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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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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馆,阿升有些气闷的问我,“大人干嘛要跪他们?您是一品钦差,他们不过是四品五品官,受他们一拜又能怎样?咱们在京里受那些读书人的气还少么,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难得这么直白的埋怨我,我笑道,“我这个钦差只是一时的,即便一品官又岂能随意接受五品以内官员跪拜。你也说他们是读书人了,文人更该知道膝下有黄金这个道理。
即便他们忌惮我今日的身份,可日后想起来竟然拜过一个内侍,也还是会心中愤懑。我此行是替朝廷纳粮的,这已经有多少人眼红记恨了,我若还不自省岂不是给陛下招惹麻烦。”
“话虽如此,可是陛下那么宠信您……”
我扬手打断他的话,认真告诉他,“正因为这个,我更不能行事肆无忌惮,那是对不起陛下的信任。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阿升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又有些担心的问,“那今晚呢?接风宴不会是鸿门宴吧?”
我不禁一笑,也许吧,总之不会是轻松惬意的宴席,“不至于那么糟,至少没人想要咱们的命。阿升,咱们也只能相机而动了。”
荟仙阁是扬州最大的酒楼,有资格列席的无非五品以内的官员,加之我和阿升一共不过二十多人,段洵却包下了整个酒楼,这番阵仗令我不由得真想到了鸿门宴。
段洵定要让我坐主位。我想既然来者是客,索性便不推辞的就了座。
开席后自是一番觥筹交错,我酒量不好,只能浅尝辄止。
段洵等人也并未劝酒,内中一位黄姓的同知问道,“听说朝廷要专设盐运司,还要列一个盐运使专管各地盐务,不知这盐运司是归各地产盐的州府管还是归户部衙门管?周大人上达天听,想必能解答下官的疑问。”
陛下拟在两淮,两浙,长芦,河东各设一处盐运司,管理地方盐务,但无论是盐引还是最终的盐税都统交户部管理,地方州府与盐运司并无瓜葛。只是如此一来,在座之人就缺少了一向生财的大买卖。
我含笑回道,“黄同知真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听陛下旨意办事,至于圣意如何我可不敢妄自揣测,您与其问我倒不是问问户部王大人,他也许比我更清楚。”
另一位林姓同知随即问,“那此后只要涉及盐务就都归这盐运司了?这么说来,那盐运使岂不是天下第一肥差了?”说的众人都会心一笑,他又继续说道,”这么重要的位置,朝廷可得选对了人,周大人可知陛下准备派什么人来做这个盐运使啊?”
这天下第一肥差怕是也不好做,人人都知道这个位置有利可图,大家的眼睛一起盯着,就如同将一个人置身于炭火之上炙烤,滋味并不会好。
只可惜人大都只看眼前的利益,他们此时惦记的大约是如何争取这个位置,又或者希望朝廷不要派一个过于严苛不懂情面的人,这样才能有钱大家一起赚。
我依旧微笑答他,“我出京前陛下还没想好呢,不知此时和内阁诸公商议好了没,我知道各位关心朝廷在盐政上的得失,也关心日后的同僚,倒不如请段大人问问秦首辅,或者各位有什么可以举荐的人都不妨向首辅大人推荐。”
说完我自顾自的喝着茶,余光可以看到众人的反应,有些人已面露不悦之色,大约没想到我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
段洵擎了酒杯笑道,“周大人辛苦办差,陛下体恤不想让您操太多心也是有的。咱们今儿说好是接风宴就不谈公务了。”说罢,引着众人喝了杯中酒。
段洵放下杯子,凑近了我些,“陛下明年春大婚,您这趟出来,没被指派给陛下置办些大婚所用之物?”
我摆首道,“这倒没有,段大人何以这样问?”
“周大人就没想过送陛下些好物事?我扬州属应天府,应天府地界上可是应有尽有,就说这苏绣,”他压低了些声音说道,“江宁提督织造是下官的内弟,大人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妨告诉我,倘或能找到绝品呈给陛下,大婚之时陛下一定会很高兴。”
我听得频频点头,口中称是,脸上只讪讪的笑道,“恐怕要辜负段大人对陛下的心意了,大婚的一应东西都是内务府在办,并不与司礼监相干,别的倒罢了,内务府的钱总管岂是好得罪的,元承可不敢抢他的差使。”
“啊,这倒是这倒是,“段洵亦附和,转了话题道,“下官听闻周大人对书画很有研究,我近日得了道君皇帝的一副瑞鹤图,正想借此机会让大人帮着赏鉴赏鉴,大人请移步来此看看如何?”
堂中早有他的长随擎出了一副画,我随他走到画前,众人也都起身围在我们身后。
那果然是道君皇帝赵佶的瑞鹤图,此画全然不同于一般的花鸟画法,将飞鹤布满天空,只用一线屋檐去衬托群鹤高翔的姿态,细看时,群鹤的身姿却没有一个是完全相同。鹤身以粉画墨写,眼睛以生漆点染,突显得灵动自然栩栩如生。
真是一副迥然北宋画院派风格的绝佳花鸟画作,我在心里感慨着,不由得认真的看了两眼,希望借此能将这幅画记在脑中。
“周大人觉得此画如何?”段洵的问话打断了我对这幅画的贪看。
我向他转过身,面色尴尬,十分抱歉的说道,“元承真是惭愧,其实我并不懂画,不知段大人从何处听来我对画作有研究?”
段洵怔了一下,颇为不解的看着我道,“大人过谦了吧,谁不知道大人为陛下选中做内臣之时,是因为一副茂林远岫图啊?听说大人在陛下面前将那副画作判定为李成作品,且将李成画风说的头头是道,令陛下颇为满意。怎么大人如今竟说自己不懂画?”
他指着瑞鹤图不悦道,“难不成我这副画儿是赝品,大人不忍心戳穿才假意这般说的?”
我连连摆手,更加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不是,您这幅画我不敢说真假,因为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您所说那副茂林远岫图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只因我和御用监一个佥书是好朋友,他一向对书画颇有研究,那日我刚好去找他玩,他便给我讲了那幅画的妙处。
没成想夏掌印却质疑那画的作者,他碍着本监上司不便开口,我就贸然的替他说了出来,刚好被陛下听到,便以为是我懂得赏画呢。至今说起来,我都极为不好意思,让诸位也见笑了。”
我低着头说的极为诚恳,段洵见状只得作罢,也不好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众人又都回到座位上,一时间气氛颇有些微妙。
段洵跟他的仆从交代了两句,随后对我笑道,“大人来扬州,除了品淮扬菜,游瘦西湖,还应该看看我们扬州出名的瘦马。这可是那起子盐商想出来的好玩意儿,大人且听听她们唱的如何?”
说话间,门开了,进来两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子,一人穿月白色,一人穿了绯色,手中抱了月琴,一起低着头对众人福身问安。
第四十七章 语若流莺声似燕
段洵对二女道,“来来,挑你们拿手的曲子给钦差大人唱两段。”
穿绯色衣衫的女孩似更活泼些,粉面含春的说道,“大人们想听什么?奴新学了支沁园春,词倒是极好的。”
众人便叫她念来先听听,她于是轻启朱唇,脆生生的吟道,“甚矣吾衰,叹天涯岁月,何苦频催。奈霜毫种种,三千盈丈,丹心炯炯,一寸成灰。三径秋荒,五湖天远,儒术于吾何有哉……”
还未诵完,内中便有人叫道,“快打出去,谁要听这些个哀叹。今儿给钦差大人接风,唱些喜气的。”
那女孩慌忙低了头,一旁穿素色衣衫的小姑娘打着圆场道,“是奴们不省事,还有一支赛天香,最是合宜的,请大人们听听这个吧。”
二人坐定,绯色衣衫的女孩放下月琴,拿出了檀板,轻轻一击,只听那月琴声清脆叮咚,她婉转悠扬的唱了起来,“芙蓉屏外,倒金樽,满座艳歌凝噎。半面新妆香透幌,环佩姗姗步怯。接黛垂鬟,低声小语,问采香仙妾。
柳袅花停,莺莺燕燕标格。媚眼射注檀郎,双鸳全露,裙底凌波袜。万斛胭脂倾在水,染就银河一色。天作红墙,山为翠幕,生把伊侬隔。离魂牵梦回,南浦凉月。”
这曲子的确应景,把酒吟唱,笑拥弥日。一曲唱罢,众人拍手叫好。
段洵对我笑道,“这姑娘唱的好,一把好嗓子可不正应了莺莺燕燕么?大人在京城听北调多些吧,这南音听起来可还入耳?”
我自入宫后鲜少听人唱曲,如今乍听之下,让我忆起幼时看姐姐弹唱的画面,有些伤怀但也只能含笑赞好。
“赏这两个瘦马。”段洵一面吩咐了人打赏,一面又为我斟酒。
阿升坐在我旁边,凑近些好奇的问道,“这两个不是人么?怎么叫她们是瘦马?”
这话在座的都听到了,大家纷纷笑开来。
段洵说道,“不怪中官不晓得,这是我们扬州特有的玩意儿。所谓瘦马,确实与马无关,只是形容这些女孩子个个都苗条消瘦,清丽婉约,这都是两淮的盐商见多了金陵脂粉风韵艳媚,想换换口味才想出来的花样。
这些个女孩子自小被牙婆悉心培养,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事皆熟捻。中官可知,这挑瘦马可是有讲究的。”他说着招手叫那穿月白衫子的女孩过来。
那女孩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段洵的长随在一旁道,“姑娘拜客。”她应声盈盈下拜。
“姑娘往上走。”女孩又往段洵面前徐徐走了几步。
“姑娘转身。”女孩在往前一步,立在灯下,我得以看清她的容貌,尖巧的下巴,一张清丽的小脸瘦的可怜,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上还在微微的颤抖,她缓缓地抬首,一颗精巧的泪痣挂在眼角,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一旁的长随又道,“姑娘借手。”女孩伸出左臂,右手轻撩了袖子,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
众人正为这一段玉臂赞叹,只听一旁又叫道,“姑娘相公。”她缓缓地抬眼,眼波脉脉似一池碧水,两道柔光在我脸上缱绻。
“姑娘几岁?”她收回了目光,轻声道,“奴今年十六。”
“姑娘再走走。”她素手轻拽起裙子,露出一对纤纤莲足。
众人轰然叫好。段洵冲着我说道,“至此,是瘦马相看完毕。只这最后一道最为重要,须得符合瘦,小,尖,弯,香,软,正这七条,方为上等。大人若想看,不妨让她除了鞋袜再细细一观?”
我含笑摆首。对于莲足,我一向没有太大兴趣,幼时曾见姐姐忍受缠足的百般苦痛,只觉得这是个折磨人的法子并无甚美感。
后来见到陛下,皇室不必缠足,我因此觉得能够步履如常健步而行的女子反倒更有风致。
段洵示意那女孩回去坐了,因问道,“叫个什么名字?”
女孩起身回道,“奴姓白,唤作玉,取得是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这句。”
“好好,果然是有女如玉!”段洵喜道,“还会唱些什么?”
他转头问我,“大人想听什么,您点来,叫她们好好唱。”
白玉半垂了眼,听了段洵的话忽然扬起睫毛飞快的看向我,那一眼里竟似有千言万语般。
我的心不规律的跳了两下,鬼使神差的说道,“你刚才唱的是杨用修的词,他还有一支是仿了东坡先生作的满庭芳。”
白玉微微颌首,拨弄了琴弦唱道,“归去来兮,半生歧路,天涯南北西东。弋人何慕,造化任冥鸿。曾是先朝执戟,今衰矣、白首杨雄。休点检、并游英俊,五相一渔翁。丹衷,举头望,长安万里,一朵云红。把致君尧舜,付与诸公。赢得老生强健,尽驱使、明月清风。浣溪畔、先生醉也,拍手笑儿童。”
她幽幽的唱来,低回凄迷,将词中的得失荣辱尽数道出,令我心生慨叹。
段洵击掌叹道,“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灵气儿却足。大人您看呢?若是合意大人权且带她回去,再好好调教一番让她伺候您可好?”
众人皆看向我,又转而去看白玉,在一片无声的好奇中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知段洵今日必有这一问,索性坦然朗声道,“大人和我开玩笑吧,您忘了我是宦臣么?”
其时国朝已不禁宦官狎妓,甚至很多宦臣私下都会蓄妾,无论在京城还是外埠这都不是秘密。
段洵不意我会如此回应,大感尴尬,竟不知如何接下话去。
忽然听得铮的一声,原来是白玉大惊之下将手中的月琴弦拨断。
段洵正愁该如何圆场,登时便发作出来,怒道,“如此没有规矩!带她出去,让牙婆子快些发卖了。”
霎时白玉惊恐失色,脸白如纸,被长随从椅子上硬是拉扯起来,她一面挣扎,一面回顾我,眼中满是幽怨和不舍,那一眼,令我瞬间想起了姐姐临去前望向我的神情。
我低声喝道,“且慢!”站起身,一径走到白玉面前,拾起她的月琴,将断了的琴弦慢慢的接好,才回首冲段洵笑道,”弦断了还可以再续,大人何必动怒呢。”
段洵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探询,半晌他笑意暧昧的说道,“还是大人懂音律,惜软玉……”他朝白玉招了招手,“来来,还不快给大人敬酒赔罪,还愣着干什么。”
白玉怯生生的走过去斟了酒,将杯子举至我唇边,她的手指轻颤纤弱无力。我深吸气将杯子接了过来,一仰而尽。
那之后,段洵便令白玉坐到我身畔,为我填酒布菜。我不忍她遭受段洵呵斥,将她斟的每一杯酒都尽数喝净,我强忍着胃中的不适感,勉力撑住精神不让自己显出醉态。
然而从众人调笑戏谑的眼神里,我知道今日这一仗,我已然输了。
次日醒来我还有些头疼,阿升体贴的端给我醒酒汤,语气却一点都不温和,“大人不能喝还喝那么多,平常也不是贪杯的人,怎么她递过来的就都喝光啊。”
我冲他讪讪的笑着,他不依不饶的说道,“您预备怎么办啊?没准今儿后晌段大人就把人送过来,让留还是让走,您吩咐吧。”
我十分窘迫,眼神闪烁的问他,“昨天,我,说要她的话了么?”
“您是没说!可您也没拒绝!段大人末了说把她给您送来,您可是含笑不语!”
我简直不敢看他,垂了头不再出声。
他也不理我,隔了一会,我想起今日有正事要办,便打岔道,“段洵说要送盐商名册来,可有送过来?”
他朝书案一努嘴,我见上头放了厚厚的档案和名册,心里踏实多了,不再想刚才的话题,起身洗漱去研究两淮盐商情况。
我认真的看着记录。其时两淮盐商确实为一个特殊的商帮,虽以两淮命名,但并不仅限于两淮地方的人,他们来自不同地区,势力最大的是来自山西和徽州的商人。其中资本最为雄厚的有汪、程、江、洪、潘、郑、许等八大家,居八大家之首的则是徽商江春。
据扬州府的记录,淮盐岁课七十万五千一百八十引,征银六十万两,比他处独多矣。
盐务富庶,不免竞尚奢华,扬州的盐商倾财力物力锻造园林以结交取悦官场权贵,所以扬州园林之盛,可谓甲于天下,自北门处直抵平山,两岸数十里楼台相接,无一处重复。
所以先帝也曾慨叹,盐商财力伟哉。
我伏案感慨,一面想象着明日见到这些巨贾时的情形,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时分,阿升跑进来时,我以为他是要催我吃饭,却不想他没好气的撂下话,“人来了,在外头花厅处,大人给个示下吧。”
这半日的工夫我几乎把这桩事忘记了,可看样子阿升却没忘,气儿都还未消,我恳求的看着他说道,“麻烦阿升,帮我问问她是否带了卖身契,若是有的话,我写了文书放她自由就是了。”
他略微满意的看了我一眼,讷讷点头去了。不一会功夫又跑了回来,气急败坏的道,“她不走!说什么都要见您。这会儿在外头跪着呢,说见不着您她就不起来。”
我无奈起身前往花厅,一边思量着如何安置她。进了花厅,果然见白玉孤零零的跪在地上,我想要扶起她,想了一下还是未伸出手,只温言请她起身。
她低着头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阿升拿了她的卖身契给我,我匆匆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由段洵买下转送于我,总共花费的银钱是五百两。
我将卖身契递给她,温言问道,“我写文书放你自由不好么?你若是缺钱,我可以给你,拿了钱自去做些小生意以后寻个稳妥的人嫁了,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比跟着我强多了。”
她不搭腔,用力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半晌嚅嗫说着,“您别记恨我不要我,我昨日不是故意的,我从前的一个姐妹,嫁去了江宁提督织造家,说起,说起提督大人的事……我心里害怕……才……我不是故意的。”她呜咽的哭了起来。
她断断续续的话中之意我懂。国朝的提督织造历来由外放的宦臣担任,她一定是听说了姐妹嫁给宦臣之后不堪的生活才会恐惧。
阿升按捺不住生气的说道,“你说什么呢?我们大人可不是那种人,你少乱比。”
白玉吓得一径摇手,哭的更厉害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您是好人……”
这却又不知从何得出的结论,我苦笑道,“我不会记恨你,也没有别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得到自由。我身边并不需要女孩子。”
她忽然抬头,眼神决绝,“我情愿跟了您,我就当您一个使唤的丫头还不行么?”
阿升急道,“不行!大人不需要!哎我说,给你赎身你怎么还不愿意呢?”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阿升,转而盯着我,脸上带了种绝望的凄艳,“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出了这个门就能自由了么?
像我这样的人能干什么,谁又肯娶我?我除了把自己卖给人做妾就只剩下回去重操旧业这条路。”泪水自她眼中缓缓地流淌下来,“我们这行里的,有人欢欢喜喜的嫁了人,自以为得了归宿,等到年老色衰,夫君不喜主母挫磨,日子过的苦不堪言。还有人干脆想通了和牙婆串通好为骗人钱财卖身嫁过去,过上几年想个法子让夫君休了自己仍旧回去做老本行。
这就是我们的归宿!我们的命!”她泪光盈盈的凝视我,声音颤抖,“大人,您还觉得我能有自由么?您就当可怜我收下我当个奴婢吧。”
这般现实又这般无奈,让我觉得沉重悲凉,我艰难的对阿升说道,“帮我安置好她吧。”
“那赎她的钱呢?”阿升似乎早料到这个结果,冷静追问道,“明日我亲自送去段大人府上?”
我很欣慰他能立刻想到这件事,摆首微笑道,“不急,等我们走之前再还给他。”
第四十八章 镇日思君不敢忘
两淮的盐商富可敌国,从穿戴上便可见一斑。唯独八大家之首的徽州商人江春倒是一派名士风流。
照例还是王允文先介绍了招商的规则,八大家的代表都听的认真,可提到运粮去边塞大家一时都有些犯难。
江春既是这些人的领袖,率先问道,“朝廷这个办法好,我们都是拥护的,可这运送粮草千里迢迢,一路盗匪山贼出没,仅凭我们几家的力量怕是难以抵挡,这到时候粮草没捐成,盐引也泡了汤,我们赔了夫人又折病,这损失谁给我们担啊?”
他说完只盯着段洵看,言下之意是要扬州府能承诺出些护卫一路护送粮草,解决安全问题。
段洵如何能不解其意,抚须点头道,“是有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可是这强梁出没也不是一州一府就能解决的了的。如今哪个州县敢说自己地面上没有盗匪?我段某人就服了他!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我能保证扬州府,再往大了说整个应天府地界不出问题,其余的可真没法保证。这恐怕还得联络了各省的巡抚大人,让他们加派兵力保护商队才行哪。”
晋商程汝温大约是个直脾气,问道,“段大人虽然不能保证应天府以外的事儿,但总能支援我们这些个人些吧,朝廷让我们纳粮那也是为了边疆安定,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功绩。
我们又都是扬州的纳税大户,给地方上也是做了不少贡献的,我想大人总不至于看着我们倾家荡产,于情于理应当派些兵力保护我们吧。”
段洵瞟了我一眼,叹气道,“这话说的在理,我也是有这个心思。奈何我这一个扬州府能调派的兵力也有限啊。
自从内阁改制,秦首辅订下了官员考核制度,这年年都要抓我们的政绩啊,其中一向就是地方治安,我成日忙了剿匪忙平寇,还甭提学政,纳捐,收税这些个事儿了,说焦头烂额那是一点不为过。
各位想想,我若是把府兵都派去边疆保护商队了,这扬州府要是出点子事我上哪儿去现搬救兵啊。所以说啊,列位指望我一人是不成,这事得联合了各省的大员大家一起通力合作。
我看这事还是须由内阁来牵头,”他说话间指着我道,“这是皇上亲点的钦差周大人,在京里和内阁的阁老们最是说的上话的,你们还该请他把话儿递到京里,让阁老们出个方案不就全都解决了?”
江春是个斯文人,对着我躬身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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