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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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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从轻发落了罢,元承果然如同一贯传言的那般宽容御下,怪不得宫里头能出这档子事呢。”秦启南轻笑着缓缓说道。
我略蹙了眉,回答,“对宫人而言,罚俸降职亦不算轻罚,念在他二人初犯,还请陛下和王爷开恩,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话音刚落,却见胡珍猛地抬头,疾速说道,“陛下,臣不服!若说臣秽乱内廷,那也应当一视同仁,内廷中有这等事的岂止臣一个。请陛下一并查处罚没,让臣心服口服。”
他还未说完立即有内宫监的人大声呵斥他大胆妄言,然而秦启南挥手制止了喝阻,向胡珍问道,“你说内廷中还有不少这样的事可有证据?知道是谁么?”
胡珍神色一凛,飞快的抬眼望向我,又迅速低头,踌躇道,“据臣所知,掌内廷者亦有行此秽乱之事。望陛下和王爷明察。”
“皇姨母,我瞧他说的也有道理。俗话说物不平则鸣,若是只罚他一个,他自然不服。”高景澜出声道,眼风似有若无的扫过我,“况且,景澜听说上行下效,若是内廷中掌事的都上梁不正,自然下头也会跟着学。那么,处罚过轻也就不难理解了,无非是唇亡齿寒罢了。”
胡珍也在此时顿首求恳道,“臣所言绝非信口开河,请陛下彻查内廷便知分晓。”
至此,我已明白今日这一番好戏全是冲着我而来,我亦在心中打鼓,不知这会儿功夫他们是否已在我房中安置下了赃物,只盼阿升能警醒些不被人趁机构陷。
殿中陷入一阵安静,齐国公主和高景澜皆眼往陛下,秦启南只缓缓饮着杯中茶,陛下则是面色平静恍若沉思。
我明白自己已是避无可避,遂恭谨道,“臣愿先从自身查起,以正宫禁。”
第七十四章 玉山倾倒
“难得周掌印愿意身先士卒,宫禁也确实该正一正。”齐国公主语重心长的对陛下进言道,“自太宗朝允许内侍和宫女对食,便严令他们不得在宫中行淫秽之事。宫里主子们本是体恤他们侍奉天家辛劳才给他们这份恩典,若是不知感恩,那就得好好罚上一罚。
昔年父皇曾在田贵妃宫里查出过这等事,那时候可是将犯事的宫人撵出宫去,且连田贵妃都跟着没脸,一并罚了三个月的俸。陛下可不能小看这些污糟事,将来宫里头还有荣王在内的好几位小主子呢,别叫这起子下作的人带坏了主子才是。”
陛下沉默而平静的点头,轻瞥了我一眼后,令内宫监的人即刻去我房中搜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内官监的人便回到交泰殿,秉笔严守忠向陛下奏报,“臣等在周掌印房中发现了一些物事,不敢确定是否掌印之物,只好带来给陛下过目,也请掌印辨认一下此物是否确系他所有。”他说着觑着我的面色,向我做了一个皱眉的动作。
他侧目示意内官监内侍将东西呈上,只见一个内侍拿了一支精巧的盒子,并几卷画轴上前。他先将画轴展开,不出意外是一幅幅色彩绚烂的春宫图。
“啧啧,快合上吧,这里还有年轻的主子呢。”齐国公主撇了一眼便愤然说道。
严守忠忙将画卷好,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那盒中之物怕是更……郡主殿下还是回避的好。”
齐国公主听罢忙示意高景澜先告退,高景澜从容的笑道,“祖母多虑了,我自不会理会那些污秽之物,不过是想看看皇姨母怎么处置这些人,将来我管家的时候也能学着点儿。”
陛下听了一笑,“景澜真是泼辣的性子。罢了,严守忠,把盒子打开给朕看看。”
内侍领命上前一步,将盒盖打开,里面只有一物,正是一个竹制的狎具。
我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此物突然赤裸裸的呈现我面前,还是令我顿感难堪,背上的冷汗一层层的冒出来,脸上却只觉得火辣辣的。
“元承,这是你的东西么?”陛下向我温和发问。
我深吸气,欠身道,“回陛下,不是。臣从未见过此物。”
“这可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秦启南反驳道,“除非是严守忠想要嫁祸于你。”
“臣万万不敢。”严守忠立即躬身回道。
“陛下,如今赃物在此,这周掌印管理内廷,自己却秽乱宫闱,该当严惩。”齐国公主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
陛下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倒也奇了,元承自请搜查,偏就在他房中搜到了这个。天下间还有这样明知自己是鬼,还往钟馗身上撞的人?”
秦启南不满她的说法,扬眉追问道,“陛下是觉得有人故意陷害他?”
“朕觉得蹊跷。有没有人陷害且不说,元承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从未和哪个宫女过从甚密,朕觉得他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陛下忘了他在宫外还有一个外室么?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秦启南缓缓避着茶叶,慢条斯理的说道。
陛下淡淡一笑,“你也说那是在宫外了,不碍宫禁的事。朕亦无权限制。除非他是在宫里头和哪个宫人有过不堪的行为。”
“陛下,他在宫中确有交好的宫人。”胡珍忽然开口,豁然指着我道,“臣知道,他近来和荣王殿下的乳母方氏走的很近,大有嫌疑。”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秦启南几欲站起,怒喝道,“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胡珍在他怒目逼视下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退,旋即仰首肯定的道,“臣不敢扯谎。有没有这事,王爷宣那方氏来一问便知,恐怕方氏房中也窝藏着什么赃物。”
“去查!立刻去方氏房中搜查,连她人一并给本王押来。”这一次厉声下令的却是秦启南,事关荣王身边的近侍,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方氏被带进来时,脸上有着明显的惶恐和不安,她跪在陛下面前,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方氏,有人揭发你与周元承私相交好,于宫中行秽乱之事。本王问你,果有此事?”
方氏嚯的抬起头,惊惧的望着秦启南,又转而望向我,呆立片刻,她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秦启南看向严守忠,严守忠稍作犹豫,还是捧着两件衣衫上前呈于陛下,“臣在方氏房中发现了这个,但不知是不是做给其家人的。”
陛下将手中衣衫展开,正是那日方氏拿来送我被我婉拒的两件。她一壁展开,秦启南一壁喝问道,“这是不是你做给周元承的衣服?”
“不是,不是……”方氏早已慌乱不堪,只一味的摇头。
“咦,我瞧着这衣服倒像是按照周掌印的身量做的呢。”高景澜看了看衣服,又仔细的盯着我看,最终满意的得到了这个答案。
“这是奴家做给丈夫的,怎么说是做给周掌印的呢?”方氏又急又气,目中已隐约含泪。
“陛下,这方氏满口胡言。”胡珍再度出声,他盯着方氏冷笑道,“臣早前在礼仪房供职,负责挑选奶口,刚好见过这方氏的丈夫。那是个五短身材体型微胖之人。眼前这件丝绸罩衫一望而知是适合身量高且瘦之人。若说是做给周掌印的倒也相宜。”
秦启南面色沉郁,忽然嚯的一声将那盒子掷到方氏面前,斥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和周元承行秽乱之事所用之物?”
盒子在被猛地丢在地上的瞬间便散开了,里面的狎具滚落在方氏腿边,她在看到那物时脸色陡然变得惨白,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惊叫了一声,向后一倒跪坐在地上。
我看她如此惊怕心中恻然不忍,遂转身对陛下躬身道,“臣与方氏确无私情。陛下和王爷若有疑,就请审问臣……”
一声惊呼打断了我接下去要说的话,方氏忽然跪直了身子,猛地指着我,声泪俱下的道,“奴家是被周元承逼迫的。陛下,周元承自奴家进宫之日起就以荣王殿下乳母的人选本就是他说了算,若奴家不从他,他随时可以将奴家赶出宫去相要挟,继而还以奴家丈夫孩子的性命相逼。
他说他一早就看上了奴家,定要将奴弄到手不可。奴家因畏惧他的权势只好百般忍耐,今日见到这个令人恶心之物,奴再也不能隐瞒了,这个秽物便是他强迫时所用之物。陛下,请您替奴家做主啊。”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但转念便想到,今日之事既是他们有备而来,必然已策划周详。而我却连招架之力都不足,遑论还击。
秦启南怒而瞪视我道,“怪不得当日你一定要让这方氏入宫为乳母,原来你早就存了这等龌龊心思!竟敢染指荣王身侧之人,简直罪不容诛!”
陛下漠然看了一眼方氏,转而顾我,一字一句的问道,“这是方氏的说法,朕想听元承有什么辩解么?”
我躬身回道,“臣当日选方氏,不是为满足私欲。而是臣斗胆觉得,方氏的眉目有些肖似陛下,若荣王殿下能和似母亲之人多相处,日后也会和陛下更亲近些。”
陛下闻言,盯着我看了良久,目光中现出一脉温情,她颌首道,“你用心良苦,朕很欣慰。对于方氏适才的说法,你可有什么解释?”
我刚要回答却再度被方氏打断,她极快的膝行数步至我面前,奋力的抱住我的腿,双目含泪,哀戚道,“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家人的,对不对?你说话还算数的,对不对?我的家人是无辜的,我今日在御前不敢欺君才说出实情,你不能因此报复我的家人哪。”
她说到最后,眼中泪水汩汩而下,那般情急,又那般情切,令我心中一颤。
我知她此番话是说给我听,亦是说给真正要挟她的人听,我下意识的转首看向那人,他依旧不动声色面目沉郁。
我心中叹息,他的境界我难以企及。我终究还是做不到陛下心中期待的那个样子。
我轻轻拂开方氏,略一沉吟,屈膝在陛下面前,垂目道,“陛下,臣无力辩解,亦不知如何证明自己。唯愿陛下能对方氏从轻发落。臣甘愿领受陛下责罚。”
长久的沉默,我的余光可以看到她胸口在剧烈的起伏,她此时对我一定很失望亦很气愤。我深垂首,羞愧得不敢再看她。
“陛下容禀。臣有事请奏。”耳畔是熟悉的声音,我转首看向殿中,阿升正撩开衣服下摆拜倒在地,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陛下,在周掌印房中搜出之物,乃是臣藏于他房中的,实不与掌印相干。”
我飞快的怒视他,他毫不动容,目光并不与我接触。
秦启南发出一阵嗤笑,“怎么又出来一个供认不讳的。这更蹊跷了。你说东西是你的?可适才方氏已承认这是周元承对她逼奸所用之物,你如何解释?”
阿升镇定的答道,“那么此事定有一个人扯谎,不是臣,便是方氏。臣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容臣问方氏几句话。”
见陛下颌首,阿升转向方氏,问道,“你说大人与你有私,所谓私情,必是发生于晚间夜深人静之时了?”
方氏怔了一下,随即讷讷的点了点头。
阿升继续问,“那么大人每每召你入他房中,是在什么时辰?”
方氏踯躅不语,低头想了许久才答道,“一般都是三更,过了子时。”
我听她如此答,隐约已知阿升之意,我看向他,他也回视我,并快速的勾起嘴角冲我笑了一下。
“你去找大人之时,他都在做什么?”阿升提高了声音问着。
方氏不解其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还能做什么,又不是见得人的事,他自然是熄了灯在房中等我就是了。”
阿升点着头,加重语气重复她的话,“你可确定?大人是熄了灯在房中等你?”
方氏被他问的有些犹豫,想了一会才下定决心般的点点头。
“陛下,方氏的话已然露出马脚。臣自服侍周掌印以来,深知他的习惯。他一向睡眠少,素喜于夜半安静时读书,尤其是公务繁忙之后,更是珍惜晚间的这点自由时光,从不轻易浪费。三更时分正是他习惯在房中读书的时间,而此时房内绝不会熄灯,反倒是灯烛明亮,任何一个人从窗外看去皆能看到大人在窗下读书的剪影。
而大人房中的灯烛确是费的比别人要多,这点内务府最是清楚,大人还曾对钱总管说过,以后用度之外的灯烛钱他自己单独算了填补上。所以大人决计不会如方氏所说,在子时便熄灯于房中静候她。”
“有点意思,”高景澜挑眉笑道,她转顾陛下不解的问道,“皇姨母,可这人是贴身服侍周掌印的近侍,他的话能公允么?”
阿升朗声道,“陛下,臣一己之言或许不足采信,但每晚上夜的内侍可以证明臣刚才所言是否属实。臣请陛下宣召乾清宫值夜的侍卫和内侍一问便知。”
陛下当即传旨召乾清宫侍卫和值夜内侍入内,他们众口一词都说每夜看到我房中灯火通明,也确能在窗外看到我伏案的身影。
这个结果证明,阿升所言不虚,却也令方氏陷入了欺君的境地。
秦启南当即厉声喝道,“大胆方氏,竟在御前公然欺君,构陷内廷掌印。想必是你起了勾引元承之心未遂,借此来污蔑报复。似你这等歹毒的妇人,岂能留在荣王殿下身边服侍,就是将你赶出宫去,你的家人也容不得你。”
方氏本已颓然瘫坐于地,听到他最后那句话眼睛忽然转了一转,向秦启南投去恳切而又幽怨的一顾,然后猛然起身,向殿中盘龙柱撞去。
她骤然行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我在她冲向柱子的一瞬迅速起身,然而距离她尚远,她又绝决而猛烈,等我奔到她身畔时,她已额骨碎裂,满面鲜血,身子如无依弱柳一般倾倒在我怀中。
第七十五章 桃李无言
交泰殿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所有人惊愕。
最终高景澜惊叫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她扭过身子用手帕捂住眼睛,我的余光可以看到她双肩犹在抖动不已。
严守忠快速行至我身边,向我怀中的方氏唇上一探,我听到他发出一声叹息,旋即他向陛下回禀道,“陛下,方氏畏罪自裁,已身亡了。”
啪的一声,是陛下怒极拂袖将兔毫茶盏挥于地下,“你们都是死人么?连一个妇人都拦不下,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朕面前!”
殿中众人立时跪倒在地,大殿上再度恢复鸦雀无声的静默。我听到陛下急促起伏的呼吸声,她挥手怒指胡珍道,“你秽乱内廷,还敢攀诬旁人,朕给你一个机会,说出幕后主使你的人,朕便饶你不死。”
胡珍惊慌万状,连连叩首,直叩的额上红肿一片,断断续续的说道,“臣惶恐,臣死罪。臣绝不是有意诬陷周掌印,实在是道听途说啊,陛下,陛下饶恕臣罢……”
“道听途说?好一个道听途说!你既然那么会说那么会听,朕便让你从今往后都没有这个机会再造口舌之孽!严守忠,将他的舌头割掉,以黄铜灌耳。让宫中人都看清楚,诬蔑朕的近臣是什么下场!”
大殿中人皆瑟瑟发抖,震慑于天子之怒。良久之后,严守忠请旨道,“陛下,适才林升供述那些秽物乃是他所有,此事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我迅速抬首,哀恳的望向她,她瞥了我一眼,冷静道,“罚俸一年,令司礼监好生管教斥责。”她转顾高景澜,目光森冷,“景澜,朕的处理方式你学会了么?”
高景澜不敢看她的目光,垂首低语道,“皇姨母英明,景澜受教了。”
陛下再顾秦启南,平静和缓道,“今日之事,你太操之过急了,事关蕴宪你一时乱了分寸,朕也能理解。往后,切记不可这般急躁。”
秦启南微微欠身,从容道,“是,我会记下的。”他转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说道,“只是委屈元承了,也请元承多担待本王情急之下难免生疑之过罢。不过,元承身为内廷掌印,对于身边之人更要严加约束。不要让今日之事再度发生才好。”
我垂目,不想让人看到此刻我眼中的悲愤,之后漠然向他颌首道是。
陛下在此际起身,向我吩咐道,“元承,随朕回养心殿。”
我轻轻的放下怀中的方氏,她的身体尚存一丝即将散去的温热,那一缕温度仿佛在提醒我,不久前她还是一个鲜活的对未来有着期许的年轻女子。
陛下搭着我的手缓步走出交泰殿,身后是严守忠急切的声音,“陛下,荣王殿下的乳母……”
我的手臂被她紧紧的捏住,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传王爷之前选的张氏入宫。”
“元承,朕没有办法。”步出交泰殿,她顿住脚步,疲惫的说,“朕不能审胡珍,不能让他真的招认出秦启南和齐国公主。那是多么大的宫闱丑闻,这些人是朕的亲人,最亲的……却算计一个朕宠信的宦臣,因为你和首辅系之争,因为朕对你好……你明白么?”
我深深的颌首,也深深的明白她的无奈。何况,如果内廷中的矛盾集中在秦启南和我身上,我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要她放弃前者转而维护我,我并不敢做如此奢望,也不欲看到因我之故而使得他们夫妻不睦。
然而对于阿升,我却怀有更深的愧疚和感激。我向他诚挚的道谢并道歉,“对不住,此番连累你。我本以为我可以保护你,却没想到尚需你来替我解围,我很惭愧。”
他不在意的笑笑,眨眼道,“我是被您保护的呀,所以我才不怕呢,罚俸算什么呀?我一点不发愁,因为我知道您会养我的。”
他尚有闲情开玩笑,我们不禁相视而笑,他忽然正色道,“其实也怪我,是我没留心才让他们在您房中做了手脚,所以我去认下也不冤。不过您也可以自己说那番话的,可您就是狠不下心,对那么一个害您的女人,您还顾虑什么呀?”
我回忆着自己当时的心境,坦言告诉他,“我不是顾虑她,我知道无论她是否成功构陷我,她背后的人都不会放过她。我只是,被她的顾虑所打动,她心中想要呵护的最珍贵的东西,不惜以生命来维护的,家庭和亲情。那一刻我问过自己,如果我还有亲人尚在人世,有人拿他们的性命来要挟我做违背良心之事,我会不会就范。”
“那您会么?”他瞪圆了眼睛等着我回答。
我有些茫然的摆首,“我不知道,那时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日子过的平静无波,可惜宁静的湖水下面还是暗藏湍急的水流。
秦启南对我的态度,一日往昔的冷淡。只是在偶尔的攀谈中,他提及我对书画的鉴赏,继而轻描淡写的夸道,“元承房中挂的那幅班姬纨扇图,大异重彩工笔,画工倒是颇为独到,想必赠画之人也有傲世之才,是你的好友?”
“是一个故人,臣不知能否算是他的友人,只是萍水相交而已。”我坦言道。
他听过付之一笑,“那便罢了,太过恃才傲物者并不适合你的性情,元承交友亦要谨慎。”
我明白他在提醒我,方氏的事也许便是警告我不该对冯敏和许子畏表露支持和同情。可我已按心意从事,便无谓顾忌太多了。正如我当日所想,既然麻烦总不会断,那么也不必事事皆求全。
渐渐地朝中有不少大臣陆续上疏陛下,建议应多派我出去历练,监军也好,提督税务也罢。我初始略感惊讶,后来转念想到,我若长久在内廷却是不易被拿住什么错处,也许外放反而更能让他们找到机会来攻击和弹劾我。
天授五年伊始灾难频发,从元月开始,甘陕大旱几近颗粒无收,继而云贵地震,入夏淮河发生水患。
陛下终日愁眉不展,“凤阳府一岁而水患蝗蝻三灾叠至,禾稼尽伤,孑遗颠离。周边官仓米储备尚足,太仓却拿不出赈灾的银子!朕该拿什么安抚那些失了田地房屋的灾民!”
她想到了漕银,用漕运折粮银万两先来填补赈灾所需,然而户部并言官们纷纷上书反对:漕粮为京储重计,难以议留。
“漕粮是供宫里,勋贵,京师官员所需的,他们自然反对,说的冠冕堂皇,好似为朕的内廷考虑一般!如今拿不出钱来赈济百姓,难道非要逼朕下罪己诏,他们才满意么?”她愤而将奏疏掷于地下,哀叹道,“元承,朕此刻若是能变出十万两银子来就好了。”
我心中一恸,罪己诏是君主在朝廷有过错,国家遭受天灾或是政权出于危难之时,颁布的自省和检讨自己所犯过失的诏书。
我俯身拾起奏疏,一壁思忖着,一壁安慰她道,“国税历来是田赋和徭役两项,如今农民生活已艰难不能再增加他们的税赋,但矿税则不在其列。所谓农事之获利倍而劳最,愚懦之民为之;工之获利二而劳多,雕巧之民为之;商贾之获利三而劳轻,心计之民为之。商贾之利可三倍于农事赋税却较农税为轻。臣以为这并不合理。陛下不妨考虑增收这部分赋税。”
她面有隐忧,摆首道,“朕也知道如今商业繁茂,赋税却还只集中在农事上,倒让天下的官商都得以轻松发财。可就因为如此,这税才不好征。朕的臣工们哪个不是自己有商铺有矿,再不然就是和大商人们勾结在一起发财的。叫他们去收税?不是收到自己头上!他们哪个肯替朕要这笔钱?”
我应她道,“臣可以去要这笔钱!陛下若是准的话,臣即刻就上疏奏请,陛下可以派两京司礼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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