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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九-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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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了。”阿九眯着眼睛朝左看去。
  “哪呀?”桃花也随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难道是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
  嘿,还真是!一个小黑点映入眼帘,瞧着似乎也是一辆车。越来越清晰了,还真是一辆车,一辆马车。更近了,连车辕上坐着两个人都能看清了,一个中年汉子,一个中年妇人,瞧着似乎是两口子。
  桃花高兴地站起来挥手,“哎——”那幅傻样,阿九都扶额不忍看。
  牛车很快就到了跟前,那妇人审视般地打量了阿九和桃花一眼,然后笑了,很热情地询问,“二位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桃花忙不迭地点头,“车子坏了,走不了了,这位大哥能不能帮着修一修呀?”她看向赶车的那位汉子。
  那汉子朝妇人看去,妇人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出门在外,谁还能没点难处?你就去帮这位姑娘瞧瞧吧。哦,姑娘如何称呼?那一位是?”她朝依旧坐在树荫下的阿九看了一眼。
  桃花大大咧咧地道:“我叫桃花,那是我家夫人,我家公子出门会友,一去一年未归,听人说在府城瞧见过他,夫人就带着我出门寻人。刚走到这里车子就坏了,幸亏是遇上大姐你好心。”
  妇人很高兴,嘴上却道:“叫什么大姐?叫婶子还差不多,我今年都四十三了,家里闺女都嫁人给我生了外孙子了。”
  桃花一副吃惊的样子,“大姐你可别哄我,你哪有四十三,我瞧着也就三十不到的样子。你可别看我小就哄我呀!”
  桃花的样子取悦了那妇人,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桃花的目光可亲切了,“哎呦喂,桃花姑娘这张嘴可真甜!真真的,我娘家姓张,你叫我一声吧!”
  又瞧了阿九一眼,脸上浮上同情,“你们主仆两个也是胆大,就不怕路上遇上拍花子被掠了去?怎么不叫个男仆跟着?也好赶车做点粗活。”
  桃花满不在乎地道:“没事,不瞒张大姐,家里就我一个丫头,粗活细活都是我的,挑水劈柴都不在话下,很有一把子力气,有我保护夫人,安全着呢。”
  妇人张翠花哑然失笑,就这姑娘的细胳膊细腿细腰,能有什么力气?而且她瞧着这个叫桃花的丫鬟,生得细皮嫩肉俏丽得很,哪像个粗使的?
  不过这就跟她没关系了,她想了想道:“你们是要到府城的是吧?刚好我家就是,要是不嫌弃,你们就跟着我一块走吧,也能相互照应,总比你们两个弱女子强上一些。”
  “不嫌弃,不嫌弃。”桃花可高兴了,“张大姐你真是个好人!”然后一溜烟跑到树荫下对阿九道:“夫人,咱们这是遇到好人了,那位是张大姐,家就是府城的,愿意让咱们跟着她一起走。”
  之前阿九看着桃花跟那妇人嘴炮就直撇嘴了,现在又见她夸张的表情,简直是辣眼睛。不过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就见阿九袅袅娜娜行至妇人跟前,福身一礼,柔声道:“奴家姓穆,夫家姓徐,多谢大姐好心了。”
  “大妹子相貌生得真好!”张翠花眼都看直了,之前离得远看得不真切,只觉得是个温婉的小妇人。现在仔细一瞧,眉儿,眼儿,鼻子,小嘴儿,真是哪哪都好看。
  “大姐谬赞了。”阿九作出害羞的样子,垂下了头,实则在翻白眼。
  这又引得张翠花拍着手直打趣。
  这时,车子也修好了,桃花把驴重新套上,赶着车跟在马车的后头。
  桃花一边大声应和着前头张翠花的话,一边低声和阿九道:“夫人,您说她那车厢里坐着谁?”她听着有七八道呼吸,可这样悄无声息的,不大对劲呀!
  阿九道:“我哪知道。你不是很能的吗?怎么就没问问?”
  桃花扁扁嘴,哼,人家都没提,她怎么好问?她现在是傻妞的人设不假,可也不能傻得太过惹人嫌呀!
  阿九也在思考,这一对男女是做什么的?这个妇人太精明,太老道,瞧着就不是个善茬。那个汉子一脸憨厚的样子,存在感实在低,瞧着不大像两口子。
  至于车厢里?若真是她猜想的那样,这个妇人是个牙婆就能解释的通了。一想到车厢里装的是她买来再卖出去的人,阿九心里就膈应。她知道买卖人口在这个社会是合法的,但遇上了仍是觉得不舒服。
  随后她自嘲,何时自己也变得如此矫情了?现在的她已经是帝王了,若是真的看不惯大可以下旨严令不许买卖人口。那新的问题就来了,那些使惯了奴才的有钱人有权人还不得反了天地闹?
  她即便是心里不舒服,却没想着要去改变,就是因为她知道后续的麻烦太多了,触动的群体太大了,一个不慎有可能就要翻船,说白了,她就是做了帝王能改变的也不是很多。
  这一认知让阿九的情绪很低落,在其位,谋其政,不错的,自登基以来,她时常就觉得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看到百姓那么困苦,她能为他们做的却有限;看到那么多的陋习,她也改变不了。
  算了,还是一步步的来吧!一天做不成那就一月,一年,如风如水一般蚕食,她就不信有生之年她打造不出一个乾坤盛世来。
  驴车在小道上行了一阵子,然后上了官道,路况好多了,阿九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好长,阿九醒来的时候正好准备进城,她掀开车帘看了看,夕阳已经西沉,马上就要走到西山的背后了。
  桃花注意到了车里的动静,转头道:“夫人您醒了,刚才张大姐说咱们可以先去她家落脚,奴婢想着已经到这个时辰了,客栈怕是没有上房了,要不咱们就先去张大姐家吧,而且张大姐还答应帮着咱们打听公子的下落。”她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张家姐姐了。”阿九的声音里还透着初醒的沙哑。
  张翠花一副很热情的样子,“我就是个热心的人,你们两个弱女子,大妹子你相貌还生得这般好,我这是遇着了,还能丢下你们不管吗?”
  阿九和桃花都十分感激,阿九弱弱地道:“我们主仆头一回出门,出门前想得好,真离了家两眼一抹黑,幸亏是遇上好心的大姐你了。”
  张翠花摆着手,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大包大揽着,“我家虽然人多,但拾掇一间房还是能的,只要大妹子你不嫌弃。”
  阿九自然表示不嫌弃,在张翠花的张罗下,阿九和桃花跟在后面入了城,连入城的税都是张翠花代交的,还殷勤地跟守城说后头是她的外甥女,过来走亲戚的。
  桃花要把银子补给她,她也推辞着没要。
  进了城又走了约大半个时辰,车子停在一座小院前,阿九听到说到了。
  桃花扶着阿九下了车,一个半大小子跑过来机灵地接过马车,“张婶,李叔,你们回来了呀!这回又买了几个?”伸头往后面车厢里瞅。
  张翠花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乱瞅什么?去,把后面的驴车赶进家去,没点眼力劲。”
  那小子摸着脑袋傻傻地笑,一点都没当回事。跑到后面接过驴车,“姑娘,夫人好,让小子来就行。”
  进了院子,是座二进的院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院子很大,拉了两条绳子,上头晾着衣裳,有两个小丫头正在收衣裳。
  张翠花引着阿九往后院去,一边大嗓门道:“人呢,都哪去了?老娘回来了,有客人,赶紧出来做饭了。”
  然后阿九就看到从东厢房里出来了三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对着张翠花行礼,“张婶,这就去张罗。”
  张翠花满意地点了下头,从怀里掏出一角银子,“去,出去买两样肉菜。”接着转头对阿九解释,“大妹子,你也瞧见了,我这做的是牙婆的生意,家里人虽然多了点,但胜在听话,一般他们都是呆在屋里的,你不用担心会冲撞了你。”
  阿九弱弱一笑,“大姐是做牙婆的呀!可真是女中豪杰。”不独嘴上夸张,脸上也带了出来,一副钦佩的样子。
  张翠花被拍得很舒心,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哪是什么女中豪杰,不过是讨生活罢了,我家那口子你也瞧见了,就是个闷葫芦,老实头,若不是我有这么个手艺,日子哪里过得下去?”
  转眼间就到了后院,她推开一间房,“这间房是我闺女以前住的,现在她出门子了,一年也就能回来一两回,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这房间就给她留着了,平日也常打扫,干净着呢。大妹子你别嫌弃,就讲究住这儿吧。”
  阿九和桃花自然一叠声地表示感谢。张翠花又陪着她们说了几句就出去了,走时跟她们说,“吃饭的时候会让丫头过来喊你们的。”
  桃花顺势就跟着她出去了,“我去把咱们的行礼拿进来。”
  阿九点头,打量起房间来,的确如张翠花所说,虽朴素,但收拾得很整洁干净。阿九在床边坐了下来,刚坐下就有人敲门。阿九有些诧异,桃花刚出去,不可能这么快回来,是谁?
  “进来吧!”阿九扬声喊道。
  推门进来的是个端着水盆的丫头,七八岁大的样子,很瘦,跟麻杆似的。眼神很胆怯,垂着视线不敢看阿九的眼睛,声音也很低,“张婶让送水。”
  阿九瞧见她小细胳膊颤微微的,连忙接过来,随口问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局促不安,忸怩了一会才道:“九岁了,叫三丫。”
  九岁?这般瘦小!阿九转念一想,也是呀,若是家里日子好过,能把亲闺女卖了吗?
  “咦,这小丫头谁呀?”是拿行李的桃花回来了。
  阿九道:“送洗脸水的丫头。”抬头对那丫头道:“多谢你了,你回去吧。”
  那丫头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跑。阿九忽然想起了一事,忙道:“等一下。”
  那丫头急刹车,差点摔倒了。她转头望着阿九,十分惶恐。
  阿九见状,不由放柔了声音,“来,这点心你拿着去吃。”从桃花拿来的包袱里翻出一包点心递给她。
  那丫头眼睛猛地一亮,紧盯在点心上,十分渴望,却迟迟没有伸手。
  阿九一笑,把点心塞进她手中,“拿去吃吧。”
  那丫头似被吓了一跳,满脸通红,半天才嗫嚅着道:“谢,谢谢!”
  阿九摆手,“去吧。”
  那丫头瞧了瞧阿九,用才学的规矩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福礼,这才跑了出去。
  跑到拐角处的三丫猛地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揭开点心包,里头整齐地码着六块雪白的她从没见过的糕点,瞧着就很好吃的样子,她不由咽了咽口水,把点心往怀里抱紧。伸出头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一阵风般地跑到那个正给驴子喂水的小子跟前,欢喜地道:“栓子哥,吃点心!”
  栓子一瞧那点心包就知道很贵,吓了一大跳,“哪来的?”
  三丫悄悄指了指后院,“那位夫人给的。”
  栓子左右瞧了一下,飞快地拿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又拿了一块塞到三丫手中,“快吃!”剩下的整包拿在手里,“我藏起来,你晚上悄悄过来找我。”
  三丫很信服的点头。

  ☆、第409章 牙婆谋算

  夜晚,一灯如豆。
  牙婆张翠花正坐在桌子边算账,眉头越皱越紧。丈夫李大在边上看见了,问:“怎么,亏了吗?”
  “这倒没有。”张翠花摇头,“这一趟一共买了七个回来,新粮已经下来了,家里的日子都能过下去,谁家还卖儿卖女?光这七个咱们就跑了十来个村子才买到的,花费的银钱也比以往都多。不过也不要紧,这几个品相都不错,好生捯饬捯饬应该能卖上价钱。”
  “这个月许老爷的老娘过生辰,会放出一批丫鬟,可不得再买人补进去?这个机会咱们一定要抓住了。那个叫花儿的小媳妇生的好,看着也好生养,倒是能送进商户人家做个妾,商户不大讲究规矩,只要能生儿子就行。”
  这个叫花儿的小媳妇也是可怜,是个童养媳,好不容易小丈夫长大了,却不是个好的,不会做活还好吃懒做,家里地里全压在花儿一个人的身上。去年小丈夫又被人勾着染上了赌博,把家里的田地都输光了,气死了爹娘。这不,现在把媳妇都卖了。
  “那你叹气什么?”李大不解了。
  张翠花便长叹了一口气,“我愁咱家大郎呀!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样混日子,咱们以后靠谁去?他前头那个婆娘也是个没用的,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这些年我一直想着再为他说上个媳妇,可那个不成器的心高,不好看的还不要。你说这女人吹了灯不都一样吗?楼子里那些好看,可能娶吗?”
  她为这个儿子都愁白了头,她娘家便是做牙婆的,她打小就学了这个手艺,嫁人后也没撂下。这个活计虽然低贱,但来钱快,所以日子过得很滋润。美中不足的是她一直没有开怀,她自己也知牙婆这行当是损阴德的,求神拜佛了许久,才在五年后陆续生下一子一女,都是当眼珠子一样宠着养大的。
  儿子给娶了媳妇,闺女也嫁了出去。闺女还好,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顶多也就银钱上多贴补些。可儿子却是个不成器的,读书不成,做买卖净亏,成天跟着些狗朋狐友厮混,十天半个月不着家都是常有的事。
  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没用,儿子反而更不归家了。本以为娶了媳妇会好些,谁知道儿媳妇也是个命薄的,过门一年就去了。
  儿女都是债,愁啊!
  李大听她提起儿子,不由心中一动,“莫不是你?”他用手指了指后头。虽然他只看了一眼,那个小娘子可是个非常美貌的。
  张翠花哼了一声,“我倒是有心,可那样的体貌,是咱家能养得住的吗?别回头招了祸患。我瞧着那个桃花丫头长得也挺好看,人也单纯,把她留着,咱儿子一定喜欢。”
  “那个小娘子呢?”李大闷声闷气地问。
  张翠花眼神闪了闪,“城南的常老爷不是想寻个红袖添香的美妾,要求样貌好,能懂诗书。我套过桃花丫头的话了,她家夫人是秀才家的闺女,能读能写,还会作什么诗,可不就是为常老爷准备的?”这么个美人送过去,赏钱还能少了?才贴补了闺女女婿三十两银子,正愁没地找补呢。
  李大抽了口烟袋,有些担忧,“秀才的闺女呀!她相公也是个秀才,要是找过来——”
  张翠花嘴一撇,不以为然地道:“找?天大地大往哪找去?两个单身女子,谁知道是被掠走了还是死了?放心吧,那个小娘子连面都没露,谁又知道她跟咱家有关?”一听说那个小娘子是出门寻夫的,她就起了心思。
  要怪就怪这对主仆自己蠢,两个如花似玉的弱女子就敢大刺刺地出门,什么样的后果还不知道吗?到底是年轻,不懂世间险恶。
  李大嗯了一声,过了会道:“嗯,那就先把那两个稳住了。”
  张翠花一脸笑意,“我还能不知道这个?明日我就借口出门帮她打听,把家里那几个送到几家府上去,能挑上就出手,挑剩下的也不怕,反正家里活计也要人干。后天吧,后天我就把人送到常老爷府上去。”一想到大笔的银子就要到手,她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夜色那么浓,外头窗下有黑影一闪而过。
  第二天,阿九和桃花才见到一路回来的车厢里那几个人,一个小媳妇,听说是被丈夫卖出来的。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说是家里弟弟病了,得看病抓药,家里没办法,就把排行中间的他给卖了换钱。剩下的五个都是女孩子,年龄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不等,被卖的理由各不一样,但都逃不过一个穷字。
  张翠花带着上一批买来的几个人出门了,李大倒是在家,不过他在屋里睡觉没出来。桃花就扶着阿九出来转悠。她们看到昨日那个帮着送水的丫头在洗衣裳,桃花招了招手。三丫迟疑了一下才甩甩手跑过来。
  “夫人,姐姐。”三丫小声喊道。昨日张婶子跟他们吩咐了,后院住着的夫人和姐姐是贵人,他们都是些低贱坯子,不能冲撞了贵人。现在是张婶子不在家,不然她也不敢过来。
  “你叫三丫是吧?怎么你没跟着张婶子出门?”桃花问。
  三丫咬着唇,情绪低落地道:“我,我太笨了,长得也不好看,没有人愿意要我。张婶子说让我再学学,要是再学不机灵,就只能卖给人当童养媳了。”说着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们村上地主家也有童养媳,不仅要做家里的活,还得跟着下田,吃也吃不饱,还日日挨打,那日子过得比她还苦呢。昨日才来的花儿姐姐,也是童养媳,是被小丈夫给卖的。所以,她不要被卖作童养媳,哪怕做个最低等的烧火丫头也好呀!
  童养媳?这对桃花和阿九来说又是陌生的存在,不过看三丫这般害怕的样子,她们也能想到大抵童养媳被丫鬟还不如。桃花很同情这个脸儿瘦得跟刀片宽的丫头,安慰她道:“你干活很麻利,下一回肯定有人家要你的。”
  三丫一下子被安慰到了,重重的点头。对呀,她笨是笨了点,可她会干活呀。以前在家里,洗衣做饭喂鸡扫地补衣裳都是她做的。
  “喏,我这还有块糖,给你吃了吧。”桃花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饴糖递给三丫。
  “不,我不要!”三丫如受到惊吓一般把手藏在身后,她是笨,可也知道糖是贵重的东西,昨天已经拿了人家一包点心了,可不能再要人家的东西了。
  桃花笑,“拿着吧,我这里还有,不差这一块。”
  三丫仍是摇头,死活不愿意要。
  正僵持着,忽听一道声音响起,“三丫,你还不快去洗衣裳,等张婶子回来又该骂你了。”
  三人一抬头,就见昨日迎出门的那个小子正抱着一捆草从外面进来。三丫喊了一声,“栓子哥。”便飞一般地跑去洗衣裳了。
  那个栓子抱着草继续朝马棚走去,身上洗的发白的衣裳套在他身上很大,裤子却又短了一截,一瞧就知是拾别人的。
  阿九和桃花面面相觑,昨日还一副谄媚的模样,现在却如此冷淡,这个叫栓子的小子表里不一呀!现在她俩还不知道,不同于三丫是因为人生得笨被留下来,这个栓子却是因为太能干了被留下来的。能干到什么程度呢?家里所有的活计他都能上手,还能帮张翠花看着新买的人,就是有客人登门他也能招呼,张翠花都舍不得把他卖出去了。
  这院子并不大,也没什么好瞧的,阿九和桃花耸耸肩便决定回房,回房之前,桃花硬是把那块饴糖塞三丫手里了。三丫看了看手里的饴糖,又看了看走远的阿九和桃花,可为难了。
  “三丫!”栓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三丫身旁。
  “栓子哥你忙完了?”三丫抬头昂着小脸看他。
  栓子点了下头,蹲下身来帮她一起洗衣裳,他盯着三丫的小脸,“三丫,她们跟咱们不是一样的人,你别和她们走得太近,回头张婶子会打你的。”他认真告诫着。
  三丫重重的点头,“栓子哥,我没和她们走得近,点心和糖都是她们硬塞给我的。她们都是好人,但栓子哥你对我最好,我听你的话。”
  栓子见三丫听话,很满意,三丫跟他是一个村的,他没爹没娘,在叔叔家吃不饱饭,三丫娘心善,见到了总会偷偷省一口给他吃。这份恩情他记着呢,所以他得护着三丫。
  “快吃,别让人看见了。”栓子飞快的把手里握着的点心塞进三丫嘴里。
  入口地美味让三丫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栓子哥你也吃。”
  栓子左右瞧了瞧,低声催促,“吃你的吧,我还用你操心?”一边身子前倾,遮挡着她。
  三丫嗯嗯的应着,脸颊鼓鼓,嘴巴飞快地动着,如一只偷吃的小仓鼠。
  栓子一边留意着四周,一边低声和三丫道:“三丫你得学着机灵点,嘴巴要甜,那些夫人小姐问什么你得会说话,你必须得进到大户人家去,不然你就只能去做童养媳了,那不是人过的日子,你这么小,会被打死的,你想想你娘,要是你死了,她还不得哭死?”
  三丫顿时急了,“那我怎么办?栓子哥,我一进大户人家就害怕,她们问我什么,我明明知道的,可就是说不出来。栓子哥,我不想做童养媳的,我娘说等家里好点了就会来赎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惧怕。
  “别怕,别怕!”栓子赶忙安抚,“要不下一回我跟你一起去,我在你就不害怕了吧?”
  三丫点头,小脸已经苦着,“可是张婶子能舍得卖了你?”
  栓子想了想,道:“我跟她求求情,只是一起去,也不一定就被人瞧中了。”其实要不是三丫还没着落,他早想法子进大户人家了,同样是做奴才,给牙婆做奴才怎比得上在大户人家有出息?要是运气好,被挑到少爷公子身边,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识字呢。等长大了,谋个管事当当,也是份前程。
  “栓子哥你真好!”三丫高兴起来,像想起什么似的,道:“栓子哥,后院那位夫人长得真好看,比我上回见过的刘府的大小姐还好看。”
  栓子点了点头,“那位夫人是秀才家的小姐,书香门第出来的,能读会写。不过也是个命苦的,落到了张婶子的手中,我偷听到张婶子的话,是要把她卖给有钱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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