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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_蔡某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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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头。”归菀厌恶极了自己现下这个鬓发乱斜的模样,晏清源难免好笑,等她坐到梳妆台前,往身后一站,双手搭在她肩上一瞬,俯身过去拿起银梳:“我都忘记了,菀儿爱整齐,我来罢。”
  她一头好青丝,又凉又滑,只是还带着点潮湿气,晏清源掂在掌心里,同样爱不释手,不辞劳怨似的,一下下给温柔梳理着,往后退一步,搭眼一看,可不是及腰的乌发,怪不得每次,觉得满眼满床的到处都是。
  归菀看他梳了许久,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垂了眼帘:“我自己来,大将军不会。”
  晏清源不勉强,把梳子还给她,好似想起什么,眉头一蹙:“你都是自己梳发?”归菀心口又将将狂跳起来,点着头:
  “她俩个,做事情太粗,我不喜欢,而且我时常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她们也难能懂我的意思,大将军给我换人服侍罢。”
  目标明确,口齿清楚,晏清源面上便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长长“哦”了一声,一错神,答应得痛快极了:“好,险些忘记了,陆姑娘自幼也是娇养的大小姐。”
  归菀手底一松,正要谢他,听外面忽然有了动静,是那罗延的声音,并不真切,只像有点急,显然,晏清源也耳闻了,也要动身,两人就见那帘子一甩,淙淙响缠,径直闯进个人影来。
  “阿兄,父亲咳唠了血!请阿兄速速回去!”进来的是晏清河,苍白的面上,有急色,声音却只是比往常高一分而已。
  归菀见是陌生男子,一双婉怯水媚的眼睛抬起时,羞得就往晏清源身后躲,晏清源倒未见乱,只不动声色挡住了归菀,看着目光始终未曾游移一下的晏清河,脸色微微一沉:
  “去外间说。”
  两人前后走出来,站定了,晏清源瞥他一眼:“怎么回事?”
  “父亲怕是今晚见了故人,饮酒过猛,忽就咳血不止”晏清河忧心忡忡,“我寻不到阿兄,问了下人,才知道阿兄在东柏堂,一时急的无法,”他停顿了一下,又像素日里习惯,低着头,对晏清源说,“这个时候,阿兄应当在父亲身边,他,毕竟有了年岁。”
  话有些长,晏清源没有多少表情,拿过搭在屏风上的氅衣,一面系,一面往外走:“请大夫了么?大夫如何说?大相国这会儿可好些了?”
  他问话极快,晏清河也答得极快,一转眼,东柏堂府门前,那罗延已经伶俐地备好了马车,见两人过来,赶紧迎上去,即便长灯昏黄,那罗延还是看清了,世子爷的眉眼间多了道锋芒……
  正是朝向自己的,只一霎,人影钻进马车,再也瞧不见了。
  那罗延忙不迭跃上去,执缰扬鞭时,心头也透亮:他没能拦住二公子,世子爷,这是动怒了。
  再一想,二公子看着羸弱,劲儿却着实不小,就这么闯进去,自己刚一犹豫,人便拦不住了。
  那罗延咂咂嘴,苦着脸,朝大将军府撒开奔去了。


第35章 醉东风(11)
  晏清源回到府里,疾步朝大相国寝阁奔去,见他过来,本聚在廊下的众人,纷纷识相噤声,那罗延轻咳示意,立时散了。
  进了暖阁,公主也在,周围侍奉的下人立了一屋子,场面倒谈不上混乱,公主见他露面,忙起身相迎:“大将军来了?”晏清源一面点头,一面行到榻前,看大相国面色难看,嘴角仍在隐隐抽搐着,眉心才微地皱起,亲自搭手给大相国把了脉。
  没人敢弄出半点声响,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半刻后,晏清源才起来将医官引到外头,问起话来:“大相国的脉象颇为凶险,你看?”
  医官忙答道:“世子不必太急,大相国舟车劳顿,路上怕无意间受了风寒,加之忽盎然剧饮,气逆上冲,这脉象,虽险不凶,大相国素来体健,歇息一宿,这几日留心饮食睡眠并无要紧的。”
  折腾近丑时,大相国境况渐稳,晏清源要守夜,后日就是元会,忽出了这样的乱子,到底是让人不痛快的事,枯坐到天色微醺,一夜再安然无事。
  卯辰一刻左右,就是大相国平日早起的时候,这一回,晚了小半个时辰,等下人进来伺候,晏清源挥手屏退了,在晏垂坐起时,跪到榻前,低声道:
  “父亲吓死儿子了。”
  说的晏清河也跟着跪下,晏垂却平静如常:“去忙事罢,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
  大相国说一不二,他说无事便无事,父子间不过几句话过去,起来洗漱用饭确是一副好端端模样。等晏清源回到书房,见那罗延鬼头贼脑地早立在门口候着了,看也不看一眼,径自进去了。
  那罗延灰溜溜跟着进来,却见晏清源还是没话说,好不尴尬,瞅准案上的白玉塵尾,呵呵干笑两声掂在手里,没话找话:
  “世子爷这里落了层浮灰呐!丫头们也该教训教训了!”
  正要扬手装模作样拂一拂,晏清源将书一覆,眸光一闪:“放下,你还真把它给我当鸡毛掸子了?”
  那罗延一怔,没大明白,不敢不放,却赶紧顺势把话插进来:“世子爷,这不是用来抹灰的啊?”
  名流雅器,这样的物件,虽然他对谈玄毫无兴趣可言,但有一人定是认得的,晏清源脑子里一回闪,嘴角便噙了丝笑意,他这么一沉思,那罗延就在旁边看着,才片刻的功夫,世子爷面上便放柔和了,晨曦的光,透过窗格打进来,恰落在他那一圈长长的黑睫上,映着初阳,竟毛茸茸的一片,整个人,都和煦了许多。
  分明很愉快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那罗延百思不得其解,再定神时,心里又凉了,世子爷眉眼处的那道犀利光芒同昨晚的一样,煞煞的: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你就不要留东柏堂了。”
  话锋转的措手不及,语气却淡,那罗延头点的小鸡啄米一样,还是露了难相:
  “是属下的错,属下也是想到大相国,唯恐真是了不得的大事,走了个神,二公子就……”
  一下就想到世子爷同那个陆归菀一起时,两道门外立着的一水儿侍卫,自己有时都近不得身,便按捺不住,多嘴道:“世子爷就算想快活,也不必把人赶那么远,万一,属下真是担心世子爷。”
  晏清源闲淡一笑:“我就是要找个地方,忘形半日,还轮不到你来操这个心。”
  目中又冷下来:“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那罗延一个激灵,还是极不自在:“世子爷,真不是惧二公子,他有什么好惧的,是他拿大相国压我们!”
  晏清源默了片刻,眸光如电:“日后,没我的经许,再有人敢私闯东柏堂,都给我扣死了,不准再有岔子!”
  他吩咐完,睇了一眼那罗延:“顾媛华怎么还活着?”
  “这女人命是真硬,”那罗延听他提这一茬,暗换了口气,面容一肃:“属下本安排了人推她下水,造成个失足假象,谁想她一个大家小姐,竟会凫水,上一回,小晏将军说,这女人最近身子抱恙,属下赶紧推荐了个大夫,照着水分穴狠扎,没扎死人,反倒扎好了她,眼下,属下一时还没主意。”
  晏清源听得忽觉甚是可笑,原来杀一个女人,竟也成了难事?
  那罗延察言观色这半晌,趁机道:“听小晏将军的意思,倒也收心过日子了,眼前是没什么,世子爷要不然,容属下慢慢想?寻着了恰当时机,再?”
  “她本事不小,”晏清源抚了抚唇,眸子沉的如蒹葭丛水,却也没多做要求,“你慢慢想罢,元会当日,去小晏府里一趟,再送些过节的礼物。”
  见那罗延应声要走,忽又叫住他:“我一时走不开,你去告诉陆归菀,元日许她去看姊姊,多给她带两个人手。”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陆归菀?那罗延忽然有些着气,这个女人……要不是昨夜世子爷你贪得她不行,不回东柏堂,哪会有后来破事?幸亏大相国没什么要紧,那罗延恨恨想着,美人总有些祸水苗头的,一想世子爷眼睛惯粘在那女人身上的模样,脸面蔫了吧唧又不敢违抗,悻悻走了出去。
  元日当天,晏清源去赴朝会,归菀既得了他首肯,欢喜坐上马车,朝晏九云府邸去了。
  归菀身边有几个亲卫跟着,又带了两个新拨的婢子,一个盐城人,唤作秋芙,一个泗洪人,唤作花芽;两人年岁比归菀皆长两三载,归菀一问,果真是被虏来在后厨做婢子的,两人见归菀身份,心知肚明,一时间什么也不提,只默默专心侍奉。
  邺都的冬日,刺骨的冷。
  街上时不时传来呼呼的振翅声,撩开帘子,四下里一看,是满枝头的乱鸦,大白日里,就飞在昏蒙蒙的日头下,毫无忌惮,像极了晏清源这个人,归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晏清源,眼中本就黯淡的光亮被纷杂的黑影间或挡住了,心头更暗。
  一转念,眼前却又是两人在床榻上的种种,归菀一下又魔怔了,想那样靡艳的一幕幕,他给她的,竟不再全然是痛楚,归菀想的脸直烫,满颗心里,尽是羞耻,他为何要对自己做那样的事?或者,他以为这样,自己便不会再恨他?
  寿春城里,爹爹和老师,和所有大梁将士的血就不在她眼前流了么?
  胃里一阵痉挛,归菀疼的不能自抑,压了压心绪,手底还是紧攥着帘子不放:
  此刻的邺都,又是清净的。
  枯死了的,又被风雪无情折断的树木,沉默地立在那儿;也有年久失修的房屋,砖墙上的裂缝扎眼,全然陌生,归菀心底弥漫起无尽的乡愁:
  这里离江南实在太远太远了。
  远到如梦。
  巷陌尽头,是一座朱门大院,门前同东柏堂一样有持刀侍卫把守,归菀搭眼环视一圈,这才下车。
  因乍听归菀前来,媛华喜不自胜,忙从榻上下来,披了氅衣迎她。
  两人携手往暖阁坐定,归菀见媛华挽了发髻,俨然小妇人模样,眼中一热:“姊姊你……”
  媛华一面为她置茶,一面装作无谓道:“他开春便要娶妻,我这个名分且不知是他如何辛苦挣来的。”
  自回邺城,晏九云家中因无人主事,又不敢去求晏清源,偷偷去信给大相国央求此事,到底长辈怜惜他,答应纳媛华为妾,媛华本不肯,却忽地又松了口,晏九云自是心满意足,整日越发小心翼翼待她。
  “菀妹妹,”媛华面上浮起与年纪不相称的一抹成熟,归菀发怔看她,忽觉姊姊也如邺都一般陌生了,“我思来想去,唯有这样还有几分希望,横竖我也嫁不了人了,再自珍身份,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安心留在他身边。是妻是妾,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媛华将归菀小手放在掌中:“晏九云心性还像稚子,”说着贴向归菀耳畔,窃窃低语了一会儿,归菀面上一阵白一阵青,颤声问她:“姊姊,你有把握么?”
  “现如今,我正教他读书认字,他欢喜得很,你知道,若要改变一个人,自然是要先改变他这里,”媛华指了指脑袋,忽冷冷一笑,“勾践还二十年卧薪尝胆,我们还年轻,等得起,菀妹妹。”
  归菀心头一股热流涌起,不由攥紧了媛华的手:
  “姊姊,晏九云怕不是他对手,也不见得就听姊姊的。”
  看着媛华头上的长簪子,心神一阵恍惚,她喃喃道:“我要是能亲手杀了他,姊姊,我也有脸去见爹爹和娘亲了。”
  心头又是一阵疼,媛华满嘴苦涩:“菀妹妹,你想过没有,即使我们能杀了他,我们也活不成的。”
  归菀怔了许久,才答道:“我明白的,姊姊,可是,我早就死在那个夜晚了,死人是不怕死的。”
  她慢慢低下头去,连媛华也看不到她脸色了。
  媛华已红了眼圈,两人沉默一时半刻,归菀抱紧手炉又抬了头:“姊姊,蓝将军被他俘来做后院的厨子了,我前几日,见着了他的副将。”
  遂将当日来龙去脉细细说给媛华听,媛华微蹙眉头:“依蓝将军的性子,怎甘心做俘虏?”
  归菀无声摇首:“也许,蓝将军同我们一样,有时候,死反倒不是最难的。”媛华听得默然,归菀抿了抿秀发,继续说道:“倘是蓝将军有什么好法子,姊姊,我都想好了,我自当竭尽全力配合他的。”
  虽是不忍,媛华却道了一句“好”,想了想,又加上一番嘱托:“你不要擅自做主,等我消息,这边,我是要尽力而为,东柏堂里,”一想东柏堂里归菀所困顿的日日夜夜,决计比不得自己,媛华拍了拍她小手,声音已是哽住:
  “菀妹妹,这辈子,就当我们白活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就不说来世的话了。”
  媛华猛吸了口气,觉得下头的话,实在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言,格外小心引着话:
  “菀妹妹,我想问你两句,”说着又是一阵难堪,想她两人,本是正经大家闺秀,哪里懂什么狐媚邀宠的手段,如此一想,更是羞恨得双目通红,一颗心要炸了样难受。
  她附在归菀耳畔艰难启口,再瞧归菀,已是面红如醉,手底紧捏住了罗裙,樱唇翕动着,却一句话也道不出,等了半晌,才细如蚊蚋答她:
  “我不会,都是他,他……”
  “他去你那,次数多么?”媛华眉头都要拧断了。
  归菀别过脸,点了点头,声音都是颤的:“他十日里是有九日都宿在东柏堂的……”
  媛华截住了她,不让归菀再说,两人皆羞窘地胸口乱跳,稍稍平复下来,媛华才心一横道:“菀妹妹,他应当是喜欢宿你那,你,你得让他觉得离不开你才成,这样,日后有了机会,我们才好把握。”
  归菀听到这里,哪里还受得住,知道姊姊说的什么,嘴唇都咬出丝丝血迹了,忽抬脸含泪看着媛华:
  “我本想着那个时候,手里有样东西,能刺死他便好了,可我,我那个时候……”
  两人交缠时,她根本无力再行刺,尤其近来,晏清源弄得她一阵又一阵过不去,只能攀着他不放,到的时候,脑子都是钝的,身子犹如落花一样无控,再不像最初,疼得她发疯,只想立下解脱了。
  这话听得媛华面上也挂不住,她下巴扬的死紧:“就当那时候不是自己,没什么大不了。”
  说着再不愿提这一层,转口说起另一件来:
  “我想法子见了一回卢伯伯,卢伯伯他也正在想……”
  话音未落,外头婢子掀帘而入,福了一福:“大将军府里来人了,那罗延奉命来给老夫人送新年贺礼。”
  媛华闻言从榻头下来,见归菀起身,按了按她肩头:“外头冷,我去看看就回,你在这先坐片刻,我还有事要跟你细说。”
  刚走下阶来,媛华同那罗延两个冷不防打了个照面,媛华面上寡淡,那罗延却愣了一愣:这顾媛华看起来越发清高,自然,也肯定是愈发难缠了!
  “稀客啊!”媛华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往院中一站,身上的氅衣,扑簌簌一片,风掠来,一抖,又一抖,凛凛有煞气似的,那罗延不跟她计较口舌,也自知八成说不过她,可见她这副模样,踟蹰了起来。


第36章 醉东风(12)
  小晏将军怎么就喜欢个这样的女人?那罗延思来想去,为着小晏,倒也不肯太为难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她一句:
  “顾媛华,如今你既跟了小晏将军……”那罗延还没定准措辞,就见媛华睨着自己,一点善意也无,便也跟着恼了,冷笑一声:
  “你姊妹两,能有今天这待遇,是你们的大造化,以为自己是什么?小晏这会若是不要你,你也就是被男人用过的残花败柳,好自为之吧!”
  媛华听了,气也气傻了,见他转身大摇大摆要走,四下一顾,俯身就捡起假山跟前的石块,脑中算了算,才喝他一声:
  “那罗延!”
  那罗延不屑扭头,还不及反应,受了迎面一击,但觉眉骨一痛,有什么东西汩汩淌了下来,手一摸,半掌的血。
  “疯女人!”再偏一点,岂不砸瞎了眼?那罗延咬牙点了两下头,一个箭步上来就掐住了媛华的脖颈:“信不信我这就能掐死你个疯狗!”
  他有分寸,不过吓吓她,不想媛华分毫不惧,就这么瞪着他,嗓子里挣出细细的咒骂:“掐不死我,你,你不是男人!”
  娘的,还激将起来了,那罗延不上她这个当,手底劲不大不小的,两人就这么拉扯着,谁知被路过的丫头瞧了去,定睛一看,吓得魂飞,脚下一转,就往老夫人那里跑去了。
  媛华余光早瞥得清楚,狠命一挣,刺啦一声,领口倒挣裂了半边,露出一截雪肤来,她两下遮捂住了,眼中迅速鼓出两汪泪,扭身哭着便朝后院直奔。
  这一连串,发生的太快,转眼间,人影就飞奔没了,那罗延呲呲牙,暗暗又骂她几句,只觉新年头一日,真是晦气到家,“呵”地冷笑几声,碍于自己挂彩,见着老夫人了指不定要如何解释,索性径直回了东柏堂。
  丫鬟前嘴方通传完,媛华一路跑了过来,发也乱了,脸也红了,两只眼睛里头渍的全是泪,见事主如此,丫鬟满脸错愕地迎上来,还没启口,就见她可怜楚楚地望了自己两眼,一脸的委屈,欲言又止捂住脸抽泣着奔进了佛堂。
  “老夫人救我!”媛华刚一看见晏九云的老母亲,“扑通”一声跪了,膝行过去,伏在老夫人怀中纵声哭嚎起来。
  老夫人宅心仁厚,耳根子最软,自媛华来,见她百般讨巧,伶俐又解人意,难得的是,饮食嗜好竟也同自己大差不差,说起佛理来,一点不像个十几岁姑娘家,老道又有兴味,一段时日下来,竟教她如女儿般疼惜了。
  此刻,见媛华肝肠寸断,赶紧低首问她话,半日里,却只是哭个不住,就是不说,一张小脸埋在自己怀里,孩儿一般,找母亲诉苦来了,老夫人心疼,好哄赖哄,媛华这才抽抽噎噎抬脸,将脖子给人看了:
  “那罗延方才来送礼,指桑骂槐的,说儿是残花败柳,这是在脏夫君的脸,儿当时到家里来,清白不清白,母亲去问夫君便知!儿气不过,同他讨两句公平,他就要杀了儿!”
  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有些花眼,凑近瞧了,果见几道殷红的印子,血珠子隐隐渗着,登时叫老夫人煞白了脸:
  “他当真这么说?”
  媛华又是泪汹涌个不停:“母亲不知,前一阵我莫名其妙落水,实则有人推了一把,只可惜儿没看见,说了便是错,我本就是个敌国的奴隶,得老夫人夫君怜惜,在这家中有了安身立命之处,再多嘴,一来人不肯信,二来倒觉得我生事,今日那罗延忽下狠手,儿再想前事,是真的怕了,这真的是有人要杀儿!”
  一席话,丝丝入扣,媛华虽带哭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老夫人已经气恼到发抖:“他一个家养的奴才,竟嚣张成这个样子?是欺负我家里没人了?”说罢忽“啪”地一声,扫掉了件瓷器。
  眼见老夫人怒火点起来了,媛华忙又哽咽安抚:“老夫人别气坏自己身子,他哪里有这个胆子,老夫人何不仔细想想?”
  这倒一语点醒梦中人,老夫人怔了怔,转过弯来:“是阿惠?他杀你做什么?”
  媛华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老夫人理清楚,拿帕子揩了揩眼角,低下了头:“他看中我妹妹,暂且留着当个阿猫阿狗似的养着,我是个没用处的,怕是碍了他的眼。”
  哭跪了这半日,膝盖压的生痛,水磨金砖的地面,到底是凉,自己一双手,还在温热有茧的掌心中握着,媛华有一瞬的心神难安,却忽的又消逝了,她听见那老夫人要去质问,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一字不落的,入了耳,却没到心。
  “母亲,罢了,儿方才不过一时觉得委屈,又气昏了头,让母亲笑话了,”她迎上那双不再清澈的双眼,已染沧桑的面容,心底一软,泪是真的酸楚,“这件事,母亲知道就知道了,儿防着便是,只是,千万莫要告诉夫君,倒显得儿挑拨他们骨肉亲情,母亲也千万莫要去找,儿不想让家里为难。”
  “我的儿,难为你这般懂事,叫我个老婆子……”老夫人拭了拭眼角,将媛华拉起,虽应了她,心里却分明打定了主意,只骂晏清源有心让自己这一房不得安生,再看媛华,忍不住拉她手道:
  “你不要怕,我在,阿惠他不至于敢在我跟前胡闹,我还盼着早抱小孙孙,你只管同九云好生过便是。”
  说的媛华羞涩一笑,扭捏起来,却也没再说什么,只依偎在老夫人身上片刻:“儿听母亲的。”
  等她再出来,上下拾掇整齐,早担心归菀等的急了,面上顿时无泪也无笑,换了个人一样,脚底生风,回了自己那一处暖阁。
  归菀正替她修剪那插瓶的几枝复瓣黄香梅,那个身影立在那,从眉眼,到肩头,再顺着一路看下来,媛华嘴角这才抿过一丝笑意:
  菀妹妹生的真是好看,未着半点脂粉,一张素白的脸面,却如清辉一般,等归菀侧眸看过来,那双透黑水盈盈的眼睛,看的媛华也是一怔,陡然间,就一下明白了晏清源为何千方百计也得把人带邺城来的缘故。
  那一丝笑,也就跟着断了。
  “姊姊,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归菀问她,媛华随口扯了两句,想了一想,不再含糊,拉着归菀坐下,就着她耳畔窃窃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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