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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的·零·秦失其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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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匆忙,也要保证这件旌旗深衣在完工的第一时间送出去。只要甘上卿一穿上身,就能体会到她的心意。就算他搁在一旁没在意,等她下次拜访的时候也能告知。她的上卿肯定会好好对待她送他的衣服,这一点她可以确定。
因为采薇的积威,这名织婢没有多问什么就直接遵从了吩咐接过布包。在织室待了一段时间的织婢都知道首席原来是甘上卿的婢女,偶尔为其做几件衣物送去也是常事,甚至私底下还会有人偷偷编排两人之间的暧昧。
采薇目送着这名织婢转过宫墙离开她的视线,这才检查了一下袖筒内别着的织女针,抬脚往织室的方向走去。
幸好在交还织女针之前完成了旌旗深衣,采薇觉得肩上的重担一下子被卸了下来,神清气爽,连平日很少微笑的脸上都扬起了轻松的笑意。
织室外面站岗的侍卫们看到她的时候,几乎都睁大了双目。采薇长得其实很美,但也架不住她为了御下而成天板起脸,再好看的容颜也都打了折扣。此时夏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即使不施粉黛,也洋溢着动人的神采,像是一朵紧闭着花瓣的花蕾,终于绽放了夺目的美丽。
采薇目不斜视地走上织室的台阶,推开了织室的殿门。
因为多日不曾使用这里,织室内所有的窗户都关着,光线反而比外面阴暗了许多,采薇适应了半晌才看清织室内的情况,
那件旌旗深衣依旧挂在织室中央的衣架上,但在衣架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颇高的男子,正低头打量着衣架之上的深衣。
他身穿一袭五彩鱼鳞绢深衣,头上戴着武冠。那武冠为青丝系绲双尾竖左右,冠云冲天,原是大名鼎鼎的赵武灵王所带之冠。在咸阳宫还穿得如此张扬,此人正是始皇身边的大红人,符玺令事赵高。
“见过符玺令事。”采薇关上了织室大门,矮身见礼,“织室不负始皇所期,深衣已完工。”
赵高并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朝采薇勾了勾手指,缓缓道:“织女针。”
这并不是问句,而是简短的指令。采薇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偷偷赶制的旌旗深衣已经完工,一边从袖筒里抽出织女针,恭敬地走了几步,把织女针放到了对方掌心。
“善,汝大善。”赵高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织女针随意地放在了手边的织机上,随后却解开了腰间的玉带钩,慢慢地把身上的五彩鱼鳞绢深衣脱了下来。
采薇目瞪口呆,脑中闪过无数可能,但却连呼救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因为她知道,不管赵高对她做什么,她都能咬牙承受,根本无从反抗。
没有人会来救她。
阴暗的织室内,她连对方的面容都看不大清楚,只能看到对方一双透着妖冶光彩的双眸,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过在须臾之后,采薇就知道自己实在是想多了。赵高压根儿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脱掉五彩鱼鳞绢深衣之后,便取下了衣架上的黑色旌旗深衣,坦然地穿在了身上。
采薇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意识到这个现实其实要比她猜想的还要残酷。她颤抖着双唇,心里的疑惑在她的唇瓣间打了几个转,却完全问不出口。
像是发现了她的不安,赵高在黑暗中淡淡道:“始皇已崩,此物由吾保管为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穿好了旌旗深衣,随后拿起了织机上的织女针,轻描淡写地动了下手腕。
采薇只觉得眉心一痛,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额头,只摸到一个尖锐的物事,触感熟悉,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刺入她眉心的,竟是她这些年来夜夜都不离手的织女针。
无力地瘫倒在地,采薇意识到自己的神志逐渐远去,她拼命睁大了双眼,看着赵高把他自己的那件五彩鱼鳞绢深衣套在了旌旗深衣之上,系好玉带钩,看上去和之前进来织室时的穿戴一模一样。
原来始皇已经驾崩了。
否则符玺令事也不可能有如此胆量。
也不知道这大秦的帝位,究竟会落在谁的手里……
希望是大公子扶苏,这样她的上卿才会有光明的未来……
她的上卿,会没事的。
幸好她做的那件旌旗深衣已经送了出去,希望能顺利的地送到他的手中……
采薇欣慰地想着,慢慢地吐出最后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第十二章 玉璇玑
扶苏看着自己的掌心的鲜血,一时完全没有领会到发生了什么事。
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从胸口迅速席卷全身,带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绝望气息。
他就要死了。
扶苏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完全无法接受。
听说许多人死之前,都会闪过这一生的画面,扶苏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怎么能死呢?他殚精竭虑这么多年,所期待的结果,可并不是客死他乡!
他不能死……他还有没有做完的事……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咸阳……
愤怒和不甘席卷了所有思绪,扶苏的眼前闪过父皇威严的面孔、自家侍读期待信任的目光……
他终究要辜负他们啊……
意识违背了他的意愿,逐渐抽离了那具被刺穿的身躯。
疼痛也瞬间湮灭,可却丝毫没有终于解脱了的轻松。
※·※
扶苏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考虑过生死的问题,他以为自己会死在皇帝的宝座上,在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安排好身后的继承人后,在柔软的龙床上别无牵挂地闭上眼睛。
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突然地死去,明明昨天他还在和蒙恬、王离等人讨论如何对付匈奴,今日就接到了父皇的遗诏,赐他自尽殉葬。
他也考虑过父皇的死,他以为父皇会有一天老死在咸阳宫中,文武百官在殿外跪拜送行,天降大雨为之哀戚。
完全没想到父皇会死在东巡的路上,还给他下了一条严苛的遗诏。
“公子扶苏,数以不能辟地立功,士卒多耗,数上书,直言诽谤,日夜怨望不得罢归为太子,无尺寸之功,愧为大秦太子……责其自尽殉葬……”
传旨的小黄门尖细的声音仿佛依稀回荡在耳畔,扶苏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对方早有准备,传旨的时候就只留下蒙恬和他两人,连王离都被摒除在账外。他和蒙恬将军想要带兵回咸阳问个清楚,可就在他刚刚站起身之时,就被突如其来的利刃穿透了胸膛。
依稀间仿佛听到了蒙恬的怒吼声,扶苏却并不担心后者的安危。
毕竟蒙恬手握北疆数十万大军,不管是谁继承皇位,最初帝位未稳之时,都不能随意阵前换将。只是蒙家从此之后恐怕就会一蹶不振,运气差的话,权倾朝野的蒙氏兄弟说不定就会成为历史了。
反观王离,因为表面上跟他扶苏并不是太融洽,不管谁来继承帝位,他都能得到重用。
而他的侍读,却一定保不住性命。
真是……不甘心啊……
其实究竟是谁来继承帝位,扶苏就算不知道真相,也多少能猜得出来。
胡亥随始皇东巡,作为随侍在侧的唯一的儿子,在遗诏上动动手脚简直太简单不过了。可他完全没想到胡亥当真如此大胆,不仅窥视帝位,还毫不手软地把他斩于上郡。
他的侍读从很多年前就提醒他提防胡亥,可他却没在意。
可让胡亥这小子来坐这宝座,也不想想自己够不够资格……
扶苏恍恍惚惚地想着,却觉得自己当真可笑,在死后居然还想这些,就算他想得再通透,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
可是为什么他还在世间游荡呢?明明,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扶苏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躯体,不远处就是他那具已经被刺穿胸膛的尸体。以前都是透过铜镜看模糊不清的自己,这还是头一次以如此的视角去端详自己。
即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而且,是永远也睁不开眼睛的自己。
军帐之内乱糟糟的一片,扶苏站在那里,就像是与世隔绝。
没有人看得到他的存在。
人之将死,七魂先散,三魂再离。
他现在这种情况,是魂魄未散吗?
难道是因为执念太过,才没有遁入轮回?
愤怒渐渐如潮水般从脑海里退却,与之交换的是缭绕于心间的疑惑和牵挂。
扶苏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地看着王离主持大局,迅速地镇压了小范围的骚乱,并没有如所谓的始皇遗旨般赐蒙恬一死,而是不顾传旨黄门的抗议,仅仅只是软禁了蒙恬将军,王离自己则接管了军权。
不愧是自己侍读看中的人呢。
扶苏心中忽然冒出了这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自己如同计划一般,登基为皇,蒙氏兄弟虽然会如以往得到重用,但实际掌控的应该就是自家侍读和王离了。一文一武,一定会带领着大秦走向辉煌。
可这种臆想的前提是他还活着。
若时间可以倒流该有多好,那样他就不会因为父皇传旨而失了警惕之心,导致被人暗算了。
灵堂很快就搭建了起来,扶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放进上好的楠木棺椁之中,却没有勇气向前踏进一步。
他闭上双目,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的父皇,真的已经驾崩了吗?
待他重新睁开双眼时,身边的景色霍然一变。
扶苏环顾四周,发现他居然已经身处在咸阳宫的暖阁之中。几千里在他睁眼间瞬息而过,扶苏在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现实。
平日堆满了书简的暖阁,今日却人身鼎沸,丞相李斯满头大汗,正在竭尽所能地安抚着聒噪的群臣。
扶苏知道假遗诏的事情,李斯肯定在其中充当很重要的角色,但事已至此,早就无法挽回,一时也懒得理会,径自穿过了墙壁,直奔父皇的寝宫。
灵魂状态对于他来说是个很神奇的体验,他身随意动,可以穿墙而过,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没有风拂过脸颊的感觉,也没有感受到酷暑的炎热,死去的人仿佛如同剥除了躯体的壳,与此同时也带走了一些本属于活人才会拥有的喜怒哀乐。
扶苏越走越是缓慢,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淡然。
父皇的寝宫内外也有许多宫人,正更换着寝宫的摆设和物件,扶苏扫了一眼,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的人,便转身离开了。
他在咸阳宫四处游逛着,发现宫人们脸上表情更多的是轻松。始皇以法治国,在宫规上更是严厉。如今始皇驾崩,压在宫人肩上的无形重担就像是卸下去了一样,甚至有些宫人都开始肆意偷懒起来。
但总的来说,除咸阳宫四处挂着的招魂幡外,基本和往昔没有什么区别。自修建咸阳宫的秦孝公以来,这里已经迎来送走了六位秦国君主,就算日月变迁,对它也没有影响。
扶苏最终凌空站在咸阳宫的正上方,低头看着这座绵延起伏的宫殿,在夕阳的映照下慢慢变得血红,再到完全变暗。
直到最后一缕太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整个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而不远处咸阳城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逐渐亮了起来,咸阳宫也点亮了各处的宫灯,一派灯火辉煌。
扶苏感到自己的灵魂之力在缓慢地变得稀薄,知道他滞留人间的时间并不久了。
他放弃了去找寻胡亥的念头,因为他知道凭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找到了胡亥也做不了什么。
恨意?他觉得父皇若是死后有灵,恐怕会第一个找胡亥算账。
扶苏最后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咸阳宫,毫不留恋地朝高泉宫而去。
※·※
没有,这里也没有……
偏殿里也没有……
本来已经平心静气的扶苏慢慢变得重新焦虑起来,心浮气躁的他用最快的速度把高泉宫都游走了一遍。
整个高泉宫阴阴森森的,只有孤零零的几盏油灯亮着,都是宫内服侍他的老人。很多年轻的宫人都早就不在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走掉的,还是被抓走的。
高泉宫并不大,他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却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究竟在哪里呢……
扶苏心急如焚,才知道自己最挂心不下的,并不是大秦帝国,也并不是那些所谓的家人,而是一直陪他度过十多年的侍读。
想要成为皇帝,是因为他自认是诸公子中最有资格也最有能力的,自然当仁不让。可是他却并不是对权势有所追求,都是像下棋一样,对方下一子,而不得不应一子。
也许他就是不适合当皇帝,否则也不会被逼迫到如此地步。
而他的小侍读,却是真正的国士之才,从一开始就抗拒成为他的属下,到最后坚定不移地支持他,苦熬了十多年,可他却回报了对方一个没有光明的未来。
他的侍读,不会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胡亥等人彻底斩除了吧?
扶苏胡思乱想着,心力交瘁,忽然想起自家侍读是因为父亲病重而归咸阳的。
他从未去过甘府,只隐约记得甘府在升平巷。
他先闪身去了掌控咸阳治安城防的中尉署,查看了一下咸阳城地图,找到了升平巷的大致位置,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甘府的门前。
府邸门口两个照明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府内看起来一切正常,扶苏只是草草观察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地穿墙而入。
甘府比起高泉宫来就更小了,扶苏很快就在一间暗室之中找到了他一直担忧的自家侍读。这位青年上卿正坐在火盆前,借着火光低头看着什么。
他的侍读,还活着。
扶苏松了一大口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想要确认他一切安好。
正巧青年上卿似有所感,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却一无所得之后,显而易见地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扶苏欣喜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再次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已经阴阳两隔。
青年上卿捂着胸口,不死心地在屋中环视了几圈,又起身跑到屋外问了下奴仆可有客人拜访,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才怏怏不乐地垂着头走了进来。
扶苏没有觉得异样,第一次来到甘府的他,满腹好奇地打量着自家侍读起居的地方。
喏,一样到处都是竹简,帛书倒是比高泉宫多了许多。
不过,大热天的为什么屋里还点火盆?
扶苏凑近了查看,发现火盆之中除了炭火之外,还有一些灰烬,是在烧什么东西。
他的视线落到了一傍堆积的帛书上,写得工工整整的策论便映入了眼帘。
难以形容当他看到这些策论时震惊的心情,而且看上面崭新的墨迹和熟悉的笔迹,扶苏就知道这是自家侍读最近一阵才写出来的。
还未等扶苏想明白自家侍读为何如此,青年上卿就已经重新跪坐在火盆旁边,拿起最上面的那张帛书,展开看了看。
扶苏刚才正好看了个开头,当即就凑过去就着自家侍读的手继续看了下去。他越看越心惊,这帛书上所写的竟是屯田制。上书屯田于边防,戌卫于垦耕并顾,既可自力更生地解决军粮运送路途遥远交通不便的问题,又可使边防稳定,日久便会成为军事重镇,兵力在守防时随时抽调,还可以安抚流民。屯田制初步可实行军屯和民屯两种,士兵在操练之余也可屯田,而农民在农闲之际也可操戈而战,国家只需发放一部分耕牛、农具和种子即可。
扶苏为之震惊,这完全是他没有考虑过,也没有接触过的领域。若是他为帝,推行此事,不但可以解决庞大的军费,还可缓解秦国农民繁重的赋税,更可以将秦军辐射到中原各地而无后勤供应不上之忧!
在这个时候,扶苏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想要当皇帝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并不是因为自己生为大公子。
并不是因为父皇或者臣子的期待。
也并不是想要贪恋权势的滋味。
他想要把自家侍读所构思的一切,如实地在帝国的疆土之上实施,想要构建属于他们的帝国,想要看看他们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扶苏正无可自拔地畅想着,自家侍读就毫不留恋地把手中的帛书扔进了火盆。
扶苏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抢回帛书,可帛书却穿过了他半透明的手指,准确地掉落在火盆中,很快被火苗席卷,吞没。
“毕之!”扶苏震惊又心疼地喝道,可除了他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他只能又惊又怒地看着那张极其珍贵的帛书,就那样在火盆之中化为灰烬。
而此时,青年上卿又拿起了一张帛书。
扶苏这时才想到,他之前在火盆里看到的那些,应该就是帛书的灰烬!
他的侍读,竟在烧这些可以称之为国策的帛书!
青年上卿面无表情地将一张张帛书烧着,处于灵魂状态的扶苏在旁边尝试着阻止,甚至喝骂,但都没有任何效果,青年上卿依旧无动于衷地烧着手边的帛书。
扶苏终于颓然地低下头,盘膝坐在自家侍读旁边,睁大双眼在对方烧帛书的间歇,把上面的策论尽可能地装进脑袋里。
只是对方一张一张地烧着,再怎么慢也比扶苏看的速度要快,所以很多策论扶苏还只看了个开头,就被无情地投入到了火盆之中,惹得他越看越好奇,越看越愤怒。
为什么把如此心血这样毫无留恋地烧掉?!
为什么他竟无法阻止?!
为什么他……竟然这么简单地就死了……
“这本就是给你写的,可惜没想到,你竟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青年上卿幽幽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悲切,“不过没关系,我烧给你看。”
扶苏一怔,才意识到这些帛书竟是为他所写,而自家侍读如今把这些帛书烧了,也竟是为了他而烧。扶苏简直要被气笑了,拦着对方的手道:“快别烧了!现在我就能看!”
可是他的话语和动作根本没有什么作用,青年上卿依旧保持着烧帛书的动作和频率,没有任何改变。
是了,就算他现在能看,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扶苏跌坐在地,自从死后头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痛苦。
他觉得他自己即使不在了,也没有人在意。
可这时他才深切地感受到是已经死了。
他再也不能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根本没有人可以倾听。
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坐在这里,看着自家侍读一张一张地烧着他的心血。
※·※
帛书在火盆中燃烧着,也许是气氛过于凝重,青年上卿摸了摸胸口的衣襟,开始忍不住喃喃自语。
“原来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离开上郡,离开你身边。否则胡亥等人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得尝所愿。”
扶苏听着有些感动,却在下一刻挑了挑眉梢。他死去也不过是这一天的事情,连高泉宫那边都没有挂起招魂幡,那些奴仆不过是看到继位的是小公子胡亥,而趋利避害地逃走罢了。自家侍读怎么能这么快得知消息?应该是有什么特殊传递消息的方法吧。
“这天下,交给胡亥那小子,估计根本熬不过五年。”
这一点扶苏倒是非常赞同,胡亥并不是不学无术,而是生生被父皇养废了。性格暴躁,养尊处优,又没有经过真正的帝王教育,这朝政肯定会把持在李斯和赵高手中。
“李斯和赵高两人所求的不一样,迟早会发生分歧和争执。”
没错,李斯还不算泯灭本性,赵高却无所不用其极。李斯再怎么渴求权势,终究也是为了建立一个强大的秦朝。而赵高却目标不明,无法窥探其用意。
“这两人斗起来,肯定是赵高笑到最后。而胡亥被其一手教导,更是玩不过对方。”
是啊,这秦朝,恐怕二世就要亡了。不过赵高也是姓嬴的,若是他掌权,这天下怕还是不用改姓……
即使扶苏没有办法出声,他们两人也依旧思绪同步地如往常一般议事。扶苏索性也就不在意那些被焚烧的帛书了,反正都是自家侍读写出来的,即使烧掉,也依旧留在对方的脑袋里,也不知道这之后又要便宜了谁。
扶苏叹了口气,不舍地摸了摸火盆周围的帛书。
“赵高的狼子野心,怕是很快就要暴露了。”青年上卿依旧低声地自言自语。
扶苏却楞在了当场,因为他忽然发现,即使自家侍读的才华如此令人惊艳,可若当权者是个不懂得欣赏的蠢人,就如同明珠蒙尘,完全无用。
“估摸着,很快就有人来处理我了吧……”青年上卿泰然自若地说着自己的命运,丝毫不以为意。
快逃!
扶苏站了起来,努力地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可他却仅仅能扰乱火盆上方的烟雾,却不能做出更多的示警。
也许是烟幕缭绕在屋中久久不曾散去,青年上卿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做错事的扶苏心虚地重新安静下来,可下一秒却看到青年上卿抽出一张帛书捂住了嘴,大片大片的血色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毕之!毕之!你这是怎么了?”扶苏震惊不已,他此时才发觉自家侍读的脸色如此之差,即使在火盆温暖的火光映照下,也显得惨白如雪。而且身形几乎瘦削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真可谓是形销骨立。
好半晌,这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才停歇下来,屋中只能听到火盆中帛书燃烧的噼啪声,和青年上卿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青年上卿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淡然地拿着手中的帛书擦了擦嘴边的血渍后,随手毁尸灭迹地扔进了火盆里。
“殿下,你是不是又回来了?否则这玉璇玑为何一直在发热……”
扶苏没听懂这一句,自家侍读胸前的玉璇玑他也是见过的,可却没听说过有这等功效。
※·※
扶苏见自家侍读又开始一张张地烧起帛书,便有些棘手地在室内踱起步来。之后就发现在屋子的阴暗角落里,居然隐隐约约看到有个模糊的人影。等他好奇地看过去时,才发现那里竟然趴着一个女子!
说女子也不尽然,准确地说,应该是个女鬼。
扶苏在死后这半天里,还是头一回看到同类,当下好奇地靠了过去。却发现这女子身下竟放着一件黑色的衣服,那女子穿着淡色宫装,面目朝下,一时也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谁。
扶苏正要上前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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