付外头的几个秃驴,就算真遇到付流景,也不一定能够杀的成。
所以她没有推辞这把勾魄刀。
但她分明听到他说要救付流景……长陵忽然清晰的意识到,她与叶麒的结伴同行之谊多抵也就到此为止了。
长陵眼神冷了几分,她摩挲着勾魄刀柄,一步一步迈入地窖之中。
地窖内尽是一股湿漉漉的潮气,不知哪来的微风,吹的烛光忽明忽灭。
长陵环顾了一圈,这地窖被铁栅栏隔为一间一间的地室,门上上了重锁,果然是个拘人之所——只是放眼望去,每个囚室都是空的,除了甬道的尽头。
她视线一扫,看到叶麒在为尽头的那间囚室解锁。
叶麒的开锁功夫并不利索,铁针掏入锁眼好几下都没弄开,他越是心急手抖的越厉害,这会儿倒有些记挂那把削铁如泥的勾魄刀了。
囚室内没有点灯,只有一桌一椅还有尚算得上是床的榻子,床上的人背身而卧,听到门外锁链“铛啷啷”的动静,惊坐而起,仿佛迟钝了一瞬,转过身来。
恰是此时,锁头被撬开,叶麒眉色一喜,迫不及待的推开铁门,与囚中人打了个照面。
叶麒歪了一下头,有些不大确定的分辨道:“付、付公子?”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令长陵情不自禁的慢下了脚步,她想了一想,从衣兜里掏出丝帕蒙上脸,心脏控制不住的咚咚直跳。
与世长隔十一年,犹如数日之别。
于长陵而言,泰兴城的火未灭,越家军的血未干,付流景三个字更像是一根嵌入心头的刺,每每触及,总会牵起一阵不寒而栗。
有许多的事本就想不通,比如付流景为什么会失踪,比如中原的掌门人为什么会为了救他不远千里而至……然而,所有的未解之谜都在得知他行踪后被她放在一旁了。
她本来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直到听到这句“你是谁”。
下一刻,长陵顿足于牢门前,眼神越过叶麒落在了囚中人的身上。
那人一身衣着褴褛,头发蓬乱,两腮虬髯连鬓,显然关押在此有一段时日了,换作是旁人,被糟蹋成这副德行哪还能看得出本来的面貌。
何况是个在武林中消失了近乎十年的人。
但是付流景……
十五岁,在茂竹林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忍不住想,真是个风姿奇秀的美男子。
那是一张不论被如何摧残,但凡见过,就难以忘怀的面容。
长陵深藏许久的腾腾杀气,没留神,一点一点的溢了出来。
这时,忽听叶麒道:“付公子,你可还记得十一年前在伏龙河遇到的那个人么?”
伏龙河?
长陵想起当年她被付流景一掌打入瀑布之下,那条河域,正是伏龙河。
“是你。”付流景审视了叶麒一眼,“想不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付公子,你既然未死,那她呢?可还活着?”
她?
长陵狐疑的看了叶麒一眼:哪个她?
付流景沉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再说。”
叶麒连忙点头,立马伸出手就要去解付流景脚上的镣铐。付流景道了句“多谢”,站起身时望见了站在门口的人,“她是谁?”
叶麒一回头,这才发觉长陵站在他身后,“你怎么来了?”
她没顾得上回答。
三步之遥,她望着眼前这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五官,双拳倏地握紧——那是如临劲敌的直觉。
长陵肩头一动,刹那间,但听叮的一声金铁交鸣,她手中的勾魄刀横空扫出,这一招“敲山震虎”本是无懈可击,但对方的刀气携着破风断月之劲席卷而来,长陵一时经受不住,连连倒退数步。
下一瞬,几乎是那人出刀的同时,另一只手发出一掌森然之气,结结实实的拍在叶麒胸口之上!
“噗嗤”一声,殷血喷溅,叶麒被这一掌击的狠狠的撞在墙上,而后重重跌在地上,鲜血一口又一口的涌出来,像根本止不住似的,染红了一片前襟。
长陵心中一沉,她看的分明,那一下正慑心脉,就算当下不死,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她这才看清了那人手中的武器。
那是一柄长三尺,连鞘如新月之刀——勾魂刀。
勾魂刀、勾魄刀,双刀合璧时威力无穷,可媲大雁第一高手。
这人不是付流景。
而是天魄的亲哥哥,天魂。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个剧场:
——长陵:不能用内力,也不知道我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叶麒:不、不是……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下的……
第二十五章 :入陷
天魂往墙角走去,约莫是担心那一掌不够用来了结性命; 还想再补一刀。
霎时; 长陵身形如电; 横刀拦在跟前; 天魂神色一凛,一招“移形换位”能到这个地步,可谓是深藏不露了,天魂不敢大意,方才这个女子出刀之神速不亚于自己,她既然敢与自己直面相对; 自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天魂:“勾魄刀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长陵背手持刀,挡住了微微发颤的右手,步入囚室的这一晃令她气血倒流,她不动声色的调匀呼吸:“我从天魄手中拿来的。”
真人不说假话。长陵这句话是句不折不扣的大假话,天魂道:“不可能。”
他说不可能,却显然信了三分; 长陵暗中留心他的神情,摆出一副前来作客的姿态:“你把面具揭下吧; 我很好奇天魄的哥哥生的是什么模样。”
长陵没有刻意挑衅,像天魂天魄这样的高手中的高手; 是不会畏惧强敌的,何况他眼前这所谓的“强敌”只是一张纸老虎; 她很清楚; 当下这一刻若真动起手来; 自己恐怕连十招都走不过,她还需要一点时间积蓄内力,至少一炷香之内不能够再动武。
可是她如何拖延的了一炷香呢?
长陵用余光瞥了身后的叶麒一眼,他人还躺在地上,已经听不到呼吸声了,十之八九已经断气了。
她顿时有些后悔,早知就该当机立断的撤离,但前一刻叶麒毕竟还没断气,临阵脱逃的事她又做不出来,这下好了,人直接死了,倒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天魂饶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反手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与天魄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长陵心下一诧,嘴角却故作淡然的勾了一下:“果然是孪生兄弟啊。”
叶麒这厮怎么从来没说过这两个是孪生兄弟?
“你是怎么识破我并非付流景的?”天魂盯着她蒙在脸上的面纱,“我以为我扮的没有破绽。”
“只要是扮的,就会有破绽。”
“什么破绽?”
“我见过付流景,他长得和你扮的不一样。”
长陵只说了半句真话,天魂乔装出来的付流景到了神似的地步,是以在看到他时她并没有怀疑,直到出手前一刻,她才忆起一件事。
付流景是易容的,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真正的付流景要是被关押在此数月,络腮胡子绝不会透过人皮面具长出来的。
天魂没料到她会给出这种答案,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品这话的真假,突然间,弯刀铮的一声指向长陵的胸口,天魂的眼带识穿之味:“你若见过付流景,一开始就该出言提醒,否则这位贺公子岂会被我一掌击毙呢?”
“……”刚嘲笑完对方的破绽,自己也露出马脚了。
长陵下意识握紧勾魄刀,脑海里至少已过了十种招式,试想着有没有可能在不动用内力的前提下把天魂给宰了,但她从未见过天魂天魄的刀法,怕是连唬人的架势都演不出来,别无他法了,长陵低下头,露出了一个短促的笑意。
天魂迟疑了一下:“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漏洞百出么?我若没有识破你,此刻已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但我若早就识穿,为什么不提醒这位……”
贺公子?
等等,天魂刚刚说他姓贺?!
不等长陵反应过来,忽听有人爽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明月舟身侧第一刀客,连这一点旁枝末节都能被你察觉,在下佩服,佩服!”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叶麒。
在天魂的瞠目结舌下,叶麒站起身来,姿态之轻松浑然不像是中过掌的,天魂悚然道:“你还活着?!”
长陵也呆住了——正中心脉都死不了?天魂那一掌是瞎打着玩么?!
天魂果然被伤到自尊心了,“你中了我的摧心掌,怎么会……”
叶麒跟没事人似的抖了抖衣袍,衣襟出露出一小截内衫——竟是一袭青铜色的薄甲。
长陵了然,天魂却没认出:“这是?”
“没见识。”叶麒往前走了一步,与长陵并肩而立,“此乃青铜甲,莫要说你那区区一掌,就是勾魂刀也不能损其分毫,相反……”他故意顿了一下,“你没发现自己已遭了反噬?”
天魂脸色突变,当即凝神运气,方才不说他还没留神,这会儿只觉得周身百骸的劲力疏散,越想使劲越使不上劲来,叶麒一笑:“不必费劲了,受了青铜甲的反噬,轻则元气大挫,重则内力全失,我要是你啊,就该就地疗伤,总比从此成个废人要强。”
天魂一听,手脚当即冰凉一片,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被吓的,但他毕竟身为大雁第一刺客,还不至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看着叶麒被血浸透的衣襟,“少在这儿危言耸听了,你们根本是发现自己中了圈套这才故布疑阵!贺公子,这一身的血可都出卖你了!”
叶麒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布帕,像擦饭后嘴一般拭去血渍,“第一,我这个人偶尔紧张会吐点血,这种细节天魂兄不必在意……”
长陵:“……”
“至于第二嘛……”
天魂哪有那么多耐心听他说“一二三四”,一环刀风斜劈向叶麒肩颈,只听刀风带起一阵呼啸灌耳而入,叶麒微微侧头让开,五指一张一转之间将刀柄一把握住,另一只手在刀面上伸指一弹,“嗡”的一声微响,勾魂刀剧烈震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威力仿佛透过刀柄蔓了过去,天魂只觉心如鼓擂,手中刀竟如千钧之重,几乎快要持握不住。
长陵眸光一闪。
这一招名唤“弹尘”,乃是迦古师叔独创功法,若能在敌方兵刃要处灌以真气,弹指一挥,便可使利刃瞬间增重数倍,以此令敌方脱手。曾几何时,她向师叔讨教过这一招,但迦古从未应允,想不到,竟让这小子给学了去。
“第二,我不姓贺,”无量鞭自袖中飞出,绕着天魂兜了一圈,叶麒飞快的拉紧鞭绳将他缚住,挑衅般的弯了弯眼,“贺公子早知你们王爷在此设伏,岂会自投罗网?我不过是个跑腿的,从你这儿来借软骨散的解药一用。”
说话间,叶麒手中已多了一个紫色琉璃瓶,正是过招时从天魂身上所得。
最后一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把天魂仅余的一丝势头也给压垮了,他试图挣开无量鞭的束缚,怎知越是使劲缠的越紧。
长陵皱起了眉头——天魂是当局者迷,而旁观的她瞧的分明。
叶麒的身手虽然尚可,方才那一拦不过是寻常招式,无论如何也称不上高明。是以,并不是他有多快多强,只是天魂慢下来了。
一等一的高手,哪怕是受了内伤或是遭到反噬,至多也是动有阻滞,真到了力所不逮的境地也不至于连自己动作慢半拍也浑然不觉。
十有八九,天魂是中了“声声慢”。
长陵不知叶麒是什么时候下的药,可能是在她与天魂斡旋之时,兴许更早,但在中了“声声慢”的情况下,叶麒的一指“弹尘”都不能令勾魂刀脱手,足见那一指之力是多么微弱。
长陵心里生出了一丝不降的预感:青铜甲当真能够抵御真气内力的侵袭?
叶麒将鞭尾扣在铁门上打了个死结,看长陵木讷站着,拉着她手肘往外走,长陵一黯,隔着厚厚的衣袖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凉意。
天魂眼看人要走了,一急喘道:“贺公子苦心积虑寻了付流景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查探当年的真相!”
真相?什么意思?
只听天魂还在后边道:“只要……贺公子肯与我家王爷合作,便能知你想要知道的……”
他却像没有听到似的,脚步不停的往前踱去,每走一步皆如临大刑,快到楼道时,他终于憋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长陵连忙扶住他,“你怎么样了?”
“还死……”叶麒又咳了一口血出来,“……不了。”
长陵刚要搭他的脉,手腕被叶麒一把握住,翻过来,将紫色琉璃瓶的药倒入她的掌心,低头闻了一下,“这是软骨散的解药,你……咳,快服下。”
长陵不明就里,见他抬眼看了一下壁上的烛灯,这才会意。地窖既是预设的陷阱,烛台里恐怕是下了药散的,天魂守株待兔,身上不可能不备防解药。
在中了致命之掌后,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天魂中招,更在逃脱之际还不忘捎走解药,此人心智之缜密,不可谓不令人心惊。
长陵二话不说,将药丸纳入口中,但却不见他服药。
长陵眼神略带询意看向叶麒。
“我……我就不用浪费这解药了……”叶麒的声音低了下去,实在撑不住了,便靠着墙狼狈坐下,“你要是出去遇上几位掌门,可以给他们服下……”
楼道之上,隐隐能听到上头有人来回奔走的动静,叶麒将那一身滴血的外套脱了,又艰难的除下青铜甲,往前递去,长陵一怔,“你要把这个给我?”
“原本说好,只是路上照应……岂知姑娘陪我走到了最后……我无以为报,这薄甲要是拿出去当,能当不少金子……”叶麒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一下,“多少比这枚鎏金戒值钱。”
长陵见他拿不动了,伸手去接,却没有穿上,她还满腹疑虑,比如“你明知道这里是陷阱为什么还要来”,又或是“你到底要查什么真相”,但她都没有问,只道:“你就是那个把明月舟给弄到墓王堡的贺公子?”
叶麒本已是奄奄一息,闻言意外的掀起眼皮,“你怎么知道墓王堡……”
卡壳了一下,叶麒惊觉不对:“你该不会……就是带明月舟逃出去的人吧?”
“嗯。”长陵坦然点了一下头,“我说过,我帮过他一点小忙。”
如果不是大限将至,叶麒一定能大惊小怪的跳起身来,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一拢乱发:“姑娘……你对‘小忙’这个词,一定是有什么误解……”
长陵没有接他的话茬,“他们叫你贺瑾之,瑾之……是你的名字?”
“是我的字。”叶麒疲惫闭了闭眼,“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用鎏金戒逃……”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叶麒一愣。
他不明白这个漠视了她一路的姑娘,何以会在这种关口计较起他的名字来。
他抬眸看她,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双极亮的眼。
他喉咙微微动了一下。
“我单名一个瑜字,瑾瑜的瑜。”
第二十六章 :齐聚
长陵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前一瞬; 并非没有想过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但当“瑜”字真从叶麒嘴里蹦出的时候; 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惊诧了一番。
这个看上去嬉皮笑脸、油头滑面、说起话一会天南一会地北的家伙竟然是当年在军营里遇到的那个“王珣”?!记忆里他分明是一个不苟言笑、少年老成、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可怜孩子啊。
她将叶麒从头瞧到脚; 又脚瞧到头; 实在没有办法将二者混为一谈——除了都拖着一副将死不死的病弱残躯。
叶麒瞧她被震惊糊了一脸,不确定瞥了她一眼,“咱俩……没仇吧?”
长陵回过了神; “怎么,仇家多; 心虚了?”
“我都这样了; 哪还顾得上什么仇家不仇家的……我只是……”
他话音骤然如堵了气般,戛然而止。
长陵摁上了他的手腕,但觉脉息之阻滞与十一年前如出一辙; 她心中终于了然; 怪不得叶麒总说什么有去无回,原来真是垂危之躯; 就算没有天魂的那一掌; 怕也是熬不了几日了。
长陵踟蹰了一瞬。
当时她的初衷是想借他控制贺家,那才大大方方的渡了一成功力; 事实上; 她对救人也没有十足把握。谁曾想; 转头自己在黄泉水里泡了十多年; 而这小子倒有韧性; 硬是活到了现在——如今她好不容易起死回生; 要是就这样轻易由他驾鹤西游; 岂不是血本无归?
叶麒只觉得体内最后一根弦快要崩断,隐约间听人道:“以丹田之气,呼以去风,经天突,上行颠顶,嘘以散气……”
习武之人,呼吸运功往往是本能,叶麒本已恍惚,闻言却是下意识依言照做,说来也奇,不过也就是一吐一纳的功夫,原本眩晕的神志恢复了几分清明,叶麒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她:“你……”
“这是我家独门疗伤功法,”长陵道:“你再试几轮,大概今日就不着急去死了。”
叶麒心里一跳,此情此景实在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不等他反应过来,倏然间,但闻一声虎啸自上头传来,震的人一时心潮起伏,长陵当即盘膝而坐,一手回旋自调内息,另一只长指封住叶麒胸口几处要穴,亏得她反应极快,及时把紊乱气息压了下来。
虎啸声骤然中断,叶麒缓过劲来,却是忧色道:“这虎啸声,是蒋掌门的……”
龙腾虎啸,确是清玄门的神功,能以一声长啸打乱对手内息,从而出奇制胜,只不过这位蒋方曜多抵是体力不支,才扯了两嗓子就没了后劲,长陵纳闷了——都几更天了,这八大掌门路没跑成就算了,怎么还往大乘塔这边来了?
“我猜是寺内的和尚把几处大门都给守死了,从大乘塔再往北就是峭壁,他们是打算翻出去借山路逃离。”叶麒觉得自己身子轻松不少,一手扶着墙撑起身,“糟就糟在圆海方丈刚好也在……”
长陵也站了起来,看叶麒想要上阶梯,“你想去哪儿?”
“几位掌门只要恢复功力,兴许可以突出重围……”叶麒低头看着手中的琉璃瓶:“既然解药在手,我总该送上去吧。”
长陵本想说进地窖这么久都没派个人下来查探,说明行踪暂时还没暴露,正好八大掌门杀到这儿,他俩未必不能趁隙撤离……然而看叶麒这个架势,莫不是想自己往刀口上撞?
长陵费解了:贺家祖祖辈辈可都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到底是如何教出这样一个喜好舍己为人不食人间险恶的二愣子?
塔外声势渐大,看样子是两方人马斗起武来了,叶麒吃力跨上阶梯,发现长陵跟在身后,不由又止步回头道:“姑娘,虽说……你帮了明月舟那么大的忙,他多半不会为难你,但你要是一直跟着,我怕难免连累你……”
长陵一扬眉,“放心,通常有人要去送死,我绝不拦着。”
叶麒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又隐隐有一丝失落之意,听外边斗声乍起,终不再磨蹭,直接掠身而上。
叶麒所料不错。
大乘塔外,八派掌门确是被拦截于此,大昭寺的罗汉堂共有五十个,当下少说也聚了快有三十人,连同八大金刚和四大长老,足足多了四翻的人。罗汉堂都是籍籍无名的小僧人,对着八大掌门也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一人持一棍的围拥而上,人叠人棍叠棍的将八派掌门困的水泄不通。
但这些掌门毕竟不是吃素,饶是受制于软骨散,总不至于会被这些小罗汉轻易拿下,几位长老看小辈们拿捏不住,自己碍于自己的身份不便以多欺少,便用一个眼神示意八大金刚出马,一时间塔外乱成一团,好不热闹。
此刻塔里只有两个不知是看门还是看热闹的小和尚立在门边,叶麒在楼道口处顿了足,正犹豫如何把人放倒,但见两枚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向小和尚的穴道内,像是被冻僵似的,两人同时仰面倒地。
叶麒偏过头,只见长陵已把铜甲穿在身上,一脸坦然道:“顺便而已。”
这时,忽闻一声惨骂,却是路天阑的声音:“大昭寺真是了不得啊,出家人的戒律一个不守,干的尽是这些乘人之危、卑鄙无耻的勾当!”
“路掌门,你少抬举他们了!”又听迟子山接话道:“就这样还敢称作是出家人?当了雁廷的走狗,死了之后佛祖都不会收留他们吧?”
叶麒与长陵躲在门后往外瞧去,八派掌门的阵圈是以阳胥子与肖尹当中而立,余外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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